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下行？钱币还有的玩吗

丁晨　陈曦

市场下行？钱币还有的玩吗？

2023年整整一年，这样的论调一直萦绕在不少人的心头。事实上，自2022年5月开始，钱币收藏市场就开始持续下行，至今已近一年九个月。而在这之前，从2020年初到2022年4月，整个市场经历了两年半的高速上涨，许多品种的涨幅甚至超过了10倍。

那么，钱币收藏市场变动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我们如何理性看待这个市场的未来发展？关于这些问题，本刊记者邀请了三位资深钱币业界人士答疑解惑。总的来说，他们依然看好钱币收藏市场的前景，面对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当下，良策便是摆正心态、磨练内功。

邵钦邦（纸币收藏家、青岛金融博物馆首任馆长）：以一种更纯粹的心态去面对收藏

毫无疑问，经济层面的调整对钱币收藏市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是面对市场的涨与跌，我们要从时间的维度去看待。举例来说，我曾在2019年以5000元购入一张一版币，伴随着行情上涨，2022年它的价格飙升至8万元甚至10万元，如今又回落至5万元左右。对比行情好的时候，这张一版币的价格确实下跌了，但对比我当初购入时的价格，却仍旧有着10倍的增幅。

据我观察，当前钱币收藏市场整体状态还相对浮躁，这主要是由于上一波上涨的行情吸引了大批新人涌入，普遍是90后与00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更多地将钱币当作商品而非收藏品，对于钱币文化价值与内涵知之甚少。这样一来就会导致新人在收藏理念上形成一种错误认知，即片面地认为市场会一味上涨而没有考虑该如何规避风险，因此在追涨的过程中难免“栽跟头”。

另外，我所接触到的不少老藏家目前仍活跃在市场中，也经常通过拍卖等途径购藏或换藏。这主要是因为老藏家几乎每隔10年或20年左右的时间就会重新梳理自己的藏品结构，将早期以较低成本购入的藏品重新投入到市场中（普遍已经溢价一、二十倍），再用这部分资金购买心仪的藏品。在这些老藏家的眼中，当前市场的下行状态刚好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多低成本换藏的机会。

尽管当前市场行情正面临调整，但我依然看好它的发展前景。据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委会于2023年11月发布的《2022年文物艺术品拍卖年报》显示，2022年各大拍品门类成交额大幅下滑，中国书画、瓷玉杂项、油画及当代艺术等门类下滑幅度均超过50%，只有邮品钱币仅下滑33.06%，且市场份额提升了1.26个百分点。这说明依然有不少人对钱币收藏市场的未来抱有信心。所以，在市场调整的过程中，藏家需要摆正心态、树立信心、屏蔽噪音，静下心来好好研究，挖掘钱币文化内涵，增强自身专业度，以一种更纯粹的心态去面对收藏。

陈浩敏（现代贵金属币收藏家、广东省集藏投资协会名誉会长）：我们要对市场有信心

我一直关注中国当代贵金属币的发展。2011年至2020年，中国当代贵金属币的市场价格一直在走下坡路，这是由许多因素导致的。首先是2011年下半年艺术品市场断崖式下滑、国际金银价暴跌。其次是礼品、投资消费大幅度削弱，多重因素叠加导致中国贵金属币巿场持续低迷。虽然这十年间各大银行展开贵金属币的销售，但缺乏专业体系的引导，未能培养出增量客源来填补市场流失的份额，导致贵金属币出现接盘乏力的现象。2020年至2023年中，贵金属币的行情有所上涨，这主要是该板块价格基本见底，加上机制币、纸钞等板块暴涨相形之下的性价比优势，吸引了收藏投资者的逐步进场，以老精稀为代表的贵金属币出现了久违的抢筹行情。2023年下半年，受机制币及其他板块下跌的影响，贵金属币的行情又有些许回落。

清 咸丰宝巩当百试样（华夏85） 成交价：437万元中国嘉德2023年春拍拍品

清 咸丰重宝宝源当十雕母 成交价：322万元西泠拍卖2023春拍拍品

虽然市场起伏变化，但我一如既往看好中国当代贵金属币未来的行情。它身上汇聚了诸多优点：以贵金属为载体、国家央行发行、国级大师精心创作、发行量明确、真假一目了然，在收藏的同时也具备了金融投资属性，这是其他门类的钱币很难替代的。由于发行量有限，对于部分有实力的投资者来说，他们甚至可以买齐某些品种的大部分乃至全部发售量，从而实现控盘。因此，仅用“下行”一词来形容整个钱币市场的走向是不够准确的。

近年来，市场的火热让部分投资者看到了机会，入场的圈外藏家多了，市场中的可配置资金多了。在购藏方面，新藏家展现出了老藏家所不具备的冲劲，他们往往不分原由地“疯狂”购买，从而导致个别门类钱币的市场价格高涨。去年，伴随着市场调整，不少外埠资金撤出市场，不少藏家被震荡出局，业界也出现了“下行”的论调。但实际上，当前只是市场在一定经济周期内的合理调整，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与价值规律的。

我常说“我们要对市场有信心”，信心何来？一是在于我们要尊重市场发展规律，积极迎接时代变化。二是对于新人要更加注重引导。老藏家有责任、有義务引领新人了解市场发展的各个阶段，帮助他们转变购藏理念。三是我们要清晰地看到，钱币门类在整个艺术品板块中所占的位置已经得到了提升。比如越来越多的拍卖公司已开始把钱币作为其重点拍卖门类。

民国十五年张作霖像壹圆（PCGS SP53）成交价：1725万元北京诚轩2023年春拍拍品

1867年上海壹两银币样币（PCGS PR63+） 成交价：1276.5万元上海泓盛2023年春拍拍品

在当前市场胶着的状态下，新入场的藏家可以关注贵金属币的市场走势，个人建议可以将次新品8克（1/4盎司）这一规格当做入门级收藏品，目前很多题材优秀、制作精美、发行量不大的品种价格仅在金价附近。选择该规格入手资金投入不大，却能较为安全地对贵金属币板块进行试水学习，顺利的话还能兼收金价、钱币巿场上涨双边红利。

实际上，钱币门类中还有很多细分板块的价值有待进一步发掘，比如我本人一直就对精品铜元特别感兴趣，从不间断地在孜孜追寻。

周寿远（首席收藏创始人）：钱币将成为中产群体投资的优选对象

市场的涨跌总是伴随着信心的波动。行情上涨时，买家敢于以远高于实际价值的价格购入藏品；而下行时，即使是价值较高的藏品也只能以更低的价格成交。这种信心与市场动态的互动，始终支撑着市场的发展。自2022年5月起的下跌行情并非一路直下，而是呈现出跌跌停停的态势。因此在这种市场环境下，持短期思维、急于“跳楼”的人往往容易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回望过去15年钱币收藏市场的发展变化，我们从中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艺术品乃至整个中国投资市场的演变轨迹。从2010年下半年至2023年，市场在这13年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巨大的转变。2011年至2016年，市场呈现缓慢下行的趋势，而2015年和2016年则达到了谷底，此后缓慢回升，到2022年迎来迅猛涨势。就钱币市场中最活跃的板块——机制币来看，以长须龙为例，其价格在2011年达到100万元的峰值，在2016年市场最低点时，其价格在70万至75万元之间波动，而到了2022年则攀升至2000万元，呈现出惊人的20倍增长。这种从小波峰到波谷、再到一次大波峰的折线式变化趋势，充分显示了市场动态变化的复杂性。

尽管自2022年以来的市场行情已经下跌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我们不能忽视的是现在的行情仍然比2019年甚至2020年要高得多。例如，长须龙银币的价格已经达到了450万至500万元的高位，而在2019年时其价格仅为100万元。同样的，一些基础性品种的价格也有了显著的提升。这充分说明尽管市场有所调整，但整体仍然保持着较高的水平。

此外，参照2011年至2016年的市场发展曲线，市场从高峰到低谷再回升的过程正在逐渐缩短。这主要得益于行业整体水平的提升、从业者数量的增加以及市场推广力度的加大。例如，银行渠道的介入、个人币商向拍卖行和大型零售商的转型等都为整个产业带来了巨大的变革。因此，我们预计下一轮市场下行的时间可能会短于之前的四五年，而更可能是在3年左右的时间内完成调整。

从宏观环境来看，截至2023年12月末，广义货币（M2）余额292.27万亿元，同比增长9.7%，这意味着有大量资金涌入市场，而在股票和房地产市场不甚明朗的环境下，投资者开始寻找新的投资方向。在中国文化强国战略的推动下，艺术品相较于其他产业将更具优势。它们不仅具有文化价值，还有市场价格的支撑，艺术品尤其是钱币将成为中产群体投资的优选对象。我认为，随着民众文化水平的提升和风险意识的增强，他们将更加倾向于选择具有深厚文化底蕴和市场潜力的投资方向。

1951年第一版人民币伍佰圆 瞻德城图（PMG 53EPQ） 成交价：212.75万元杭州宜和2023年秋拍拍品

2023年癸卯（兔）年生肖纪念金币2公斤 成交价：105.8万元南京三省2023年秋拍拍品

放眼整个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钱币近些年几乎成了发展最为迅猛的领域之一。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其成交量的快速增长，无论是公开拍卖还是民间交易都呈现出蓬勃的发展态势；二是各个品种不断突破价格纪录，显示出强大的市场潜力。例如2022年，一枚1903年癸卯奉天省造光緒元宝库平一两银币成交价高达4657.5万元，在当年内地传统艺术品拍卖中十分显著。这得益于钱币的标准化程度、真伪保障以及日趋成熟的交易市场。

我预测，从今年年底到明年5月的春拍，市场可能会出现新的转机，但这仍取决于宏观环境和投资者信心的恢复。其实国内不少拍卖公司钱币板块的占比仅为1%左右，而在最高峰时期钱币贡献的市场份额超过了10%，这一数字足以说明钱币市场的潜力。（注：本文配图由各拍卖公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