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传奇剧艺术特征探析

余秋丽

（铜陵学院，安徽铜陵244000）

莎士比亚传奇剧艺术特征探析

余秋丽

（铜陵学院，安徽铜陵244000）

莎士比亚晚期创作的传奇剧通过神话式的幻想，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来解决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其独特的艺术特色在莎翁戏剧史上独树一帜。文章主要从其情节的神秘怪异、结构的模式化发展、背景的恬淡怡然等三个方面，对莎士比亚传奇剧的独到特色进行了探析。

莎士比亚；传奇剧；艺术特征

从1608年开始，莎士比亚进入他创作的最后一个时期。这个时期，他的戏剧作品一共有四部：《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辛白林》、《冬天的故事》、《暴风雨》。经历了诗歌、历史剧、喜剧和悲剧创作的莎士比亚，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对人性的深刻解剖工作，他的晚年创作生涯遂进入一个乐观、开朗和更理想化的境界。这一时期，英国社会矛盾和危机日益加深，随着社会现实的进一步发展，莎士比亚已不再对改良现实社会抱有幻想。于是他一方面继续深入揭露社会问题，另一方面把人文主义的理想寄托在神秘主义和未来乌托邦式的世界，这样莎氏传奇剧应运而生。莎士比亚传奇剧在地位上虽然并不是很突出，但它却以独有的艺术特色在莎氏剧作中独树一帜。

一、情节的神秘怪异

这是莎氏传奇剧的首要特征。通过神话般的奇特故事，梦境、神谕和魔法的神秘性，以及偶然性与巧合的频繁发生，构成了一出出险俊奇兀、惊心动魄的戏剧，呈现出一个个空灵浮幻的奇特世界，它不仅渗透着作者的狂放想象，也蕴涵着作者对于人生的洞彻理解和豁达态度。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1.玄妙的梦境效验。在《泰尔亲王配力克里斯》中，狄安娜女神在配力克里斯的梦中显圣，指示他到以弗所她的神庙去，在祭台前讲讲他一生的经历和不幸。结果配力克里斯在那里找到了死去多年的妻子泰莎。波塞摩斯在牢狱中梦到了自己死去的双亲和兄长，他们请求大神朱庇特下界，向波塞摩斯伸出救援之手，朱庇特给他一个简牍，波塞摩斯一生休咎，祸福灾幸都在其中：

（朱庇特）……我折磨我最宠爱的人，我的思宠，越迟缓越受欢迎。我要提拔你们的儿子(波塞摩斯)，请放心，他的灾难已满，幸运亨通。他生时就有我的吉星照临，他结婚是我的庙堂。我要他去做伊摩琴的夫君，因苦难而格外的踌躇满志……[1]

波塞摩斯醒来后，那张笺纸果真放在胸前，上面的预言也很快一一应验。这一梦境的安排，预示了波塞摩斯的未来将重现光明，这种人物命运的昭示带有浓厚的浪漫色彩。这种玄妙的梦境效验渗透着莎氏传奇剧宽恕和解的主题，回响着善恶轮回、因果报应的调子，戏剧冲突的环境因此变得虚无缥缈，冲突解决的方式也变得温和起来，使莎氏传奇剧带有更多的理智色彩和空想性质。

2.奇特的神话故事。配力克里斯携同怀孕的妻子返回故国，中途遭遇风暴，泰莎在生下一女婴后死去，配力克里斯不得不忍痛将她装进一只大箱子丢进大海。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这只箱子随波逐流一直漂到岸上，被一个精通医术的贵族得到，他不消片刻竟然使她死而复生。那个被遗弃到野兽出没之地的潘狄塔竟然被一个牧羊人捡到，牧羊人把她抚养成一个具有王后风度的美丽女子。一次偶然的机会潘狄塔结识了波西米亚王子并与他相恋。后来，他们的恋情遭到了国王的反对，无奈之下双双出走西西里。在西西里的王宫中，潘狄塔的真实身份被揭示出来，她自然恢复了公主的地位。而王后赫美温妮最后以雕像复活的方式也非同寻常，颇具神秘性。这些超自然的神奇因素，是构成莎翁传奇剧的基础，他们的出现显然得利于作者狂放的想象。而这种神奇的情节一旦在剧中活动开来，就能产生令人想象不到的奇特审美效果。

3.奇异的偶然和巧合。塔萨斯总督夫人嫉恨玛丽娜的美貌超过自己的女儿，便派人去杀害她，在危急关头，恰逢一群海盗把她抢走，他们不过是要把她卖进妓院换钱却因此救了她一命。这种偶然性和巧合在莎翁传奇剧中频繁发生，真是悲欢离合，瞬息万变，一切都在偶然与巧合之中，一切又都出乎人们的意料，这不仅增强了戏剧的浪漫色彩，同时也表达了作者的一种美好愿望，蕴含着莎翁对于人类未来的美好信念。

二、结构的模式化发展

这是最能体现莎氏传奇剧的共性的特征。在莎氏传奇剧中，剧情都是由合到分再到合，场景由宫廷到社会再到宫廷。反映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自然规律，也蕴涵着作者对于社会现实的理解与希望。显然，这种模式是与莎翁当时的宽恕和解思想完全一致的。他希望最终能使破裂变成完整，而不希望让社会的罪恶破坏它理想中的人类关系。[2]《辛白林》的开场是在王宫花园里，通过两个绅士之口介绍了国王辛白林的家庭矛盾，这也是本剧矛盾的起因。国王娶了一个寡妇为妻，她想让前王后的女儿伊摩琴嫁给自己的儿子克洛顿，这样就可以使他合法地继承到王位。辛白林对此事也十分赞同。伊摩琴却爱上了和自己自幼相处的波塞摩斯，并且和他秘密成婚。辛白林大发雷霆，把波塞摩斯放逐，把伊摩琴幽禁起来。本应是人类最亲密最和谐的关系却出现了裂痕。在伊摩琴被迫从宫廷出走之后，这个家庭便宣告破裂了。与此同时，戏剧场景也从宫廷转换成广阔的社会，在那里发生了一系列的磨难、变故、危险和奇遇。最后，条条线索、个个人物都重新来到宫廷，误解和敌意消除了，无论是伤害者还是被伤害者都互相谅解了，辛白林一家也团聚了，连离散二十年之久的儿子也来到父亲的膝前，全剧结束在真正喜剧性的欢乐音符上。

在这个结构模式中，“时间”是一个具有关键性作用的角色。莎士比亚用它把悲剧与喜剧区分开来，又让它充当悲喜剧联系的纽带。在情节发展之初，剧情是向着悲剧方向发展的，主人公们遭遇一个又一个的灾难，毁灭的结局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在故事情节发展的过程中，悲剧的方向逐渐向喜剧方向偏转，形势越来越有利于主人公；而在故事发展到最后，悲剧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喜剧的结局已是读者意料之中的事了。时间把《冬天的故事》分割成两个基调完全相反的部分。前三幕是王后赫美温妮的悲剧，她受到丈夫无端的猜疑，被押上法庭受审，当场昏死过去。就在人们以为这就是赫美温妮悲剧的结局时，“十六个春秋早已默无声息地度过，这其间白头红颜人事有几多变故”，剧情转而呈现出一派牧歌般的田园风光，完全和莎翁早年写下的喜剧一样晴朗明丽。再如配力克里斯与妻女的散而复聚，期间已经过了十四年；普洛斯彼罗在荒岛上度过了十二年离群索居的生活之后才得以回归故国。不仅如此，时间在莎氏传奇剧中还有效地帮助了作者完成自己的创作意图。莎翁在分裂与统一、过去与未来、不幸与欢乐之间造成一定时间的间隔，安排人们在这期间医治心灵的创伤，抹掉阴影，在精神上获得再生，从而使最终的和解成为剧中人可以接受的东西。

在这样的结构模式中，情节的结束都无一例外地归结为婚姻的缔结，表示最终的和解的实现。那不勒斯国王的儿子对普洛斯彼罗的女儿米兰达一见钟情并结成良缘，配力克里斯最后把女儿许诺给米提林总督拉西马卡斯，西西里国王里昂提斯和波西米亚国王波力克西尼斯曾结下深仇，可他们的下一辈弗罗利泽和潘狄塔却结下爱情，辛白林最后也认可了伊摩琴和波塞摩斯的婚姻。这些显然是和解精神的具体体现，但也是莎翁对人文主义思想的执着追求。与莎士比亚的早期喜剧一样，婚姻有助于渲染喜剧的欢乐气氛，但在这里它又有着特定的象征意义。婚姻是爱的结合，对于那些犯过错误的父辈来说，下辈的婚姻可以作为他们赎罪的手段。对于年轻人来说，婚姻象征着过去的一切恩怨全将化为乌有，互敬互爱的关系将重新恢复，灿烂温暖的阳光将普照幸福的新生活。这是戏剧中的现实，也是莎翁理想的未来。[3]

三、背景的恬淡怡然

这里的背景是指社会场景，是与宫廷生活相对的环境。如在《辛白林》第四幕中所描绘的威尔士的深山密林，在《冬天的故事》中出现的波西米亚的辽阔美丽大草原，在《暴风雨》中地中海上的无名孤岛。这些地方人迹罕至，但人类和大自然却共同奏响着和谐的乐曲。在这里，大自然是伟大的，它给人类提供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人类用勤劳的双手过着丰衣足食、纯净美好的生活。深山密林中的王子打猎为生，生活无忧；草原上的人们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悠闲地放牧着羊群；孤岛上的父女用自己的智慧降服了神通广大的精灵，让他们为自己服务，过着惬意舒适的生活。这里是上帝为受难者预备的一块乐土，供他们栖身，给他们曾经受到伤害的精神以疗养的空间。这种乌托邦式的理想的田园生活，虽然具有明显的虚构性，却让本来激荡惊险的情节有所缓和，使悲剧的气氛增添了喜剧的色彩，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美好事物的追求。而作品本身也因此变得更加诗意、浪漫和虚幻。

实际上，莎翁在这里描写的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世外桃源，在海市蜃楼的虚幻美景中，美丽可见而不可捕捉，显然这些都不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再现，而是作者向往的一种贵族化的田园生活，是一曲优雅安逸的牧歌。不是任何心境都能描绘出如此悠然自得令人神往的田园生活的，这是莎翁在饱经风霜岁月、洞察浮华人世、摒弃虚名浮利之后的一种幻想，渗透着一种真挚的感情追求，一种持久的美好向往，这样作品就更富诗意、浪漫，因而弥足珍贵。

难怪别林斯基说，读莎翁传奇剧，“仿佛做了一个惊悚不安然而甜蜜得令人心醉的梦。”[4]在做梦之后，我们会发现“人类是多么美丽！啊，新奇的世界，有这么出色的人物！”[5]

［1］（英）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下）[M].梁实秋译.呼和浩特：内蒙古文化出版社，1995.

［2］张泗洋.莎士比亚引论（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

［3］王维昌.莎士比亚研究[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1999.

［4］别林斯基.关于<暴风雨>[A].杨周翰.莎士比亚评论汇编（上）[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

［5］(英)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An Analysis on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W.Shakespear's Legendary Plays

Yu Qiu-li
（Tongling University,Tongling Anhui 244000，China）

Legendary plays conducted in Shakespear's late life try solving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ideal and the reality by myth fantacy and supernatural powers.The unique artistic features of them occupy a pivotal position in Shakespear's dramatic history.This paper elaborates on some of the characteristics shown in the plays from the aspects of the weird plot,the stereotyped structure and the peaceful background.

Shakespear;legendary plays;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I561.073

A

1672-0547（2011）01-0076-02

2010-09-02

余秋丽（1979-），女，安徽铜陵人，铜陵学院外语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