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右派分子林希翎划清了界限

1957-08-16 03:30洪有仲
中国青年 1957年13期
关键词:三害整风言论

洪有仲

我们学校的整风运动已经开展一个多月了,对于我,这是一次极为宝贵的锻炼和考验;在阶级斗争的大风浪里,充分暴露了我这样一个马列主义水平不高,缺乏阶级斗争经验,而又立场不稳的弱点。在很短的日子里,我竟成为右派分子林希翎的忠实拥护者与支持者。感谢党的教育和帮助,使我在斗争中终于明辨是非,和右派分子划清了界限,又回到真理和正义方面来。

参加整风带有某些偏激情绪

最初,我对党这次整风的步骤和方法是缺乏认识的,但是我一直关注着运动的发展,经常注意报纸上(包括我校校刊)发表的许多高级知识分子、各民主党派人士对党的批评,他们揭露的问题有很多是我以前没有想到过的。我想,这真是大放大鸣,人人畅所欲言,大家憋在肚子里的闷气,对党的某些不满,都可以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了。虽然对那些大发牢骚言过其实,并夹带着谩骂的言论有时也有反感和不平,例如看了李康年的“延长定息到二十年”,北京师大有的教授把党形容为媚外,说我们躺在苏联的怀里,把他们(老教授)当成古希腊的教仆(奴隶);人民大学侯大乾说“党员都是站在群众头上的”;葛佩琦、王德周更是明目张胆地提出反对共产党的领导、反对社会主义……等等言论,感到实在是太不像话,简直没有分寸与界限了。不过又想到他们是党请来帮助党整风的,叫他们有啥说啥,说出心里话来,虽然太过分了一些,但是他们的精神是好的,因为他们这些人以前受过三害的打击,心里本来就有怒气,即或意见有不完全正确的地方,我们可以“沙里淘金”,哪怕99%是错误的,1%正确的也要接受下来,坏话也可以当好话听,取其正确的一面,这样对帮助党改正缺点与错误也是会有好处的。……想到这些,对他们这些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也就处之泰然,更谈不上去辨别这些言论论的实质和站稳立场加以批驳了。

不久,高等学校的学生也参加整风了,我真像一个勇士上战场一样,大有不歼“三害”决不罢休之势。因为,我过去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曾经受过官僚主义的压抑,在我参加工作的几年中,就因对一些不合理的事情看不惯、不满而经常向领导提意见,闹别扭,因而几年中我的工作被调换六七次之多,今天,压在心里的不满也可以鸣上一下,出口气了;同时报上所揭露的一些“三害”事实,也助长了我和“三害”作斗争的积极性。我就积极地到处收集意见和材料,准备出大字报和在各种整风会议上提出意见;同时还给西南的一些老同学写信,介绍首都大学整风情况,意在鼓动他们也搞起来,我还想将我们的墙报、大字报拍成照片和我们的整风快报寄给他们,给他们作为发动向“三害”进攻的斗争武器。我得意地想,前几天有人还说“春风未渡剑门关”,那么,现在总要“暴雨越过巫山峡”了。对于一些不像我这样积极、或者对某些错误意见提出反批评的党员和团员同志,我就非常错误地把他们看作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还认为有必要在这次整风中也整他们一下,带嘲弄地说他们是“卫道者”、“小教条”、“没有思想的人”;碰到有人提出了要分清是非、要有警惕、要有立场的言论,就赠送他一个“神经衰弱之辈”、“破坏整风者”的称号。这样毫无思虑地横冲直闯了一阵,无人还手,真感到痛快,自以为是除“三害”的尖兵,大胆勇敢地维护了党的利益,这次真算是积极地响应了党的号召。

成了林希翎的俘虏

运动开展后几天,我校法律系学生、右派分子林希翎在学校的自由论坛上发表了她的演说,她的言论迷惑了我,我很快地就成为她的忠实拥护者了。

她攻击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她否认”三害”根源是由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资产阶级思想所致,而归之于今天的社会制度。她列举了评级只重资格、党员有特权,保密范围过大等事实说明我们的人事制度、保密制度、官僚机构等等的不合理,而这些具体制度组成了总的社会政治制度,因此总的制度也有问题,要来一个彻底地爆破式的改革,才能挖掉“三害”。她把我们的党员全部丑化了,她说,老党员变坏了;解放后发展的党员,大部是动机不纯的混蛋;即使有些品质较好的,又只是唯唯诺诺、没有脑子不起作用的人,因此应该清洗或劝他们退党。她还污蔑党没有民主,是愚民政策,她甚至攻击斯大林,指责毛主席,这些是多么露骨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呵,而我竞失去政治嗅觉为之鼓掌捧场。我把自己对党的某些不满与她的全套言论混淆起来了。譬如我对官僚主义不满,对某些人事工作和党员特权也有意见,我就看见过党员副科长无理地责骂非党员副科长,也见过某些高级干部子女的特殊享受;对于某些党员积极分子的思想作风也有不满之处。于是在这些具体问题上对党的不满和她起了共鸣,因而对她那些污蔑党的论调,虽然感到刺耳,有反感,但也只以为不过是措辞不当,有些偏激情绪,何况她过去受过一些无理的批评和打击,肚里有气发泄出来也是很自然的事。

更值得提到的是,我把她的对斯大林、对毛主席的恶意攻击,看作是勇敢、大胆的表现。我对自己说:瞧,以前从未有人批评过毛主席,从未这样骂过共产党,她这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却破例了。我连连赞叹她善于独立思考,敢于怀疑,摆脱了教条主义的学习方法,称她为“勇敢、大胆的化身,”“青年人的典范”。

最初的两次辩论会上,批驳她的

同志们的态度,也引起我的反感,并助长和巩固了我对她的支持与拥护。因为在自由论坛上争论时,对于一些有分析、有事实、有理论的批驳林希翎的意见,我是不注意听的,也听不进去而对有些同学比较激动,以简单的怒吼,呼口号,甚至谩骂、嘘声来代替评理和争辩的,却使我非常反感,我觉得他们是在对林希翎进行人身攻击,是破坏整风运动,我愤怒地责骂有些同志是“小教条”,“卫道者”,骂一些团员是“政治上的投机者”,向他们说:“你们想全盘否定林希翎的那些正确的基本论点,办不到,一百个办不到。”

就这样,我完完全全成了林希翎的俘虏了,我已经与她站在一起,向驳斥她的、坚决维护社会主义,维护党的利益的同志们进行斗争。我在辩论会上,只听那些支持她的,有利于她的发言,给他们鼓掌,而对那些批驳她的同志们的发言,则不加以考虑,还不时给以嘘声,搅乱他们的发言。我也搜索材料,来证明林的论点,我甚至对人民日报都发生怀疑。过去,谭震林同志写的关于农民生活问题的文章我是最信服的,而且还介绍给别的同学看,在作了林的俘虏以后,他就打了折扣。在这一段时期里,我对党产生了怀疑,对党的不满情绪也有所增加。

从歧路上走回来

报上发表“工人说话了”以后,社会的舆论都齐声回击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矛头指向向党猖狂进攻的右派分子,这才唤起了我应有的注意,我开始冷静下来考虑问题了。六月十三日在学生会举办的一个小型辩论会上,我抱着虚心的实事求是的态度参加了会议,以前几次辩论会,我从来不仔细听对方的意见和发言,这次不但仔细地听,而且还破例的作了记录,会上同志们平心静气以理服人地进行辩论,给了我极大的启发,同志们驳斥了林希翎的一些论点,如像改革政治制度的问题,同志们都一致认为(就连支持者也如此认为,社会主义制度本身不仅不是产生“三害”的根源,而且还是克服“三害”的物质基础,就是某些具体制度也不是产生“三害”的根源,而是某些拟定和执行制度的人的旧意识的反映,所以克服“三害”的关键在于改造人们的思想意识和健全某些不够完善的具体制度。大家举出很多具体事实和理论论证,驳得林希翎体无完肤。

就在这次辩论中,我才开始注意到林希瓴的争辩态度,使我吃惊和愤慨,她虽然理屈了,而仍在狡辩,千变万化的偷换题目,把被驳倒的一些论点说成自己过去是在开玩笑,她对别人的发言傲然对待,不仔细听,还任意破坏会场秩序,这些都引起我的反感和警惕,我顿时感到她并不是抱着追求真理,明辨是非的态度参加辩论,更不是善意地帮助党整风,而是在无理取闹,哗众取宠,发泄个人私愤。但是在感情上仍然以为她是受到打击,对党不满而过于偏激,还不能把她当作右派分子看待。

六月十四日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两篇社论,是两付清醒汤,给了我更大的启发,唤醒了我对当前局势的变化底警惕,告诉我要慎重小心,别在政治上伤了风,上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底当,当他们的俘虏……。于是,我开始对林希翎的前后发言作了系统的回忆,我分析她的动机与目的,开始对她怀疑了。我尝试着把她和那些打着整风的旗帜而实际上在进行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勾当的社会上的右派分子相比较,在根本上是相同的。比如右派分子说党天下,杀共产党人,要取消党的领导,她则骂绝大部分党员是混蛋,要清洗,要群众选举党员,群众罢免党员,这不也是要取消党吗?她还说要用暴破式改革政治制度,那不等于是推翻无产阶级的政权吗?

我又把她那些引起我的共鸣的言论加以比较,我更加清醒和警惕了。原来同样一个事实,在别有用心的右派分子和有点偏激情绪的青年看来,性质就完全不同。譬如我恨“三害”,是因为我吃过官僚主义的苦头,我不满意那些思想作风不好的党员干部,我的目的还是在于帮助他们认识错误,克服缺点,实在屡教不改的也可以撤换,虽然情绪上有点偏激,目的是为了社会主义。而右派分子则是抓住其些党员的缺点和错误,加以扩大,以之为利箭,射我们的党和社会主义,要从根本上来改变我们的社会制度。我说某些党员不用思想,不求进步,不起作用,和群众关系不好,目的也是指出党内的缺点希望改进,而右派分子则加以夸大,想借以恶化党群关系,推翻党的领导。

我还想到林希翎口口声声说没有民主,不自由,但是看看她自己吧!为了要创作,她可以让学校给以假期和房屋,直到现在,她还是一人住一个单间;她领的是调干助学金,她公开地在我们学校的自由论坛上和其他学校宣扬反共反社会主义的论调,这些都是没有民主,没有自由吗?

学校在六月十六日又举行一次辩论会,会上三位同志的发言,戳穿了林希翎的真面目,揭露她那些所谓惊人的、新鲜的事实材料,全是经过夸大、渲染和捏造的。例如,她说玉门罢工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的事件,她用以捏造说法院、监狱的黑暗,也是恶毒的谎言。全部真象揭穿了,我的迷信破灭了,气得我顿时无名火直冒三千丈,愤怒到了极点。我在会上对她作了坚决的回击。

现在,我虽然和林希翎划清界限了,但是这一段弯路使我受到了深刻的教训:知识青年必须学会用阶级观点去分析问题,克服思想方法上的片面偏激,改正思想感情上的狂热,以及盲目崇拜,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在遇到另外的风浪时,又会站不稳立场,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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