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噩国和它的“神秘微笑”

2024-05-12 11:35晓沐
阅读时代 2024年5期
关键词:兽面纣王铭文

晓沐

湖北随州安居镇一处小山丘上,一座古墓被考古人员发掘。当考古人员清理出一尊青铜器时,惊讶地发现器皿上的浮雕图案既像兽面又像人脸,隐隐透出一丝微笑。器上铭文赫然记有“噩侯”二字……

这是2007年湖北随州羊子山4号墓的发掘现场,此次共出土27件青铜器,也让在史书上被隐去踪迹的神秘古国“噩国”重新进入现代人的视野。

神秘的微笑

羊子山,在随州安居镇老街的东北面,一直以来只是一座不太起眼的小山丘。

20世纪70至80年代,这里的村民们就时不时地挖到一些青铜器。1975年,有人挖到了青铜簋、青铜尊、青铜鼎和青铜爵共4件器物;1980年,又有人挖到了类似的18件青铜器……

不过,那个年代人们认知有限,因此挖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居然也没有引起重视。2007年,因为盗墓贼的觊觎,羊子山被人用炸药炸出几个大洞!好在公安部门及时发现,一座规模巨大的西周古墓这才显露真身,考古专家们将其命名为“羊子山4号墓”。墓葬的年代初步定为西周早期,距今已经差不多3000年。

在对墓葬的发掘和清理过程中,惊喜不断!墓葬出土的27件青铜器,引人瞩目!尤其是其中的3件,居然是罕见的“神面纹”青铜器……

一件“神面纹”铜方罍更是让考古人员们眼前一亮。目光接触到这件青铜器的那一刻,总感觉上面雕刻的纹路似乎是“神秘的微笑”。

有专家揭秘了这种感觉的来源:青铜器上的纹路,虽然与青铜器上常见的兽面纹构图相似,且有兽面纹特征,比如耳朵似虎耳,口中长獠牙,头上还有兽角,但整体看则更近似于一张人脸——眼睑结构近似于人眼,眼皮、眼眶、眼球及瞳孔层次分明;弯弯的眉毛由竖线组成;鼻部隆起,鼻翼圆且宽大,和人的鼻子几乎一致。特别是其眉眼弯弯,隐隐含着笑意,看上去并不像兽面纹那样“凶神恶煞”,反而有种“慈眉善目”之感。因为这样的纹路既有兽面纹特征,又有人面的写实,所以学者们称之为“神面纹”。

消失的古国

在羊子山4号墓出土的青铜器中,有9件都铸有铭文。随着考古人员们的进一步研究,墓主人的身份逐渐指向一个遥远国度的主人——噩侯。

“噩侯”是谁?他曾在商末令周文王“惺惺相惜”,也曾在西周与曾侯乙“毗邻而居”。《史记·殷本纪》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纣)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憙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强,辨之疾,并脯鄂侯。”

文王、九侯(鬼侯)、鄂侯是商纣王时期的三公,其中“鄂”通“噩”,“鄂侯”即“噩侯”。九侯之女被献于纣王后惹怒了纣王,九侯因此遭受醢刑(剁成肉酱)。噩侯向纣王进谏,却被纣王“脯”(做成肉干)。文王知道这件事后发出叹息,被纣王囚于羑里城。再后来,就有了武王伐纣等人们更为熟知的故事。

这则记载是史书里关于噩国最早的记载,却也是最后一条。噩侯死后,噩国也随之消失在了历史文献中。

之后的千年,噩国销声匿迹。直到北宋末年,赵明诚《金石录》记载了一件今湖北孝感地区出土的名为“中甗(yǎn)”的青铜器,在它的铭文中,噩国的身影再次闪现。根据铭文,周昭王南征,派“中”先行南下,所到之处即有曾、噩等国。

又过了数百年,1940年,陕西省扶风县任家村出土了一件禹鼎,其铭文记载了一位名为驭方的噩侯,率南淮夷、东夷反周,引起周王震怒,下令讨伐噩国,“勿遗寿幼”,无论老少赶尽杀绝。

根据禹鼎铭文,学界长期认为噩国遭受了灭顶之灾。噩国似乎又一次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然而,噩国的“幽灵”却始终回荡在这片土地上。战国时楚国以“鄂”为地名封君,汉代地名中有鄂县与西鄂县……学者们无法为这些现象找到源头与依据,但它们却提醒着噩国的影响并未消亡。

2012年,由于南水北调工程的展开,河南南阳夏饷铺发现一处墓葬群,其中包括四代噩侯夫妇墓葬,经发掘考证,当为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的噩国贵族墓地。原来,那道“勿遗寿幼”的伐噩诏令,并没有真正灭噩,原来的“姞”姓诸侯国噩国可能换成“姬”姓后继续存在。

南阳夏饷铺噩国墓地的发现,串联起西周晚期噩侯驭方被灭之后的噩国历史,也为解释后来“鄂”的发展提供了考古依据。

在后來的故事里,噩被周王迁往南阳盆地,又一度成为楚国的领地,楚式微后,又被迁往今天的湖北鄂州,汉代延续此名而设鄂县。三国时,孙权改鄂县为武昌,开启了这一战争要地的崭新历史。

噩侯铜方罍

铜罍是大型盛酒器,存世数量少,方罍更属珍稀礼器。羊子山4号墓出土的噩侯神面纹铜方罍,高62厘米,宽32厘米,厚31厘米,罍盖呈庑殿形,捉手为双鸟首,盖内有七字铭文“噩侯作厥宝尊彝”。口沿饰夔纹,肩部饰夔龙纹、涡纹并接铸一立体吐舌兽首,侧面接铸兽首衔环耳,扉棱做凤鸟形。盖面、腹部的主体纹饰为兽面纹,细致的眉毛、高浮雕耳廓均较罕见。圈足饰一首双身龙纹,系表现龙的正面和两个侧面。此罍一方面用细致的兽面纹辅以夸张的扉棱和辅助纹饰尽显张扬,另一方面兽面纹省略了两侧身躯,整器没有地纹,将西周铜礼器的简约风和南方的浪漫气质融为一体,堪称佳作。圈足下拴有一铃,体现了礼与音相和的思想。

古人为何要创造出这样一种神秘的形象?它们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历经数千年,“神面”不语,只是默默注视着世间的沧桑变幻,任凭世人的瞻仰与迷思。

有幸的是,2021年10月至2022年1月,上海博物馆以馆藏噩国青铜器为基础,联合中国国家博物馆、随州市博物馆、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机构与私人藏家,举办“汉淮传奇——噩国青铜器精粹展”。展览首次聚集从西周早期至春秋早期的噩国青铜器,以青铜器为载体,铭文内容作经纬,向观众完整呈现噩国青铜器的发展脉络,还原了这个“昙花一现”的神秘古国的历史面貌。

(综合源自“解放网”“文化影响力”及“探秘时空机”)

责编:马京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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