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乡还好吗

2004-07-09 20:06耿文福
青年时代 2004年10期
关键词:王刚大院贵阳

耿文福

那年,我在家乡的一所师范学院里念书。正处在多梦的季节,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我心中也有一个叫莉的女孩。

莉是我中学的同学。我们同窗四年,她是班上的文娱委员,我是学习委员兼语文科代表,我们不仅在:卜作上配合默契,学习上互相鼓励,私下交往也很要好。正值花季中的少男少女,我们在不知爱为何物的朦朦胧胧中竟暗暗地好上了。

后来,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省城贵阳一所师范院校,我也被地区驻我们家乡的这家学院录取。这意味着我们将从此不能天天相见了。我感到莫名的疼痛与失落,莉紧张地为我念了两句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说:“我喜欢你的人,以后就是你被分配到很边远的小学教书,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你。”莉的细心劝慰和如水的温柔以及信誓旦旦的决心慢慢地缓解了我心灵的痛楚,尤其是她后来补充的另一番话,更使我感到无比的满足。那晚的月亮好大好圆。我们在瓮城河边静静地散步。夜,很深了,我们相互依偎着,看着古镇辉煌灿烂的灯火,谁都舍不得说离去。就在那个晚上,我们拥有了生命中纯洁甜美的第一个吻,它是那么的甘甜和令人回味。

后来,她踏上去省城的列车,我们相约第一个暑假在贵阳见面。在等待暑假到来的日子里,我虽然能从她雪片般飞来的信中读出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可越是这样,越加重我对她的思念。因为思念,我开始写诗,用爱恋写下最初的诗行。写多了,我的诗也慢慢在《夜郎文学》、《青年时代》等报刊上变成铅字。一时间,我在校园里便成了名符其实的诗人,同学们对我都很敬佩,常常叫我“诗人”而不直呼我的名字,很多女孩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有几个胆大的干脆主动给我写来“情书”。可我一个都看不上,我的心中只有莉,她已全部占据了我情感的空间,以致一颗小小的星星都不可能挤进去。

好不容易捱到暑假来临,刚领了成绩册我就匆匆挤上了都匀开往贵阳去的“581”次列车。相隔半年了,彼此之间不会有什么改变吧!我注视着窗外痴痴地想。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火车到达了目的地。在站台上,我看到了莉,她是和一个男孩一起来接我的。她说他是她现在的班主任,叫王刚,常给她不少的关心和照顾。我向这个外型英俊高大帅气的王老师伸出手去:“谢谢你,谢谢你!”我说的很诚恳,而那个叫“王刚”的男孩只是点头笑笑,不再说什么。我们一起走出午站,王刚招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三人送到学校,车钱是王刚给的,当我要付车费时莉拦住了我,说:“让他给好了。”此时,我发现有些异样,难道他们……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而事情的进一步发展却无情地证实了我当初的判断和敏感。

我被莉安排住到王刚家,王刚的家就在市委大院。很显然,他出生在一个条件极为优越的家庭里。他热情地带我参观了市委花园似的大院,可我在参观过程中有些心不在焉了,因为莉居然说她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我,而且当天晚上只陪我吃过晚餐就匆匆走了。

我睡在王刚的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我满心狐疑:莉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俩一起来到我面前,按计划当天我们要去贵阳近郊的天河谭,再游花溪公园。莉对我说,王刚是贵阳人,路熟,而月。对风景区的一些传说如数家珍,一定会让我大饱耳福,能感到无穷乐趣。无奈,我们只好一行三人走出了市委大院。

从花溪公园回来后,莉吞吞吐吐说她晚上有一个家教,不能陪我了,让王刚陪我去看电影。我的心突然一沉,仿佛有一块石头重重地压着,渐渐地喘不过气来。我感到沮丧、失落,我的美梦成了碎片。

这就是我寻找的爱情吗?一个傻瓜也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莉不再爱我了,王刚和莉才是真正的一对恋人!

第二天一早,当他俩再站到我面前说去游红枫湖时,我没有起床。我对莉说“我累了,不想出去。”莉没有说话,只把脸转过去,对着窗外。王刚说:“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吃点药?”我没有回答,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约莉晚上单独谈谈,她答应了。傍晚时分,就在距她们学校不远的河滨公园里,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莉楚楚动人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默默地在公园的小径上走了好久,沉默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心上。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和我又是什么关系!”我冷冷地问。

“他对我很好,我的未来离不开他。”

莉落泪了,这句活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同英俊潇洒的王刚相比,我的形象就不免在莉的心中大打折扣,何况王刚住在市委大院的家庭是我那清贫边远的苗寨农家无法相比的……

当晚,我就收拾好行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不属于我的城市。

然而,两年之后,就在我即将师范毕业的时候,突然收到莉的一封来信:

福,你好!

……我和王刚的事败露了。通过他父亲的努力,他被开除留用察看一年,而我就完完全全的被彻底开除了。你能来接我回去吗?

深深对不起你的莉

1993年6月4日

正读着她的信,我的女友欢来了。我索性将信拿给她看,并详细地向她讲述了关于莉的故事。没想到欢不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还敦促我赶快到贵阳去接莉回来。

得到欢的理解和支持,第二天一早我便启程了。没想到莉一夜未眠,坐在校门口呆呆地望着我。还是那身白色的连衣裙,只是头发乱了些,脸色也不如往日的红润。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是那么的传神,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了我。

“福,你到底来了,我还……”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我招来一辆出租车,随手把她和她的行李拽上了车。

在火车上,我看见她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可看见我一脸的木讷,又都什么也没说出来。到站了,我两手拎着她的行李正要走下月台,欢就老远地跑过来了,拉着跟在我身后的莉说“你就是……”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头虽然低垂着,但那绺刘海终究没有完全遮住那张羞红的脸。

站在两个均高出我一头的女孩中间,我到底没有说话。

两个星期以后,我收到一封寄自深圳的信,是莉写来的。

福,你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谋求的某种东西已不可能再次拥有,我只得背井离乡,哪管它前路凄迷。但无论漂泊到哪里,我还将永远记着你,并从心底里祝你幸福。

好好爱欢吧!看得出,她离不开你。

握别!

爱你而不可能再次得到你的莉

信不长,只言片语让我矗立在风中,许久。

今天,我在家乡这座小城镇谋了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儿子也五岁了。每当饭后,领着总有那么多永远也问不完的“为什么”的儿子散步西门河畔时,我会情不自禁地看着东流的河水问:莉,你在他乡还好吗?

猜你喜欢
王刚大院贵阳
Lower bound on the spread of valley splitting in Si/SiGe quantum wells induced by atomic rearrangement at the interface
“幸福大院”可以有
找朋友
贵阳分店
寻味贵州——贵阳
荣宝斋贵阳
“文革”后的孙犁与“大院”中的《芸斋小说》
山西大院照壁掠影
崔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