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彭　铁

长这么大从没给父母送过礼物。

国庆回家我给父亲送了一件橙色的T恤，是学校搞活动时发给我的。

那件衣服大得可以装下两个我，长得可以当裙子穿。

父亲打量衣服的眼神，让我觉得对不起他心中的那份欣慰。

父亲立马试穿起来。他边穿边扯，挺了挺胸，往外掰了掰双肩。可衣服仍不能直顺熨帖。腹前显得空空荡荡，衣服紧贴着背往上提。像一件刚洗完就挂上衣架还未被理顺的湿衣服。

父亲的背有些驼了！

他直腰昂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是在纠正时间纤绳拉拽的方向。

不到一米，定格了父亲的背影，是我父亲的背影，是一个我必须去仰望的背影。灰黑的头发，后颈上还堆着几层皱皮，下身穿着带红土泥迹的短裤，脚上是一双边缘严重开裂的拖鞋。

父亲说：“好看吗？不好看了，背驼了。”

像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回答：“好看，真的！”

父亲对时间应该很敏感吧。父亲的背开始驼了，我却送他一件衣服，去提醒他真的老了。

佝偻的身躯，像一张立在我面前的弓。一张绷紧的硬弓啊！为了把我们射得更远，使劲地压弯了他自己。

父亲的背曾是我的天堂啊！儿时我趴在父亲背上转圈，趴在父亲背上进入甜美的梦乡。是这些甜蜜的负担，压弯了父亲的背。

父亲的背上堆砌着我的青春啊！父亲的背曾经是那样坚实、直挺，当那些美好转移到我身上后，他的背于是不再华丽，弯下去而成就了我的美好。

父亲的背，勾画出世上最美丽的弧形。

（编辑 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