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底层到天堂,人性救赎一直在路上——由《神木》谈起的底层文学写作

2013-10-26 03:42庄申
参花(下) 2013年6期
关键词:神木点子王明

◎庄申

(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著名作家刘庆邦的中篇小说《神木》是底层文学的代表作之一,从《神木》谈起,底层的苦难与挣扎,人性的闪灭与救赎,都在作者笔下呈现。

《神木》讲述了专门以诱杀矿工来骗取“点子费”的赵上河,在准备杀掉一个孩子时,突然良心发现,关键时刻以自杀来完成良心的救赎的故事。小说开篇就写两人诱杀“点子”元清平的过程,介绍了穷凶极恶、泯灭人性的骗子二人的行凶手法。在近一小半的文章篇幅里,作者并未让主人公元凤鸣上场,就已经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从农村到城市务工的打工者、以生命为代价的煤矿工人、混迹城乡边缘的妓女……作者将这些底层人物的生活展现在读者眼前,主人公赵上河的人性之恶也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作者并没有仅停留在写由于贫穷与来自底层内外的落差而呈现出的人性之恶上,而是把重点转向赵上河在遇到元清平的儿子元凤鸣后发生的改变上。王明君(即赵上河化名)将新看中的“点子”元凤鸣成功诱拐至小煤矿,一切顺利,眼看到了杀害点子骗取抚恤金的时刻,王明君却再三犹豫推脱,最终,王明君在误杀同伴后自杀,放弃了谋杀少年元凤鸣,并让他领取抚恤金回家。主人公王明君在最后一刻的举动,看似是突然的良心发现,但实际上却是经历一个渐变过程后的必然结果。王明君虽然已经办过三个点子,残忍恶毒,但他的人性并没有完全泯灭。来自偏远穷苦农村的他也是底层人物,却在物质金钱的利诱下暂时失去人性,贫穷与心理落差导致他走上犯罪道路。但遇到孩子元凤鸣后,他身上的人性被激发出来,他在不断地与自己内心、与外界斗争:谋杀元清平后,他会在回乡后忐忑不安,饱受惊悚折磨,人性在复苏的过程中,他灵魂不断颤抖,而又深陷欲望牢笼无法自拔,心灵矛盾冲突;他与贪婪恶毒的同伴唐朝阳之前也产生了外在冲突,共同推进情节发展。由此,王明君最终的自杀式灵魂救赎是自然的,通过这样的方式,身处底层的主人公完成了人性的补充与灵魂的升华,从底层上升到天堂,由丑恶转变成善良。

由此看来,底层文学写作的维度不仅仅局限于写底层人物在面对贫穷时展现的善与恶、美与丑,而可以上升到人性追求上来。底层文学,有写底层人在现实的逼迫下生发人性之恶,也有写底层人物身处底层仍散发着人性的光芒的,无论是“人性之善”还是“人性之恶”,其趋势和道德标向都应该是走向人性的救赎与道德光芒上的。当作家在揭露现实的基础上进行底层写作、力求表现底层人物的痛苦与挣扎时,作家的出发点仍是同情与悲悯的,写由贫困艰难现实导致的人性之恶,其最终目的仍是给予人道主义关怀,引发大众关注,引导人性向善。当作家在写底层人物在贫穷中闪现道德人性光辉时,更是体现了这种人性救赎倾向。当然,也有底层文学以抛弃道德关照态度写人性的多维,作家的这种中立写作立场,可视为对中国文学泛道德化倾向的反拨,对道德问题关注与思考比道德标准的强调更为重要。但是道德并不等同于人性,中立立场的底层文学,虽无道德感,也是存有人性的写作倾向的。在底层文学写作的多个维度中,无论哪一种,都能找到人性的影子;无论人物身处怎样的阶层,都闪现着人性的一面;无论作品表现的人性是善是恶,都在一定程度上寄予作者对于人性救赎的信念,由底层到天堂,不远不近,就在一念之间。

在《神木》的结尾,两个骗子都死在矿中,元凤鸣却没有向窑主索要赔偿金,而是说了实话,最终被窑主以一点儿路费打发回家。结尾并非大团圆,却留给人纯真、善良、质朴的韵味,也让人想起题目“神木”,或许真是大树在地下埋了多年,老得变成神木了。冥冥之中的那种超越人的神的力量,高悬于人的灵魂之上,终究是惩恶扬善,而元凤鸣在“走得很犹豫”的路上,“不回家又到哪里去呢?”留给读者深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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