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散记

2015-07-12 08:34刘范利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100000
大众文艺 2015年3期
关键词:学艺艺术创作艺术家

刘范利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 100000)

艺术创作散记

刘范利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 100000)

“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从所周知,艺术创作和理论考证是两门不同的学问,需要两种不同的功夫。虽然接受过多年学院式的艺术教育,但令人尴尬的是,我却既不善“写”也不善“鉴”,因此不敢以卫夫人的话自许,更不能以此为由,怠慢了理论的学习与梳理。正如傳雷所说:“愚固知画家不必为史家,犹史家不必为画家;然史之名画家固无一非稔知艺术源流与技术精义者,此其作品之所以不失其时代意识,所以在史上必为承前启后之关键也。”1

艺术创作;雕塑艺术

自以为,以“雕塑艺术”为学、为业,是多年来追寻着“性之所近”作出的选择,却常常忘却了后半句“力之所能勉”的尴尬。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是否都有此种经历,在激情来到燃烧之时妄自尊大。实践的过程又往往饱尝种种艰辛、失败与迷茫。想着,将学艺以来力不从心的尴尬与经验或者说是“伪经验”梳理记录,与身边至亲、与当下,似乎也无害,才斗胆动笔。

作为学艺之人,我一直羞于用“创作”这个词。总觉得,只是把自己在天马行空的想像和幻想中所连结、构造的形象,借助材料或形体自由地表达出来,距离“创作”一词似乎还有距离。若是因为目前学生的身份,和在创作上丝毫没有建树的现状,似乎也合情理,但终究,我不清楚这种根深蒂固的自卑从何而来。但既然在学,就总免不了面对各种各样的创作课程,完成各种名目的创作课题,甚至更为直面的“毕业创作”。

当下的艺术已发展到何种状态?我们自己的艺术创作到底该往何处去?是西方标榜的“后现代”?还是有什么更为玄妙的现象学派已经产生却不为我所知?

“创新”是当今社会使用频度最高的词之一,这个词几乎普适于各个行业,各个领域,艺术门类似乎也不例外。但事实上,绝对的创新已经几乎不复存在,艺术发展至今,试问还有多少技巧与手法没有被使用过?消极一点说,我既不认为哪一种艺术形式所具有的创造力和影响力会达到惊世骇俗的震撼,也不认为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在当今时代有多么强有力的言说与话语功能,也就是说,其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在这种现状下,如果将心力过多的用在探新、求奇中,或始终被美学家,理论家牵着鼻子走,久了未免感到空虚和迷惘。倒不如放下“传统”与“现代”、“新”与“旧”这些太过沉重的招牌,老老实实在艺术质量上多下功夫,只要感情真挚,语言自然贴切,个人风格也许少些,这都无关乎紧要。哪怕只是把自己在漫无边际的想像中所构造的形像,自由的表现出来。或许,无关乎传统与现代,更无关乎法则与程式。

这种追求在当下或许会显得古旧、保守和不合时宜,也难免会被人指为摹仿、拾人牙慧、“嚼别人剩下的馒”。我想在创作这条路上倒顾不了那么多,即便是同一题材被不同时代不同艺术家重复表现、演绎的实例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有多少现当代艺术家又拼命要到史前原始艺术、民间美术中去借鉴学习。艺术本来就无所谓新旧,这样一来,艺术家个人的选择和摹仿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个人并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美学观,但对自己民族的、传统的文化有热心,也有信心,所以面对自己的处理对象,总是习惯从自己的文化中找出路,而不是先到西方的文化屋檐下找一席安身之地。

由于好奇心使然,年少时常常从父亲书架上抽那几本老庄孔孟的书来翻看,只觉得字句玄妙,充满哲理,似懂非懂间似乎也能领悟些什么。此后多年间,在学艺之余仍然喜欢翻翻这些古书,只当诗文来读便觉得很好。后来遇到徐复观的《中国艺术精神》,这里用“遇”一字,是想表达一种人与书相遇的感恩。这本书使我从年少以来隐约预感和猜测到的某种关联性有了明晰的答案。在此书中,将中国艺术的精神归根为庄子的“虚、静、明”的精神。并指出“从他们(老、庄)由修养的工夫所到达的人生境界上看,则他们所用的功夫,乃是一个伟大艺术家的修养工夫;他们由工夫所达到的人生境界,本无心于艺术,却不期然而然的会归于今日之所谓艺术精神之上。”2

或者有人要质疑,这种玄远淡泊的艺术精神与当今激烈竞争、变化的社会相去甚远,甚至有断绝的可能。的确,艺术家首先要生存,一个年青艺术家在走出学门走向社会,若没有可供维系其自身生存和发展的物质条件做支撑,想要潜心于艺术创作是何其难。

“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杨绛先生的百岁感言说中了人生所要经历的每一步,每个人都不免落入窠臼。艺术家是人,所以不能要求艺术家不好名不求利,更何况青年艺术家正处于才情旺盛之时,更加渴望得到社会的承认和肯定,对于名与利的需求也似乎更加迫切。但在对于名与利的追逐中,必然或多或少的有损于一颗“原始、空灵、无为”的艺术心灵。一个在世间生活,饱受名利熏染的艺术家,若要保持一颗纯净雅洁、没有被名利污垢的艺术心灵实非易事。也不乏有些人其间丧失了艺术心灵,仅剩若干技巧和形式的空壳。

流浪飘泊的生涯似乎是古今中外许多艺术家所共有,即便是达·芬奇、凡·艾克、鲁本斯,虽在世时已负盛名,仍不免要“忍受一种高贵的劳役生活”,“最有度量的保护人也不过当他们是稀有的工人。”3今日艺术家的地位当然有所提升,但处境仍然艰辛。

在我常住的广大村民和艺术家混居的“艺术区”,有许多仍然怀抱艺术理想的无名艺术家。在这里一个受过高等学院教育不入流青年雕塑家的生活,好不过一个技术娴熟的泥瓦工人;一个灯下苦描,在笔墨间寻求生活与信仰的画师,并不比村民的生活更富足、惬意。(这后面隐藏的是个人命运的偶然性还是其它,若将其剖析出个所以然来,恐非我能力之所及。)

包括自身在内,大多数青年艺术家的生活状态与之相比并不更乐观,我也常常以他们的精神自励,不敢在学艺的途中有丝毫怠懈。并深信艺术并不因一些苦难,而向谁关了玄妙之门,倒是那些专走投机取巧,认为刻苦励学无用,且丧失艺术心灵的人,才是真正的沉疴痼疾,无药可医。

对当下艺术发展和创作现状有一个较清醒的认识是前提,更要把握与人格,人生修养高度契合的中国艺术精神。最高的艺术,只能以此成就,而无其它。

艺术创作离不开“技”:技巧、技术。如果所谓艺术精神为“道”,道与技从来就是密切关联着的。技中见道的过程,也是由技术进入到艺术创作的过程。在道与技的把握中,各有天资、悟性不同,个人能力之所及也有限,不能奢望每个学艺之人将来都如毕加索、达·芬奇,八大、石涛般名留艺术史。白石老人自言,心甘情愿为八大端尿盆当走狗,可见在大师心中仍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辈大师们以何等的高度里程碑般树在先头,甚至永远无法超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肯定的是,青年艺术家要想创作出有感于时代而又不失艺术传统和精神的佳作,技与道缺一不可,技中求道,创作才能渐入佳境。

注释:

1.傳雷.《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序,北京:三联书店,2010(6).

2.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

3.傳雷.《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北京:三联书店,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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