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卑又亢的我,为何执意离开50万粉丝

2024-05-11 20:49季九九
意林 2024年6期
关键词:黑粉小视频关注度

季九九

我从小到大长相都很普通,丑姑娘没有青春可言。看了几本书,心里没来由地滋生出了文藝少女的傲气,走哪儿都挂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这样既卑又亢的我,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拥有50多万粉丝的搞笑“网红”。

22岁的时候我读大三,专业上会点视频后期制作的皮毛,有一天朋友介绍我一起去拍搞笑小视频,每个月工资5500元。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笔巨款,我就一口答应下来。那几年的小视频还不像现在这样火,我们作为第一批内容创造者入驻了一家龙头视频平台。我跟朋友每天发视频,第一批基本都是素质较高的互联网深度用户。他们觉得我俩有趣,会提一些专业意见。到了第二个月,社区的墙就像被凿开了,流量不断涌入。我们突然就被排山倒海般的关注度淹没,粉丝越来越多,当有很多陌生人喜欢你、催你更新,我开始感受到膨胀的虚荣心。

那时候粉丝经济只体现在流量上。创作高流量的视频成了我们每天的目标,我们给自己取了艺名,开始塑造自己的背景和性格,就是所谓的“人设”。这种操作带来了奇妙的效果,以至于后来我随便说一句话,粉丝都觉得很好笑。

谩骂随着关注度接踵而至。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恶意。但同时也有很多粉丝喜欢我,与黑粉对骂到天亮。他们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有一天老板跟我说,你扮丑,网友就会喜欢,涨粉快。我突然觉得很委屈。我变成了大众娱乐的消费品,而且是很低端的那种。

我开始对人性与生俱来的幸灾乐祸感到厌恶,更加厌恶顺应大众喜好的自己。后来我发现其实粉丝对骂也不是为了维护我,他们很多只是在借机发泄自己的生活压力。我的心态崩了。不管是铁粉还是黑粉,我都无法正视他们,在我看来都只是流量符号。

最终我把这份兼职辞了,离开了50多万粉丝。毕业后我成了设计师,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假定一只鸟落在细树枝上,”佐伯说,“树枝被风吹得剧烈摇摆。那样一来,鸟的视野也将跟着剧烈摇摆,是吧?”

我点头。

“那种时候鸟是怎样稳定视觉信息的呢?”

我摇头:“不知道。”

“让脑袋随着树枝的摇摆上上下下,一下一下地。下次风大的日子你好好观察一下鸟,我时常从这窗口往外看。你不认为这样的人生很累——随着自己所落的树枝一次次摇头晃脑的人生?”

“我想是的。”

“可是鸟对此已经习惯了,对它们来说那是非常自然的,它们没法意识到,所以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累。但我是人,有时候就觉得累。”

这是《海边的卡夫卡》里我最喜欢的一段。因为我曾经就是一只摇头晃脑的枝头鸟。我快忘了自己曾经有那么高的关注度了,直到几个月前从公司打车回家,司机认出我。

他说:“喜欢你们特别真实,大学生活特别有趣,不像明星有距离感,电视剧演的都是假的。”

我没忍心告诉他,其实那里的故事也是假的,我也是假的。但想到这些虚构曾经陪陌生人度过长夜,竟觉得有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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