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妈妈

2009-09-22 08:29[美]卡米尔·霍凯诺王叶丰
少年文艺 2009年8期
关键词:埃文大象男孩

[美]卡米尔·霍凯诺 王叶丰

平静的一天就要结束了。游客们还兴致盎然地逗留在公园里,却没有人去注意那个歪斜的出口标志,也没有人穿过那条树荫斑驳的小路去参观大象。那块场地有点偏僻,有个带台阶的登象用的小平台,还有个卖票的小亭子立在那里。

大象坦尼娅和驯象师踱着步走开,在工作了一整天后准备体息了。她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慢腾腾地前后摇摆着。脚掌有节奏地落在地上。象鼻子疲倦地垂到地上,走路时像钟摆一样缓缓地晃动着。耳朵耷拉下来,像是灰棕色的蒲扇。膝盖上是一圈圈松垂的褶子。

一对父子却出其不意地穿过树荫过来了。他们都戴着帽子,穿着T恤和短裤。父亲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头发,微红、有点肿的蓝眼睛外是深深的黑眼圈。小男孩害羞地眨着眼睛,棕色的帽绳挂在耳朵上。

“爸爸,能让我骑下大象吗?求您了。”男孩轻轻地向父亲请求着。父亲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我想骑会儿大象,爸爸。”他重复着,语气更迫切了。男孩抬起忧伤的深井般的大眼睛,仰头看父亲。

“好吧,就骑一圈。”父亲同意了,转身向售票亭走去,递给售票员5美元。卖票的女人瞪着这对奇怪的父子,机械地陈述着规则。父亲和儿子都没有细听她在说什么。男孩一步步爬上台阶,走到最上面时停住了,那里和大象只有一臂之遥。他可以看见大象背上的鞍,很平坦却已被磨旧了,汗水把它浸成了黑色。

“上去吧!”一个声音响起来。男孩低头看去,衣服上绣着白色草体字的驯象师本杰明,已经站在那里了。他己人到中年,经验丰富、温文尔雅,正微笑地回望着男孩。驯象本身也是驯人,使驯象师和大象一样有耐心、文雅、善良。男孩试探性地向前探着身,直到手指碰到了大象厚厚的肌肤。像羽毛般光滑,他想。他把脚从宽宽的象背上移过来,坐下来。开始时,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鞍的边缘,后来就放松了。

突然他开始移动了。世界好像倾斜到了一侧,平稳了,然后又倾斜到另一侧。他们开始沿着树林的水泥路向下走了。闭上眼睛,男孩深深吸气,想象自己在别的什么地方,那个地方远离加利福尼亚。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只有坦尼娅沉稳的脚步声。回到了台阶上,他把脚从象背上抬下来。很快跳下来。可是,男孩猛然回头,向大象和她的驯象师跑去,他们已经走回场地,一整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等一下!”他的声音穿越阻挡他们的空间,像钓鱼线一样扔了过去。驯象师和他的大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男孩追上了他们。

“她叫什么名字?”小男孩靠近泥点斑斑、墙一样的大象,伸出手指。

“她叫坦尼娅,你叫什么啊?”

“坦尼妞?哦,坦尼娅,我叫埃文。”他对着大象答道,一边还抚摸着她的耳朵。“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忧伤?”

“她所有的家人都死了。”

埃文一点点地靠近坦尼娅,直到整个身体都紧紧地挨着她。“我妈妈也去世了。”他轻轻地对她耳语着。悲剧仅仅发生在一个月之前。他记得妈妈悄悄的病变,频繁地去医院。那天妈妈洗完澡出来,眼睛有点肿,长长的金发从闪着光芒的头皮上散落下来,垂到手上。然后是黑色的葬礼,阴云密布的天空,黑纱在风中吹拂。

“埃文,快回来!”一个人影平稳地穿过树丛走了过来。男孩跳了起来。

“先生,我是塞缪尔·本森,这是我的儿子埃文。很抱歉他打扰了您。最近他有点……孤独。”他低头看自己的结婚戒指,不断地转动着。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本杰明回过来一个微笑。

“谢谢您。”男孩悄悄地对大象说,有点害羞。他抚摸着高过自己头顶的大象的肩膀。大象懒洋洋地甩动着鼻子,抽打着空气。

“随时欢迎再来。”男孩记住了这句话,快速地将它储藏在心里某个秘密的角落。

汽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男孩向父亲问了一个问题。

“大象会思考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猜想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肯定可以。”

埃文继续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太阳刚刚下山,天边残留着几缕光芒。“爸爸,大象叫坦尼娅。”

父亲慢慢地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坦尼娅?”

“是的。”

塞缪尔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回过头看着路。

“我们能再回去看看吗?”

父亲叹了一口气,“埃文,我认为不行。”

埃文皱着眉,眉毛和鼻子上的褶皱连在了一起。“求您了,爸爸。”

“我们以后再去吧。”

男孩只得坐回位置,努力找着窗外标志上的字母给自己逗乐。以前,他经常和妈妈在高速公路上玩这个游戏,妈妈会悄悄地对他说:“L代表爱……”

“L代表爱。”埃文大声地说了出来,但是他说得那么温柔,以至于不能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一周以后,公园里的树叶子开始悄悄地变黄了。终于,男孩又来了,雀跃地走在父亲前面。他微笑着,孩子气地、满怀希望地微笑。他的头才刚够得着售票亭的台子。父亲慢慢地跟在他后面。

“是5美元吧?”他边问边把五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她收下了,说:“请在你右手边排队。”

埃文已经走远了,完全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他紧紧地贴着栅栏,想要离正在走步的大象更近些。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这是坦尼娅吗?”他问驯象师,这回是个女人。

“不,亲爱的。她是鲁斯。”

“坦尼娅在哪里?我想要坦尼娅。”

“她在那边。”女人用手指了指被掩盖在路旁大树丛中的棚子。男孩翻过了栅栏。

“不,快回来!”埃文好像没有听见女人的话似的,他轻快地向小棚子跑去,落叶在他破旧的网球鞋下碎裂。他走到了棚子里,粗粗的柱子架着屋顶、一堵墙、一些干草,如此而已。灰棕色的庞然大物正靠着墙休息。男孩靠近她的时候,她抬起头。男孩坐在她耳朵下面的空地上,这样他就能和她聊天了。

“你好啊。”话说得很温柔,仿佛一阵呼吸。夹杂着微风,几乎不能分辨,但是大象肯定听到了,因为她仰起象鼻表示欢迎。

“我给你带东西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象的金属小雕像。金属大象身体闪着光,非常光滑,黑色,夹杂着青铜的斑点,钻石做的眼睛在太阳底下微微地闪着光。

“这是妈妈给我的。她搜集各种动物的雕像,不过这个是她最喜欢的。”坦尼娅用象鼻子缠着他。他把头靠在上面,温柔地抱着。

“我很想她。”男孩沉默了,开始回忆,他闭上了眼睛。以前他不高兴时,妈妈会紧紧地抱着他,用她有点凉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把他的头发撩到脑后,不动声色地安慰他。她从来不会忘记给他的三明治涂上厚厚的花生酱,不涂果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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