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2015-05-28 04:43张寄寒
少年文艺 2015年6期
关键词:铜丝沈家康康

张寄寒

初夏的一个星期日午后,天空时阴时雨。

我和妹妹做完作业,便在家门外墙门口的泥地上玩起打弹子的游戏,妹妹打弹子稳准狠,我可一直输给她。她一边用左手打弹子,一边轻松自如地吹着口哨。忽然我家门口的河埠驶来一只装满破旧家具的木船,船头上的一个大男人,穿着破旧,样子憨厚,船梢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女人,一双大眼睛显示出她的干练大方,舱内两个可爱的女孩男孩和我年龄相仿。

妈妈在里屋听见河埠上“咯笃、咯笃”的声响,立刻走出门,对着麻脸女人亲热地说:“你们来了!”麻脸女人见到我妈立刻亲切地说:“上海一别,一直想念你。”于是,老姐妹俩站在河埠上热络地聊了起来。大男人和两个孩子先进旧屋打扫,他们入住的旧屋在我家的东隔壁,和我家只隔着一座小石桥,这幢旧屋,镇上人都叫它“鬼屋”,房东是个烟鬼,好端端的几间平屋,门、窗、地板、地砖都给他卖了,如今只剩下两间稍像样的,其余的房屋只有一个空壳子,冬天寒风凛冽,夏天西晒日照。

我和小妹帮他们搬小东西,妈妈帮他们搬大家具。两间空屋里搬进家具,住了人,升起了炊烟,立刻使“鬼屋”有了温暖,充满了生气。我和小妹帮他们搬好,刚回到家,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给我们送来四个馒头。

傍晚,妈妈带我和小妹去新来的人家串门,妈妈和麻脸女人在上海一起做保姆时便认识,两个老熟人相见格外亲,话特别多,我们和她家的两个小孩也玩在一起,她家女孩向我介绍:“我叫毛毛,十二岁,弟弟叫康康,十一岁。”毛毛和我同岁,康康与妹妹同岁。毛毛招呼我们到外面去玩藏猫猫,我和毛毛一帮,小妹与康康一帮。一开始我和毛毛藏在一条长弄的弯里,我压低了声喊:“好了……”于是,我便听到小妹和康康的纷乱脚步声,一忽东,一忽西,毛毛耐不住说:“我们在这里!”他们循声而来,立刻找到了我们。轮到康康和小妹藏了,只听康康说:“好了!”我和毛毛找了几条街没有找到,直听到远处康康的声音,才从一个石河桥下最底一级上找到。后来,毛毛说,她和她弟一帮,我和我妹一帮,于是,我和妹妹藏在人家的一扇腰门内,等到毛毛和她弟弟进来时,妹妹突然尖叫了一声,把毛毛吓得晕倒在地,我们都吓得六神无主,大家跪着围住毛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没多久,毛毛醒来了,我们立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送回家。

我和妹妹到家不久,妈妈也回家了,我把刚才毛毛晕倒的事说给妈妈听,妈妈立刻严肃地对我们说,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听了妈妈这句可怕的话,我和妹妹越想越觉得害怕。

入睡时,妈妈告诉我们,毛毛的爸妈都是老好人,她在上海当保姆时就认识毛毛妈,毛毛爸姓沈,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沈家姆姆虽然满脸麻点,但心底善良,都说她“刀子嘴豆腐心”,毛毛懂事早,家务事样样能做。

听沈叔说想弄点蔬菜、水果下乡去做点小生意,妈便去舅舅家租了一条小木船摇出来,于是,沈叔用芦扉、木棍给小木船搭了个船棚,妈帮他们去借了高利贷进货。没多久,沈叔摇回一船的蔬菜:茄子、黄瓜、卷心菜、韭菜,还有桃子、李子等水果。

沈叔早出晚归地把船摇到乡下去,一边敲着小铜锣一边做小买卖。初夏时节天气炎热,一天下来,船内总有不少烂掉的桃子、李子,毛毛把它放在竹篓里带给我们吃,我们家一年到头吃不到水果,妈常说,饭都吃不饱,还吃水果?如今托了毛毛家的福,每天能吃水果。妈妈可不这样想,她说,人家做小生意不容易,借了高利贷作本钿,听沈叔说下乡生意不好做,每天烂掉不少,也赚不到多少钱。我和妹妹不明白亏本赚钱的事。

一个月过去,沈叔的小货船亏本不算,还背了高利贷的债,沈家姆姆只好卖掉家中一只八仙桌,还掉高利贷。沈家姆姆对妈说,生意没做成,朋友交情深。妈对我们说,和沈家姆姆一家做邻居,日子再苦也会觉得甜。

盛夏的夜晚,满天繁星,时有丝丝的凉风迎面吹来,舒心惬意。妈妈和沈家姆姆刚刚洗好头,披头散发地端了小凳子,坐在我家门口东面的小石桥上纳凉。我、妹妹和毛毛、康康手拿纸团扇,一会儿坐在西端石梁桥的桥栏上听大人讲山海经;一会儿拿了纸团扇在草丛里捉萤火虫。玩累了,我们一齐回家,只见妈妈和沈家姆姆聊得热络,我们也立刻回家端了凳子坐在妈妈身旁,毛毛和康康端了凳子也坐在他们妈妈身旁,静静地听大人说话。

“张家小弟,我看毛毛和你很配,要不让毛毛给你做小家婆!”沈家姆姆似真似假地说,我的脸“唰”地红了起来。

“我可不要哩!”我似懂非懂地说。

“哦,我家毛毛配不上你是吗?”

“不,不,我们还小哩!”

“沈家姆姆跟你说着玩呢。”妈妈打圆场。

“张家小弟,你喜欢毛毛?”沈家姆姆直截了当地追问。

“妈,你别胡说!”毛毛板着脸插嘴。

“我跟他说着玩!”沈家姆姆笑着说。

于是,沈家姆姆又和妈聊了起来。我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下仔细地打量沈家姆姆,月光下一脸的麻子愈加清晰,说真的第一次见到她时,我真的有点害怕,但接触了这些日子,正如妈妈所说,“刀子嘴,豆腐心”,我看毛毛和她长得一点不像,毛毛一张瓜子脸,浓眉大眼,齐耳的短发,说话小声小气,不像她妈大大咧咧。我忽然又把沈家姆姆和妈妈相比,月光下妈妈一头乌黑的长发,白净的皮肤,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闪闪烁烁,沈家姆姆同样一头黑发,然而一张黑苍苍的麻脸,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沈家姆姆为人正直善良,一直被妈妈称颂,也就逐渐改变了我和妹妹对她最初的印象。

有一天吃过中饭,上学前我向妈妈要钱买铅笔,妈说没有钱,我正缠着妈妈,被沈家姆姆见了,她立刻对我说:“小孩子要听妈话,大人有钱怎么会不给,要体谅大人的难处。”说着她便掏了钱塞给我说:“快去买铅笔吧!”

夜深了,一阵阵的晚风吹来,凉爽极了。妈妈和沈家姆姆的头发都随风飘舞起来。沈家姆姆把毛毛和康康打发回家睡了,我和妹赖着不走,陪着妈妈哩!

“张家小弟,我家毛毛长得不丑吧!你看得上她吗?”

“你问我妈!”我把这只皮球踢给妈。

“等他们长大了再说,看他们有没有缘分哩,我们大人也做不了主!”妈妈委婉地说。

“张家婶婶,你是开明的,我真想为毛毛做主。”沈家姆姆态度执拗地说。

“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不主张‘娃娃亲。”

“我是看中你家儿子心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沈家姆姆认真地说。

听了沈家姆姆对我的赞赏,我的内心深感不安,我对她一直敬而远之,说实话有一种害怕的心情。但只要和毛毛在一起,我的心情便会轻松起来。

一到深秋时节,我妈和沈家姆姆结伴去上海当保姆。沈家姆姆家中留了沈叔、毛毛和康康,沈叔不再摇船下乡做小生意了,凭他一手捕鱼挖黄鳝的本事,足可养家糊口。我家只留我和妹妹。

妈妈不在家,沈叔家吃鱼时,毛毛总会给我端上一碗鱼。我和妹妹家中没米了,就老着面皮去沈叔家蹭饭,沈叔看见我们四个孩子亲密无间地玩得开心,常会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几天,沈叔一直捉不到鱼,大家只好天天吃照得见人影的薄粥。我忽然想起我家后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初夏时节,妈妈种过几棵南瓜,我和妹妹立刻拿了竹竿在一大片密密匝匝的南瓜叶中寻找南瓜,没想到一下子给我们找到了五六个大南瓜,我和妹妹把它扛到沈叔家。于是,我们和沈叔一家天天吃南瓜,一连吃了五天,吃得连上学的这段路都走不动。

一天放学回家,沈叔烧了一大锅鱼,他让我们空口吃鱼。次日一早,沈叔又捉到一条大鳜鱼卖掉,又买米又买肉,让我们饱餐一顿。

妈妈寄钱来了,我把这几天在沈叔搭伙的钱交给沈叔,谁知被沈叔批评一顿,他对我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让我对沈叔的为人愈加敬重。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想起沈家姆姆在乘凉时似真似假地说过的话,让我百思不解,不管怎样,只要和毛毛在一起生活便快乐,干活也不累。

转眼,西北风吹响了。

沈叔开始挖黄鳝了,一天下午,我随沈叔去田野,走在一条条宽阔的田岸上,只见沈叔敏感地发现了一个个黄鳝洞,用铧铲作了记号,一个下午,来来回回在田岸挖了十几个黄鳝洞,捕捉了七八条又粗又长的大黄鳝。沈叔把大黄鳝卖掉,小黄鳝留着自己吃。入晚,毛毛叫我们去她家吃黄鳝。

自从我妈去了上海,虽然妈妈留下的钱用完了,米吃完了,我和妹妹从没有饿过一天,都是在沈叔家蹭的饭,有了这样的好邻居,我和妹妹的日子过得幸福、踏实、快活。

快过年了,我们和毛毛一样盼着妈妈回家。放寒假后,我们就扳着指头等候妈妈回家过年。腊月二十四过后,我们和毛毛康康,天还没黑,便去轮船码头候妈妈。不管刮风下雨,我们风雨无阻,一次次地失望,一直没使我们气馁,一直候到大年三十,轮船来了,我们十拿九稳地喊“妈妈……妈妈”,可是,轮船上岸的人一个也不理睬,直到轮船里的客人都走完了,剩下一个是船老大,他上岸拿了两包硬笋干说,这是你们的妈妈让我交给你们的,她们都不回家过年。

听完船老大的话,我们和毛毛康康,拿着一包冰冷的笋干,默默地沿着寂静的石板街,迈着沉重的步履,往回家的路上踽踽而行。我和妹妹刚到家,立刻被毛毛康康拉到他们家,毛毛说,她爸爸叫我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尽管沈叔家的年夜饭,没有一个荤菜,只有几道素菜,我们却吃得很香,我和妹妹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吃年夜饭。但只要和毛毛康康在一起,哪怕是白粥萝卜干,生活依然是甜美快乐的。

我和毛毛小学毕业了,妹妹和康康读五年级,我和毛毛都因家庭经济困难,无法继续升学。我妈正在托人让我去学生意,沈家姆姆让毛毛留在家里,做做家务,学点女红,长大后便嫁出去。有一天上午,我家乡下姨妈上街来我家对妈说,她的一个亲戚在上海江湾开了一家电珠厂,正在乡下招工,姨妈想到我刚小学毕业,去当学徒是一个好机会。妈不等我同意便向姨妈表态了。姨妈又说,他们还要招女工哩。我立刻向姨妈推荐了邻居毛毛,姨妈说要见见毛毛,我忙把毛毛找来给姨妈看。姨妈对妈说,很好很好,就这样定!她掏出一张小纸片交给我,纸片上有他们电珠厂的地点。

当天晚上,我们在毛毛家聊天,听沈家姆姆和我妈的一番叮嘱,妹妹和康康羡慕极了,他们说小学毕业了也要去。想到明天要和毛毛去一个陌生城市工作,心里既害怕又新奇,但是和毛毛在一起,她会给我带来一种神奇的力量。

次日一早,秋老虎的天气。我和毛毛乘了去上海的航船,两天一夜冗长的水途,也不觉乏味。到达上海航船码头时,华灯初上,一个工人师傅叫我的小名“小弟,小弟”,我立刻应声走上岸,他雇了一辆三轮车载着我们,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一路上两旁霓虹灯闪闪烁烁,只见毛毛睁大了眼睛,好奇地一眼不眨地观赏夜上海的繁华景象。

到了,那是清冷的郊区,七转八弯到了这家名叫三星电珠的小工厂,三间平屋、两个小阁楼、一间小厨房。工人师傅把我们引荐给光头沈老板,他人到中年,一身黑色西装,蛮有派头,见到我们不冷不热地说,去厨房里剥毛豆去!于是,我和毛毛走到厨房一角,蹲在地上剥毛豆。一个胖子厨师进来了,立刻给我们端了两只小凳子说,两个弟弟妹妹坐着剥,蹲着吃力。初来乍到,听到这句贴心的话,心里挺温暖的。

一天吃罢晚饭,沈老板给我们分工,毛毛在楼上女工烫丝间杂做,我在楼下吹泡间杂做,还要帮厨师挑水。每天早晨,我和毛毛都是天还黑乌乌时已起床,两人扛着空水桶去离厂半里路外的一个自来水龙头挑水,我们边扛水边说笑,直扛到东方吐出一轮红日,每天早晨我们不管秋高气爽、风吹雨打都要坚持我们的劳动,在劳动中充满了欢乐,充满了友情。

这个电珠厂充其量只能是一个作坊。我在楼下主要踏皮老虎,用来给老师傅吹电珠泡的煤气鼓气,还要用砂石截细玻璃管作接脚梗。

吹泡车间工人一上班,我便开始给他们踏皮老虎鼓气,一刻也不能停歇,稍有不慎,力气不足,老师傅便会厉声训斥。毛毛常下楼替我踏一会,让我去上个厕所,透透空气,我每次去接她时,她总要让我再歇一会,还对我说,你一天踏到晚,我踏一歇歇哩!

入晚,毛毛和楼上阿姨们睡地铺,我和厨师睡地铺。等厨师们入睡了,我便舀一盆热水洗脚,两只脚放进脚盆里,只觉疼痛不已,扳起脚心,天哪,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泡。

“小弟哥,脚底上好大的水泡啊!”毛毛在楼梯口,探出了头轻轻地对我说。

“你还没睡?”

“你脚上的水泡,我帮你挑穿!”毛毛边说边去找缝衣针下楼。

毛毛一只手捏着我一只脚,一只手拿着一只缝衣针,一边挑,一边说:“今晚不挑穿,明天你一脚也踏不下。”毛毛一挑,我咬紧牙齿一忍,泡泡挑完,毛毛上楼,我躺下去,脚上虽然隐隐作痛,但白天的劳累使我立刻沉入了梦乡。

在踏皮老虎的一个多月里,如果没有毛毛的帮助,几乎会踏垮我的小身子,有了毛毛相伴,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支撑我。

沈老板终于购来一台发电机,把我从苦力中解放出来。沈老板特地去兄弟电珠厂请来一名烫珠子的师傅,让我拜她为师。烫珠子是电珠行业中首要的一道工序,是用一根细铜丝系在一只竹弓上,再和一根白色细瓷蕊同时放在燃烧的火焰上烧化,一粒瓷蕊珠子立刻粘住铜丝凝成珠子。

师傅熟练轻巧地烫珠子,珠子大小均匀,间距相等。师傅烫了几根硬要我试试,我壮着胆,一手握紧铜丝的弓,一手拿着瓷蕊,同时放在煤气的火焰上,不是瓷蕊粘不住铜丝,就是铜丝“嘭”的一声断了。我越烫越害怕,师傅安慰我,开始学的时候都一样,只有慢慢来,一次不成功,二次再来。我坚持反复地实践,终于学会了。

下班了,我趁师傅不在,一个人壮着胆烫起来,不知怎的,越烫越顺手,越烫越快。我烫好的珠子拿到烫丝车间,得到阿姨们的一致好评。毛毛悄悄地告诉我,阿姨们说你烫的珠子比老师傅还要好。

不久,沈老板把我当一个整劳力一样使用,我一天烫三百根,一般师傅只烫二百五十根。沈老板的电珠厂业务有了发展,于是,他让毛毛跟我学烫珠子,毛毛先站在我身后看了一天,第二天我让她试试,她说不敢试,我再三劝她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听我话试烫了,两只手还没将铜丝、瓷蕊放入火焰中,已经簌簌发抖。我安慰她,不害怕,放松,不要紧张。她又把铜丝放入火焰,立刻“嘭”的一声断了,吓得她战战兢兢地发呆,我给她作了示范,她屡试屡断,我鼓励她不能灰心,帮她接好铜丝让她继续烫,可是她越烫越糟,瓷蕊和铜丝在煤气火焰中飞溅火星,落满了她的衣衫,烧成密密匝匝的焦洞,她面对衣服上的一个个焦洞,眼泪禁不住淌了出来。

毛毛跟我学了三天没有学成,沈老板把她调到石膏车间去刮石膏。毛毛进了石膏车间如鱼得水,半天学会了刮石膏手艺。一手捏着一根小竹片,一手托着电珠底盘,两手相互配合,一手把电珠底盘刮满石膏,一手把排好气的电珠放进底盘,珠联璧合,得心应手。

厂里每半个月休息一天,厂休的日子,我喜欢带毛毛去附近的复旦大学玩,我们看见他们正在搞学生会选举,一块块木板上都是图文并茂的大学生干部自我介绍,我站在展板前贪婪地读着,毛毛说我做大学生美梦。因为毛毛的一句话,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真的成了复旦大学的大学生。

好景不长,我们三星电珠厂倒闭了,工人都解散了,我和毛毛拿了一笔路费回家。回家前的一天,我和毛毛乘公共汽车去城里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看电影前,我买了两包香瓜子。电影散场时,毛毛手里的香瓜子原封不动,只是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我和毛毛回到故乡,中心小学里办起了职工夜校,我和毛毛都报名读夜书,编在一个班里。夜校排练文艺节目,话剧《白毛女》,毛毛扮演喜儿,演出获得一致好评。

不久,毛毛的妈和我的妈妈都从上海回故乡进了镇办热水瓶竹壳厂当工人。毛毛去居委会工作,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在一个镇上十天八天见不到面。那年秋天,我考取了县城中学,毛毛特地给我送来一本日记本、一支钢笔,留作纪念。

开学的那天早晨,毛毛跑来轮船码头给我送行,两人站在一起一句话也没有,再也找不到儿时的亲密无间。

轮船一声长鸣,渐行渐远,我站在船头上远望毛毛越来越小的身影,我的心如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儿时青梅竹马的伙伴,离我越来越远,而正是她,用心温暖着我的苦难童年。

发稿/赵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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