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下常州中小外贸企业发展研究

何虹，陆成林

(1.常州工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江苏 常州 213002；2.中共常州市委研究室，江苏 常州 213022)

目前，世界经济尚未复苏，国际金融危机所导致的全球贸易萎缩对常州外贸出口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外贸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遭遇前所未有的考验，虽然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扶持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企业的生产经营困难，但长期以来形成的低价竞销、让利外商、以量取胜的粗放增长模式难以在短期内得到根本性的扭转，外贸企业转变外贸发展方式、增强出口竞争力的任务十分艰巨。

一、常州中小外贸企业的经营现状

目前，常州有外贸出口经营业绩的企业超过3 000家，其中出口额超过1亿美元的企业11家，5 000万美元以上的企业27家，绝大多数为中小型外贸企业。由于受自身实力等各方面的影响，中小外贸企业的前途不容乐观。2009年常州市统计局对常州337家外贸生产经营企业进行调查，其中外贸流通企业67家，自营生产企业136家，外商投资企业134家，分别占总数的19.9%、40.4%和39.7%。被调查企业出口商品涉及机电、纺织、服装、化工、塑料橡胶制品、皮革制品及箱包、光学医疗等仪器、钢材及有色金属和其它商品等多个领域。从调查数据看，目前常州外贸企业受金融危机影响较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出口贸易额下降

由于常州市与许多金融危机发生国(地区)之间有着较为密切的贸易伙伴关系，此次金融危机对常州市外贸出口企业的影响相当广泛。根据统计局的调查，337家外贸生产经营企业中有194家企业今年上半年的出口额低于去年同期，占被调查企业总数的57.6%。其中119家企业出口额下降幅度超过20%，49家企业下降幅度在10%～20%之间，26家企业下降幅度在10%以下，分别占被调查企业总数的35.3%、14.5%和7.7%，仅有84家企业上半年出口额与去年基本持平，59家企业上半年出口额同比有所增长，分别占总数的24.9%和17.5%。

(二)出口价格低

国际金融危机不仅造成了外需的严重不足，更导致了国际市场商品价格的大幅下跌。据常州统计局对接受调查的337家企业的出口价格的统计，有182家企业的出口产品价格低于去年同期，比例达54%，其中97家企业价格跌幅在10%以内，55家企业降幅在10%～20%之间，30家企业跌幅超过20%，分别占下跌企业总数的53.3%、30.2%和16.5%。欧盟、韩国及其它东南亚地区价格下跌情况比美国、日本市场更加普遍。2009年上半年，以欧盟、韩国及东南亚地区为主要出口地的企业，分别有65.4%、57.6%的企业价格有所下降，其中降幅超过10%的企业分别占30.9%和22.0%。

(三)盈利水平下降

由于外部市场需求明显萎缩，出口商品价格持续下调，2009年以来常州外贸出口企业的盈利能力和盈利水平普遍走低。337家被调查企业中有174家企业上半年出口产品实现利润低于去年同期，占总数的51.6%，其中68家企业利润降幅超过20%，41家企业降幅在10%～20%之间，17家企业处于亏损状态，占总数的5%。出口企业盈利状况在不同出口市场之间存在一定差异，欧盟、日本、韩国及东南亚地区出口利润下滑情况比较突出，分别有54.3%、51.1%和52.5%的企业出口商品利润呈现下跌趋势。同时，不同商品的盈利面情况也有所不同，出口化工、皮革制品及箱包的企业盈利情况相对较好，但钢材及有色金属、服装、光学医疗仪器等出口产品的盈利面较窄，利润同比下降或亏损的企业比例超过60%。

(四)订单数量减少

由于进入2009年下半年以来外部市场需求萎缩的情况没有得到明显改善，常州出口企业订单承接情况普遍不是十分理想。调查中，有52.2%的企业表示目前在手的未执行订单少于上年同期，31.5%的企业认为与上年基本持平，感觉订单承接情况好于上年的企业仅占16.3%。

二、传统中小外贸企业面临的挑战

目前，对于已经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经济对外贸易依存度较高的常州来说，中小型外贸企业已成为该市出口及外向型经济增长的生力军，在对外贸易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近两年，由于受到国家宏观政策调整，出口退税率调整，人民币升值，国际经济、贸易环境恶化等一系列不利因素的影响，外贸企业尤其是中小外贸企业的外部经营环境日益恶化，加上企业自身在经营管理上存在问题，中小外贸企业可谓内忧外患重重，其面临的困境和挑战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国际市场萎缩，贸易保护主义猖獗

2006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并在其后的两年间迅速席卷全球，我国出口同比增长率从接近30%甚至更高急速降到25%以下，2009年出现了不可想象的负增长。随着全球金融危机的加深，美国、欧盟和日本三大经济体经济增长前景黯淡，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速明显放缓。如常州外贸企业出口地主要集中在美国、欧盟、日本以及东南亚国家和地区，从2009年主要出口市场情况看，对欧盟地区出口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较为明显。据常州统计局的数据显示，被调查的81家以欧盟为主要出口地的企业中，有56家企业出口贸易额同比下降，比例高达69.1%，比平均水平高出11.5个百分点，其中出口降幅超过两成的企业占39.5%，比平均水平高出4.2个百分点，因此国际市场需求的降低对外贸企业的发展构成严峻的挑战。

其次，在部分进口单位延期支付货款的同时，为了转嫁危机，各国贸易保护措施开始增多，贸易摩擦加剧。如2008年，美国对中国的不锈钢压力管、管线管、柠檬酸、后拖式草地维护设备、厨房器具置物架和挂物架等产品发起5起反倾销反补贴合并调查，涉案金额5.1亿美元；对中国的床用内置弹簧组等产品发起5起反倾销调查，涉案金额2.8亿美元；对中国的定尺碳素钢板发起1起反规避调查。2008年，欧盟先后对华冷轧不锈钢板、蜡烛、钢绞线、盘条、无缝钢管、铝箔发起6起反倾销调查；对华钢铁管配件、皮面鞋靴、糠醇、活页环发起4起反倾销日落复审；2009年9月24日欧盟决定，对产自中国的无缝钢管和铝箔征收为期5年的正式反倾销税，税率分别高达39.2%和30%。这些不仅给我国外贸企业带来加税和限制出口的风险，更可能导致货物的滞留和库存时间的延长，进而导致资金的占用，加大资金链的断裂风险。此外，我国还遭受国外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据统计，近几年，我国因遭受国外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每年损失至少几百亿美元，遭受技术性贸易壁垒前5位的国家和地区是美国、欧盟、日本、东盟和俄罗斯，受国外技术性贸易措施影响较大的行业排在前5位的是机电仪器、橡塑皮革、农食产品、纺织鞋帽和化矿金属。受国外技术性贸易措施影响较大的省市排在前5位的是广东省、山东省、江苏省、上海市、河南省。

(二)人民币持续升值，退税政策频繁调整

自2005年7月21日起，我国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汇改以来，对美元汇率就一直小幅攀升，至2008年累计升值已达21%，仅2009年2月份升值幅度就超过6%。人民币的快速升值对我国外贸的影响是最致命的，它直接表现为我国出口产品相对价格的提高。而中小型外贸企业的出口产品主要是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的初级产品和劳动密集型加工产品，故产品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价格优势，所能获取的利润很低，影响了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导致其出口下滑，这从上述常州外贸企业的现状便可以看出。同时，人民币出现了对外升值和对内贬值(国内出现急剧的结构性通货膨胀)并存的现象，再次提高了我国出口企业的成本。处于对人民币的升值预期，大量国际游资不断冲击我国国内市场，成为我国流动性的主要来源和结构通胀的主要动因。为了对国内通货膨胀进行引导而推行的吸收流动性的紧缩银根政策，切断了企业的主要融资渠道。特别是对风雨交加的外贸企业，资金链的断裂随时可能发生。这种内外交困的压力是我国外贸企业发生倒闭潮的主要原因。

此外，自2007年7月1日，国家多次出台退税调整政策，取消和降低部分出口商品的出口退税率，所涉及的商品约占海关税则中全部商品总数的37%。虽然2008年8月份以来，我国连续多次上调出口退税率，以应对金融危机造成的对外贸易大幅下滑的局面。但由于国外经销商对国内出口退税政策的研究十分到位，外需市场总体呈现供过于求的格局，企业为了保住订单，只得将部分优惠让利给国外经销商，出口退税率上调的点数能够最终进入生产企业并形成利润的并不多。在本次常州统计局调查问及出口退税率调整“企业的受益情况”时，43%的企业表示有所受益，但部分被经销商瓜分，有24.3%的企业认为受益不明显。由于出口商品价格不断走低，外贸企业对出口退税的依赖程度也在不断提高，出口退税已经成为企业利润的主要来源，调查中有47.8%的企业表示，如果没有退税，企业的出口产品基本无利润可言，出口产品利润率超过10%的企业仅占被调查企业总数的11.6%。

(三)生产成本提高，自有资金不足

一方面，由于近年来，原油、有色金属等原材料价格以及人力资本持续大幅上扬，造成企业生产成本剧增。有些企业不得不上调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售价，导致产品竞争力减弱，甚至丧失原有的客户与市场。有些企业不得不缩减自身利润空间，采取保持原价或小幅加价的措施来维持与客户的合作关系。长此以往，中小型外贸企业就会因为不盈利甚至亏损而难以生存。另一方面，中小型外贸企业普遍底子薄、自有资金严重不足，这就使得企业难以扩大规模以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同时，金融危机时期，欧美市场客户需求下降，订单减少，企业资金链断裂，海外货款回收困难，因此出口企业获取银行贷款更加不易，融资将更加困难。

(四)经营模式单一，行业竞争激烈

常州市有大量的中小专业外贸公司，其传统单一的经营模式就是代理该市客户进口或出口产品，代理国外客户在国内采购或者销售，其利润来源于赚取的佣金或者差价。这一经营模式曾经在我国对外贸易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专业外贸公司也凭借手中的外贸经营权获得丰厚的利润。但是随着生产商和零售商力量的增强，中间商受到来自双方面的挤压，生存空间日趋狭小。传统的产业价值链呈线性关系，专业外贸公司在其中只是充当制成品制造商和零售商之间的中介。传统外贸公司既不真正掌握生产资源，又不真正拥有市场和客户，这直接导致了大量提供同质服务的传统外贸公司在市场中只能进行以价格竞争为主的竞争。

此外，自从2004年7月1日外贸经营权放开后，外贸经营登记制取代审批制，使得大批生产型企业和外资企业获得了外贸经营权。与通过专业外贸公司进行国际贸易相比，生产型企业更倾向于自己进口原料以及出口产品，这就使得专业外贸公司不仅流失原有货源生产企业导致采购成本增加，而且面临国外客户被抢夺的危险。而大批外资企业进入外贸行业后，凭借其资金雄厚的优势，除经营自己的产品外，还可及时根据国外客户的需求和订单，自己生产或从国内采购产品，这也大大挤占了中小外贸企业的业务空间。同时，跨国公司也可以通过设立投资性公司从事采购业务及进入物流领域，使得传统外贸企业不得不面对失去跨国公司采购这个长期稳定客源的不利局面。如今，国外客户来华采购都会多方询价，众多外贸企业争相低价竞销，使得外贸行业内的竞争更加激烈。

三、常州中小外贸企业发展策略建议

目前，国际贸易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如何化解金融危机给外贸出口带来的不利影响，积极适应国际贸易发展的新趋势，进一步优化外贸出口结构，创新经营管理模式，提高产品技术含量，促进产业优化升级，推动外贸增长方式转变，既是外贸企业明智的选择，也是其生存和发展的必经之路。

(一)调整出口市场，实施市场多元化战略

美国在次贷危机中受到重创，欧洲国家也受到很大影响，虽然影响范围还在向新兴国家延伸，但是出口市场的调整是目前外贸出口企业最主要的办法。因此，中小外贸企业首先应积极调整出口市场，缓解出口压力，摆脱单一贸易依赖，考虑更加广阔的出口渠道。其次，深化实施市场多元化战略，大力开拓发展中国家和周边国家市场。在保持出口产品主要面向美日欧等发达国家的同时，要大力开拓新兴市场，如近些年来，拉丁美洲、南亚、东盟、南非、土耳其等国家和地区出现飞跃式发展，这些市场拥有蓬勃商机，经济充满活力，进口需求越来越大，值得常州市外贸出口企业关注，把这些活力市场纳入本企业的出口市场考虑范围，有效改善此次次贷危机所引起的不利局面。

在面向国际市场的同时应积极开拓国内市场，统筹地区之间发展的不平衡，推动内需，拓宽产品目标客户群，培育和扩大国内市场，尤其是启动农村市场，做到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的优势互补，利用杠杆平衡原理减轻市场变化对企业的显著性影响。

(二)优化出口产品战略，加速实现从“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的转变

受各类产品需求程度的影响，中高收入水平的生活必需品受金融危机影响不大，真正影响的是中低收入阶层的生活必需品以及中低档奢侈品的需求。目前，常州市的出口商品中以低附加值的劳动力密集型产品为主，其目标客户群也以发达国家中低收入阶层为主，因而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因此出口产品的利润空间一直在压缩，降价的空间日趋减少。目前单纯依靠提高出口退税率来调低出口价格的方法太过于被动，而且企业单靠价格竞争也难以建立核心竞争力，所以出口企业应该探索新的发展道路，将外部的压力转换成出口产品升级的动力。如果常州中小外贸企业能够调整出口产品结构，实施产品差异化战略，根据经济实力大小实现梯度产品生产和出口，加大科技投入，提高产品附加值，将产品结构向中、高档方向调整，加速实现从“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的转变，将可大大增加其产品的潜在客户群，有利于扩大市场份额，开辟新的市场增长点，提高企业抗风险能力。

(三)创新传统经营管理模式，拓宽经营角色

面对进入金融危机时期的各种困境和挑战，我国传统专业外贸公司应该重新审视自身在全球供应网络中的地位和作用。专业外贸公司不应该只是一个中间商，而应该通过管理创新成为供应链或供应网络的管理者和运营者，重新确立专业外贸公司在产业价值链中的战略。大多数中国传统外贸企业对资源的单一管理能力强，但在整体资源的整合上浪费较大，致使资源不能得到有效的配置与利用。面对全球化对我国传统外贸企业的挑战，外贸企业在从供应商到制造商再到分销商的整个企业业务的价值链中，应是供应链管理者或者融入供应链中某些优势环节。实施供应链管理可以有效降低交易成本，其实质就是专注于核心业务，把非核心业务转包给其他的合作伙伴。对于各类业务，公司应该根据能力种类的独特性与企业的内部能力之间的关系在战略上进行选择。如常州部分外贸企业利用中西部地区更为廉价的人力成本和资源成本优势，实施产业和订单的转移，甚至部分有条件的外贸出口企业把订单向一些关税政策优惠的国家转移，实施内部化战略。同时，可以构建境外外贸代理网络，成为国外大批发商的国内贸易伙伴，扩宽销售渠道，降低运营成本。因此，外贸企业除了承担传统外贸企业的寻找货源、采购、验货、出货等业务，而且扮演投资者、创新者、整合者、信息提供者及综合物流服务提供者和协调者等新角色。

(四)取回定价权，从单纯的制造环节竞争转向全产业链竞争

目前常州市很多中小外贸企业的利润取自狭窄的制造环节，在当今产业链竞争时代，如果许多制造企业只负责产业链中的制造环节，就只能获得很少的利润，同时还会导致环境污染、剥削劳工等问题，其他利润全被发达国家拿走，所以造成“常州越制造，发达国家越富裕”的局面。因此，常州市的中小外贸企业应减少外贸流通环节，通过电子商务等新型营销渠道与直接用户接触，取回定价权，增大利润，并利用增大的利润进行科技创新，进而促进企业的发展。

(五)努力降低运行成本，增强企业竞争优势

信息技术及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将世界各国的商品、服务逐渐连接成一个整体，加速世界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同时也促成了传统国际贸易中的很多业务转向信息化“虚拟市场”，突破了传统贸易的市场地域限制。因此，外贸企业可以充分利用电子信息平台等网络优势，通过建立高效的信息化网络来整合全球资源，整合整个供应链网络上的合作伙伴及业务流程，以提高对最终顾客的反应速度，同时最大程度地降低外贸企业的运作成本，从而增强外贸企业的竞争优势。

(六)扩大中小外贸企业人才的国际化视野，建立风险预警机制

具有国际化视野的人才对外贸企业的发展至关重要。外贸企业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可以通过引进国际化人才来提升企业的人力资源结构；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建立比较完善的国际化人才培养机制，着重培养员工的语言能力、跨文化交流能力、国际化的思维方式和法律意识，提高外贸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同时，外贸企业要加强同客户、驻外机构、银行、商会、政府相关部门的联系，建立一个高效运转的信息系统和风险预警机制，增强风险防范能力，发挥其风险预警作用。例如，出口信用保险是政策性出口扶持、控制收汇风险的国际通行做法。2009年以来，在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下，部分国外商业银行出现流动性不足问题，个别国家或地区进口商恶意逃债或违反合同的现象明显增多，外贸出口企业的收汇风险剧增，国家提供的出口信用保险这一政策性支持措施，可以有效保障出口商的收汇安全以及银行的信贷安全。然而根据常州市统计局调查发现，该市外贸企业的风险防范意识普遍不强，对出口信用保险的认识程度和重视程度明显不足，337家被调查企业仅有57家投保了出口信用保险，占被访企业的16.9%;在投保企业中，同一项目承保金额比去年增长的仅占31.6%，有19.3%的企业承保金额比上年下降，投保率和增长速度均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因此，中小外贸企业需不断提升本企业的风险防范意识与水平，用足用好国家出口信用保险政策，在开拓国际市场过程中规避国家、银行及买家地区性贸易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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