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时光的爱恋:从昆曲进地铁说起

2011-12-28 05:56罗拉拉
市场周刊 2011年10期
关键词:秦淮河昆曲

罗拉拉

“从1978年入行至今,长期扎在昆曲里面,我看得见它的兴衰,知道哪些事情做了是无用功,哪些事情做了有声响,哪些事情可持续……哪些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昆曲的……哪些事情吃力不讨好,最终又是讨好的……”

——柯军

2011年9月27日,在南京地铁新街口站和二号线列车车厢内,来自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的6名年轻的昆曲演员单雯、张争耀、罗晨雪,施夏明、徐思佳,周鑫走进地铁,为乘客们表演了《长生殿》,《桃花扇》,《牡丹亭》等几段昆曲经典曲目,“昆曲大美,地铁有戏”——动与静、时装与戏服,咿呀水磨腔与飞驰中的嘈杂。传奇与现实、传统与前卫将会发生怎样的碰撞?

一时间,惊艳者有之,赞赏者有之,批评者有之,猎奇者有之。为什么要将这拥有600年历史的古老昆曲艺术送入现代交通工具?有没有想过引起轰动的同时也会挨骂?面对提问沉思片刻,江苏省昆剧院院长柯军给出了本文开头的答案。

“我始终认为,昆曲拥有两种属性,一种属于‘遗产,要考古挖掘,保护复原;另一种属于‘艺术,要探险创新,展开各种尝试,实验。这两者看上去南辕北辙的。一个耍原地踏步,另一个却要走得越远越好,似乎完全是背道而驰……”这是柯军从事这一行30多年来对于昆曲的认识,然而,作为江苏省昆剧院的掌门人,他却一直尝试着将这似乎在两条道上的力量汇集在一起,从而让“遗产”而不仅仅作为展览品乃至“文物”去封存,展览,而是作为艺术存活、发展、推广下去。2006北京,《1699·桃花扇》

2005年,江苏省演艺集团邀请北京青艺著名话剧导演田沁鑫来南京合作,原想请她来指导一台话剧,她却看上了昆曲“到你们南京,排一台昆曲才好玩。”当时的集团一把手顾欣很快就表示赞成,接下来与柯军他们又是一拍即合。

2006年,笔者曾去北京,采访了田导。虽然作为一位昆曲爱好者,《1699·桃花扇》在人物的塑造和情节的展开上,让作为观众的我感到某种不满足。“节奏缓慢,缺少戏剧冲突……其实中国戏曲,本身戏剧冲突也不是很强烈,而对于这些,田导又做出调整,最后出来的这个版本,有点像‘拉洋片。……”柯军介绍道。对于所有这些“改造”与“设计”,田导更有着自己的诠释

“这次导演《1699桃花扇》是我执导以来最休闲的一次。我有了什么想法就跟那些昆曲的指导老师们说。所有的想法,昆剧都有着非常科学的表演程式去表现,激动,哭泣等等能够适应不同需要。昆剧的表现形式非常丰富多样。我所做的首先是让所有的演员都松弛下来,可以喝茶可以吃东西……开始那些昆曲老师都很不适应,后来他们也慢慢理解了我的想法。这样演员们在彻底调整放松之后,能以更充沛的状态投入戏中。

这次我对昆曲进行了空间改造。让中间是传统的昆曲舞台,而两边坐着那个时代的观众,当时就是这样观剧。我还让那些昆曲演员走入戏台时是传统的戏曲状态,后当观众时是一种话剧的状态。当然这些戏曲演员你要求他们‘话剧,他们还是会有那种戏曲感,但至少这样他们可以松弛下来。这样形成对那个时代生活方式的一种追忆。两边的男客女客,背后的南都繁会图喷绘、长廊等,都体现出一种复古的创新。戏里的人物我也是依据这个原则处理的。

“老赞礼这个故事叙述者孔尚任的剧本里就有。我当时读了还很吃惊,我们后来的所谓变革其实600年前就有。原剧本里他就曾扮作苏昆生,我又让他扮作张道士,这样这个人物就在戏里跳进跳出。杨文骢是个大贵族,县令、闲居,没啥事干,是个热心肠。帮阮大铖的是他,帮侯方域的也是他,自己的老情人顶替李香君出嫁了他还感到高兴。这边李香君倒地撞头,他不去看人撞得多惨,却说哎呀,这么好的扇子因血点儿污坏了太可惜,他去点染点枝叶将其变成了著名的桃花扇……”

全戏的演员全部由江苏省昆剧院第四代青年演员担纲,其中上本中李香君扮演者单雯才16岁。年轻貌美的演员、时尚繁复的舞台,古老的昆曲,现代的戏剧结构,让《1699·桃花扇》一时间风头无俩,看《1699·桃花扇》,在拥有戏中戏的华美舞台边留影,竟成了文艺青年、小资们争相效仿的时尚行为。

有意思的是,那一次拍摄海报,做宣传时,就曾让担任男女主演的施夏明,罗晨雪彩妆戏服走进地铁,拍了不少穿越时空的照片。柯军回忆说,当时制作方要求,从2005年5月18日启动到2006年3月17日首演,一共要召开15次新闻发布会,完全按照电影推广的方式去做。《1699·桃花扇》对扩大昆曲的影响力,打响江苏省昆剧院的知名度,推出一批年轻昆曲演员,也的确做到了某种里程碑的作用。除了在北京、南京演出之外,《1699·桃花扇》还曾赴中国香港及新加坡演出。

2001年至今,先锋实验剧《夜奔》

“我与荣念曾导演已经合作了10年,实验版《夜奔》修改了四次,一句唱腔都没有,我认为它并非昆曲。”柯军道。但《夜奔》的确来自昆曲的著名武生戏,而实验版《夜奔》的表演者也都是昆曲演员。

荣念曾先生是香港实验剧团进念·二十面体的创办人,香港当代文化中心主席,也是足迹踏遍全球的新文化观念“传道士”,乃至被称为“香港文化教父”。荣先生曾对记者回忆“2006年,中挪建交50周年,有场演出,我被安排导演最后的压轴戏。我觉得任务重大,把这个任务交给一个中国的香港导演……我还记得前面有女高音独唱《我爱你,中国》,还有那种女子乐坊……我觉得不能仅仅只有这些来代表中国文化。我和柯军就做了一个40分钟的《夜奔》,他是林冲,他也是李开先《《宝剑记》作者),他更是柯军,是离开体制?还是保住权位?演完后,那些挪威观众,包括各国外交官,都疯了,鼓掌10分钟。因为他们第一次看到这种触及当下的中国作品。我一直在强调,我们不能只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我们要知道‘大雅是什么?我们才能去做未来的‘大雅。”

除了在挪威,实验版《夜奔》在香港、上海都曾演出,却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大本营——南京的兰苑演出过,柯军说:“那是另外一条路线,我从来不愿意用它来破坏我们在这个小剧场全力打造出的传统艺术的氛围,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同样类似的实验,还有荣念曾先生与省昆著名女小生石小梅一起,根据传统折子戏中的《拾画》、《叫画》,用弗洛伊德的观点去诠释、改编成的实验昆曲《寻找中国情和事》。2010年上海,世博会《朱鹦》

荣先生与江苏省昆剧院最大规模的一次合作,是在世博会的日本馆表演昆能合作的《朱鹩》。

关于这次合作,荣先生介绍说:“伊藤信(东京座高圆寺艺术总监)是个很好的导演,我们很早就开始合作了。这次世博会日本馆要搞一台戏剧,他找我商量,我发现他非常有市场策略,我就提要求,看你究竟能走到哪里。我提出全部用中国演员,他同意了。既然要用传统戏剧,我提出要以中国的‘昆与日本的‘能相结合,他也同意了。我觉得有个历史问题必须打开心结,这样可以看远点,看宽点,有个新的开始,我提出要用南京的演员,江苏省昆剧院的,他还是同意了。”

最终《朱鹦》的表演影响巨大,演出达6619场次,观众达到400万人次。

《朱鹩》之外,省昆给予年轻人接触这些跨界导演的机会,也不少,杨阳徐思佳、孙晶等都曾与荣先生合作,排练《朱鹦前传》或是单纯的练习敲击。对于这样的合作,年轻演员觉得充满刺激与惊喜。徐思佳告诉记者:“荣念曾导演很‘可怕,有时候给你一把椅子,什么也不告诉你,就随便你怎么发挥,一时间真是令人抓狂啊。”虽然将荣念曾导演等尊称为“外星人”,但徐思佳还是承认,他们的排练方式极大地激发了昆曲人的思维能力与创造能力。“有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乱来,比如敲鼓,你去敲门框。敲地面,敲桌子、敲椅子,乃至敲击自己的身体,你进八某种疯狂的状态……但是导演却往往会说这样就对了。”

2010年昆山,《伯龙夜品之浣纱记》

明代嘉靖年间,戏剧家梁伯龙(即梁辰鱼)因著《浣纱记》文名大震。闽浙总督胡宗宪慕名邀他入其幕府。梁欣然前往,在山阴道客栈中,梁偶闻权臣严嵩案发,因担心胡宗宪乃严嵩门生,不禁进退两难,便以店中“女儿红”佳酿浇愁,酒酣进入《浣纱记》伍员(即伍子胥)与范蠡二贤的心境中……武生出身的柯军将在这出《我的浣纱记》中~人分饰三角,其中梁伯龙将戴“黑髯”上场,属末行,伍子胥这个角色是行当中的“外”,要戴“白满”,范蠡则是小生。全戏中间两折取自梁伯龙《浣纱记》原本,而此前后两折则是由编剧张弘重新创作,加入的梁伯龙本人的内心矛盾和人生顿悟等。

这已经是柯军继在《临川四梦》中扮演汤显祖之后,第二次扮演昆曲的戏剧家了。柯军说:“梁伯龙与汤显祖不一样,汤显祖虽然也仕途也不得意,但他毕竟做过官,而梁伯龙却从未做过官,过去的文人不做官就被人瞧不起,所以那次机会对他诱惑很大。而伍员的进和范蠡的退都很光明磊落,是为了国家,梁伯龙经过一番纠结领悟到:人家一个大夫一个丞相进退事关社稷,而自己区区一监生谈何进退)方才领悟到文人之乾坤就在笔下,这才豁然开朗。”柯军说,演这样一出戏也是为了带观众一起思考,现在很多人放不下,向社会索取很多,也许古人带有哲学意味的领悟能给我们答案。“这个戏能带给现代人以启迪。”

《我的浣纱记》于2010年9月29日到10月2日在兰苑剧场进行4场首演之后,随后又赶到昆山市阳澄湖名人文化村玉山胜境(位于巴城)进行实景演出。当年元末富商兼儒生顾阿瑛的玉山草堂正是“昆山腔”形成的聚集地。为了让这出面向市场的戏更加兼具大众口味,也更加“时尚化、主流化,国际化”,该剧吸纳了企业合作,还不惧争议,实现了昆曲历史上的第一个植入广告。

2011年上海一南京,高铁昆曲

2010年岁末,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赴上海与上海昆剧团合作演出经典昆曲折子戏,当即有南京昆虫乘高铁赴沪观戏,两个半月后在南京东南大学,双方的联合演出同样吸引了一批上海昆虫乘高铁抵宁,如此便捷的交通让昆曲不再遥远。两次宁沪合演加强了两地演员甚至昆虫之间的交流,扩大了昆曲的影响,预热了“高铁昆曲”的诞生。

柯军院长回忆说,2009年自己曾宣布:精华版《牡丹亭》刷新中国成立以来观戏最长时间记录,从当年5月17日晚上7点多一直到5月18日凌晨1点多连续6个小时,零点之后由年轻演员施夏明出演柳梦梅《拾画》一出,全场竟鸦雀无声。“南京的昆曲观众真的很厉害!”这两年来南京的昆曲观戏环境更是今非昔比,兰苑剧场每周六的票总在开票后不久就被抢购一空。在这样的情况下,2011年4月10日下午,由石小梅、孔爱萍,钱振荣携精华版《牡丹亭》(下本)领衔的兰苑“高铁昆曲”隆重启动了每周日“高铁昆曲”的下午场,

柯军充满诗意地说:“乘着快速的高铁,我们可以穿越到600年前的昆曲世界,此外,兰苑剧场也仿佛高铁车厢,让观众们沉浸其中,与古人对话。”每周日的下午场方便了江浙沪,武汉、北京的“昆虫”,可以上午高铁来,晚上高铁回。另外,南京郊区如浦口,仙林,江宁等高校学子也可消除路途之忧。据悉,首场“高铁昆曲”的观众中还有一位来自海南的学生,为了节省一点交通费,该同学先从海南坐火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坐飞机到南京,就这样,仅单程机票也要花掉1000多元,可见,“昆虫”们对昆曲的痴迷,已经开始令他们无视时空的阻隔。

“安全、安静、安心——一种生活方式”

昆曲进地铁,昆曲成时尚元素,昆曲进世博会,昆曲跨剧种台作昆曲植入广告,昆曲观众打破地域性限制……所有这些努力背后依托了怎样的理念或策略?

“安全,安静,安心……昆曲所代表的某种从容、优雅的生活方式,恰恰是现代人所缺少的,这种气质乃至气味,我们希望能一点点去传播。”柯军说,有位粉丝在昆曲进地铁那天,在微博上对他说:“今天上班,没能进地铁,好不开心。”柯军却对她说:“不一定非要来,只要你此时想到昆曲,心里感到某种淡定,某种柔软就够了。”

其实,无论是做实验版《夜奔》、还是为抗震救灾特别制作的《1428》,还是这次昆曲进地铁等等,江苏省昆剧院所遇到的阻力和听到的骂声从未停止过,说他们‘胡搞、瞎搞,乃至批评他们太高调一对此,柯军的态度很坦白:“太低调我担心我们就够不着了……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我期待一个有态度的我,或左或右,但不要中间地带。有人采访过我关于京剧元素的内衣秀,我拒绝了,我的观点是美?无语……我们也并没有把昆曲演到公交车上去。地铁那种精密的高科技的封闭空间,那种冷冷的清幽、那种地下的暗流涌动的感觉,那种如船行水上的摇摆与波动其实正好与昆曲形成某种对照与呼应,还有古代与现代的穿越感……有人说应该把观众拉到剧场去看昆曲,而我们的目的正是如此。事后的确有人在微博上说:今天我在地铁上看到了昆曲,我也想到兰苑去看昆曲了…我想,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唐朝杜牧的《泊秦淮》诗,成了秦淮河的千古绝唱。秦淮河是扬子江的一条支流,新时器时代,沿岸就人烟稠密,经济发达,这里孕育了南京的古老文化,被称为“南京的母亲河”,是南京第一大河。流入城里的内秦淮河东西水关之间的河段,素有“十里秦淮”,“六朝金粉之誉。沿岸历史文化资源极其丰富,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历史上诗人、书法家。戏剧家,小说家的创作活动,轶事趣闻,都同秦淮文化联系在一起,人文荟萃,市井繁华,构成了集中体现金陵古都风貌的游览胜地。

秦淮河有两个水源头,北源在句容市宝华山南麓,称句容河。南源在漂水县东庐山,称溧水河。南北二源合流于江宁县方山埭西北村。这一带河床宽广,水量剧增,形成干流,可通舟楫。然后河水绕过方山,向西北流经洋桥、青砂嘴,沿途汇集吉山、牛首山诸水,再北经刘家渡,竹山和东山,至上方门进入南京市区。

秦淮河至通济门外九龙桥,又分威内、外两支。其正流称内秦淮,过九龙桥直向西,自东水关八城,穿市区南部,会台杨吴城濠之水,西流至淮青桥,与青溪会台,再向西南流直得涉桥,爱小运河水,再经文德桥。武定桥,镇淮桥迤西而北,过新桥至上浮桥,又西北至陡门桥,与运渎水会合,又西北过下浮桥,出西水关,与外秦淮复合。外秦淮河过九龙桥向南迤西,经长干桥,合落马涧水,又西至赛虹桥,再分为两支,正支北折,经觅渡桥与内秦淮合流,北沿石头城至三汉河入长江。旁支西流自赛虹桥过江东桥,流经北河口入江。秦淮河全长100多公里,整个流域2600余平方公里,主要支流有16条,流经句容、潭水,江宁,南京等地,灌溉面积达130万亩左右。远在石器时代,秦淮河流域就有人类流动。沿河已发现原始村落遗址50—60个,著名的有湖熟文化遗址和窨子山遗址等。六朝时河身宽阔,是石头城的天然屏障。自石头城东至运渎(今通济门附近),设有24座浮航,平时浮航通行,战时断舟撤航。

东吴以来秦淮河一直是繁华的商业区和居民区,两岸有大小集市100多处,历代有许多达官贵人住在秦淮河畔,如东晋时的主要谋士王导和谢安等。尽管隋唐以后,秦淮河畔渐趋衰败,但是,仍有许多文人墨客在这里凭吊吟叹。明清时代,秦淮河畔人烟稠密,金粉楼台,十分繁华。秦淮河畔的夫子庙、贡院是封建统治者笼络和挑选人才的地方。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对秦淮河大力疏浚。在1976年到1980年间,又开了一条秦淮新河,这是秦淮河的一次大改变。新河自江宁县小圩,经雨花区铁心桥,西善桥,直至双闸金胜村,全长18公里,河宽130-200米不等,可行洪800秒立米。新河上架公路桥五座,农便桥四座,铁路桥一座,水利枢纽一套,大大提高了秦淮河泄洪抗旱能力对促进农业生产,保障城市建设发挥了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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