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

2019-02-14 16:58孙学军
今古传奇·故事版 2019年2期

孙学军

1.婚变

“如果有个男人让你戴了顶绿帽子,你会怎么办?”问这话时,常军拿着小勺,正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咖啡馆小包间里灯光幽暗,常军低着头说话,胖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事叫个爷们就不能忍,要是我摊上这事,我二话不说就宰了那狗日的,宁可下半辈子蹲大狱。”

常军突然抬起头,笑了,他伸出巴掌拍了拍胖胡的脸,说:“你要是真的这样做了的话,可不是蹲大狱那么简单,搞不好就得吃枪子儿。”

胖胡也笑了,说:“可不,我都蹲过几次监狱了,用你们政府的行话就是,我属于有前科劣迹的人员,再犯法就得重判,不过这没关系,我肯定犯不了这条罪,我老婆早就带着孩子跟我离了,现在我光棍一个,哪来的绿帽子可戴。”

常军没接他话茬:“我等会儿还得回单位值班,交代你的那几件事回头赶紧给我办了,整个队里都急着等你的消息呢。”说着从钱包里翻出几张钞票扔到桌子上,起身往外走。

在包间门口,常军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一对正往里面走的男女。凭着多年当刑警练出的眼神,常军一搭眼便看出两个人关系不正常。他顿时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张梅梅,一想到张梅梅,常军腮帮子一紧,牙开始疼了起来。

常军心里头的火气已经憋了很久了,原因当然在张梅梅那儿,他不明白张梅梅怎么就横竖看他不顺眼。

其实这个也不重要,夫妻搭伴在一起过日子,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早就到了审美疲劳期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相互瞅着碍眼也不算不正常。想一想,有多少貌合神离的夫妻还凑合着在一起过呢。重要的是他还深深地爱着张梅梅,像当年谈恋爱那样爱得不可救药。

这样对待感情的方式,让常军在和张梅梅的关系中理所当然地处于弱势,也因而让他很是痛苦。

以前,常军觉得张梅梅身上有些小虚荣,比如她喜欢一些昂贵的化妆品,大品牌的包包和衣服等等。不过张梅梅家境不错,从小父母就没亏欠过她。

常军追求张梅梅时,不过是个小刑警,真不能给她一个像样的生活。难得的是张梅梅并不在意,收拾收拾就搬到常军那里和他过起了日子。

倒算不得是苦日子,张梅梅时不时有父母接济,依然大手大脚地过日子。给自己买东西时,也捎带着常军那份。常军接过东西,心里暗暗使劲,一定要加倍努力,让张梅梅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刑警队里,常军算得上是个很强势的人,基本上除了大队长老陈之外他谁都不鸟。常军的强势靠的是搞案子的本事。队里难啃的案子好多都是他搞出来的。

因为破案子,他立过功,也挨过处分——因为对嫌疑人的手段用得过猛。

常军天生白面,瘦高,有一副儒雅的姿容,看起来很有那么几分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气度。队里搞化装侦查,每次都让他装领头的,装得都挺像,居然没有穿帮的时候。

基本上审犯人,常军没有不成功的时候,但是,他也遇到过难啃的骨头,比如胖胡。

胖胡他们一伙人在三路公共汽车用大镊子偷东西,本来干的是小毛贼的勾当,让反扒队去抓就是了,用不着刑警专业队出手。

可那次胖胡他们动静弄得挺大,把一个副市长的老婆给偷了。副市长的老婆每次出门都有车,出事那天不知搭错哪根神经,想弄个与民同乐,就放弃了坐轿车,而是和一大帮寻常百姓挤上了公共汽车,结果胖胡他们真长脸,第一个就把副市长老婆的手包给掏了。局长的脸上挂不住,当即发下话让底下破案。局长的下面是分局长,分局长当然不敢怠慢,就让刑警队放下所有案子,先抓这一档子要紧的事弄。

抓一帮小偷对常军这帮刑警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常军领着两个弟兄着便衣在公汽上溜了两趟,就把胖胡逮了个正着。想好了,拿胖胡当个突破口,胖胡一撂,这窝贼就能一锅端了。

照以往经验,审做贼的都容易。可胖胡竟一个劲摇头,不承认他偷副市长老婆的事,最可气的是,他也不供出自己的同伙,说自己只是个跑单帮的,没帮手。常军也没发作,他扔下几句话,意思是让胖胡好好想想,等会儿他还要回来问话,就出了审讯室的门,到楼顶的阳台上抽烟。

常军已经三天三夜没回家了,可这几天张梅梅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进来。常军早就习惯张梅梅对自己的冷淡之情,但他宁愿往好处想。

刚结婚时,他们的感情很好,张梅梅经常小鸟依人般地偎在自己身旁。她喜欢摸着常军细密坚硬的胡茬,夸他的毛发浓密,像个男人样。可惜这样的好光景并不久远,不知什么时候,张梅梅像变了个人似的,张嘴就是扎人的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张梅梅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常军不像个男人。

说的次数多了,常军也会反驳几句,这样的后果便是张梅梅直接提离婚,常军一听张梅梅说离婚就蔫了,马上偃旗息鼓,任凭张梅梅挖苦奚落就是不吭声。

有时候,常军还会很骚情地想张梅梅还是爱自己的,她恼恨的只是自己当刑警的工作。当刑警没日没夜地搞案子,当然没工夫陪自己的女人。张梅梅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她对男人不是那么依赖,可也不是那么放任自流。

不忙案子的时候,常军也曾尝试着挤出一些时间陪张梅梅,可惜张梅梅根本不领这个情。常军只要一在家,张梅梅就放弃了自己睡懒觉的习惯,一大早就描眉画鬓换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常军问她做什么去,她回了声“不用你管”就推门而去,气得常军一个人在厅堂里转圈,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常军拿张梅梅是真没有办法了,他想冷落她,可是心思总是柔软,不由自主地犯贱。这会儿站在阳台上,常军不由自主地再度犯贱,他给张梅梅打了个电话,想要讨好张梅梅,结果自然是又碰了钉子。

回到审讯室,常军把一腔火都发到了胖胡身上。倒霉的胖胡鼻梁骨被打斷,捎带着折了三根肋骨。

那一次,胖胡因为挨了打被免于刑事处罚,常军被分局记大过一次。此后过了没几天,胖胡成了常军的线人。

2.升职

一直以来,常军始终认为自己是个讲原则的人。虽然他破案无数,但却迟迟没有升职,他也毫无怨言,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事。

当然他不是没争取过,有几次几乎是唾手可得了,谁知道最后还是擦肩而过。常军想通过自己的成功赢得老婆的欢心,根子上还是因为他很在意他的老婆张梅梅,怕失去她。

可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如今的张梅梅对自己是一点也不买账了。

那些日子常军经常到临河街一家餐馆里喝酒。陪着他的是李姐,李姐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娘。

李姐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不仅模样生得好,而且有事业心。她开了一家餐馆,另外又开了家典当行。认识李姐,是因为她的那家典当行。典当行生意好做,却是公安管着的特殊行业,那个公安管着的部门就是刑警队,而李姐典当行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常军管着的那片儿。

李姐有事业,有钱有貌,但情感方面却是稀缺。她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的男人扔给她一笔钱之后跟小三跑了。这对她伤害很大。

常军老觉得李姐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什么,但她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行动,于是他便索性装起了糊涂。

而对于张梅梅,常军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她居然连商量都没和他商量一下,就辞掉了原来那份国企的工作,到王小虎的公司去打工。

常军不开心:“你干吗做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差事,我又不是养不起你,缺什么你就跟我说。”

张梅梅说:“我愿意,我就是不想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了,我得找份事业干。”

“你要事业还不容易,明天我就出钱让你开个店,你亲自来当老板,不是强过给别人打工。”

张梅梅摇头,说:“我是不会再用你的钱的,我嫌你的钱赚得不干净。”

常军说:“现在是经济社会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成功才是硬道理,管他什么样的过程,你说我的钱赚得不干净,难道王小虎赚的钱就干凈了?”

张梅梅说:“我觉得他赚的钱是干净的。”常军说:“你确定?”张梅梅说:“确定。”常军说:“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常军决定调查王小虎的公司。他要凭事实说话,让张梅梅清楚王小虎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找来经侦队的大赵,说要提供一家公司偷税漏税的线索,让大赵去查实。大赵乐颠颠地去了,没几天苦着脸回来了,说那家公司账面清楚,往来明细严丝合缝,根本查不出有任何违规的事实。

常军皱眉:“有那么神吗,难道一点做假账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大赵说:“我这么多年干的就是查假账的活儿,账面动没动手脚我一搭眼就能看出来,这一次还真没看出问题。”

常军不吭声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不相信王小虎还真是个守法经营的买卖人。

那天张梅梅进家门就没个好脸色,常军心里清楚是为什么,还是假惺惺到她跟前嘘寒问暖,张梅梅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问常军,是不是他让警察去王小虎的公司查的账。常军一连声说冤枉,声称绝无此事。张梅梅呸地一声,说:“常军,想不到你这么下作,卑鄙。”

转过天常军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来人自称是王小虎。王小虎要请常军吃饭,理由是张梅梅是他们公司的员工,公司的员工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常军作为张梅梅的丈夫,也算是大家庭中的一个,在一起坐坐吃个饭啥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常军欣然应允了王小虎的饭局,他倒要看看这个王小虎到底是何许人。王小虎年纪看上去和常军差不多,瘦高,清白的面孔上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这样的形象和常军想象中的相去甚远,这多少让常军感到有些不舒服。

酒桌上,除了王小虎之外,自然少不了张梅梅,还有公司的几个副总。喝的是五粮液,头一杯桌上所有男人都是满杯,先给常军面前的杯子斟满了,到了王小虎那儿,常军注意到倒酒的服务员似乎是无意识地,把手里的酒瓶放到身边另外一名服务员举着的托盘上,转身拿过另外一瓶酒给王小虎满上。

常军顿时明白了咋回事,王小虎起酒的时候,常军听凭他把客套话说完,正举杯要饮,说声慢着,抬手把他的杯子拿了过来。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入口清凉,果然是一杯矿泉水。桌上的人瞬间被常军的举动搞愣了,尤其是张梅梅,脸上已露出怒色,马上就要发作。

王小虎呵呵笑了两声,说:“常警官不愧是干刑警的,目光锐利,这点小把戏当然是瞒不过去了。”招手叫过服务员,说,“来,重新满上。”

这回来真的,满满一杯五十六度的五粮液,王小虎一口全喝下去了,顿时呛得涕泪横流,咳嗽连连,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原来他真的不能喝酒。常军看着王小虎的窘迫样,心里头高兴,可紧接着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就在王小虎被烈酒呛得弯下腰拼命咳嗽的时候,张梅梅的眼神一直盯在王小虎身上,竟是一脸的关切之情。

常军的心思一动,觉得张梅梅身上有哪点不对劲,再仔细瞅她,见她神色已恢复正常,想刚才要不是看走了眼,就是自己的心思想歪了,但脑袋里还是一个劲地画魂儿,弄不明白张梅梅是怎么认识王小虎的,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3.受伤

刚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常军和队里的弟兄们又是忙得连轴转。

案子发生在早晨,临河街的一个菜场里。嫌犯是个小偷,盯牢了一个买菜的中年汉子,趁汉子弯腰挑菜的当口,用镊子把汉子的钱包偷了。没想到那汉子倒警觉,猛一转身看见身后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要溜。摸裤袋钱包不见了,顿时明白了咋回事,一下薅住了小偷的衣领子,挥拳就打。

小偷人长得瘦小,被偷汉子却是高大肥胖,两个人动手,吃亏的当然是小偷。小偷被打得满地翻滚,汉子还是不收手。小偷挨的拳头多了也急红了眼,突然从腰里摸出了一把尖刀,冲着汉子就来了那么几下。结果汉子被扎死了,小偷跑了。

刑警队于是开始破案,作案小偷的形貌特征很明显,现场还有那么多目击证人,照理这案子好破,可是常军他们忙活了好几天,除了知道那个小偷绰号叫马三之外,其他线索一个都没有,更别提把人抓住了。

常军打了个电话给胖胡,胖胡是小偷出身,对这一行当熟。那个叫马三的杀人犯也是这个行当的,没准胖胡能摸到线索。

这些日子,常军一直想找机会问张梅梅,她是通过谁的关系到王小虎的公司上班的。这么问是种策略,实际上他是想搞清楚张梅梅和王小虎的关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张梅梅就被公司派去出差了,出差之前张梅梅破天荒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出差的事。

为这个电话常军好一阵高兴,后来就疑惑,觉得反常。以前张梅梅出门从来不告诉自己的,是不是这次她是因为心虚。思量了半天,他开车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了一个座机号码,电话铃响了半天,终于被人接起,“喂”的一声,是个声音醇厚的男声,是王小虎的声音,常军听得出来。常军挂断了电话,随后长嘘了一口气。

胖胡打来电话,约常军见面,胖胡在电话里显得挺兴奋,感觉是弄到了有用的情况。常军忙赶着去见胖胡,是在北苑广场的一个凉亭里,那地方僻静,挺适合谈事。听胖胡讲,那个杀人嫌犯马三在邻市有个狱友,他如今很可能躲在他狱友那儿。这倒是常军他们以前没掌握的,听完胖胡说的情况后,常军马上跟队里汇报,让队里派弟兄到邻市去布控。

回过头来,他就对胖胡露出了笑脸。那胖胡自觉有了功劳,便让常军请客。常军刚得了他提供的一条重要线索,不好意思拒绝,就让胖胡找地方。胖胡把常军引到附近一家酒店,进了包间。

谁知道,这一吃竟吃出了问题,中途胖胡吃得高兴,粗着嗓子唱起了二人转,扰到了隔壁的人,双方一言不合,竟打了起来。

常军去劝架,岂料对方一啤酒瓶砸到了他的头上!

常军轉身,一个大背摔把身边的那名壮汉重重地放倒在桌子上,哗啦一声响,汉子随着杯盘碗筷残汤剩饭,连同倾倒的桌面一起滚在地上,随即他又出拳飞脚,隔开了飞身扑过来的另外两个汉子,招呼一声胖胡快走,便冲出了酒店门。

不知怎么了,那帮人居然没有追上来。常军放慢了脚步,突然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沁凉,用手一摸竟然全是血,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头上挨的那一下砸得不轻。

常军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在医院里,常军的头上缝了七针。所幸都是皮外伤,颅脑之内没受什么影响,观察了两个多小时,医生同意常军回家。回到家,一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钟。开亮厅堂里的灯,一切如常,还是早晨出门时的景象,张梅梅没有回来过。

到洗漱间洗漱,镜子里自己头上绷带紧裹,像电影里的美国伤兵,他便懊恼自己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回转身,发现洗漱间门被拉开了,张梅梅睡眼蒙眬地看着他,见他如此模样,竟然什么都没问,就当他的存在是空气。她不问这事也好,否则常军还真有些解释不清楚。但常军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张梅梅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另外,她出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4.出差

张梅梅还是隔三岔五地出差,即便是不出差,她呆在家里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只是,当她再和常军吵架时,也不像以前那样老提离婚的事。常军的心也凉了,他想既然他和张梅梅的婚姻已经这样了,那么再凑合着在一起过日子也没多大意思,还真不如散了。可是,他在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事情或许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常军对张梅梅和王小虎之间的事还只是揣测,要是让他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证实,他还真做不到。

虽然两个人处于冷战阶段,但到底是生活在一起。张梅梅的言谈举止、行走坐卧,甚至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都在常军的眼睛里,什么私密事想要瞒住他,还真不容易。在这方面,张梅梅并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她即便想隐藏,估计也藏不住。就像她从来不隐藏自己对王小虎的好感。

每每常军有意无意地提起王小虎,张梅梅老是说“:我就是觉得王小虎做人比你强,你想我们俩有啥关系,我们就是啥关系。”

一句话把常军呛得哑口无言。常军再吃干醋,总不能愣是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自己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吧。

那天常军到西城去摸个线索,回来后鬼使神差,竟然把车子开到王小虎公司门口。他把车子停在街角一个偏僻处,熄了火,等着王小虎出来。他并不确定王小虎是不是在公司里,显然这么等人有些盲目。

张梅梅说是去上海出差了,可是她是否会暗度陈仓,借着去上海的由头和王小虎去约会了呢?没准现在他们两个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床上颠鸾倒凤呢。

常军眼睛瞪得溜圆,观察着王小虎公司门口的动静,快下班的时候,还真的发现王小虎的车子从公司的大门口开了出来。

可是他跟了一路,发现王小虎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常军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

回家的路上常军得到队里的讯息,说是马三在邻市终于露面了,正布置警力准备赶去抓捕。因为是常军摸来的线索,就让常军带队去抓人。

抓人很顺利,常军把马三带回刑警队,审完了,已经是深夜,他回到家,累得浑身像散了架子,一头扎到床上就睡着了。睡梦中,常军感觉到房间里有动静,是张梅梅弄出的动静,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不一会儿,张梅梅坐到了床边,似乎在看着自己。常军不出声,闭着眼睛装睡,过了能有十多秒钟,常军清楚地听到张梅梅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抓过被常军踢到脚底下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拉过她自己的被子,躺了下来。

5.跟踪

常军依然时不时地跟踪王小虎,王小虎的行踪基本上是正常的,有那么几次,张梅梅在王小虎的车上,但车上都有公司里的人,而且他们看起来确实是办公事。王小虎和自己老婆要么是清白的,要么就是这家伙隐藏得太深了。常军在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摸到王小虎的底。

侦破了菜市场马三杀人那件案子,常军立了功。年初队里空出个副队长位子,好几个人都在争,常军也跟着争过。大队长老陈找到他,说最近局里就要定人了,他这阵子工作干得不错,让他把握好机会,找分局领导谈谈,没准就能成。

常军因为家里的事正闹心,对能不能争上这个副队长职位根本不咋上心,可是他也不想辜负老陈的美意,就开车到分局准备找领导谈。

车路过临河街口,常军看见李姐正站在店门口,指挥男男女女几个人往店里搬什么东西,李姐偶然回头,常军见到李姐含着笑的一张脸,看起来她最近的心情不错。

常军注意到前面那辆车,是发现那辆车突然超过自己,并频繁地变换左右车道,像是搞不明白该往哪个方向开。常军先是以为那辆车是外地车,对本地的路况不熟悉,可仔细一看,发现那辆车竟然是王小虎的车,而且看背影开车的人就是王小虎。

常军没有一丝犹豫,顺着王小虎车开的方向跟了上去。远远地,常军看到王小虎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个人,是个男人,头上戴顶帽子,那个男人时不时扭头和王小虎说着什么。

王小虎的车子驶向西街,前面是个丁字路口,往左拐就是松江南区,也就是王小虎公司的方向,往右拐就上了环城高速了,那是开往邻市方向的。王小虎的车慢了下来,常军以为他要停车等待左转的信号,哪知他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子猛地往右拐去,差点撞上了前边正常行驶的一辆别克。

难道王小虎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否则他用不着如此急慌慌的。但情况显然不是这样。因为就在王小虎车子拐弯的那一瞬间,常军发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有一只手似乎一直抵在王小虎的腰上,的确是抵在他的腰上,如果常军估计得不错的话,戴帽子的男人手上应该握着匕首或者其他器物。

王小虎十有八九是摊上事了。常军把车停在了路边,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他觉得,他家里所有的麻煩都来自王小虎,王小虎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仇人,现在,他的仇人遇到了麻烦,而且遇到的麻烦不小,这岂不是自己最愿意看到的?有心不管这事,就躲在一旁瞧热闹好了,但细琢磨这样做又有些不妥。

6.破镜重圆

正纠结着,衣袋里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胖胡的声音。胖胡说:“常哥你在哪儿,要出大事了,我刚从一个兄弟那儿得到情况,说他一个叫陈刚的狱友,最近盯上了一个有钱的老板,计划要绑架他,让他家里出大价钱赎人,刀和绳子都预备好了,就打算这两天干,据说这家伙心挺狠,放话说得手后就杀人灭口,你们赶紧去抓人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常军在电话里应了一声,刹那间心头主意已定。他迅速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往前赶,远远地,他看见了王小虎的车。王小虎的车开得并不快,他好像也在有意地拖时间。再往前走就是山区了,那里丛林密集,易于隐藏,是个适合绑匪作案的好地方。

王小虎的车子越开越慢,前边是个弯道,弯道过后就是个收费站。常军已经跟队里报告过了,收费站上已经埋伏了警力。这些绑匪当然不知道。王小虎的车子已经接近了收费站,就要到收费站口了,可是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然后掉头,加快速度沿着来时的路冲了过来,和常军走了个对头碰。绑匪显然发现了什么。情势危急,作为人质的王小虎时刻面临危险。

常军咬紧牙关,猛打方向盘,向着王小虎车子的前方别了过去。“砰”的一声,王小虎的车头扫在常军的车尾上,车子停了下来。常军下车,一把打开王小虎车子的车门,把王小虎拉下了车,紧接着就上车对付劫匪,劫匪的刀子被刚才急刹车的惯性产生的冲击力给震落了,赤手空拳就好对付了,因此常军毫不在意,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

谁知,他刚伸手就碰到黑洞洞的一支手枪,一声沉闷的声响,常军的胸部中弹,子弹擦着他的肺叶穿了过去,失去知觉之前,常军听到周边响起杂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连声的断喝,不许动,举起手来。常军知道是队里的弟兄们赶过来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常军一睁眼,就看见房间里站了一群人。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身边的护士给按住了。分局局长常惠民走了过来,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常军你终于醒了,你可是咱们分局的大功臣啊,要不是你临危不惧,舍命勇救人质,一举破获了这起持枪绑架人质案,说不定这起恶性案件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呢,你的事迹已经上了报纸了,分局正在准备给你上报立功呢。”说着拉过身边的王小虎,说,“这就是你亲手解救的人质,他非要当面感谢你。”

王小虎穿一身黑西服,人显得很精神,看来那绑匪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常军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见到张梅梅的影儿,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看见张梅梅了,张梅梅眼睛红红的,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他招了招手,示意王小虎过来。

王小虎仿佛知道常军要和他说什么,他附到常军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和你老婆清清白白的,啥事也没有。”常军说:“没事最好,你信不信,你要是真敢勾搭我老婆,我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你。”常军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护士忙说病人刚苏醒过来,需要休息和静养,很客气地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

出门口的时候,好长时间都没出声的张梅梅回头问跟在后边的王小虎:“常军刚才跟你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王小虎不经意地说:“没什么,你们家常军到这个时候还在关心我,问我那天受没受伤,他可真是个好警察。”

张梅梅叹了一口气,但嘴角却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