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树

2024-05-09 22:57温志国
牡丹 2024年9期
关键词:煤窑洋槐柿子树

温志国,1989年生,河南洛阳人。洛阳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见于《洛阳晚报》《中国煤炭报》《牡丹》《河南诗人》等。

我挚爱我的故乡,因为她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有我生活过的气息。

小时候,除了到东河沟里摸鱼捉虾,故乡的树也成了我们嬉戏打闹的好去处。梧桐先开花后长叶,干柴最不耐烧,而且烧起来会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响。梧桐树叶硕大,洗干净之后可以用来包炸好的油饼、油条,不渗油;沟底的大杨树,晚上可以在树根附近找刚出土的知了猴;在窑洞前边的枣树打枣吃;用跷跷板树摘的八角板当洋碱洗衣服等等,无一不是我们童年的乐园。

人活一世,落叶归根;游子千里,必思故乡。大多数人都会有我这样一番恋恋故乡的情结吧。

故乡的树,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神秘的柏王树、实在的柿子树和芳香的洋槐树了。

柏王树

森森古柏,忠义千秋。

还是上小学时,偏瘫多年的爷爷斥“巨资”,让父亲牵头在村南面的祖茔前立了一块祖碑。

小时候看不懂爷爷堂屋悬挂的家谱,直到再大一些看到祖碑上关于我们一大家子详细的记载,才知道祖上是清朝中叶从新安县逃难至此,经过十几辈的繁衍生息,才有了我们村如今的模样。我这才明白爷爷立祖碑时的良苦用心。他是为了让后世能不忘本,牢记祖上的不易,将来能有出息,一代更比一代强。

柏王树,屹立在村北头的半山腰上。与祖茔笔直挺拔的柏树相比,柏王树可谓奇丑无比,歪歪扭扭的,树冠却有三四米长,树龄近一千年,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柏,村里人习惯称之为“柏王树”。

村北头是钟岭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道岭。义马、渑池、新安、宜阳三县一市交汇于此,我对故乡的树的故有记忆也展开于此。

柏王树虽然在义马市的地界上,属于义马市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其实离我们村更近一些。家里在石北有块地,顺着下去二三十米就是柏王树了。

老人们说,柏王树很有灵气,从古至今都在护佑一方百姓的周全。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义马煤矿的工人也好,领导也罢,十里八村做生意求财的、求平安、求富贵的都来柏王树认干亲,一根根红线绳在树冠上千缠万绕,似乎谁的红线更长,心便更诚一些。临了要敬上三炷香,放上一挂满地红,此刻,柏王树俨然成了名山顶上的许愿树,兴许它也愿大家所愿皆成真吧。

那些年,煤矿的开采成本地,村子周围大大小小的煤矿星罗棋布。我印象里边,离我们最近的当属坡头煤矿,村里人都习惯叫它小煤窑。

小煤窑,一般都是个体承包户,为控制成本,在开采时往往有很多偷工减料,防护不到位的地方。常常会有事故发生。我们当地人是很少下煤窑的,下煤窑虽然工资高些,但是那毕竟是拿命换钱,没有种地来的安生。

小煤窑的工人大部分是四川来的,那时候,在贫穷偏僻的小山村里,这些不远千里来此下煤窑讨生活的人,工作之外的业余生活是极其匮乏的。每至夜深人静,总有一些好事的四川人,三五成群的到村里偷鸡摸狗,搞的村子不得安宁。村里人不堪其扰,随后组织村里年轻人成立了巡逻队,被偷盗的事儿才少了些。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卧榻之侧有人一直虎视眈眈,大家的精神一直紧绷着。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爷爷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从小学到高中当了一辈子校长,教书一教就是四十余年。村里每逢大事,必会向他请教,或是让他定夺。村里遇到这样的事儿他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爷爷到街上买了三斤卤肉,带了两瓶自己珍藏二十年的老酒,到坡头矿找到那帮四川人里主事儿的人,边喝酒边言语道,最近礦上是不是老出事儿呀,主事儿人说你怎么知道?爷爷说你们初来乍到,不懂这边的规矩,像义马那边国有大矿的人每年都要去拜拜我们村的神树——柏王树,可保下煤窑之人一年平安无事。之前没有拜柏王树的时候,千秋、常村那些大矿哪一年不出一两起事故,伤几个人的,你看这些年,他们这些矿井哪一个不是全国五优?什么冲击地压、煤与瓦斯突出之类的事故再也没出现过。

这帮出来谋生计的四川人本来文化程度就不高,再经过爷爷这么一顿有理有据的输出,更是对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儒雅的文化人讲的话,笃信不疑。

爷爷说,柏王树是我们村的神树,千百年来日夜守护我们村的安宁,你们手底下眼皮子薄的人去村里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柏王树都看着哩!再说那值几个钱呀,兄弟们想吃肉喝酒了,随时给我说就行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温某人向来是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朋友的。

此番语罢,主事儿的更是惭愧不已,连干三杯,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那天究竟喝了多少杯,爷爷也不清楚,只是说大家聊得都很开心。

一周后,便是当月初一。一大早,主事儿的便买了六斤六两红绳,一万响的大鞭,带着手下一帮子好事者,到柏王树那儿三跪九叩,虔诚祈福。小心翼翼地将红绳在柏王树周缠了又缠,绕了又绕,以求柏王树能保他们平平安安,挣了大钱好回四川。

果真,此后坡头煤窑再没有出现过任何事故了。因为,没多久随着国家开始大力整顿,小煤窑被一一取缔了,坡头煤窑也随之关门大吉了。

其实哪有什么鬼怪神灵啊,只是爷爷见多识广,消息比较灵通。义马的煤矿是国有大型煤矿,防护技术相当先进,开采起来操作也相当规范,才没有那么多的事故发生。

柏王树虽离我们村很近,但打我记事儿起村里几乎没人去柏王树那儿放红绳、放鞭炮的。可能是因为那些都是有钱人才会有的嗜好吧。

柏王树我们从不祭拜,但也敬而远之。老人说,柏王树通天达地,十分灵气。受过教育的我对此当然是一笑置之。小时候看三国,曹操晚年修建宫殿时大梁不够,便要砍掉跃龙祠旁的百年梨树,结果砍出一身血来。感觉此番情景应当是杜撰的,不足以使人信服。后来村里有好事者效仿之,夜里去砍了柏王树旁的一株姊妹树,结果回到家里害了一场大病。自那以后,柏王树在我心里愈发神圣起来。

柏王树栉风沐雨矗立在那里,千百年来,不死不争。作为十里八乡百姓精神的图腾,表达他们对生命的敬畏之情,像灯塔一样,散发着希望,给人以包容。

而今,已过而立之年的我,每每回到故乡,总会找时间去柏王树面前瞻仰一番,一不上供,二不放鞭,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一任每一阵风吹过。就像我不曾有求于它,它也不曾亏欠于我。

柿子树

柿子树,打我记事儿起就屹立在那里,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栽种的,父亲分家的时候分到了两颗柿子树,这柿子树最少是爷爷他们年轻时栽种的。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柿子树,当属村北岭上的一排,大约有十几颗,一字排开,炎炎夏日,在田间劳作的间隙,柿子树下是纳凉的好去处。

柿子树树干壮硕,枝丫大都很低,且错落有致。柿子小时,我们一群孩子可以轻松地爬树,打闹,嬉戏。有不小心压断树枝摔下来疼的哇哇叫的,有不经意被狼拉刺蜇得得哗哗哭的。

岭上最东头有棵较小的柿子树,是分到父亲这里的柿子树。柿子又大又甜,核又少,是母亲和我们最喜欢的柿子,我们都叫它欧信柿子。因为品种稀缺,所以每年柿子还未大熟的时候,村里便会有不少的孩子抑或是大人来摘,待我们来时,每每只剩下树梢约略几个不大好摘的柿子。于是,母亲常常抱怨父亲不看着点柿子树,早点来摘。父亲总是笑着说,谁摘不是摘呀,那么多我们也吃不完的。

柿子树浑身是宝,柿子熟时,红透的便可以摘下来吃,鸟雀啄过的,特别甜。小时候,每到秋收农忙时节,地里干活干得满头大汗時,能寻摘几个火红的柿子来吃,那简直比喝上汽水、吃上雪糕还要开心得多。

小时候家里用的都是煤火,而生煤火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好点的煤尚好,煤质差一点的,但凡灭一次,再想要生起火来做饭,是很耽搁时间的。一到晚上,几乎家家都要用煤面拌些土浇水和成煤渣把煤火封起来,中间用火杵扎一个通风眼,这样煤火便可以保证整晚不灭。第二天一早做饭时,把煤渣起开,添上新煤,便不耽搁做饭了。

皮黄还不红的柿子,可以摘下来用温水揽着吃。水温太高,柿子就煮熟了;温度太低,柿子就没法揽了。要想揽柿子的一瓦罐水保持恒温的状态,放在灶台的煤火旁便成了极好的选择。

摘下的柿子除了可以揽着吃,剩下完好的可以放红吃。皮破的可以掰成瓣泡柿子醋,那些年柿子熟时几乎家家都会弄个醋缸泡柿子醋,自己家泡的柿子比山西老陈醋还要酸,能酸掉牙齿。大人们自嘲媳妇爱吃醋,经常会说我们家那个醋坛子云云。

干枯掉的柿子树枝干是烧锅做饭的好烧柴,不会喷火,还特别耐烧。

记得有一次,放学回来,家里来了个要饭的天宇之,爆炸头,疯疯癫癫的。可能是因为家里原因吧,他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家里却供不起。一气之下他便和家人断绝了来往,从此流落街头,四方行乞为生,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却画的一手好粉笔画。

那时候家家很少有院墙,我家也没有,只有一间灶火,三间上房。院子中间父亲给我栽下一棵山楂树,山楂树下是一块父亲做的一米见方的小石板,那是我们一家四口唯一的餐桌,也是为数不多平整的有水泥面可以作画的地方。

天宇之到我家时,父母都还在地里干活。放学归来我和小伙伴们在我家的院子和他撞了个正着。看见蓬头垢面的他,我并未有丝毫的胆怯。一是仰慕他的才学,二是他也并未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便跑到灶房给他取来两个柿子,并对他说,“吃吧,这个是欧信柿子,可甜了。”

天宇之接过柿子,笑了笑,便潇洒地在院子山楂树下我们的餐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火车头。临走时,还送我几节他手里本也不多的粉笔。他算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接触到的“大师”,却也在三十多年前开始流浪,想来未尝不令人唏嘘。

白土嘴儿也有柿树,地南边一棵,地北边三棵,小时候一直茂密的为在地里干活的我们遮蔽着刺眼的光,待到中学时,北边的树便莫名的干死了一棵,后来发现是地邻嫌树歇地,在树根处埋了生石灰,活活把树烧死了。我那时开始觉得,左邻右舍的,并不见得都是好人。再后来另外三棵树也都死了,有被野火烧死的,有被砍枝断叶折磨死的。而今,致树死的人也死了,地也荒了。

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黄了皮。柿子熟时,像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红火火,总能给人无限欣喜。现如今,这种场景,我只在去栾川出差的路上看到过。

那里有山有水有柿子树,如梦里田园般清幽寂静,却再无喧闹声,再无故人来。

洋槐树

洋槐树,同洋火、洋油一样,应该都是舶来品,属于外来的品种。

小时候,老家房前屋后的树除了梧桐树,就要属洋槐树了。每到四五月份,洋槐花开时,村东头便会赶来不少养蜂的人来此放蜂,可能是洋槐的花更香,所酿的蜜更甜吧。这时候放学的路上总会有蜂一路相伴,放蜂的人说,你不招惹它,它是不会蜇人的,蜜蜂蜇人以后它是会死的。我不明白也管不了蜜蜂的死活,因为被马蜂蜇过,那肿胀的眼,像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的帘忘了掀开。

洋槐花蒂部有绿色的,有粉色的,绿的花偏小,粉的花偏大,味道如蜜一般还要更甜一些。花开时节,蒸洋槐花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佳肴。将摘好的洋槐花清洗干净,再放点盐,捞出来晾晒至半干,裹上面粉,上蒸笼小火慢蒸,蒸至七八分熟以后,再放些油蒜、辣椒等爆炒一下,那简直神仙来了也不当;也有凉拌的,我们一般很少那样吃。

对于这些吃食,母亲是不在行的。西院的苏花子婶子是最爱吃,最会吃的。

记得苏花子是被拽子叔用面包车迎进门的,她个子不高,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是却大大咧咧的,待人处事极为热情。

母亲和父亲一样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下地干活,他们是不擅长研究吃这些东西的,也没时间去摘洋槐花。苏花子婶子嫁过来以后,由于是街坊邻居,母亲便顺理成章成了她的摘洋槐花的搭子,从那时起母亲也学会了蒸洋槐花菜。

母亲娘家亲戚大部分是市里人,那时候市里人大都没吃过洋槐花菜,更没见过洋槐花。郭俞璞——我的小姨,是母亲小舅家的长女,也是老郭家一大家子的独苗。小舅爷在家里最小,最受疼爱,只大母亲几岁。郭俞璞和姐姐同岁,只大我两岁。

有一年又是槐花开时,我跟母亲到市里小舅爷家走亲戚,临走时,小姨吵着闹着要跟我们回家,要看看什么是洋槐花,怎么做洋槐花蒸菜。

一路颠簸到了小镇上,父亲开着拖拉机来接我们,小姨说,还是这个车好,四面透气,不晕车。

到了家里没有怎么歇息,小姨便吵着要我们带她去摘洋槐花。村东头,麦场,沟堰,到处都是洋槐花,有的树大根深,需要用长的镰刀将树枝勾下来。手能够着时便一把抓住树枝没有刺的地方,慢慢地将槐花捋下来,太用力容易把树枝折断,来年便见不到开得这么浓密的洋槐花了。

小姨没摘过,没有经验,完全是凭着一股新奇的喜欢劲儿。我刚将树枝勾下来,她便着急忙慌的过来摘,一把正中洋槐的刺上,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娇娇嫩嫩的手上鲜血便直流起来。母亲慌忙扔下盛槐花的篮子,疾步带她到村里卫生点把手包扎起来。

这对于我们打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是寻常的事,扎破手了,自己撒上一把上等的细得如灰的黄土面,伤口就自然愈合了,而对于城里来的小姨,这是万般不能等闲视之的。

有过这么一遭经历,来自城里的小姨说,这洋槐花跟玫瑰似的,好吃却不好摘呢。以前你母亲给我们送洋槐花,说这个很多很多,村里稀松平常的事儿,我们也都以为这都不费什么事儿,也就没放在心上。来这一趟,才知道干什么事儿都不容易。你和你母亲没事常到市里去,我让我爸给你们做拿手的好菜吃。

来自城里的小姨哪里知道,那时候没有交通工具的农村人出一趟远门得多不容易。

虽然那时家里面的佐料不多,调料不全,但是家里蒸的洋槐花,是现在饭店里边的槐花炒鸡蛋永远也炒不出来的味道。

再后来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有人收购洋槐花,多少多少钱一斤,于是幾乎一夜之间,所有你能看得到的洋槐树,无一例外遭到杀鸡取卵式的毁坏,你折断一枝,我放倒一棵,有了今天没明天的,也不知道卖洋槐花的乡亲们因此获利多少钱,只是来年,那些往常轻而易得的洋槐花不会再有了。

已经有十多年没吃过母亲蒸的洋槐花菜了,去年岳母和妻子她们回老家时特意去摘了洋槐花,现在洋槐树极其少了,一个上午她们也只摘了半个篮筐,再焯水沥干,真的就没有多少了,岳母一家五六口人,整完甚至还不够她们一餐的。即便如此,岳母还是坚持把做好的洋槐花菜,留了一份给我。一个女婿半个儿,岳母向来这样惦记着我。

晚上下班到家,吃着妻子从岳母那儿带回来的洋槐花菜,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故乡的洋槐树,如同村里本就不多的老人一样,在村里日渐凋零,慢慢老去。

夕阳西下时,可曾有人还记得,那些老树如同母亲一样,把她所有的奶水幻化成蜜。我们不断地汲取蜜,直到我们变成一根根刺,刺进她们的躯干,刺进她们的心里。

结  语

对于故乡的树,我是惭愧的。他们默默向下扎根,慢慢开枝散叶,经霜历雪,一年又一年滋润一方百姓,守护一方平安。

树看着我长大,我望着它变老。我所能为它们做的,少之又少。

西苑路参天的法国梧桐无疑是幸运的,有人看管,有人呵护,从养到老都有保障;故乡的树却像一辈子种地为生的父辈们一样,靠天吃饭,没有任何保障。还要忍受被砍被刮被盗被杀的厄运,即便能够侥幸的存活,也只能在无人料理的残生里,兀自生长,孤独老去。

邻村有以伐木为生的人,父亲作为一名当过老师的木匠,常常从他们手里接过被结果了性命的树,含着泪给它们“开膛破肚”,让寂寂死去的它们,变成窗,变成门,变成校舍里守护学子的栋梁。

村子东头,我们儿时上的小学,就一个半大的明晃晃的操场,两间教室,没有围墙,而今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但是两间破瓦房的墙壁上的两行标语时隔多年却依然醒目:“挥笔战宏图,深造出栋梁”、“志在四化”。

小时候以为遥不可及的2020年,如今已经过去四年,女儿也已两岁,除了逢年过节如今我们已很少回去。在城市钢筋水泥包围下长大的女儿,再不会有我这样的乡愁了吧。

在她们的记忆里,不止是故乡的树,故乡的人和物,甚至连故乡这两个字,也会渐渐变得遥远,变得模糊。

此情可待,只是倏地成了追忆。

猜你喜欢
煤窑洋槐柿子树
美味的洋槐花
洋槐花
长了一百年的柿子树
柿子树
春日的洋槐
洋槐花老去
柿子树下的秋天
借势
红土地上的黑色较量——永顺县万坪镇关闭非法小煤窑整治行动侧记
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