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骢与马士英亲眷关系的新考证

2009-07-27 07:31陈昌繁
贵州文史丛刊 2009年3期
关键词:墓志铭槟榔进士

陈昌繁

内容提要:数百年来,凡有关杨文骢的史乘或传记,都称杨是马士英的妹夫,贵州目前及现代论述杨文骢的著述中,几乎也毫无例外照此称呼,有人则利用莫须有的眷属关系,编织罪名,任其诋毁,今考证,杨文骢根本不是马士英的妹夫,杨文骢的夫人就是舅父越其杰的女儿。

关键词:杨文骢马士英亲眷关系妹夫

中图分类号:104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8705(2009)02-80-82

四百年来,很多古籍文献中都说马士英是杨文骢的大舅子,杨文骢是马士英的妹夫。近见2005年广西艺术学院主办的《艺术探索》双月刊(01期)上,刊登一篇题为《晚明文入画家杨龙友考略《(下称《考略》)的文章,说:“杨文骢与马士英、阮大铖具有更为密切的社会关系关。他与马士英有亲眷之谊,他的第一位夫人就是收养马士英那家人的女儿,也就是说他可以算做马士英的妹夫……。”仍持此说,可见这种议论的影响。但持原定意见的人亦有不少,贵州前贤陈夔龙就有见龙友屡遭诋毁,大为不平地说过:“后人犹以士英故,不免揶揄(嘲弄),则世议之隘,岂公论哉!”这里指的“士英故”,说的也是亲眷问题。

本来,此事关键不在于杨文骢是不是马士英的亲戚,而要看他的一生特别是在弘光王朝那一年的任期中,是否犯有祸国殃民与马阮同流合污的罪行,如有其事,即使不是马士英的亲戚,而为千夫所指,那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如果事情不是这样,把本不是大舅子的马士英说成是杨文骢的至亲,从而罗织罪名,任其诋毁,不断在其为国捐躯的白骨上,大泼污水,凡有良知的人都不应这样去做。笔者自愧不才,但愿就此刨根问底,索其缘由,将这个数百年人云亦云是是而非的问题弄个明白,为还杨文骢本来的历史面目,尽一点棉薄之力。

查《明季南略》17页上对马士英的家庭出身有这样一段描述:

“马士英,宇瑶草,贵州贵阳府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丙辰科进士,本广西梧州藤县人,与袁崇焕同里,居北门村,又同辛卯(1591)年生。士英本姓李,年五岁,为贩槟榔客马姓者螟蛉而去,故从马姓。明末,予邑人亲见马建坊于藤县,尚未就,其为人手长智短,耳软眼瞎者。”“眼瞎”是说槟榔客目光短浅。

2005年庞思纯著《明清贵州七百进士》中,也说马原籍是广西梧州藤县。看来对马士英原籍的说法是可信的。但说杨文骢第一位夫人是马士英妹则查无实据,致函询问《考略》作者又未见回音。

中国人历来择婿嫁女,首重“门户”。杨文骢出生于贵阳名门世家,父杨师孔是万历二十九年(1601)进士,全国“功考”名列第一,又充当过福王讲官,其家人及至亲中有进士、举人六七人,其父母何以要去与一位“门不当户不对”,“手长智短”的槟榔小商联姻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承贵州省博物馆刘锦先生送我一份杨文骢祖母《墓志铭》的复印件,铭文中写明(杨母)子三:长即太史,讳师孔,早成。辛丑(1601)进士,翰林院检讨,续娶(前妻丁恭人早逝)武定府同知越公文辉女……,“孙男三:长文骢,儒士,娶举人越公□□□出,……”越公后三字看不清。

如能查出举人越公是谁,可能看不清的字,也就不查自明了。2007年3月17日,又去省博物馆查看杨母《墓志铭》,哪知,竟连原可看清的字,现在一个也都看不清了。

杨母《墓志铭》撰于1610年,时杨文骢15岁,距今已近400年了,去哪里查寻这位越公呢?我费尽苦心,去上海、去南京、去北京查阅了许多相关古籍,连蛛丝马迹都未发现。后来就在贵州师大关贤柱著的《杨文骢诗文三种校注》中找到,只因一般人不太注意罢了。《校注》中有杨文骢为越其杰(字卓凡)诗集《屡非草》所作序言,开头便说:“余舅氏越卓翁生而颖异,总角作诗,为先子所畏”但在文骢《怀外父越卓翁》、《怀外父越卓翁还白门》诗中,又将舅父称为外父。《校注》中注“外父”即“舅父”,查《词源》,外父又释作“岳父”,再查《词海》、《中国汉语大词典》所注亦同。原不知名的越公,不正是越其杰卓凡翁吗!据此推知,越公后看不清的字可能就是“女师孔”三字,则其全句应是“长文骢,儒士,娶举人越公(其杰)女,师孔出。”“出”在此的意思,是指杨文骢出于杨师孔。

《杨文骢诗文三种校注》443页中有《内子蜕辰题赠》诗云:

千里携家住海东,悠然玄鹤下遥空。

旦从夫子闲寻雁,热不因人未愧鸿。

棋局纸窗齐杜老,角中漉酒佐陶公。

石门风景襄阳似,笑指庞家在此中。

“内子”是对妻子的称呼,“悦辰”是指结婚纪念日,从“石门风景襄阳似”句来推断,此诗当是作于崇祯十三年(1640)的青田任上,石门位于青田县西北。距县城约二十公里是青田的一个风景区。又从“千里携家至海东”句来看,说明“内子”是由贵州远道而来,而非近在眼前的秦淮歌妓。1640年杨文骢45岁。按15岁结婚计(杨母胡太孺人墓志铭),这恰好是杨文骢与越其杰女结婚30年纪念日。

至此,只能说明:杨文骢的第一位夫人不是马士英的妹妹,但还要问他的小妾中是否有马士英妹?要回答这问题,涉及面更广更复杂了。首先,想从贵州安顺姚大荣(光绪九年癸未科进士)1933年著《马阁老洗冤录》查起。说此书对马阁老(士英)方方面面,包括家庭出身都有详细记载与评述。《洗冤录》末节是介绍“瑶草家风”的。这中间收录有1604年贵州巡抚郭子章为马云龙撰的墓志铭,马是贵阳的一大望族。他有子六,孙男十二,孙女六,书中都有较详记述。其四子明卿有子三,即士甲、士杰、士望,独无士英名,姚大荣遂提出质疑:“岂后乃更名?抑传者削而不书欤?”这里我们也可反问一句:马士英既由槟榔客螟蛉而来,自应属槟榔客的养子,又为何要列入明卿门中?那是不是明卿即槟榔客?不是,前者系万历十六年(1588)举人“官知州、华阴令”;后者是手长智短,耳软眼瞎的槟榔小商。但应指出,这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一是《贵阳府志》在举人马士英一栏下,注有“明卿子”三字,二是《黔诗纪略》900页收录有马云龙二子文卿(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子士升作《时事》诗一首,诗前有一段话:“布衣承祖父(云龙)之恬退,清风劲节,光耀里阊。而其从昆弟士英及干进误国,黄口亦羞,道之若浼,一家之中而薰犹不同器乃如此!惠跖耕魑,真不可解也”。这间接说明马士英应被槟榔客“过户”给明卿作儿子了。因他本非马氏血统,碑上无名,也就不奇怪。他的名字(马士英)应是五岁来贵阳时,马姓小商取的,并非明卿子所更名。至此,贵阳杨氏、越氏、马氏三大望族复杂的联姻关系,就基本查清了。越文辉和越其杰是父子关系。其杰姐嫁杨师孔,故其杰应称师孔为姐夫,杨师孔子称越其杰为舅父。巧的是越其杰女又许嫁杨文骢为妻。这样,杨文骢在诗文中称卓凡翁其杰为舅父,又可称为外父(岳父),皆无矛盾。

杨文骢纳有数妾,其中仅一位姓马名婉容的是秦淮歌妓。《马云龙墓志铭》中,未见明卿另有小女的记载。即使是有,论辈分、习俗也不可能去嫁给“姐姐”的女婿当小妾。论辈份,马士英比杨文骢还高一辈,故杨文骢只不过是马士英沾边的甥婿而已。

上面论述引证的资料,主要来源是两份《墓志铭》:一是1604年(万历三十二年)郭子章撰《马云龙墓志铭》;一是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杨母胡太孺人墓志铭》。后者是当年任河南学政叶秉荷据杨师孔“泣涕移书”要求撰写的,不涉及任何政治因素,理应翔实可信。但历史是错综复杂的,以上所述仅是个人管中所见,望有识之士,予以指正。

责任编辑王(丷/干)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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