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专业户(喜剧小品)

2000-06-04 21:48成全民
当代戏剧 2000年6期
关键词:小毛老鼠

成全民

人物

田大曙——男,二十八岁,一个在不被理解的领域倾心搞开发研究的农村青年。

黄小毛——女,二十多岁,一个在爱情领域有独特选择标准和追求方式的农村姑娘。

[田大曙简陋的土窑洞里,置一桌一椅等。田边穿一件新中山服边走上。

田大曙 哎呀,这人活一辈子也够麻烦的!没对象日子难过,寻个对象过程还蛮复杂……(忽听鼠叫)哟,鼠叫哩,一定是我那人工杂交九号肉鼠快生娃子了。(急观察,衣钮也扣歪)嗯,暂时还没生。亲爱的小宝贝,这一回可千万给我田大曙留点面子,别老是人家谈个对象刚进门,你们就赶紧生娃。要知道今来的这姑娘黄小毛,可是个谈恋爱的大行家。(整理桌椅头发,发现衣钮扣歪改正,向众鼠做鬼脸)哎,伙计们,看老板今个帅不帅?(哼起歌查鼠)“我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么华丽的地方……”

[幕后又传来“我要有个家……”,黄小毛西服艳装一身洋味,边唱边上。

黄小毛噢,到了。一面老土窑,独门独家院。(敲门)咋没有人?(再看)没错呀。约好我今来,咋能人不在?(再敲门)田大曙同志,在这儿住吗?

田大曙哎呀,真的给生开了,杂交实验要成功了!咦,不对,难产——难产!嘿,这还非我动手给它催生助产不可。(背对观众跪下催产)

黄小毛没人?当真人不在?(爬门缝向里看)哟,跪在那干啥哩?

田大曙亲爱的,亲爱的心肝宝贝,你快点、快点出来……

黄小毛(惊)啥话?他正搞鬼?(再爬门缝看)

田大曙亲爱的,你知道咱搞这一次多不容易,你可千万跟我配合好……

黄小毛哼,坏蛋!骗子!流氓!(狠捶门喊)田大曙,开门——!

田大曙谁在那叫唤啥哩?避远避远,我正忙着!

黄小毛这个王八蛋,人来了就这号接待法?不行,被他耍弄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踢门)田大曙,你开门!开门!你不开门我就不走……(靠门等)

田大曙(专心接生,直到完毕)哎呀,才给完了。可惜死得太多,总算有一只还活着。咦,这今天谁在外边一个劲地楞敲门?(悠然自得唱起秦腔向门走来)“后帐里转来了诸葛孔明,有山人在茅庵……”(开门)噢,来了个洋太太,有什么事呀?(笑容可掬而心仍在窑内鼠身上)

黄小毛(杏目圆睁)你是田大曙?

田大曙嗯,不错。本人田大曙,独户单身,光棍一根,一向兴趣在养鼠不在女人……(忽又听到鼠叫急返身去看)

黄小毛站住!田大曙,我是来寻你算帐的,你约我来想干啥哩?

田大曙(猛悟)噢,忘了忘了,你看我连老鼠的记性都不如。你是黄小毛小姐——同志吧?今个这一武装我都没认出来。听说你贴了个“恋爱广告”,声明:不图家产不图钱,只图个本人肯钻研。我觉得本人其他不行,就这一条可以。故而嘛,大胆约你来谈谈。快请进请进。(殷勤礼让)

黄小毛呸!谁跟你这东西谈。流氓!(猛抽一耳光)

田大曙啊……(恼羞成怒)你,你再敢打一下,看我揍扁你……可就是没胆。

黄小毛哼,你敢动姑娘我一指头,看我马上到公安局告你胡搞!

田大曙我胡搞?我跟谁胡搞?你还没进门就想给人搁事呀?

黄小毛跟谁胡搞你自己知道。我可看得明白、听得清楚,人还在你窑里没走。

田大曙哈哈……今天真是猫(毛)逮住鼠(曙)了。不过你逮错了,我正给实验鼠生娃接生呢。

黄小毛胡说。你还能给老鼠生娃接生?

田大曙不信你进窑检查嘛。是我田大曙人工杂交培育肉鼠第二十四次实验,只可惜仅仅活了一只。

黄小毛(奇异)是吗?你还真能给老鼠杂交?(神秘地进门看鼠,惊叫跳出)哎呀呀,这么多的老鼠!灰的、白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你都不怕满屋的老鼠把你给吃了?

田大曙嗯,我是它们的老板,咋会吃我?我这一家几十口,日子过得还挺红火呢。

黄小毛果然名不虚传,不怪满川道的人都叫你——“老鼠专业户”。

田大曙快再别提了。啥老鼠专业户,那是人家取笑本人给我起的绰号!笑咱成天务弄老鼠,二十八了没媳妇跟老鼠过日子。唉,不能理解万岁么,满肚子话向谁说呀……快坐,坐。

黄小毛你也坐嘛。(发现只有一把椅子)。噢,坐不成,只有一把椅子。

田大曙小毛,快喝些水。(双手递水,又听到鼠叫急想去看)

黄小毛哟,白开水一杯,连一粒茶叶也没有!就这样招待客人?穷光蛋成这个样子了,还想找个媳妇。

田大曙(心急鼠叫,又怕冷淡来者)喂,伙计们安静、安静,老板今个给你们谈老板娘呢。小毛呀,其实我田大曙确实是正正经经的正经人,这么多年是一心扑在鼠类研究上,有几个钱也全都花在它们身上了。你想,要到处购买各种有关鼠类的书籍,要到处搜寻各个品种的鼠类标本,要进城听大学教授讲动物课,解答疑难问题,还要配鼠食、修鼠窝、防鼠疫、制鼠药……选育分类,观察记录,这小家伙又是生得快、产得多,一个人也真是忙不过来,正缺一个好帮手呢。

黄小毛我看没人愿给你当帮手。自古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大家都灭鼠,你却偏养鼠。谁帮你,谁不就成了帮凶了。

田大曙那可不是科学眼光,庸人之见大错特错!西安有个《华商报》看过没有?上面1999年11月 22日“环球了望版”登了: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升格斯耐尔镇有个叫罗塞尔的妇女,专门办了一个老鼠饲养场,饲养肉鼠一万二千只,鼠肉价呀比精牛肉价还高,是远近闻名的“老鼠夫人”。(递给报纸)不哄你,你看。你要是能当个“中国的老鼠夫人”多好?

黄小毛去你的!我恨死老鼠了,深受其害,我还没有报仇呢。

田大曙老鼠害人,那也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我也深受其害:瞧我的左耳朵,小时候让老鼠把半截子都咬了。

黄小毛噢,看我的右耳朵,也在小时候让老鼠咬了。

田大曙哟,真个男左——女右。咱俩正好是配搭好的一对。

黄小毛去去,谁跟你是配好的一对。

田大曙明明是老鼠咬成的一对嘛。这叫:老鼠牵红线,把你我左右耳朵咬烂,意思嘛非常非常显而易见,分明是让你我今生成双成对、相依相伴!

黄小毛你这人嘴挺油的,一定是老鼠偷油给你吃的不少。

田大曙 取笑……哎呀,不对劲。(急又去观鼠)

黄小毛我看这个人一定有神经病。好,你忙吧,我走了。

田大曙哎,别走别走,小毛同志,你听我说。虽然人人都说老鼠是大害,可极少有人认真研究过它。要治服它就得彻底摸清它的规律,单靠祖先传下来的猫逮老鼠不行了。再说老鼠作为自然赐予人类共同生存的生灵物种,我们不应只是简单地想灭绝它;相反要科学开发利用农村这一生物资源优势,化害为利。要知道,老鼠全身都是宝:那肉,那皮、那毛、那内脏、大脑……连老鼠屎也是少不了的一味中药呢。你们家祖宗吃中药,就可能吃过老鼠屎?

黄小毛去,你们家祖宗才吃过老鼠屎哩。

田大曙这有啥不好承认的。《西安晚报》1999年12月 20日“三秦纵横版”看过没有?(让看报纸)瞧这上面头条消息报道:陕南丹凤县人武部帮助山区农民脱贫找到新路子——飞鼠家养试验成功!知道飞鼠吗?前后腿之间长有如翅飞膜的一种野鼠,能从这个树飞翔到那个树上。它拉的尿呀,就是名贵中药——血灵脂。能治好多病,想吃上这鼠屎还得掏大价钱呢。

黄小毛那这种飞鼠你也养着吗?

田大曙养着呀。我目前养有肉鼠、药鼠等四大系列二十种鼠类,飞鼠属药鼠系列暂时只养了一对。你想看不?哟,不行——小俩口刚入洞房不能干扰。

黄小毛你这么劳神的养鼠,将来能富吗?

田大曙这嘛——本来属于机密,实验研究阶段,馍没蒸熟是不能漏气的。你是自己人,我可以小声告诉你个例子。你看这报上:一只飞鼠月产血灵脂0.4公斤,每公斤卖四块钱,一年养一只收入1200元。你算算,一年要是养十只飞鼠收入多钱?

黄小毛一万二千元。

田大曙养一百只呢?

黄小毛十二万两千元。

田大曙养一千只呢?

黄小毛一百二十二万。妈妈呀,那你可发了养鼠的大财了。

田大曙发财是小,关键是开辟出新财路,把人与鼠之间从古到今水火不容的观念改变了。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博爱施于一切地球生命,老虎、毒蛇、鳄鱼、蝎子等等过去伤害过人类的动物都被养护起来了,可是鼠类为什么不能与人化敌为友呢?我爱老鼠,我相信与人类斗智斗勇亿万年的这个精灵,一定会像牛羊一样成为我们的好朋友。

黄小毛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慈善家。那你对老鼠这么入迷的,将来是爱老鼠还是爱媳妇?

田大曙都爱都爱——爱媳妇,也爱老鼠。

黄小手要是在两者之间只爱一个,你选哪一个?

田大曙哎呀,你可把人整住了,还不好说……

黄小毛嗯,看你这号人世上少有,谁跟了你都比不过个老鼠。

田大曙看把你说的歪的。八字没划一撇哩,先想叫我怕老婆。

黄小毛谁叫你怕老婆,只怕一结婚你顾了老鼠不顾老婆。

田大曙不会不会,我田大曙对天发誓庄严宣告:(举拳宣誓)本人结过婚,一定献爱心,保证要跟爱老鼠一样地爱我那爱人!

黄小毛死鬼!(娇嗔地拉动抽屉)真会说话,真会说话!

田大曙哎,不敢动,那里边是我正写《老鼠之研究》一书的手稿。

黄小毛(目光闪放异彩)《老鼠之研究》?你正写书?我偏要看。(翻看阅览,起音乐伴随)“我为什么研究老鼠?老鼠的种类及其特性;老鼠的繁殖与选育;老鼠的开发利用价值;老鼠的病虫害及防治;肉鼠、药鼠、皮鼠、毛鼠、实验鼠的科学饲养……”。你可真不简单。

田大曙啥简单不简单,活不了个长寿老汉,谁知道单干户可怜!(欲走向鼠)

黄小毛(生爱怜牵拉)大曙,快坐下歇歇。(拉田坐椅上,含情脉脉抚田肩头)总有人会理解你、体贴你、关照你、爱你的……

田大曙(感激)小毛!小毛同志……(拉黄手欲吻)

黄小毛 哎,(轻轻推开)先别忙学你们老鼠啃人那一套。

天大曙小毛,你不知道老鼠也谈恋爱,还亲嘴拥抱呢。我给咱来学学,我当公老鼠,你……

黄小手去,我宁可当母老虎也不当母老鼠。

田大曙那我干脆给你学一段老鼠吵架,或者老鼠唱歌,不,还是咱俩来跳个——老鼠谈情说爱交际舞。(拉黄歌舞,忽闻鼠叫跑开)哎呀——忘了!(急去看,跺脚)瞎了,瞎了!仅活的一只,也给死了啊……(哭音)

黄小毛快抢救呀!

田大曙唉,不行了。又失败了……(痛悔失误打自己头)多可惜,多可错呀……

黄小毛没事没事,失败了重来。失败是成功他妈呢!别难过嘛……(温柔抚摸)

田大曙(迁怒于黄,猛然爆发地甩开并推倒黄)滚!快滚!你给我快滚!还不硬是招了你来的祸了?(抹泪饮泣,痛心万状)

黄小毛你好大的胆子!(起身欲报复,转而理解同情,关切表爱)大……大曙呀,小毛我不滚。我这小猫(毛)今辈子可就要逮定你这大鼠(曙)了。我要给你当帮手,我要跟你建立真正的——养鼠专业户!

[静场。各自惊喜羞怯地认定了自己真正的人生伴侣。

田大曙……小毛,人生难得一知己呀!(激动鼠跃,欲表爱抱黄又怯阵,忽再闻鼠叫)哎呀,那边八号杂交鼠又要生,再不敢误正事了!老板我来了——

黄小毛老板娘我也来了!(大胆携田手同奔下)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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