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之间（两首）

◇杜 客

星期八记[3]

一面青山是屏风，挡住了

山后面的山；一面青山是镜子，

往事般在身后照着。几从红叶

像秋天邀宠的微博，在夏天刷屏；

木屋很山寨，像欧洲插足山野。

一天的时光随一把铁观音在杯中

展开露水风景和钝刀子时间：

这里好像真的变成了那里，

一天好像真的多出了另一天。

侧过身，就是唐诗中借来的剩山和剩水。

但孤独正在抱团，空旷

越来越拥挤：有人在苹果上

练习杀人；有人借企鹅与回忆取得联系。

高谈依然街头，耳语依然巷尾。

你听到鸟鸣，是迷路的短信返回手机；

你闻到茉莉香，却来自香水。

真风景带来了假风情，

交流很蜻蜓，表情却蜜蜂。

一天的时光像一把龙井沉到了杯底。

一日闲抛不掉一生烦，

一天的时光像杯中的龙井越来越淡。

看风景却看到了风情。

虚拟的名称并不能真的带来

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

在逃离自己之前，所有别处

其实都是这里，所有逃离都无处可逃。

而星期八依然只是星期日。

星子峰记[4]

没有星星，也没有

永恒的女性在峰顶引领。

到达后，你才成为中心，

意思是大多数时候你都处于生活的边缘

或者在角落旁观；更重要的意思是

中心取决于角度而不是位置。

仿佛只是一个土堆，攀登无非散步。

但角度弥补了高度，像一只

空气中伸出的手，推开了四周的窗：

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看到四面群山像波浪

在远处挺起黑色的胸膛，或者像一个哑巴

奏出了内心的旋律；不远处的城池，

在白天也像通电般那么耀眼，

那么近又那么远，让你在俯瞰中，

再次退回生活的边缘；而北坡

被传说挖出的千丈深坑又被时间填满；

山脚的村庄里，戴逵在地下等待

那个再也不会来的心血来潮的人。

哦，能看到的已越来越多，值得看的

却越来越少，但登山并非为了眺望，

只是为了练习喘气。所以，看到多远和

看到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让喘气保持上气接上下气的分寸。

当然，比起生活，诗更需要意外，

即使不意外于生活，也要意外于语言。

那么，再挖一个坑吧，

为秦始皇，为我们的灼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