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心底的声音

范武平

红墙，青瓦，小桥，流水。房前的桂花早已绽放，在乡村的晨曦里静静飘香。伴随着鸡鸣，又是平淡的一天。厨房里，灶膛正烧着火，火焰在炉子下呼呼作响，母亲站在锅前，烹着早餐。

我走到灶台边，架起几乎和我一样高的火钳，费力地打开炉门，兴奋地看着里面翻飞的火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幼时的我对玩具不感兴趣，对火倒是情有独钟，便当起了家中的烧火师。火炉里的风声吹过我心头时似乎留下了种子，悄悄生根、发芽。

母亲刚切好菜，我便放下手中的玩具，飞奔至灶台前，抱柴，生火，添柴，一气呵成。灶台下的呼呼声越来越大时，喜悦就从我的心中染上面庞。随后，母亲倒油炒菜，滋啦滋啦，蒸汽升腾，随着母亲的翻炒，阵阵香气氤氲开来。有时火大了，母亲便说“小点儿，火小点儿”，我便一丝不苟地完成指令。随着一道道菜肴被盛出，我心中的成就感渐渐升起。我对火苗呼呼作响的声音着了迷，无论炎夏还是寒冬，只要烧火，火炉旁总有我的身影。

夏日，炎热的天气让人对火炉退避三舍，我却不然。我对明亮的火光、呼呼作响的风声依旧不可割舍，虽然满身汗水，但依然乐此不疲。冬日，寒冷的天气使火炉旁成了“世外桃源”，我一到冬天就一直守在火炉旁，烧火，盛炭，取暖。

鞭炮声此起彼伏，红春联辞旧迎新。乡村又一次迎来了新年，每家每户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桌上的美食多了起来，灶台也忙个不停。我全神贯注地盯着灶中火苗，欣赏着呼呼的风声，来我家做客的人无不惊叹于我的烧火技术。原来新年里最動听的不是鞭炮的噼啪声，而是火炉里生生不息的风声。

后来，我来到了城市，家具焕然一新，厨房用上了燃气炉，一打就着，尽管方便了许多，但听不到家乡土灶里火苗燃烧的呼呼声。第一次吃到燃气炉炒的菜，我就被它的口感惊艳到了，燃气炉的火候更容易控制，所以烹饪出的菜肴更加可口，可惜它没有乡村的浓浓烟火气，而且耳畔没有熟悉的呼呼声，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乡村的火炉，火炉上的灶台，灶台上的铁锅，一张长凳，一面方桌，一盏小灯，乡村生活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往日的味道却难以找回，火炉里的呼呼声成了留在我心底的声音。

我很喜欢泰戈尔的一句诗：“燃烧着的木块/熊熊地生出火光/叫道：‘这是我的花朵，我的死亡。”或许火炉里的呼呼声便是它们在烈火炙烤下的低吟、咆哮，它们燃烧自己换来美丽的花火，这花火不曾在我心中有片刻熄灭。

（责任编辑/李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