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距离

张圣霖

期末，全县进行调研考试，我被派到一所农村中学监考。学校虽然规模不大，但干净整洁，小巧雅致，学生们也很有礼貌。这一切，使我这个远方来客油然生出快意。

下午考数学，天公不作美竟飘起雪花，还间些有冰雹噼里啪啦地砸落。阵阵寒气袭入室内，毫无防寒准备的学生们不停地跺脚，频频往手掌哈气取暖，各种声响齐鸣，考场秩序开始有了点骚动。我轻声提醒大家轻点儿。然而，考生们安静片刻后，又兀自哈气、跺脚。我居高临下跨着火盆，盯着行为出格的考生，不厌其烦地再敲敲讲台以示警告。学生们羡慕地看看我及脚下的火盆，接着又垂头丧气地答题。看到学生们痛苦的样子，我也爱莫能助，只盼望解脱的终考铃早点敲响。

在一片沙沙声中，我发现有个衣着单薄的女生，蜷成一团趴在桌上，身子颤抖得格外厉害，红肿得像胡萝卜的手指几乎拿不稳笔，费了好大劲才将圆规打开，在试卷上戳来戳去也作不好图，反复涂改了多遍，只好无奈地把手缩进上衣口袋暖和暖和。望着她冻得通红的脸，我顿生怜悯。数九寒天，两个小时的考试怎么熬得过去。我心头一热，端起滚烫的火盆径直塞到她桌底下。女生徒然一惊，惶恐地看着我，继而腼腆地笑笑，会心地抽出冻僵的双手捂住炭火翻转着烤。一会儿，她便抬脚示意我拿掉火盆。“没关系，你烤吧！”我在一片诧异的眼光里返回讲台，继续我的监考使命。

也许是投桃报李的缘故，整个教室里跺脚声逐渐消失，偶有几个哈气的同学都尽量降低声响，竭力维持着考场秩序。外面地上的积雪已厚厚地铺了一层，雪花纷纷落在窗沿，可大家全然不顾。空旷的教室氤氲着浓浓暖意，寒气已被燃自内心的焰火驱散殆尽。我转视窗外粉妆玉砌的世界，轻嘘口气，想不到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竟换来大家的尊重、理解，这简直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原是奉公前来，却收获了近乎奢侈的友善。面对一张张单纯的脸，我心潮澎湃，不禁双眸朦胧。

确实，心存狭隘只会让天地更窄，播撒仁爱定能萌出良善之花。近在咫尺的学生要关爱，萍水相逢的学生也要关爱。爱的力量足以激起灵魂深处的震撼。为什么要吝惜爱的付出呢？回顾多年监考经历，我从不刻意打压，抓学生的小辫子，借此博取虚名。因为我坚信保持平和的心态，摒弃成见与私利，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而美好。

接下来的考试，教室里始终鸦雀无声，我们都在精心呵护这珍贵的气场。交卷后，我看到那个女生与老师眉飞色舞地讨论试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而我最大的快慰是在这飞雪的寒冬送她一盆火，这该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最好的诠释吧。

（作者单位：怀化市麻阳县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