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馆帖》的文化价值

2009-02-20 05:12王永宽
中州学刊 2009年1期
关键词:王铎文化价值

王永宽

摘 要:明末清初著名书法家王铎和他的儿女亲家张鼎延往来的诗文及信函,由张鼎延雇请匠工镌刻成石碑,碑文称为《琅华馆帖》。《琅华馆帖》在当代被发现,现收藏于河南省洛宁县文管会,它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一是史料价值,由此可了解王铎和张家交往以及张鼎延之父张论的一些事实。二是文学价值,其中王铎、张论、张鼎延等人的一些诗文作品不见于有关的诗文集,足堪欣赏,可作为文学史研究的补充资料。三是书法价值,其中王铎的一些书法作品不见于传世的各种王铎书法作品集,极其珍贵,张鼎延的书法作品也颇具特色,有传世价值和审美价值。

关键词:王铎;《琅华馆帖》;文化价值

中图分类号:J292.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09)01—0236—07

《琅华馆帖》在当代被发现一事带有传奇性。1958年,洛宁县陈吴公社(现为陈吴乡)农民在盖房挖地基时挖出12块石碑,经专家鉴定,这是明末清初王铎和他的儿女亲家张鼎延往来的诗文及信函,由张鼎延雇请匠工镌刻成石碑,碑文称之为《琅华馆帖》。其中王铎书写的一些诗文,在王铎的《拟山园集》及其他相关的书法作品集中都没有见过,张鼎延等人的诗文也甚为罕见。挖出石碑的地方就是当年张家别墅旧址,可知张鼎延对它极为看重,作为传家至宝珍藏于地下。这一批石碑出土后,由洛宁县人民政府收存于该县文化馆。20世纪80年代初因日本研究王铎书法的著名专家平木明、村上山岛等先生来访,洛阳文化局把《琅华馆帖》石碑借调至洛阳。数年后经洛宁县人民政府派人同洛阳文化局交涉,《琅华馆帖》石碑又归还于洛宁,现收藏于洛宁县文化局文管会,是洛宁视为“县宝”的重要文物。笔者有幸目睹了《琅华馆帖》碑刻,并得到一份宝贵的拓片,观赏赞叹之余又查阅了有关资料,对这批珍贵文物试作考察。本文认为,《琅华馆帖》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主要表现在史料价值、文学价值和书法价值三个方面。

一、史料价值

王铎(1592—1652)字觉斯,号痴庵、蒿樵等,河南孟津人。明天启二年(1622)进士,崇祯时官至礼部尚书,未就任而国亡,降清后被任用为礼部尚书管弘文院学士,卒谥文安。其著作后来编为《拟山园初集》、《拟山园选集》、《拟山园文选集》等。他是明清之际的一位政治名流,而在后世被人纪念与推重的主要是他的书法成就。其书法作品传世的有《琅华馆真迹》(明崇祯末年作)、《觉斯草书》(清顺治七年作)、《拟山园帖》(顺治八年至十六年王铎之子王无咎选编,刻石镶于王铎故居后院墙壁上)、《日涉园帖》(康熙七年摹勒)、《王孟津真草帖》(嘉庆年间拓本),又王铎与刘祐两人的书法作品合集为《王刘诗牍》(顺治六年摹勒)。当代被今人搜集整理而刊行的有《王铎书法选》、《延香馆帖》(或名《柏香帖》)、《王铎书法全集》等。《琅华馆帖》曾见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编纂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本)》著录,但未见提要,可知编者仅知《琅华馆帖》之名而没有见到实物。自从1958年此帖的刻碑出土以后,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日本学者来访与索观后,《琅华馆帖》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并出现一些评介文章①,但是对它的研究还很不够。从内容上看,它和《琅华馆真迹》绝非一种。它的文化价值首先在于它的史料价值,据此可了解王铎和张家的关系以及张鼎延之父张论的一些重要事迹,这对于王铎生平与书法艺术的研究以及对于明清之际历史的研究,都具一定的参考意义。

《琅华馆帖》共刻碑12块,有字者为21面,每一面分别标示有“一册一”至“一册十”、“二册一”至“二册十”(其中增出“二册八尾”一面)。“二册十”是王铎所撰《琅华馆帖跋》,开头云:“是帖皆予与中丞葆一年伯、玉调亲家往还牍也,中间天政婿仅一二小札,及游金门山有韵之语。”“玉调亲家”即张鼎延,“葆一年伯”即鼎延之父张论,“天政婿”即鼎延次子张璿。从跋语可知,《琅华馆帖》的文字即是王铎和张家祖孙三代来往的部分诗文信札。其末署“辛卯三月十四日夜王铎书”,即顺治八年(1651)所写。帖中涉及的事件和诗文作品,对于了解王、张两家的关系,显然是非常重要的资料。

关于张鼎延,据吴伟业《张公鼎延神道碑铭》②记述,张氏原籍陕西同州,始祖张仲文徙家于洛阳永宁(即今洛宁)。鼎延字慎之,别字玉调,明天启二年进士,由行人考选兵科,崇祯年间曾官南京吏部郎中,不得志而回乡闲居。崇祯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641年2月6日),李自成起义军攻占永宁县城,鼎延匿于井中得免于难。入清后征拜吏部验封司郎中,后官至工部左侍郎,刑部、兵部右侍郎。《张公鼎延神道碑铭》记云:“世祖章皇帝御极之十年,兵部右侍郎张公鼎延……又六年公以病卒于永宁。”由此可知,张鼎延去世在顺治十六年,其生年在这里没有明确记载。除《张公鼎延神道碑铭》之外,张鼎延的事迹略见于《明史》卷二九三武大烈传。其著作有文集二十余卷,已失传;他还编撰有《吕明德先生年谱》,今存于《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另有诗文散见于《河南通志》、《洛宁县志》等书中。

王铎和张鼎延是同年进士,又是同乡(永宁和孟津同属河南府),并一同在朝做官,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王铎长女王佐、次女王相,都在崇祯十一年病故。其次女王相许配于鼎延次子张璿,亡故时年仅16岁,尚未出嫁。王铎有《女相墓志铭》一文记云:“此予次女墓欤?呜呼!铭女佐方一月,忍又铭女耶?女死崇祯戊寅十二月二十二日,年十六,将归张氏而夭。……幼字永宁兵科都给事中张公鼎延次子璿。”③由此推算,王相当出生于明天启三年,即王铎和张鼎延中进士的第二年,从“幼字”二字可知,王、张两家在子女幼小时就订了亲,足见王铎、张鼎延两人的交情非同寻常。

关于张鼎延之父张论,王铎所撰《通议大夫巡抚葆一张公墓志铭》记云:张论字建白,别号葆一,万历二十一年癸巳(1593)选贡,二十八年庚子举人,三十八年庚戌进士,后官至四川巡抚、都察院通议大夫、右副都御史,寿64岁④。张论生有三子,长子名鼎延,次子名历延,三子名世延。张论之死,在崇祯七年。张鼎延于崇祯十五年上奏朝廷的《陈情疏》中有较详记述:“崇祯六年十二月,流寇渡河,直至臣永宁,时县无印官,臣父捐赀缮城,严冬卧城头霜雪中。七阅月,复有御寇全城之绩,积劳所中,旋踵告终。”⑤由此可知,张论是在家乡抵抗李自成的起义军时因积劳成疾而病死的,去世时已是崇祯七年夏秋之际。张鼎延所撰《异井记》一文也记有此事,云“甲戌,先大夫殁”⑥,正是崇祯七年。从王铎所撰《通议大夫巡抚葆一张公墓志铭》说他“寿六十四岁”推算,可知张论当出生于明穆宗隆庆五年(1571)。王铎还撰作了《祭张年伯文》⑦,并为鼎延之母段氏写了《墓志铭》,其中说段氏去世时“年七十二”,又说她“殁仅二十日,寇铄永宁……某日启中丞公墓合葬于北里”⑧,由此可知段氏是在崇祯十三年十二月李自成起义军再次攻占永宁的前二十天去世的。由此亦可推知段氏生于明穆宗隆庆三年,比鼎延之父张论年长两岁。

尽管王、张两家没有成为严格意义上的“亲家”,但是在《琅华馆帖》中,王铎和张鼎延的往来诗文书信都以亲家互称,王铎对张璿则称“天政婿”,言词之间十分亲密。王铎对鼎延之父张论则尊称为“太翁”,如“一册一”首云“书奉启葆一张老年太翁”,末署“晚生王铎顿首奉书”,言词极其恭敬。“二册一”至“二册五”的《绝粮帖》、《求书帖》、《欢呼帖》、《买画帖》、《赐醳帖》、《占数帖》等帖中,王铎的落款对张鼎延或称“玉老张亲家年翁阁下”,或称“玉调老亲家阁下”,自己则称“弟铎拜奉”,言词皆谦恭有礼。其中《绝粮帖》自述一度生活困窘,张家曾给予资助并派仆人送来猪蹄、美酒相慰问,王铎对此非常感激,写道:“弟即窘困,尚未饥死,不谓当厄之日,炎凉世态,法此一时也。乃有分饔飧之资、补灶烟燃死灰如亲家高义者乎?噫!罕矣。弟方寸之内泣数行下,敬复。”这里透露出王铎晚年的生活情况,其家境显然不如张家富有。而张家对于王铎,虽未成实际的亲家却也能慷慨相助,亲情和友情皆极其深厚。《深知帖》中,王铎与鼎延相约到永宁张氏故里“农家秫酒村歌,听黄鹂,与亲家同寝卧,亦足乐也”;《谈古帖》中,王铎自谓“雨夜雪窗,我两人扪虱谈古,一快也”;这都说明王、张二人的交情是建立在文人志趣契合的基础上,绝非仅仅是儿女亲家的关系。《地湿帖》中王铎云:“江南地湿,弟体生癣,药寡效,近况无可述,惟将经文又阅一周,略有长进也。”这一函当是王铎明末在南京做官时所写,透露出王铎当时的处境与轶事。这些书帖的内容,对于探讨王铎的生平事迹,显然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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