谁在操纵

2014-05-31 12:32田友国
芳草·网络小说月刊 2014年8期
关键词:杜鹃欧阳

田友国

欧阳军回到家,梁萍嘴里噙着香蕉,一脸惊奇:“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欧阳军没说话,站在她面前。以往,欧阳军大都是深夜才归家,今晚,欧阳军按时回家,梁萍感到突然,很不适应,又有一种新的担心:哪有当市长的这么早就回家的?

梁萍是市第二医院的院长,白天穿白大褂在医院忙,夜晚穿内衣,很期待丈夫氣壮山河,跟她忙,视察她的身体。梁萍自信,她的身体还是有诱惑力的。有时候,她把体态都摆好了,就等待绽放。问题是,欧阳军一上床,就打呼噜。梁萍只好一个人把亢奋一点又一点地压下去……

渐渐的,卧房,以及辽阔的床铺几乎丧失了功能。

欧阳军也剥了一根香蕉,说:“想陪陪你。”

梁萍到卫生间给欧阳军调好了水温,用眼睛示意他去洗澡。作为医生,梁萍对性心理的健康,以及性与身体的健康关系研究很多。梁萍把自己放在床上,那种姿态让欧阳军赏心悦目,一阵激动。欧阳军挺身而出,却力不从心,几次的努力都是疲软状态。

梁萍失望了,她长时间憧憬着丈夫给她惊心动魄的愉悦,但丈夫的身体却在睡眠中,静静的,像一件摆设。对于这次夫妻生活意外的事故,梁萍琢磨着:欧阳军当市长透支了身体?或者,欧阳军“联系群众”,与美女频繁有染,废了武功?

梁萍从欧阳军睡梦里的呼吸声中,敏感到欧阳军身体带病。第二天,她拉着欧阳军去市中心医院看病。欧阳军不以为然,说:“我没什么病,没有。”梁萍说:“跟我走。”硬是把他拉到了市中心医院。

梁萍在卫生圈子熟人多,欧阳军又是市长,中心医院对他检查格外仔细。检查了大半天,没什么大不了的疾病,只是血压有那么一点偏高。但医生要求欧阳军一定住院治疗,说是血压不降下来,会诱发很多疾病出来。医生闪烁其辞,梁萍也小声地说:“欧阳,你应该顺应民意!”欧阳军最了解自己,他并不是性功能出现了什么障碍,而是快节奏、高压力引起的间歇性“症状”。

梁萍的初衷很美好,她想让丈夫有一个时间好好的清静,调养身子骨。没人打扰他,像个百姓患者。问题是,她想丈夫像百姓,可丈夫是市长,再也当不了百姓。欧阳军再三向市府秘书处交代,不要扩大范围走漏消息,但消息还是泄漏了,探视他的人接踵而至,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欧阳军没法休息。梁萍说:“这哪是病房,哪是病房。”

欧阳军的内心是寂寞的,看望他的人越多,他越是孤独,他想到了一个人杜鹃。于是,欧阳军向杜鹃通报了他在医院暂居的门牌号。杜鹃说:“欧阳,你的身体那么棒,怎么说病就病了?”欧阳军顿了顿,说:“此时,是哪个男人用怀抱在温暖你的夜?”杜鹃说:“我可以把天下男人的魂勾住,但我会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欧阳军笑嘻嘻地说:“你有这么纯洁?”

杜鹃也习惯了与欧阳军调情,不过,大都是用疑问句,很少是陈述的语气。她问:“想我了?”欧阳军反问:“医院是发生爱情的地方?”杜鹃说:“你知不知道外面正发生了什么?”欧阳军说:“是不是传播我和你的绯闻?你在乎别人的大惊小怪?你怎么没有颠覆传统观念的气魄?”

杜鹃并没有急着去病房看望欧阳军。市长住院,一大排的人要献殷情,她不想凑这个热闹。过了几天,杜鹃找准了机会,趁值班护士交接班的空隙,像地下工作者神出鬼没,深夜潜进了欧阳军的病房。

欧阳军正在开怀畅想杜鹃,忽见苦苦等待的杜鹃轻盈地飘进目光,便一阵大喜,从病床上利索地跳下来,抱住了香汗渐近的杜鹃。时间立刻融化了。欧阳军把她抱到病床上,杜鹃清楚他想要她的什么。在男人堆里,她可以逢场作戏,但她内定了一个底线,可以投怀送抱,扰乱男人的白天与夜晚,而不让男人深入到她的体内。“没办法,寻求生存和坚守最后的防线,一对矛盾就这样艰难地调和了。”杜鹃对自己的技巧很满意。

欧阳军急不可耐的样子,让杜鹃顿觉好笑:这就是老百姓看好的市长!杜鹃用一双柔软的秀手捉住欧阳军的脸颊,含情脉脉地说:“你怎么瘦了?”欧阳军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弋,流连忘返。杜鹃没有直接拒绝,也不想伤害他的自尊,还给欧阳军留下了无穷的回味之处。

“你不是向我承诺过,给我的吗?”

“我说的是今晚?”

“什么时候你才肯给我?”

“你不相信总会有一天吗?”

“你在忽悠我吧?”

“我有这个胆吗?”

欧阳军激情退缩的时候,杜鹃却主动坐到了他的身边,小鸟依人的扮相,辅之灵动的媚眼,又调动了欧阳军的激情。欧阳军一把将杜鹃扯入辽阔的胸怀。杜鹃迎合地把一对高耸的乳房递给欧阳军,欧阳军捉住了。要是再深入就进入了危险地带,杜鹃机智地问:“你这次住院,又受了多少贿呀?”一句话,就把欧阳军的注意力转移了。欧阳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真是身不由己,我不受贿我行吗?”杜鹃嗔道:“你呀,为什么一边摸人家的奶子,一边在人家面前高唱正气歌?”

欧阳军替自己圆场,说:“别人来看望我,塞一个红包,让我买些补品营养身体,谁违法了?”杜鹃说:“你知道老百姓住院还愁住院费吗?”欧阳军说:“你知道天下就你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杜鹃说:“你不正在我身上忙?这么平易近人的市长,我说话就不能随便一点?”杜鹃从欧阳军怀里收回自己的身体,说:“我想请你家保姆吃一顿饭,不知你家保姆给不给我面子。”不知她的脑子里酝酿着什么鬼主意,欧阳军说:“你很在乎一个保姆?”杜鹃连连说了几声“当然”,转而向欧阳军抛媚眼。

欧阳军前脚进到酒店的“水中月”厅,盖丽丽就紧随他也进来了。杜鹃连忙把欧阳军请入主席的座位。接下来,把盖丽丽和沈宁分别安排到了市长的两旁,说:“市长,给你一次真正联系群众的机会。”

一切在她的设计方案中。喝了几杯酒,盖丽丽就有了几分醉意,沈宁也喝兴奋了,都叫喊还要喝酒。欧阳军说:“适可而止。”沈宁是杜鹃的保镖,杜鹃说:“市长,你怎么没有密切百姓的情怀呢?你怎么不回敬我们三个多情的市民?”

欧阳军的手机响了,医院催他回病房休息。他起身告辞,盖丽丽眯着眼,说她送市长回医院,可挣扎了好多次,身体却一直在晃动。杜鹃没醉,送走了欧阳军,转身回到“水中月”厅。这时候,盖丽丽和沈宁都是一副悲壮的样子。杜鹃笑了笑,又给他们追加了一杯,于是,盖丽丽和沈宁前仆后继地醉倒了。

杜鹃把盖丽丽和沈宁先后扶进了她的“奥迪”,加大油门,开到了一家宾馆。

第二天,从一场浑浑噩噩的睡梦中惊醒过来,沈宁才发现自己躺在宾馆的一间客房里。回神之后,又发现身边还睡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是盖丽丽。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匆匆穿上衣服,准备逃离陷阱一样的客房。就在这时,惊动了盖丽丽。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赤身裸体,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抓起手边的毛毯把自己包裹起来。盖丽丽骂了一声“流氓”,喝住沈宁。沈宁进退两难,一方面害怕盖丽丽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张扬,引来宾馆的保安;另一方面担心盖丽丽一时糊涂,寻短见,造成更大的影响。他收回了脚步,轻声说:“你先把衣服穿好,有话慢慢说。”

正在气头上,盖丽丽一改往日的温柔,又是骂,又是哭。

沈宁束手无策,忽见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跑过去一看,是杜鹃的留言:沈宁,房费我已支付了。

沈宁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玲珑小巧的杜鹃会有这般的招数,让他的喉管像被鱼刺卡住了,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沈宁把纸条递给盖丽丽,说:“一切都是杜鹃筹划出来的。”盖丽丽困惑了,杜鹃为什么要栽害她这个保姆呢?其实,过量的酒精让一对鲜活的热男热女沉睡不醒,哪会产生生理上的刺激感觉。相安无事,他们只不过在酒精浸泡的夜里同床共枕度过了几个小时。沈宁庆幸这一点,没有授人以把柄。

尽管是这样,但一对年轻而纯洁的男女还是为这一夜而感到脸红,谁也不好意思望对方一眼。盖丽丽像是身体被盗了一次,沈宁像是做了一次小偷,俩人心口乱蹦乱跳,怀惴不安。尤其是盖丽丽顾虑重重,怕杜鹃传了出去,毁了自己的好名声。沈宁考虑了一下,果断地说:“我陪你到梁阿姨的医院去做一次检查。有了医院的证明,你就放心了。”

到了医院,沈宁向梁萍说明了来意,梁萍吃惊:“真有这样的事发生?”盖丽丽点了一下头,表示此事的真实。梁萍问:“你们谁得罪了她?”盖丽丽说:“我哪会得罪她。”沈宁没吱声,但他知道一切因他而发生。他估计过,杜鹃会打击报复他,只是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一点兆头都没有,而且把盖丽丽毫无理由地搭进来了。

梁萍沉思了片刻,觉得事出有因,杜鹃为什么使出这样的阴招,她也琢磨不透。“不过,”她说,“眼下先给丽丽做一个检查吧。”于是,梁萍带着盖丽丽下楼到妇科进行了检查。结果表明,盖丽丽的处女膜完好无损。沈宁一把抢过来看了一眼,心里踏实起来。这事多少有那么一点悬:要是盖丽丽事先与其他男人行过云雨之欢,账不就要算到他的头上了。 梁萍感慨地说:“真难得。真得呀!这个世上没几个处女了,即便到新婚之夜喊‘疼的,也是在蒙骗新郎。”

从医院出来,沈宁把医院的检查结果单复印了一份,如获至宝地放进了衣袋。与盖丽丽分手以后,他回到了杜鹃的豪宅。

杜鹃把沈宁招聘到她的麾下做保镖,职责是护卫她的人身安全。杜鹃开办私企,赚了几十个亿。于是,觑视她的人就多了起来。有时候,深夜风摇玻璃窗,杜鹃紧张得心弦立刻会绷起来,以为有人要翻窗进来行窃。往往,是虚惊一场,一场场噩梦又把她折磨得不行。贫穷时渴望富有,富有之后反而没以前贫穷时睡得安稳了。

杜鹃以五千元的月薪聘用了沈宁,并要求沈宁日夜守护她。白天鞍前马后跟随杜鹃没问题,只是夜晚住在一个单身女人的别墅里,不太方便。更重要的是,这个单身女人那么漂亮,那么迷人,任何男人见了,骨子里都会燃起火焰。第一眼看到杜鹃,沈宁就认为,遇到像杜鹃这样的女人,男人不犯错误,就是自己给自己评定了一个高级职称:太监。

杜鹃说:“沈宁,别误以为你自己是一匹狼,我也不是妓女。”杜鹃都这么坦荡,沈宁还多虑什么!当夜,沈宁就住到了杜鹃的别墅。对沈宁来说,杜鹃是他的恩人。沈宁也知道,回报她,就两个字:忠诚。

沈宁博得了杜鹃的信任与满意,也了解了杜鹃发达的内幕。杜鹃不动声色,早已偷税九十多万元。而且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沈宁吓了一跳。沈宁敦促她补交税款,杜鹃却泰然自若,不把这当回事。杜鹃左右逢源,背景深。沈宁身上长了反骨,想举报她,但杜鹃的能量太大,沈宁只能写举报信。

举报信打了几个转,转到了杜鹃的手里。沈宁不知恩图报,她不计较。沈宁却恩将仇报,她很寒心。杜鹃阴阳怪气地说:“别无情无义的,把人家丽丽睡了,就不把丽丽放在心上。还想与她亲热吗?吱一声,我给你创造优良的环境。”沈宁说:“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卑鄙了吗?”

“谁比谁卑鄙,你比我技高一筹吧?”杜鹃举起几页纸,讽刺地说,“你的文采不错,我把你用错了岗位,没人尽其才啊!你应该做我的策划主管才是。”沈宁愣在她的面前。杜鵑说:“你糊涂了吧?状告我?不过,我这人还是很大度的,不会辞退你。”

沈宁说:“我愿意走,还不行么?”

“也不行。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再说了,你到哪里去找工作?这座城市我熟透了。”这话有弦外之音,杜鹃也不是在威胁沈宁,她真有这个本事,只要一句话,她就可以砸了沈宁的饭碗。杜鹃把沈宁留在身边,就是要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掌股之中,让沈宁服服贴贴。杜鹃的心很深:如果放走了他,就等于放虎归山,那她对沈宁就失控了。

“如果我决意要离开呢?”

“你要走也走不了了。”

沈宁满脸困惑:“为什么?”

杜鹃高深莫测地一笑:“丽丽的处女膜很薄,但很值钱呀。你补偿得了吗?”

沈宁从衣袋里取出盖丽丽的检查结果单,扔在杜鹃的面前,说:“我和丽丽是清白的。”

“谁相信?”杜鹃看了一下,说:“二十几岁的男女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还会清白?真是天方夜谭。”

“医院的证明还会是假的?”

“现在,什么不是假的?连人民币都有伪造的,连女人生下的小孩都可能不是自己丈夫的。你说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会是真的?”

“我发毒誓,如果盖丽丽不是处女,我被天打雷轰,五马分尸。”

“用不着这么激动。”杜鹃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宁,“看一看,你和盖丽丽都干了些什么吧。”

沈宁突然被照片上的画面击退了两步,不知如何辩白。杜鹃说:“就算医院证明是真实的,但不能排除盖丽丽做过处女膜的修补手续。现在医术的高明,达到了完全可以假乱真的程度,花一点钱就能做一次天衣无缝的手术。”

这天,夕阳西斜。盖丽丽正在市长家椭圆形的阳台上休息。自从那夜因酒精的麻木被杜鹃摆布到宾馆,并和沈宁睡在了一张床以后,虽然医院证明了这段历史的清白,但是她依然心有余悸。她喜欢安静的生活,像一只小猫,不去打扰别人,也不想被打扰。这只是她的意愿。杜鹃却不让她安静。她不知道,杜鹃以后还会在她的身上做什么文章。

杜鹃有一张漂亮的脸。杜鹃认为,女人有一张让男人心动的脸蛋,不开发出来,不与市場经济对接,那是浪费自己的资源。女人的艳丽没有太多的保值期,不像把钱存入了银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利息,女人的脸蛋随着年岁的增长,眼角就会游动许多细小的鱼。抹一层厚厚的粉妆,哪怕是法国出品的,那些小鱼还是游向眼角。

杜鹃盯上了欧阳军,还盯上了盖丽丽。假若盖丽丽不是欧阳军家的保姆,恐怕在大街上相遇,杜鹃也不会正眼看她一下。盖丽丽当了市长家的保姆,身份就遽然提升到了一个高度,盖丽丽就不是盖丽丽了。问题就出在盖丽丽成了市长家的保姆。在杜鹃心目中,市长是大王,梁萍是小王,盖丽丽至少也是一个黑桃A了。之前,她从来没有与沈宁打“牌”的念头。可是,沈宁悄悄地在她的面前出了一张“牌”,把她举报了。她不应战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于是,杜鹃打起了黑桃A的主意。

一段黑暗的日子正在向沈宁逼近。沈宁一点觉察也没有。陪同杜鹃宴请一位港商,时间已到了午夜。杜鹃说她还有事,便叫沈宁先回别墅,她办完事情以后再回家。沈宁也没多想,按照杜鹃的吩咐,叫了一辆的士就上了车。他坐在后座上,沿途的歌厅、酒巴、休闲屋、咖啡街,流动着十分暧昧的灯光,把他弄得眼花缭乱。

沈宁在别墅一楼洗浴间冲了一个热水澡,走到客厅,斜卧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休息。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有一阵很轻也很长久的敲门声响了进来。原以为杜鹃回来了,沈宁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的顶灯悠然一亮: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说:“你是沈宁吧,我们是省检察院派来的专案组成员,你反映杜鹃偷税、抗税问题的材料,我们都看过了。 我们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沈宁带着他们在沙发上刚一坐下来,那两个大汉就一左一地把沈宁紧紧地夹在了中间。沈宁正觉蹊跷间,一个大汉低声说:“我们已掌握了杜鹃的行踪,并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以内。”听这么一说,沈宁紧张的身体稍稍平静下来。另一个随声附和说:“事不宜迟。当心杜鹃报复你。你马上跟我们走,把你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也好协助我们的调查。”

沈宁说:“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一辆小车停在离别墅最多只有八九步路的树下。一个大汉给他拉开车门,沈宁进去,坐在后排的椅子上。另一个迅速上车,紧紧地挨着他。小车启动,在街道上行驶了近一刻钟,拐上了一条偏郊的马路。马路两边黑灯瞎火,车灯光照在光秃秃的山崖峭壁上,死一般的沉静。沈宁有点诧异:前方是什么地方?

小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

坐在他左边的叫钱军,钱军善于察言观色,见沈宁满面失色,先是一本正经地说:“专案组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办公地点的隐蔽性。”停了一下,又说:“你该到你该去的一个地方。那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沈宁这时才后悔上了大当,便决定飞身下车,但在拉门的那一瞬,车门丝纹不动。对沈宁来说,眼前的那两个男人不再是陌生的。钱军恼怒了,说:“跳车?你跳啊。”

时近凌晨,人烟稀少。他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悔青了肠子。但坐视对方的狂妄,也不是沈宁的性格。凭直觉,沈宁敏感到前面杀机四伏。他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见机行事。小车还在狂奔,又沿着山路行驶了七八分钟,离市区越来越远。假若让他们押到他们的目的地,自己的生命受到的威胁就将越来越大。沈宁一边装着安分的样子,一边假寐,思索着如何逃跑。此时,见沈宁没有什么逃路可走,钱军便点燃一支烟,旁若无人地吸了起来。蓦地,沈宁伸出左手肘,猛击车窗,飞身往外跳。可是,无奈车窗太小,沈宁的身体偏偏被牢牢地卡住了。沈宁动弹不得,手臂鲜血直流。“跳呀,怎么不跳啦?”

小车停在一个封闭的院子里。沈宁被带进一幢房子的二楼。走过一道铁栅门,沈宁的后背重重地挨了一掌,一个踉跄,他被推进了一间房子。沈宁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告诉他:“这是精神病医院。”沈宁大声呼喊:“我是正常人,快让我出去。我是正常人,我要出去。”

“看你这疯样,也该给你治疗治疗。”

“你们这是在犯法。我要控告。”

没人理会。隔了一会,钱军把早已备好的安眠药递给沈宁,虎视眈眈地说:“别大声喧哗,吵得病人不能睡觉。”话音刚落,另一个大汉刘山就上前伙同钱军架起了沈宁的两臂,把安眠药塞进沈宁的口里。“到这里呆几天,没有精神病也会让你变成精神病人。”沈宁哪受过如此的暴力侵袭,身心俱伤,又气又急,再次叫喊。

“哐当”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后来,药效发生,迷迷糊糊中,沈宁才入睡。第二天,沈宁醒来睁眼看到,精神病医院的窗子一律安装了铁条,以防病人大脑失控而越窗,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沈宁精神健全,然而,横卧在他眼前的铁窗却隔绝了他与外界的来往。三天下来,沈宁心力憔悴,几近崩溃。

时近午后,病房门突然打开,来人是钱军和刘山。刘山说:“你想见杜鹃吗?”沈宁处于孤单无援的境地,急切盼望有人把自己救出去。但杜鹃并不是他想见的人,所以,沈宁没有任何表情。钱军说:“只有她能救你出去。”沈宁认定他的话有诈。钱军点燃“海洛因”,往沈宁的口里塞。沈宁条件反射拒绝,刘山上前一把将沈宁的鼻子捏住,说:“这比杜鹃的滋味还要美呀。喝汤不如闻香,尝女人,不如吸这个。”

沈宁呛了一口。刘山说:“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要从她身上索一笔钱。”要向杜鹃索钱,方法很多。沈宁与杜鹃非亲非故,杜鹃能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割她身上的肉吗?再说,沈宁举报了杜鹃,杜鹃怀恨在心,哪会救他!刘山讥讽一句,说:“你夜夜跟她睡在一个屋里,也该睡出感情来了吧。”沈宁马上争辩说,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杜鹃的保镖。钱军说:“谁相信你?杜鹃是骚货,那么妩媚,擅长勾引男人,你顶得住?”

钱军不耐烦,黑着脸,在电话里凶恶地对杜鹃说:“识相点,美人。你要是报警,饶不了你。”转过身又面朝沈宁说:“还有你的情人——沈宁。”杜鹃问他是谁。钱军不可一世,挑衅地说:“我像许多男人一样,是一个暗恋你的色鬼。即使告诉你我是谁,你也啃不了我。”沈宁有点目瞪口呆。

半个多小时以后,杜鹃赶到了精神病医院。杜鹃火辣辣的目光直逼对方,说:“胆子太大了,竟敢约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赎回人质。”刘山耸了耸肩,一副地痞的模样,“我是流氓,我怕过谁?”杜鹃与钱军、刘山对峙,病房像一间鞭炮生产车间,只要有火苗就会立刻发生爆炸。半晌,杜鹃十分严厉地说:“这是对沈宁的精神残暴。”刘山不想和她唇枪舌箭,说:“少废话,五万,不多。”杜鹃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把五元交给了对方。钱军说:“这事到此为止,医院已给沈宁开具了精神病证明,你们想报案,也没地方受理……”

出院以后,沈宁身体疲惫不堪,精神脆弱,连夜做噩梦。杜鹃给他买了一大堆补品,让沈宁调养身体,还给沈宁煨了鸡汤,亲手端给沈宁喝。杜鹃说:“这世上,一不小心就与人结下了冤和仇。沈宁,还是学乖一些,免得把自己赔进去了,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沈宁想了半天,把头都想疼了,就是想不起何时与刘山、钱军结下了冤。他能想到的是,有人绑送他到精神病医院,是因为杜鹃太有钱,钱军和刘山眼红她的钱。他是她的保镖,他只是一个简单的人质。

重创之后,沈宁倒是担心自己的精神真的受到剌激,导致分裂。他到市法医鉴定中心,请求鉴定。结果表明:他的神情合作,情感协调,情绪稳定,思维联想、逻辑及内容均未见明显障碍,为有行为能力的正常人。

刘山、钱军是见到美女就垂涎三尺的男人,他们合伙开办了一家歌厅,但两人也有一个约定:谁先玩上的女人,就归谁拥有,另一个不能抢了彩,除非玩厌了。对杜鹃的美色,两人早有所闻,并在电视上目睹过她的芳颜。两人发誓: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杜鹃也往歌厅跑。初次去,刘山与钱军一样有眼光,不约而同暗叫一声:“杜鹃。”接着惊艳不止。钱军主动上前,陪她进了一间歌厅。从此,钱军和杜鹃熟了。之后,杜鹃还应钱军邀请,光顾过几次。钱军以为杜鹃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蠢蠢欲动,再陪杜鹃时就往她身上贴。见杜鹃没有撤回自己的身体,钱军俯向了她的耳边,说:“我爱你。”杜鹃说:“这样的话,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钱军说:“只要我想追,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逃脱的。”杜鹃说:“你是说上床?”钱军直言不讳:“这是检验男女关系的最高标准。”杜鹃说:“但,我还没有让这个世上的哪个男人如愿以偿。”

久攻不下,钱军失去了耐心。

刘山上阵了,他请杜鹃合着劲歌的乐曲跳舞。跳着跳着,杜鹃把自己的胸部贴向了刘山。虽是若即若离,断断续续,却挑燃了刘山的欲火。猛然,刘山把杜鹃抱起,放倒在套間的床上。杜鹃垮下脸,字正方圆地说:“你是从哪里把我抱过来的,你就得把我抱回到哪里去。”刘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只好妥协照办。杜鹃不可捉摸,果断地扑灭了刘山的欲火。可回到乐曲里,她又主动与刘山共舞。刘山觉得杜鹃不可思议。杜鹃又贴向刘山,刘山再没轻举妄动。

杜鹃穿着一件低领无袖的衣衫,薄如蝉翅,低吟道:“这样不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上床?”一来二去,杜鹃对刘山和钱军有了了解:在黑道上,他们根基很深,不可小视,又与红道上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往来。杜鹃不想委身于他们,然而又想皈依他们。杜鹃说:“如果以后我有麻烦的事,你们能给我摆平吗?”刘山说:“英雄救美,理所当然。”杜鹃意味深长地摇摆着柳腰,与刘山的目光纠缠不清,说:“现在就有一件事,要请你和钱军出马。”

杜鹃并不想把沈宁干掉。她说:“公安局不是吃素的。杀人偿命,这是铁律。万一破获,难逃罪咎。”钱军说:“那就把沈宁绑到精神病医院去。”杜鹃想想,这是个好主意。万一有人调查她,了解到沈宁曾有精神病史,就会对调查失去热情,因为一个精神病人的行为和说话不具法律效力的。杜鹃还想借刘山和钱军之手,叫沈宁以后别管闲事。

“那给我们多少钱?”

刘山和钱军接触过很多的美女,还没有碰到哪个美女像杜鹃这样难以对付的。杜鹃久经情场,主动演绎风花雪夜的情节,又不随便捐献自己的贞节,但分手的那一刻她的一双眼睛却给男人留下无穷的想象,惹得刘山和钱军想入非非。杜鹃是高手,他们也不是孬角。钱军想,窃不到杜鹃的色,那就狠狠敲她一次。

杜鹃淡淡地说:“你们开个价。”

“那就十万元。”

就这样,刘山和钱军把沈宁送到了精神病医院,赚了十万元。问题是,刘山和钱军还想赚大钱。没过几天,杜鹃听到一条消息,省里要派人来调查她。杜鹃马上电话询问欧阳军。欧阳军也听说了,但他说:“有这事吗?你的呼吸声怎么这样急促?”杜鹃说:“你就不能正经点?”

欧阳军很正经地主持市府办公会。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人建议把杜鹃将接受调查的事放在桌面上议一议。欧阳军说话有技巧,平静地说:“我怎么没听说?”接着,他话锋一转,说:“无论这传闻来自官方渠道还是来自民间渠道,都说明杜鹃备受关注。既然有人要求议一议,也好,就请大家谈谈想法。”

欧阳军读小学时,他对功课不大感兴趣,却对一些记载历代宫廷斗争的连环画之类的书爱不释手。那时,他就朦朦胧胧地琢磨:有人离开宫廷,弃官从农,是宫廷孕育了那么多的险恶?又有人挤入宫廷,潜心做官,是宫廷充满了那么大的诱惑?有人失败了,有人成就了。一切在于人。长大后, 步入仕途,欧阳军悟性很高,步步升迁,与他阅读的积淀和借鉴不无关系。

杜鹃优点突出,缺点也很抢眼,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欧阳军小结道:“杜鹃是我们前任班子树立起来的民营企业界的先进,很具有典型性。我们这届班子也倾注了大量心血培植。一个典型的树立,非一日之寒;但,一个典型的趴下,顷刻就可能发生。如果前任树立的典型栽在了我们的手里,我们这一届班子有没有责任?对得起培养过我们的前任吗?对得起我们目前的岗位吗?杜鹃有杜鹃的毛病,但要放在市场经济大背景里分析。我们就没有毛病?金无赤足,人无完人。我们不可以犯求全责备的错误。”滔滔不绝,滴水不漏。“我看,有必要召开一个民企先进表彰会议。”

作为市长,欧阳军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很满,经常发生时间上的冲突,而且手头上需要急办的事情也一大堆。欧阳军搁下其它的事情,出席了这次民企先进表彰会议。电视台立即派节目主持人、记者前赴采访。

杜鹃坐在台下第一排,她要上台领奖。杜鹃参加过很多这样的会议,对官办会议的一套礼仪了如指掌,比如座次。她看了一眼主席台,就知道最中间的座位只有欧阳军够格。欧阳军刚坐下,就感觉手机有短信息。一看,是杜鹃发的。杜鹃的短信息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欧阳军没回复,只是不易觉察地给台下的杜鹃暗送了一个秋波,就撤回了目光。 杜鹃觉得好笑,“装什么正经?坐在主席台上像正人君子,单独与我相处,还不是动手动脚的。” 不过,她也能自制,没向欧阳军放电。

杜鹃走上台,是欧阳军给她颁奖。杜鹃的目光吻了一下欧阳军,又轻又巧,然后两双手默契地拥抱在一起。杜鹃的手指尖悄然地弹拨了欧阳军的手心,当然,只是一瞬间。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与市长调情的机会的。之后,就是公开动作,欧阳军握住杜鹃的手,说:“祝贺你!”

当晚,电视台报道了这次会议的新闻。

杜鹃约会欧阳军。欧阳军正在看电视。梁萍今晚不值夜班,回家陪着他。听欧阳军的手机响,梁萍便把电视机的音量按钮按小。欧阳军亲了夫人一口,起身走到阳台上,按下接听键,听杜鹃在那一端说:“在寒气逼人的夜晚,你给我冰冷的怀里送来了热水袋。我可以在你身上取暖吗?”欧阳军说:“这话太有意境了,你什么时候成了诗人?”杜鹃说:“我是诗人?我怎么爱上了你?”

梁萍回到家,就是市长夫人,是贤妻了。梁萍从来不过问欧阳军的事。做市长夫人有得,也就必有失。见欧阳军要外出,梁萍說:“快去快回,我等你。”欧阳军点了一下头,出门了。

欧阳军刚把小车开出小院,杜鹃就摁着“奥迪”的鸣笛,向欧阳军示意。欧阳军没回应,径自驾着小车在中山大道上飞驰。杜鹃跟在后面,拨通欧阳军的手机,说:“是百姓在追市长,还是美女在追英雄?”欧阳军说:“我能把车停在大马路边,与一个美女幽会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哪一位伟人说过?”杜鹃说:“怎么真理总在领导口里?”

欧阳军把车开到了市郊的一池湖边,停下来。杜鹃有意在离欧阳军很远的地方刹住。她没有下车,耍着美女惯用的伎俩,一边坐在车上听布兰妮的原版歌碟,一边等待着市长走过来亲自给她打开车门。市长也是男人。男人都喜欢向美女献殷勤。欧阳军迈着市长兼男人的步伐,走近杜鹃。他拉开车门,杜鹃嗲了一句:“跟市长约会,怎么这累这苦呀?”飞过来的媚眼令欧阳军身体发酥。杜鹃关了车灯,欧阳军迅速钻了进去。还没坐稳,杜鹃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就这样,一场别出心裁的爱情晃动着“奥迪”。

“好几夜,我没睡着。现在好了,你悄悄地给了我一把伞,让我可以遮风蔽雨。你对我的好,能到永远吗?”

“你说呢?”

“你猜猜,我在领奖的时候想做什么?”

“你在想,要我给你化妆,对吗?”

“我在想……我能吻吻你充满智慧的嘴唇吗?”

早已吻得死去活来了,欧阳军的手掀起杜鹃的裙裾,向纵深发展。杜鹃嗔了一句:“未必市长也那么俗气,一定要发生性关系才有成就感?”一听,欧阳军就失去了冲动。“其实,男女之间最甜蜜的感受,就是在想上床又还没上床的时候。一上床,男女双方美好的东西不就同时瓦解了?”杜鹃说得很动听,舌若莲花,“我很希望,与你一生一世保持这样的关系,既对得起梁萍姐,又对得起自己。这样不是更好吗?”欧阳军听得发呆:杜鹃是想做他精神上的情人,梁萍还做他生理上的妻子。这样的格局,杜鹃也不会对梁萍构成威胁,欧阳军游移在杜鹃和梁萍之间也心安理得。

谁也不妨碍谁。

刘山和钱军想迂回勒索杜鹃的钱财,没成。他们没牵制住杜鹃,他们不是欧阳军的对手。昨夜,他们的歌厅因提供了集体嫖娼的场所而被查封,并勒令三日内交纳七万元的罚款,才能重新开门营业。他们想到了杜鹃,说:“让她给我们出这笔钱。”

第二天,杜鹃起床,拉开了从日本进口的窗帘。昨晚睡了一个安稳觉,今晨情绪很好。杜鹃正站在阳台上,欣赏着自己门前的花园,手机响了。她走进装有隔音材料的卧室。来电显示,电话是她妹妹杜秀打来的。

杜秀是市卫生局局长助理。前几天,听到传言,还真判断不出真假,她为姐姐岂止捏了一把汗,还日夜关心事态的发展。是市长平息了一切。杜秀早知道姐姐和欧阳军之间的那档事,开口就抒发感慨,说:“啊!‘姐夫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啊!”

杜鹃说:“还别说,他真的很杰出。当市长,百姓交口称赞;做情人,情重如山。身边还有一个贤妻。我佩服他的完美。”杜秀说:“他对你是真心的,而那些政绩却是虚伪的。哦,你别睡在市长怀里把我出卖了。你跟欧阳军好得一塌糊涂都行,我高兴,我还想沾你的光呢。”

杜秀调进市卫生局,没多长时间,就从文员升到了今天这个职位上,也是欧阳军一个眼神,或一个暗示的结果。杜秀说:“姐,追根究底,当然是你的功劳。”杜鹃说:“有没有空,姐妹一起喝早茶。”杜秀没有空,说:“我正忙着呢,明天,‘姐夫要带一帮人来调研。”

杜鹃故意戏弄杜秀说:“想提拔是不是?想在欧阳军面前图表现是不是?别把当官的当回事,你向他汇报得头头是道,拨高政绩,还不如对他笑一笑。笑一笑,不如把奶子向他身上靠一靠……”杜秀也逗弄姐姐,“留一手,别把经验都传授给了我。我要是一变坏,姐姐一定会吃醋。”

杜鹃正经地说:“生存就是这个样子。”

姐妹俩胡侃了一会,杜鹃望了一下晴朗的天空。这时,刘山给她打来神秘的电话,请她火速赶到临江公园,不可耽误,有重要情报要向她通气。听说涉及自己的命运,杜鹃没顿一下,驱车赶到了预约的临江公园。

钱军也在那里。钱军故作关切地告诉她,省里还是要调查杜鹃,马上就要行动了。杜鹃的思维顷刻变得有点混乱:要是真有这回事,欧阳军会不清楚?他还表彰了她。刘山神情严肃地说:“要是市长都知道就晚了,什么叫出其不意?这是可靠消息。”

杜鹃信以为真,连忙向他们讨教应对办法。见时机成熟,钱军故作诚恳地说:“别着急,我们有办法。如今,谁不喜欢钱。有钱能颠覆天地。你有钱,何愁这事搞不掂?不就是拿钱打发打发嘛。”既然有救,杜鹃就舍得花钱,“多少?”刘山盘算了一下,说:“八九万吧。少了,别人没印象;多了,你又心疼。”钱军补充一句:“我们完全尽朋友之间的义务,只要你以后多陪我们几夜就行。”杜鹃只想舍财免灾,更想坚守贞洁,但又怕话不投机,惹怒了对方,便委婉地说:“我是单身,我有什么顾忌的。”

钱军和刘山一阵窃喜:减去七万元的罚款,还净赚了二万。怕事情败露,引起杜鹃的怀疑,两人连夜驾车驰向省城,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钱,住进了一家四星级宾馆,一人一个套间。刚进套房,刘山在宾馆总台就给杜鹃打了长途电话,通报了行程。钱军站在一旁,想:杜鹃的手机屏幕跳出省城的区号,她还不确信他们言而有信吗?回到套房,床头柜上的电话温柔地问:“先生,要不要服务?五百元,一票到底。”

怀里没有女人睡不着。

杜鹃认为,刘山和钱军到省城打点,只是治标。祸起沈宁。为了标本兼治,她紧急召来杜秀密谈。杜秀责怪姐姐愚蠢,姑且不说当初要沈宁做保镖就是引狼入室,单说姐姐知法犯法,就把一只腿伸进了牢门。杜鹃摁熄半截烟,一双泪眼向杜秀征询怎么办。在妹妹的印象中,姐姐是一个处世不惊的人,任何事都可以化险为夷,从来没流过泪。看来姐姐在这事上很棘手。姐姐交际多,何不找黑帮下手除了沈宁?法网恢恢,不可自投罗网。杜秀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在医学院读书期间,她曾研读过很多医学书籍,从中了解到,有一种手术用药品一次用量不可过大,不然就会危及病人生命,而且这药既可注射也可口服。就用它来对付沈宁。

杜鹃说:“这也是在杀人呀!”

杜秀说:“不会引起疑点的。”她清楚,这种药无色无味,系精神药品,服用后大脑兴奋不已,瞬时失去理智,渐进兴奋心血管系统,迫使心率加速。久之,对心脏造成承载不了的负荷,最后导致心脏纤维化而死亡。杜秀叮嘱:“姐,你千万别在医院开这种药。” 杜鹃说:“我不会留痕迹的。”

杜秀提供了药名,杜鹃跑到省城一家医药品商店购买到了。

杜鹃有点踌躇:若放过了量,沈宁突然暴死,肯定会引起很大的猜疑。沈宁可是健康状态一直良好的。所以,她不知如何下手。杜鹃给妹妹打电话咨询。杜秀告诉她,先放少许,观察一下反应,再逐渐加量,让药侵袭他的心脏。杜鹃恍然大悟:急于求成,会前功尽弃。先要造成沈宁患有心脏病的假象,然后再伺机行动。

依妹妹的嘱咐,杜鹃在沈宁常用的热水瓶里试验性地放了这种药。那一阵子,像平时一样,杜鹃对沈宁既不表现出过度的亲近,也没有任何疏远的表示。这样,沈宁才不会防备她。沈宁是一个“水桶”,喝水成癖,无论口渴不渴,抱一个杯子就要喝几口。见杜鹃开了家庭影院,正播放美国的一部经典大片,沈宁从热水瓶里倒了满满一大杯,回到客厅,坐在杜鹃对面也欣赏起来。杜鹃的眼睛看着银幕,余光却乜着沈宁的动静。沈宁喝了两杯,安然无恙,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杜鹃看完影片,上二楼卧室睡觉。她辗转难眠:是药量太轻,还是药品过期失效?爬起来,看了药品的出产日期和有效日期,是在有效时间内。

第二天,杜鹃趁沈宁上卫生间的时候,又在那个热水瓶里放了超过昨天三倍的剂量。她想,如果依然失灵,只有一个解释:药品是假货。杜鹃表面平静内心却忐忑。吃过早点,杜鹃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悠然到户外的小花园散步。职业惯性,沈宁也跟了出来,“杜总,你难得有这样的雅兴啊。”杜鹃抿着两片树叶一样的嘴唇,嫣然一笑,从容地说:“来,陪我走走。”她耐心地转了二三圈,就和沈宁回到了客厅。

沈宁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递给杜鹃,而他不大喜欢果汁的味道,说果汁是給女人的专用饮料。所以,沈宁还是一以贯之地喝他的白开水。杜鹃请他把电影《英雄》的影碟找出来,一起观赏观赏。沈宁看过这部电影,也只好耗时间重温。这种时候,沈宁的喝水量最大。杜鹃一只眼在看电影,另一只眼斜视着喝水的沈宁。影片放了近二十分钟,沈宁突然觉得心跳加剧。他以为,自己看电影太投入,受惊于电影的情节。为了给自己压惊,沈宁又喝了一大杯水。杜鹃有所觉察,考虑了一套方案:待沈宁一说出他“头晕”时,就把他送到市第二医院,梁萍是那里的院长,由梁萍确诊沈宁患有心脏病,日后再下手,沈宁死于心脏病也就顺理成章了。

又过了一会,沈宁感觉天旋地转,还没喊出口,就倒在了地上。杜鹃把沈宁扶起来,明知故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就这样啦?沈宁说:“快,把我送医院。”

在通往医院的路上,杜鹃与梁萍联系了。梁萍对杜鹃很反感,上次她给沈宁与盖丽丽开房,伤害两个年轻人,梁萍就觉得她龌龊透顶。但是,这次杜鹃要她抢救沈宁,她没任何理由拒绝。梁萍紧急调配了医院心血管专家,马上到抢救室会合。她也亲赴那里,坐镇指挥。进抢救室,沈宁的呼吸变得很脆弱,心脏跳动也很平缓。见状,一个专家顿觉抢救无望,小心翼翼地对梁萍说:“若是尽了力,却没留住病人的生命,到时,责任就分不清了,谁背得起骂名啊。还是三思而行,比如说转院。”梁萍素有礼纳贤言的胸怀,享有“文静院长”的美誉。这时,她判若两人,厉声道:“明天不要来上班,我现在就决定辞退你!”

之后,梁萍果断下令:尽一切努力挽回病人的生命。

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施救,奇迹终于发生:沈宁的呼吸变得稍稍有力了。梁萍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沈宁并没有走出死神的困扰,还处在病危期。因此,要密切观察病人,不可掉以轻心。为了让沈宁尽快度过病危期,梁萍当即成立了治疗小组,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她担任组长。

杜鹃一直等在抢救室外面。她比谁都紧张:沈宁从未有过心脏病史,万一救不过来,就会让梁萍生疑。梁萍的聪明过人,她是知道的。杜鹃见梁萍从抢救室出来,她上前急促地问沈宁的病情如何。梁萍脱下白大褂,回答:暂时没生命危险,但也很难说。梁萍抢救过很多的病人,也延续了很多病人的生命。这次,她真的没有绝对的把握。从医的经验提醒她:沈宁还命在旦夕。杜鹃听到前一句,心里还暗暗地舒着一口气,再听梁萍后一句话,她杏眼一垂:沈宁生死未卜,自己也生死未卜。

梁萍从来不向病人或病人家属隐瞒病人的病情。她没有这个习惯。精神疗法是建立在一定的前提之上的,首先得有医学科学根据。违背了这个原理,侈谈什么精神疗法,岂止是自欺欺人?更是一种医学的腐败!梁萍最见不得医生用堂而皇之的“善意”,掩饰病人的病情。她认定:这种做法是医生对病人的犯罪。所以,她也认定,医生求实的态度是医德的回归。

杜鹃伤心落泪,泣不成声。尔后,她征求梁萍的意见,能不能让她陪护病危的沈宁。梁萍没有同意,因为医院对重病房有规定:除医院安排值班医生和护士全天候进行跟踪外,任何人非请莫入。既然如此,杜鹃只好忧郁地离开医院。

梁萍走进院长办公室,靠在藤椅上小憩。做医生,她见过很多复杂的病例,也很沉着地治愈过无数的病人。在没有先天性病灶、平时也无病兆的情况下,沈宁突发“心脏病”,实属罕见。梁萍吩咐当班护士留心沈宁的大小便,并采样化验。常规化验的结果,对她正在思考的治疗方案,以及可能会发生的新的抢救预案没有多大价值。采血化验也如此。为了对症治疗,梁萍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吃惊的决定:通过管引,从沈宁的胃里抽取消化物,采样化验食物成份,以获取具有价值的资料。

沈宁目前的身体状态岌岌可危,梁萍采取这样的方式相当冒险。但是,如果按一般心脏病治疗的方法,很可能贻误最佳治疗时间,那后果更是覆水难收。梁萍镇定了一下,觉得有实施的可能。

在管引中,沈宁并没有出现意外。化验结果记载,沈宁的消化物里含有兴奋心血管的药物成份。梁萍感觉到,这就是沈宁突发“心脏病”的病源。于是,她采用了新的治疗方案。也许,命不该绝,沈宁起死回生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沈宁终于大彻大悟:自己几次险象环生,都与杜鹃有关。再坐视不见,还不知杜鹃以后给自己制造多少危险。沈宁说:“我要求出院。”梁萍不放心,坚决不在出院单上签字。她越来越觉得,沈宁的“病”是人为导致的。她把沈宁的化验单复印件收藏在办公室。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可是,梁萍这次不想到此为止,她要弄清真相:是谁在暗杀沈宁?又是谁在背后操纵?当然,这不是医生的职责,但人命关天,梁萍就不能只穿白大褂了。

梁萍与沈宁坐在医院东南侧的亭子下,她想与他交流。沈宁明白梁萍想知道什么,却不配合。梁萍与欧阳军在一张床上睡觉,欧阳军又与杜鹃关系缠绵,沈宁有顾虑。沈宁总是回避梁萍提出的问题。梁萍说:“凭白无故,你大‘病了一场。多危险呀。也许,我可以帮你。”

沈宁还是有点犹豫。杜鹃的背后远不止欧阳军这把保护伞,还有许多。杜鹃是蜜蜂,许多人都想采。她又是一只辛勤的蜘蛛,织了一张网。沈宁不过是一只蜻蜓,一不小心,就会被粘住。他琢磨不透梁萍的心理,也找不出理由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梁萍。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他不得不这样。

“这次你的‘病在你的身上,但‘病源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我感觉,有人已预谋杀害你。我不知道是谁这样恨你。但是,为了你的安全,我得阻止。请你一定相信我。”梁萍说。沈宁说:“你是医生,给我治病就够了,别的不是你的事。”

梁萍给沈宁捡回了一条命,沈宁感激她。梁萍说得这么有诚意,沈宁也感动。沈宁看着黄昏的夕照,在树叶上摇曳,有意回避她。梁萍掷地有声地说:“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既然对方有了杀你的动机,你就要借助各方的力量,去击溃对方。”沈宁说:“没你想象的那回事。”梁萍动情地说:“论年龄,我可以当你的姨。我担心你……孩子。”

沈宁愣住了。梁萍的话贴心贴肺,叫他不可能再无动于衷。沈宁抑制不住感情了。梁萍说:“孩子,你已卷入一股漩涡之中,我不能站在岸上看。我不只是医生。”梁萍的目光很温暖,也很诚恳,还少不了呵护的成分,沈宁开始把她当姨了。

梁萍与沈宁分析,由于沈宁举报杜鹃,杜鹃一直怀恨在心,总在伺机报复沈宁。从杜鹃制造“宾馆双裸事件”到炮制“绑送事件”,再到“药品暗杀”,可以看出,杜鹃对沈宁的仇视愈演愈烈,对沈宁的迫害不断升级,手段也越来越“高明”。梁萍说:“杜鹃给我的印象是,一脸笑,看上去也文静,但心却这么狠。”

杜鹃光芒四射,加之她又经营了根深蒂固的关系,要想把杜鹃美丽的面纱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掀开了她,谁能相信?沈宁有顾虑。梁萍说:“还有欧阳军呢!”看来,梁萍并不知道欧阳军与杜鹃的暧昧关系,还有精神出轨。沈宁感到了悲哀,为梁萍悲哀,一个高知,在这个问题上的反应也太迟钝了,一点警惕也没有。也是,夫妻之间一方有了外遇,即使满城风雨,也是配偶最后才知道这事。欧阳军太有智慧了,或者是杜鹃更有智慧,有了精神外遇,不显山,不漏水,没留痕跡。

梁萍回到家,等候欧阳军。

梁萍一向不干预丈夫,也习惯了欧阳军深夜回家。今天,不同往常,有事萦绕在心,情急之下,她电召欧阳军回家。欧阳军说,他正在参加一次招商引资的酒会。酒会已近尾声,听到夫人的召唤,欧阳军的柔肠动了一下。他很有情调地告诉夫人,酒会一结束就回家。欧阳军有剑骨,也有琴心。他想,侍弄好家庭,才能治理好一个市。

欧阳军悄然拧开房门的时候,翘首等待的梁萍坐在床上张开了怀抱。一阵暴风骤雨的亲吻之后,梁萍把沈宁和杜鹃之间发生的一切向欧阳军和盘托出。欧阳军没任何的惊诧,仿佛早已尽知。梁萍对欧阳军失望,说:“你是市长,应该泾渭分明。怎么无动于衷?”欧阳军说:“我管得过来吗?再说,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梁萍针锋相对,问:“人命关天。这还不能引起你对杜鹃的警觉吗?”欧阳军坦然地说:“我看重的是政绩。维护稳定,不出纰漏,就是最大的政绩工程。”

梁萍反唇相讥:“你掩盖矛盾,你怎么能这样?”

欧阳军说:“你是我的夫人,怎么就不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本来,梁萍是想寻求丈夫的支持,通过丈夫的权力尽快让杜鹃露出“庐山真面目”并绳之以法,还沈寧人身的安宁。然而,欧阳军却说:“告诉你,省里对我已考察了,正准备安排我接替市委书记。别给我捅篓子。管闲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僵持了很久,也谈累了,梁萍缄口而睡。欧阳军见势不妙,想缓和一下,便伸出一只手膀,揽住夫人的身体,甜言蜜语地说:“请夫人检阅一下我重振的雄风。”梁萍气未消,翻了一个身,背脊冷冷地对着他。欧阳军没善罢甘休,欲褪去梁萍的内衣,梁萍生气:“市长,别搞性暴力。”欧阳军退了一步,停止了手中的活,说:“你不也在搞性封锁嘛。”

沈宁出院以后,还是住在杜鹃家,做她的保镖,一切照常。这是梁萍的主意。梁萍也有隐忧:杜鹃不会放弃对沈宁的隐形暗杀的,沈宁随时可能发生不测。她反复向沈宁交代:对杜鹃绝对保密医院的检验结果,以免惊动她;另外,注意饮食的安全,当心杜鹃再实行“药品杀人”。还有,就是适时把饮食的采样提供给她化验,以收集证据。

出院那天,梁萍通知了杜鹃。杜鹃开着她的“奥迪”到医院去接沈宁,梁萍对杜鹃一语双关地说:“沈宁的‘心脏病还可能复发,你得心中有数。”杜鹃连忙说:“梁院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会体贴他照顾他的。”说着,还亲昵地往沈宁的身上靠了靠。梁萍说:“看你妖里妖气的媚相,沈宁还是一个童子伢,别把人家哄上了床。”杜鹃说:“沈宁却是立场坚定,坐怀不乱的男人。”

刚回到别墅,杜鹃的手机就震动她的手。电话是刘山打来的,刘山约她到可夫足疗会所见面。杜鹃说:“你什么时候学得正经一点?想我到那个地方去,免谈!”刘山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想占你的便宜,还怕你控告我犯了强奸罪呢。有事向你汇报,那地方说话方便,不招风不抢眼。”

听对方的口气,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一阵子,杜鹃做贼心虚,一直担心节外生枝,但她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是一脸笑。这时候,杜鹃关了手机,驾车前往可夫足疗会所。在路上,她给杜秀挂通了电话,转告杜秀:从梁萍和沈宁的表情看,并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可疑。而且,梁萍已确定沈宁患有心脏病。看来,实施下一步计划时机已到。杜秀在电话另一端说:“所以,这事是很难找到证据的。”对沈宁如何下手,在什么时候下手,杜秀比杜鹃多一根弦,说:“吃汤圆急了,会把自己的心烫伤的。”言外之意,杜鹃明白:还得等一等,先观察观察,看准沈宁麻痹大意的时候再下手。

钱军和刘山总是形影不离。到了可夫足疗会所,杜鹃就看到他们睡没睡相,坐没坐相,歪在一张床上接受足疗。见杜鹃进来,钱军说:“叫一个男生给你做一个足疗,摸得很舒服的。”看杜鹃一副不屑一顾,懒得足疗的样子,刘山动员道:“健康始于足下。还是做一个,让我们也看一看美女的脚长得什么样。”杜鹃坐在对面,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于是用眼睛催促他们快点结束无聊致极的足疗,“什么事?快点说。”

刘山说:“帮你把事摆平了。”

钱军说:“没我们摆不平的事。”

杜鹃说:“什么事?摆平了什么事?快说,发生了什么?”

钱军说:“梁萍和沈宁在举报你。”

杜鹃说:“举报我?举报我什么?”

刘山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杜鹃故作镇定,说:“我做了什么?你们不就是想索钱嘛。”于是,给他们一人一万元。“你们也不要贪得无厌。”

刘山并不乐意,要她兑现自己曾经的承诺,陪他几夜,一夜也成。钱军也肆无忌惮,公开叫板:“不稀罕你的钱,只稀罕你的美貌。我迷恋你好久好久了,就想领受一下绝色佳丽的玉体。”杜鹃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哪会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他们使用?连欧阳军也只能是“画饼充饥”!

等做完足疗,三人走出房间。杜鹃驾车走后,钱军、刘山也驾车走了。钱军说:“搞不到她的人,就巧立名目搞她的钱。”刘山说:“她的屁股不干净,哪敢打110报案。”

其实,梁萍真的把杜鹃举报了。她并没按欧阳军的意思,采取坐视旁观的态度,恰恰相反,她出马了。她是市长夫人,市长丈夫头顶上的光辉折射到了她的身上,谁不买她的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梁萍从来不扛市长丈夫的旗帜招摇,是一个很低调的女人。但这一回,她破天荒地想利用欧阳军的影响力,来扳倒杜鹃。

一见梁萍,负责接访的人就说:“梁院长,欢迎您指导。”梁萍把举报杜鹃的相关材料递给人家,人家满口答应:一定当着当前的头等大事来抓。还信誓旦旦,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隔了一个多月,梁萍看不出一点动静。人家在动用官场上流行的那一套:口是心非,表面对梁萍唯唯是诺,暗地里却给她拖着。问题出在哪?梁萍不得而知。她只有责备人家麻木不仁,阳奉阴违。人家不怕责备,只怕丢了乌纱帽。梁萍也在从政,可她是学者型官员,而且在技术含量高的医院做院长。人家是纯粹的职业官员,正在向政治家的方向阔步前进,很精通为官的道道。

按通常的规律,梁萍和杜鹃的较量,人家会站在梁萍一边,会看梁萍的眼色行事,因为她手里捏着人家一半的乌纱帽,她在市长面前一吹“枕头风”,人家就会感冒。然而,人家心里还有一本账:市长和杜鹃的关系不一般,到了什么程度,人家也不能在背后议论领导,反正杜鹃不是自己的老婆,她要干什么与己无关,那是她杜鹃的自由。再说,梁萍第一天来找人家,杜鹃第二天也找过人家。杜鹃找人家是把人家接到了一家大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酒醉饭饱以后,杜鹃还驾车把人家引到歌厅唱了大半夜的“爱呀爱呀”的,水到渠成,人家就与风姿绰约的小姐“夫妻双双把房开”了。内容一下就变丰富了。最重要的,不止这一个原因。市长没给人家暗示,但市长开会时,还在表扬杜鹃。欧阳军给杜鹃定了调,谁还去碰杜鹃?市长和他的妻子,市长和他的情人,孰轻熟重?人家有悟性:市长宠爱杜鹃。于是,筹码就向杜鹃倾斜了。

杜鹃很得意,她说,在这个市里还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梁萍困惑:丈夫是市长,她是夫人,这个市里她怎么就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居然弄不过杜鹃这样的女人,真奇怪。人家大施“软功”,不说不办,就那么无止境地拖着。梁萍不想这样毫无结果地耗下去,叫来沈宁,一起整理了举报信和相关证据,发往了省里。

过了一个多月,省里也没什么反应,难道省里把举报信又批转到市里了?又落到了杜鹃的手里?梁萍再也等不下去了,她与沈宁合计,决定先发制人,赶紧到省城上访,不给杜鹃留下活动的时间。其实,这次的举报信根本就没寄达省城。杜鹃早有防范,用钱买通了每天盖邮戳的邮政员,当时就扣下来了。这也是在犯法,杜鹃不是不知道。可在杜鹃看来,什么法不法的!有钱就是奶奶。

当夜,梁萍等欧阳军回家,说她有一个研究课题要送到省城论证,可能要得几天时间才能回来。梁萍一向温柔,对欧阳军百依百顺,也从未对他撒过谎。所以,欧阳军并不知道梁萍和杜鹃在暗中对垒,更不知道梁萍到省城的真正目的,便叫她快去快回。

沈宁对杜鹃也扯了一个谎,说他外婆高龄七十多岁了,重病在身,日子不多了,要去看望外婆。人之常情,杜鹃也答应了。

第二天,怕杜鹃跟踪,梁萍和沈宁分别在两个车站各乘一辆长途客车,再到省检察院门前会合。梁萍的心里不是滋味:“我们怎么像做贼一样?”

省检察院当班的副院长姓吕,是一个英武的男人,浑身充满阳刚之气。吕副院長和蔼地说:“有什么事?跟我说。”吕副院长没有时下当官的那一些“嗯嗯哈哈”的不良习气,直接切入主题。梁萍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沈宁给省有关部门写了一封举报信,揭露了我市‘知名民营企业家杜鹃偷税、抗税的事实,哪知举报信被转到市里,市里又转到了杜鹃本人手里。于是,杜鹃对沈宁打击报复。”

沈宁也讲述了“裸体事件”、“绑送事件”、“药品杀人”等过程。吕副院长剑眉一皱,“还有这种事,邪了!”

吕副院长突然出现到了源案地。

杜鹃觉得大势不妙,便在电话里约见欧阳军。欧阳军说:“我马上要出差,回来后再说吧。”一下就挂了电话。杜鹃很敏感,知道欧阳军怕沾火星,引火烧身,在回避她。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杜鹃也知道,欧阳军还想往上爬,省里也准备让他当市委书记。在这样的时候,他不可能再来保护杜鹃。但她不甘心。

杜鹃给欧阳军再次打电话,说:“你不是说爱我嘛,我一直把贞洁给你守到现在了。现在这世上还有几个处女?如果还有一个,那就是我了。我不是说过,我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我最爱的人吗?”欧阳军惦记着杜鹃乳房的绝景,不由心花怒放,但他把握了女人和江山的分寸,压制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性情”。这时候,为了一个女人而荒废了锦绣前程,那是一桩极不划算的事情。

杜鹃说:“我的胸罩上还留着你的指纹,要是你把我惹急了,会意味着什么?我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要不要我把胸罩送给梁萍,让她见识见识一下?”欧阳军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事。”杜鹃说:“你收受了我三十多万元的贿赂,算不算事?这还是不完全的统计。”欧阳军说:“你恐吓我?”杜鹃讽刺地说:“你恐慌了?”欧阳军说:“我的胆子就这么小吗?”杜鹃不想与他啰嗦,直截了当地说:“要想安安稳稳当市长,你就为我扛着。你扛着,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假若甩手不管,市长同志,你能脱了干系吗?”

杜秀应姐姐之召,连忙从市卫生局跑到虹品公园与杜鹃见面。

“省检察院来了一个吕副院长,开始调查我了。”

“真的?这可不是闹得好玩的了。”

“总不能坐着等他们来逮捕呀!”

“找过欧阳军吗?只有他能帮你。”

“欧阳军油滑着呢。他正与我划清界线,怕丢了狗屁市长的官。”

“唉,如果还有惟一的靠山,除非欧阳军不可。眼下,得抱往他的大腿不放。”

“他不吃我这一套了。”

杜鹃和杜秀面面相觑,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杜鹃灵机一动:何不借妹出征呢!妹妹比自己年轻,长相还要漂亮,皮肤水汪汪的。而且,看得出欧阳军一直在想掠夺杜秀的美色,只是碍于杜鹃,迟迟没有举起“猎枪”。杜鹃说了自己的计策,杜秀有点为难,“他是你的情人,我怎么可以三者插足?”杜鹃分析,道:“他早就在得陇望蜀,想掀起你的石榴裙呢。”杜秀迟疑,“他会上我的当么?”杜鹃说:“我知道,他只对两件东西有兴趣,一是做官;一是猎艳。对他,美色是灵丹妙药。”杜秀想:自己也是谋害沈宁的从犯,万一姐姐出了事,她也跑不了。

杜鹃趁机说:“你不正好也想升职嘛。要进步,就脱裤(子);要上升,就献身。这叫极品马屁。所以,你上了他的床,不仅可以给我美言,对你也有益处。两全齐美。不然,我和你都完了。”事到如今,没有退路,杜秀只能听杜鹃摆布了。

欧阳军驾车出差了,到省城。连日来,杜鹃搞得他精疲力竭,惶惶不安。他要暂时离开那座小城,找一个环境静一静。欧阳军在一家湖边宾馆住了下来。

杜鹃日日夜夜跟踪着欧阳军的行动。为了方便杜秀实施“极品马屁”计划,她要掌握欧阳军的行踪,向杜秀提供情报。欧阳军驱车往省城方向进发的时候,杜鹃也驾车尾随而去,但她是借的车,车的后排上坐着杜秀。

杜鹃也把小车泊在了这家湖边宾馆。她一眼就看到了欧阳军的小车,杜秀也是。进了宾馆门,杜秀有点退却。杜鹃说:“宾馆就是个交易所,你怕什么。”杜秀说:“我能行吗?”杜鹃说:“他的肠子很花呢,到这来,你以为他是来作报告的。”杜秀说:“那我还去干什么?”杜鹃说:“正因为他风流成性,你才有趁虚而入的希望呀。”

走进宾馆,杜鹃在前台登记住宿时,浏览了一下客户登记单,一眼就看到欧阳军住在305号房。于是,她要了一间205号房。欧阳军在明处,她们在暗处。这样,既可以监听305号房的动静,又不会被欧阳军发现。

稍稍休整了片刻,杜鹃对杜秀笑了一笑,说:“洗澡别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那里面脏,以防艾滋病感染。”杜秀点了一下头,进了卫生间。她打开淋浴水龙头,洗着身体。突然,她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种自怜。事已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对杜鹃言听计从了。

洗完澡,杜秀穿上了名牌内衣,从镜子里看,这样的内衣刚好与她很有光泽的肌肤相得益彰。杜秀在外面套了一件贴体的吊带裙。她没有化妆,因为她天生丽质,化妆还遮盖了自己的本色美。

杜秀给自己喂了一颗口香糖,心怦怦乱跳。杜鹃给她打气:“人呀,就是这样,有失才会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杜秀无知地点了一下头,横下一条心,拎起一个精致的手提包,走出了205号房。

上到三楼,杜秀敲了敲305号房门。欧阳军正在接一个情色电话,谈论价格,忽听门外有人,便挂断了。欧阳军把门开了一条缝,杜秀不由分说就闪了进去。“你怎么来了?”欧阳军不解。“我这不是想紧跟领导嘛。”杜秀边说,边坐到了床边,裙裾悄然短去了一大节,大腿生动地展现出来。欧阳军一阵目眩:平时杜秀与杜鹃形成鲜明对比,总以稳重见长。他对自己重用的干部多少还是了解的。可是今天杜秀异常的表现给了他隔世之感。杜秀把手提包放到了床头,说:“市长,我不就是想努力进步嘛。”

欧阳军故作深沉:“这官阶就像金字塔,越往上爬就越难呀。”杜秀伸出暗香浮动的手膀,蛇一样地缠住他的颈子:“什么事到了你的手里,不就是一句话嘛。”欧阳军早已欲火熊熊,哪经得了比杜鹃有过之而不及的挑逗。杜秀穿得太简洁,给了欧阳军太多发挥长处的空间。所以,他驱手直入杜秀的胸乳。后来的情事当然顺着两人不言而喻的方向发展了。欧阳军推陈出新的花样,让杜秀呻吟不已:“市长,巧夺天工啊。”

欧阳军“培养”了杜秀一夜。

第二天早晨,杜秀回到205号房,杜鹃流了两行清泪。杜鹃一夜没合眼:太委屈了妹妹。杜秀从手提包里取出袖珍录音机,递给杜鹃。杜鹃擦干了泪水,冲上三楼。305号房门虚掩着,杜鹃径直走到欧阳军的面前。欧阳军大惊失色:这简直是空降!杜鹃说:“阿军,要是你脱离群众,没办法,群众心里会想什么?”欧阳军快活了一夜,这下却窝囊了,不断向杜鹃求情:“阿鹃,你这是干什么?我对你关照还不够?我跟你发生了什么?我欠你的吗?”杜鹃说:“那我妹妹不是白白给了一夜?你防我躲我,却没防备我妹妹吧?你怎么会想到我妹妹录音呢?”

欧阳军点烟,点了几次,也没点头。杜鹃说:“吕副院长一来,你就怕了?你怎么对我能无情无义?我把这盘录音带复制几盒,抖了出去,梁萍还能容忍你吗?你还能做你的市长吗?我不就是要你粉饰一下,躲过一劫吗?你想过同归于尽吗?”接着,阴阳怪气地说:“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还做你的情人,谁也管不着了,没有舆论监督,没有道德约束,这不是最美好的事吗?”欧阳军的脸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颤抖着声音:“你背着我犯了那么多事,到头来要我给你抹掉。吕副院长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欧阳军越来越觉得,杜鹃阴险狡猾,但是,横刀砍断这段情,他很难下这样的决心。欧阳军和杜鹃没有性的野合,杜鹃再怎么“牛”,他也不惧怕,充其量不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清不白”嘛。让他害怕的是,他没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中了“美人计”,与她的妹妹有过“一夜情”。更害怕的是,还录了音。杜鹃没有失身,可她要“借刀示威”。欧阳军玩不过杜鹃。

从省城回到市里,不出一个星期,杜秀就成了市卫生局副局长了。

杜秀升迁后,她就预料到班子成员得重新分工。她叫上杜鹃,到一家会所喝茶,想听听杜鹃的意见。杜鹃大言不惭地说:“我以搞‘美女经济见长,风骚而不风尘。但,对政治我不是一窍不通。”杜鹃最希望的是,杜秀分管人事、或财务,有可能把人事和财务一肩挑起来。但是,吕副院长一天不离开,她就没有一天安静的日子。她得与杜秀“联盟”。杜鵑说:“最重要的是,你要分工联系市精神病医院。一切要从长计议。暂时避开权力锋芒,其实就是积蓄潜能。你看过拳击比赛吗?”

杜秀也懂得分工联系市精神病医院的意义,杜秀说:“那里有特殊病人,敏感地带,弄不好,就会影响窗口形象。我想到那里锻炼一下。”于是,局长说:“你就把市精神病医院院长兼起来。”

沈宁坐上吕副院长的小车,向精神病医院方向驶去。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法医鉴定单,是他从市精神病医院出院时做的。沈宁递过去,说:“这还有假?”吕副院长看了看,说:“法医鉴定我相信。但,这是结果证据。我还得调查绑送你到精神病医院的事实证据。”

杜秀是院长,这事当然是她出面接待。杜秀也知道吕副院长的来意,是取证,与姐姐有关。吕副院长说:“你就是杜副局长,还是杜鹃的妹妹吧。”杜秀说:“是的。我需要回避吗?”吕副院长说:“当然。”

吕副院长走进病案室,要调阅当时有关沈宁的治疗档案。翻遍了历年的资料,都没找到有关治疗沈宁的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于是,他再去找当时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均是一口否认接受过沈宁这个病人。吕副院长知道,这背后有人在捣鬼。

杜鹃有套路,知道走什么棋,便赶在吕副院长到达之前,连夜盘查了当时的值班医护人员,挨家挨户上门慰问。谁都知道,在市里她是一个人物,她的妹妹也是一个人物。杜鹃说:“这事要是浮了,牵涉到谁,谁也跑不了。大家有家有口的,我可不想大家出事啊。”杜鹃的怀柔是在暗示。于是,一夜之间,病案室保存的沈宁住院档案被销毁了。

吕副院长点燃一棵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问沈宁:“你还记得当时绑送你的那两个人吗?”沈宁答:“记得。以前,听杜鹃说,他们是一家歌厅的一老板、二老板。”吕副院长布置新方案:“换个方向,排查大小歌厅。”最后,把嫌犯圈定在钱军和刘山身上。

吕副院长一行飞车到达这家歌厅,电话传讯嫌犯。钱军和刘山正在歌厅桑拿房里分别接受泰式按摩,身体亢奋着,手也忙着,哪能腾出手来接电话。吕副院长判断,这两个嫌犯就在歌厅,下令“搜”。这一“搜”,就在桑拿房里捉了嫌犯。

钱军是个狠角,天不怕,地更不怕,但遇上检察官,一下就熊了。钱军吞吞吐吐了半天之后,说:“我知道会有这天的,知道的。”刘山不一样,还躺在按摩床上,说:“你们也别急,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你们得等几天。”

吕副院长有一个预感,杜鹃可能要对沈宁下手。于是,他做了布置,叫沈宁在杜鹃家安装了三台针孔摄像机,除了杜鹃的卧室、卫生间等私密的地方。吕副院长随身携带一部袖珍显示器,直接接受针孔摄像信息。一有什么动静,就可以把杜鹃当场擒拿。

杜鹃到处放风,说沈宁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吕副院长电话梁萍:“杜鹃会马上行动,你准备好当场化验。”梁萍说:“您放心。我懂得,打蛇要打蛇的七寸。只要蛇一出洞,我就可以击中它的要害。”吕副院长又电告沈宁:不要惊慌,他已布控。

天空下着小雨。杜鹃回到别墅,很疲倦的样子。她从饮水机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吩咐沈宁上楼到她的卧室给她取睡衣,说她要洗澡。沈宁没有犹豫,从杜鹃手里接过钥匙,径直上了二楼。就在支开沈宁的空隙,杜鹃急速奔过去,把早已备好的手术用药倒进了饮水机内。然后,回到先前坐过的沙发上假寐。沈宁下樓,见她佯装睡态,也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杜鹃的旁边。杜鹃梦呓一般地说:“沈宁,你还想离开我吗?也好,过了今夜,我让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沈宁问:“什么条件?”杜鹃慢慢睁开惺惺的眼睛,搂着沈宁:“嗳,陪我一夜。好吗?”

沈宁说:“别这样,我爱上了盖丽丽。”杜鹃如梦初醒,贼喊捉贼,“怕是梁萍的主意吧?”沈宁说:“当然,梁阿姨也从中撮合过。但,她是一片美意。你不是早就盼望我和丽丽相好吗?”杜鹃站了起来,给沈宁倒了一杯水,递给沈宁,说:“这是好事,我高兴。”正说着,门外有敲门声。沈宁打开门,吕副院长进来了。突然,杜鹃浑身颤抖了一下。吕副院长坐到她的对面,端起沈宁的那杯水,逼视着杜鹃,说:“可以和你换一杯吗?”杜鹃脸色突变。

这时,梁萍把化验仪器搬了进去。梁萍从饮水机里取样化验。不一会,她把报告单递给吕副院长,“水里含有一种诱发心脏病的药品成份。”吕副院长锐利的目光直射杜鹃,说:“你还有什么话说?”杜鹃说:“这不是我做的。”吕副院长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吕副院长把袖珍显示器放在杜鹃面前。

杜鹃哑了。

杜鹃被关进了看守所。晚上,她做了一个向吕副院长抛眉眼的梦。吕副院长也是一只猫,天下没有猫闻到腥味不吃鱼的。吕副院长说:“你别幻想了。我这人不是色鬼。”杜鹃说:“别以为我放荡,好不好?吕副院长,你也别犯了官僚主义的大错,我是处女。你信不信?”吕副院长说:“你转移话题太多了。”杜鹃淫荡地笑了笑,撕破了胸前的衬衫,旁若无人地解开了胸罩,露出了双乳。吕副院长镇定自若,说:“审讯室已安装了针孔摄像仪。”一个是狐狸,一个是猎手。对峙了良久。

突然,吕副院长接到一个电话:“欧阳军家被盗。”

盖丽丽在翻晒市长和市长夫人的被子。被套上印着一对嬉水的鸳鸯,很温情的色调。盖丽丽已是待嫁的年纪,触景生情,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男女之间的爱情。翩翩联想间,有人敲门。盖丽丽从阳台上转身到了客厅,隔着防盗门,问两个男人有什么事。对方说,他们是市府办公室的,市长要他们到家里取一份重要文件,急用的。

这两个人没蒙面,也没戴墨眼镜,无遮无掩,盖丽丽把门打开了。一进门,这两人就把盖丽丽的口用毛巾堵了,并绑在客厅的餐椅上,还说:“委屈一下。”之后,一个进了卫生间,撬开卫生间的吊顶,成捆成捆的钱从上面砸下来。一个进了书房,打开书柜,取出几本书一翻,银行存款单或金卡就像秋叶飘落下来。接着,他们把钱放进一个蛇皮袋里,怀揣存款单或金卡,离开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被盗?梁萍直接给吕副院长报了案,又叫欧阳军快回家。

吕副院长环视了一下现场,一边采集作案线索,一边问:“家里有多少钱?”梁萍说:“大概有两万多元的现金。”吕副院长要调动市检察院人马配合破案,借助当地侦查装备,以分析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欧阳军说:“算了,算了,我家被盗,声张出去,市民更会怀疑我市治安状况,岂不弄得百姓没有安全感了?”

电话响了。梁萍接听,听对方说:“我们就是小偷,请吕副院长接电话。”梁萍一怔,把听筒交给吕副院长,对方说:“发现了指纹吗?我们没戴手套。你到我们的歌厅来,我们向你自首。”放下电话,吕副院长驱车赶往歌厅。

刘山说:“欧阳军的口碑不差,老百姓说他廉洁。我们心里有一杆秤,他不是这样的人。法律不是重证据?为了取证,人们只好犯法。”

吕副院长说:“还有其它途径嘛,比如举报。”

“沈宁不是把杜鹃举报了吗?他挨的整还少吗?不止脱了一层皮。”钱军把偷来的证据一一放在吕副院长面前,现金、存款、金卡合计人民币七百多万元。刘山说:“欧阳军和杜鹃关系暧昧,这是市长的私生活,就不说了。正因为有欧阳军,杜鹃才有那大的胆。”刘山说:“沈宁到精神病医院,是我们绑送的。取证算不算立功赎罪?我们‘揪出了一个贪官,算不算有立功表现?”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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