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草

邱潆萱

生物课学习了有关种子萌芽的知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从老师那儿要来一把圆实的土黄的麦子，把它们撒在盆里，灌满水。几分钟后，我就把这些活力十足的小生命抛到脑后了。

再想起它们，已是两天后了。不出我所料，它们并没有发芽。不过那薄而坚硬的种皮已欲言又止似的，微微张开了嘴。更有些性子急躁的还伸出了纤细的主根。它们一定饥渴难耐了吧，因为两天前灌满的水差不多干了。再灌一些水吧，我想，看看这些远离土地的小家伙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不久，这些小小的生命真的给了我惊喜——它们发芽了。不知它们经历了多痛苦的煎熬、多艰难的努力，才在尖端顶出几丝有些羞怯的绿色。但这绿并不是赏心悦目的绿，也不是人们所赞颂的生机勃勃的绿，而是一种极不纯正的绿，就像有人要把金发染成绿色，结果弄得绿不绿黄不黄，很不好看。不管这幼嫩的芽是如何不完美，总算是摆脱了种子的身份。

这些小生命接二连三地给我带来惊喜：不足两星期，它们浅褐色的根须就已结成了大联盟，把先前还显得空大的安家之所挤得满满当当；水成了强效激素和它们生长的唯一营养，让它们的个头儿每隔几天都有变化。我换水也换得更有劲头儿了。

可一个月后，这良好的生长势头却开始走下坡路。尽管我还是定期为它们换水，尽管它们每天仍在生长，却变得越来越无精打采。又过了一星期，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差了，就连亲手种下它们的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些东西是麦子了：除了水盆中间的几根很突兀地直立着，旁边的都呈倒“八”字形向外倒；更有甚者，底部已经泛黄，茎已折断，像迟暮的佝偻着腰身的老者在无力喘息。有句俗语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我现在却得到了反驳它的证据：我种下去的是麦子，收获的却是杂草。

这盆“麦草”在我家客厅的所有植物中，显得特别打眼，客人来我家，都要惊奇地问“那是什么”。一开始我说是麦子，他们都睁大了眼，说“那明明是草啊”，还把我当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公主”。直到我改口管它叫“麦草”，说是我培育出的新品种，客人们才满意地把惊愕的眼神收回去。

然而，不管是长成了麦子还是杂草，我都记得它们的痛苦和幸福。虽然它们没有祖先那样沉甸甸的身躯和金灿灿的光彩，虽然成长的环境并不好，但它们还是抓住机会发了芽，长了茎，吐出了绿色，呼吸到了空气，喝到了水，体验了成长和生命。

做人，难道不应该比麦草更积极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