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地区格局变动中的以色列*

2014-03-20 23:14
阿拉伯世界研究 2014年1期
关键词:中东埃及以色列

杨 阳

中东剧变已持续3年多,目前依然处于动荡和持续深化的过程中。这场几十年未有的中东变局冲击着中东原有的地区格局。尽管这场变局到目前为止仍集中于阿拉伯国家,但阿拉伯世界、土耳其、伊朗和以色列作为长期以来中东地缘板块中的四大传统力量所形成的大体运行平稳的“多极化”态势已经被打破,各大力量分化组合,力量对比关系发生明显改变,地区格局呈现出“碎片化”的态势。

作为中东地区四大传统力量中唯一的非伊斯兰因素,以色列在中东政治生态中一直处于最为孤立的境地。阿以冲突尤其是巴以冲突始终是中东问题的核心,多年的敌对令以色列对阿拉伯世界的动荡极为敏感;以色列与伊朗自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后就分道扬镳,从亲密盟友变成了仇敌;以色列在中东地区唯一的盟友土耳其在此次中东剧变前就已因加沙救援船事件而与以反目,双方关系已降至多年来的低点,目前虽已停止下滑,但仍难以恢复如初。中东剧变的发生使以色列的地缘环境雪上加霜,更趋孤立,以色列周边安全环境在中东变局中遭受巨大冲击后变得更为复杂多维,中东剧变尤其是其周边阿拉伯国家政局的变动以及伊核危机及谈判的进展让以色列的安全神经时时紧绷。

一、以色列周边安全环境趋于复杂

在此次中东剧变中发生两次政权更迭的埃及和陷入持久内战的叙利亚这两个阿拉伯世界的地区大国均为以色列的邻国,其中,埃及是阿拉伯世界最早与以色列实现和平的国家,叙利亚由于其领土戈兰高地一直被以色列占领,从法律上说仍与以色列处于战争状态,这两个国家政局的变化对以色列的安全环境形成了最直接的冲击。

1.埃及局势的动荡与埃以边境局势

穆巴拉克倒台后,与以色列及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直接接壤的埃及西奈半岛的安全形势趋于恶化,埃及输往以色列的天然气管道屡屡被炸,继2011年8月以色列与埃及边界地区发生武装人员越境袭击,以军越界追击射杀埃及警察事件后,2012年6月和9月,又发生武装分子从埃及境内潜入以色列的袭击事件,造成维护边界护网安全的以色列建筑工人和士兵的死亡,2012年11月,来自埃及的一枚火箭弹落入以色列境内,以色列指责这些事件的发生是由于埃及放松边境管控造成巴勒斯坦武装人员从加沙经由埃及进入以色列发动袭击。西奈半岛极端势力发展迅速,暴力冲突也呈现上升势头,“基地”组织的分支已渗透到西奈半岛,对以色列的安全构成威胁,以色列在以埃边界上修建了长达240公里的防护网,以阻止武装人员经西奈半岛进入以色列。

以色列一方面敦促埃及加强西奈半岛治安,防止越界袭击事件的发生,并赞赏埃及清剿武装人员的行动;另一方面又对埃及增加在西奈的军事部署心存忌惮,称埃及部署坦克等重型装备违反埃以和平协议关于该地区为非军事区的规定,并希望埃及在结束军事行动后尽快撤离。2013年7月,穆尔西被解除总统职务后,埃及暴力冲突逐渐升级,活跃在西奈半岛埃以边境附近的伊斯兰圣战组织极端武装分子对埃及边境检查站和警察局的袭击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埃及军方7月27日开始在西奈半岛展开“沙漠风暴”行动,以打击恐怖主义和暴力活动。以色列将“铁穹”反导系统部署至毗邻西奈半岛的海滨城市埃拉特附近,以防御来自西奈半岛等地的火箭弹袭击,埃及官方媒体《金字塔报》网站报道称,以色列2013年8月9日轰炸了圣战组织位于埃及西奈半岛边境城市拉法的一处火箭弹发射基地,造成至少5人死亡,但埃及军方予以否认。①田晓航,李姝莛:“埃及军方否认以色列轰炸埃武装分子火箭弹基地”,http://world.people.com.cn/n/2013/0810/c157278-22513340.html。8月13日,以色列在西奈半岛附近拦截了一枚火箭弹。

具有穆斯林兄弟会背景的穆尔西当选埃及总统一度令以色列极为紧张,担心伊斯兰势力对以色列采取强硬立场,并对埃以和平协议提出挑战,动摇以色列安全的根基。但穆尔西执政后,出于发展经济和巩固执政地位的需要,同时也被国内政治纷争所牵制,并未对以采取激进政策。尽管穆尔西拒绝接听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祝贺其当选的电话,但埃以双方的协调机制仍得以延续,就在穆尔西就职期间,以色列总理特使秘密访问开罗,并与埃及军方和情报机构高级官员会谈。2012年9月,埃及任命了新的驻以色列大使,为两国关系发出积极信号。2012年11月,以色列向加沙地带发动“防务之柱”军事行动时,埃及虽然召回了驻以色列大使表示抗议,但并没有像以色列曾经担心的那样卷入军事冲突,还积极斡旋冲突双方达成停火协议。穆尔西去职后,以色列与埃及之间在打击西奈半岛的伊斯兰极端势力方面加强了协调与合作,2013年7月,刚就任埃及临时副总统的巴拉迪即率多名军方将领突访以色列,协商打击极端势力等安全合作,之后以色列袭击埃及境内的火箭发射基地被认为是两国联手发起的行动。2013年10月,在美国决定暂停对埃及的部分援助后,以色列表示希望这一决定不会影响到埃以和平协议。由于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分歧,埃及与伊朗关系改善的势头受阻也让以色列暂时松了一口气。

埃及政局两年多来的急剧变化并没有动摇已有35年历史的埃以和平协议,主导埃及政治的军方多年来已与以色列形成了较为密切的合作协调机制,即使在穆尔西执政期间,这一合作也并未中断。以埃和平作为保障以色列安全的基石仍将得以维持,尽管埃及在阿拉伯世界的影响有所减弱,但仍将谋求对巴以和平发挥积极影响,打击西奈半岛上的“基地”组织分支及其他伊斯兰极端势力是埃以双方的共同利益,这些极端组织对以色列南部边境的安全威胁将迫使以色列增加防卫投入和部署,尤其是对于其国土最南端的旅游胜地埃拉特的安全防护。

2.以色列从观望到介入叙利亚内战

由于以色列自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以来就一直占领着叙利亚领土戈兰高地,叙利亚内战牵动着以色列的神经。以叙两国尽管在中东和平进程中分歧较大而未能达成和平协议,但两国边境地区已保持了近40年的平静。以色列对叙利亚内战的发展有一种矛盾心态,认为这是一场机遇与困境并存的危机,一方面,以色列乐于见到巴沙尔政权的垮台,这将削弱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的什叶派联盟,但久拖不决的叙利亚内战不断升温,与巴沙尔政府军作战的反对派武装中也包括与“基地”组织有关的极端武装组织,这令以色列极为不安,担心巴沙尔一旦倒台,伊斯兰激进势力掌权或是极端组织处于失控状态,对以色列的安全构成威胁。

叙利亚危机开始后,以色列一度预计巴沙尔不会支撑太久,以色列认为自身难以对叙局势施加太大影响,采取了一种较为谨慎的观望态度。但随着叙利亚内战的持续,其外溢效益不断显现,以色列也或被迫或主动地卷入了这场危机。2012年11月,由于叙利亚内战的炮火落入以色列控制的戈兰高地境内,以色列对叙利亚进行了警示性炮击,这是1973年以来以色列对叙利亚的首次袭击。以色列还在戈兰高地的边界地带修建了类似于埃以边界的隔离防护带,在以北部地区、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等地部署了“铁穹”导弹防御系统,并征召部分预备役军人,防止叙利亚的乱局向以色列蔓延。同时,以色列还加紧了对叙利亚的渗透和情报活动,叙利亚声称在其境内战略要地发现以色列军车,并在军车上发现窃听和监控装置,从反政府武装手中缴获以色列制造的武器,还在叙利亚海边小岛上发现了伪装成礁石的以色列间谍装置。

尽管并未像叙利亚的其他邻国那样发生叙利亚难民大量涌入以色列的情况,但一些叙利亚内战中的伤员,包括平民与武装人员越过边界,进入以色列接受医疗救助的情况不断发生,以色列在靠近戈兰高地的边界建立了一所野战医院,救治一些轻伤人员后将其送回,重伤员则转至以色列北部两所主要医院,据估计,截至2013年10月,以色列已救治了约300多名叙利亚伤员。①“Israeli hospitals treat three more injured Syrians”,http://www.timesofisrael.com/nahariya-hospital-treats-two-more-injured-syrians/.由于伤员的身份复杂,难以辨别,为避免造成安全隐患,多数男性伤员的病房门口都有以色列军警人员看守。②“Across enemy lines,wounded Syrians receive medical treatment in Israel”,http://www.haaretz.com/news/middle-east/1.547807.

叙利亚的化学武器一直是以色列密切关注的焦点,叙利亚化武无论是落入协同政府军作战的黎巴嫩真主党还是反政府武装中的激进组织甚至“基地”组织手中,对以色列来说都是对其安全的巨大威胁。此外,与以埃边境的形势类似,叙利亚将驻守戈兰高地的数千精锐部队撤离并部署至靠近大马士革的作战前线,导致靠近以色列控制区的戈兰高地一带陷入无序状态,各种反政府武装在那里活动。2013年1月30日,以色列在对叙利亚发出先发制人的威胁后,出动战机进入叙境内,轰炸了叙利亚的一家军事研究中心,此后,又多次对叙利亚目标发动袭击,同年5月3日,空袭叙境内目标,阻止叙利亚向黎巴嫩真主党运送导弹,5月5日,以色列再次出动多架战机,对叙利亚3处军事场所进行空袭,7月5日,袭击叙利亚反舰导弹,10月31日,袭击了叙利亚的防空导弹基地。以叙边界的“低烈度冲突”越来越表现出常态化的趋势,以色列面对恶化的安全环境,愈发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以色列对这类袭击采取了通常的低调处理方式,避免刺激巴沙尔政权,而正忙于应付反政府武装的巴沙尔也无暇顾及与以色列的对抗。但以色列如对此类军事行动不加收敛,一再挑战巴沙尔的承受极限,触怒阿拉伯民众,在中东变局中被动员起来的阿拉伯民众的愤怒将被引向以色列,使以色列“引火烧身”。2013年5月21日,叙利亚声称,一支以色列巡逻车队越过停火线,叙利亚向其开火,击毁一辆军车,这是叙利亚首次对以色列采取报复性军事行动。

2013年8~9月,叙利亚一度面临西方军事打击的威胁,以色列也绷紧了敏感的安全神经,并做好了应对准备,9月3日,以色列在地中海海域测试美国资助的反导系统,一度引发各方猜测是西方对叙军事打击的开始。尽管化武协议使叙利亚遭受西方军事打击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叙利亚危机的任何风吹草动仍令草木皆兵的以色列寝食难安。

3.黎以边界摩擦加剧,约以边界仍存隐忧

叙利亚危机已蔓延到以色列的北方邻国黎巴嫩,黎巴嫩国内接连发生暴力事件,以黎边界的安全形势也不容乐观。以色列除了对叙利亚可能运往真主党的武器进行袭击外,还多次入侵黎巴嫩领空,遭致黎方的抗议。为防范来自黎巴嫩一侧的民众和武装分子同以色列边防军发生直接摩擦和交火,以色列在黎以边界以色列一侧兴建了隔离墙,代替原有的电子篱笆。黎以边界地区已多次发生黎巴嫩火箭弹射入以色列境内事件,2013年7月,连续发生以色列突击队进入黎境内劫持黎巴嫩牧羊人的事件,2013年8月7日,以色列巡逻队深入黎境内400米时发生爆炸,4名以军士兵受伤,8月22日,以色列北部遭到数枚来自黎巴嫩的火箭弹袭击,8月23日,以色列采取报复行动,对黎巴嫩南部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总部的一个目标进行了空袭,12月15日,一名黎巴嫩军队狙击手在边境地区打死一名以军士兵,而以军在报复行动中打死两名黎军士兵,这是双方三年多来最严重的一次交火,12月20日,黎以边界再次发生火箭弹袭击事件,以色列发射炮弹还击。以色列警告黎政府若继续纵容真主党袭击以色列,以军将加大反击和报复规模。

此外,以色列还指责黎巴嫩真主党和伊朗与2012年2月以色列驻泰国、印度和格鲁吉亚使馆的炸弹袭击以及2012年7月18日发生在保加利亚布尔加斯机场的以色列游客大巴爆炸事件有关。黎巴嫩则指责2013年8月15日发生在贝鲁特的恶性爆炸事件引爆方式与以色列人的袭击手法相似,2013年12月4日,黎真主党又指责以色列在贝鲁特杀害其一名高官。2012年5月,黎巴嫩宣布与叙利亚联手破获了一个在黎境内的以色列间谍网络。叙利亚局势的变化加剧了黎巴嫩的不稳定,也增加了以色列对黎以边境安全的担忧。

以色列的东部邻国约旦与以色列签有和平协议,约旦也受到了中东变局的冲击,但总体而言尚保持稳定,以色列的这条东部边界线是目前最安宁的一条边界。在中东变局的冲击下,以色列和约旦有时甚至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如埃及西奈半岛被炸的天然气管道是输往以色列和约旦的,2013年4月17日,以色列埃拉特和接壤的约旦亚喀巴两个旅游城市同时遭到火箭弹的袭击。以色列与约旦领导人曾秘密会晤,商讨叙利亚局势。叙利亚危机爆发后,涌入约旦的难民已超过60万,联合国难民问题高级专员预计2014年叙利亚难民人数将达到100万,占到约旦人口的16%。①Itamar Cohen,“Syrian Refugees and the Challenge to Jordan”, INSS Insight No. 498,December 19,2013.庞大的难民群体对约旦经济造成了巨大负担,叙利亚内战阻断了约旦的进出口通道,严重影响了约旦与地区国家间的贸易,对约旦的稳定构成威胁。约旦境内的不稳定因素仍然是以色列的隐忧,约旦国内的萨拉菲圣战组织挑战着约旦政权,为避免引起国内冲突,约旦对压制这些组织有所顾忌。一旦叙利亚局势发生变化,或巴以局势恶化,这些激进组织都可能把以色列当作攻击目标。

二、巴以恢复和谈,以国内安全堪忧

巴勒斯坦问题是以色列在中东一直处于孤立地位的主要原因,中东变局一度令巴勒斯坦问题的受关注度有所下降,但中东变局后,阿拉伯世界民意与公众舆论对政府决策的影响加大,成为影响各国政治走向的重要因素,对阿拉伯国家政府与以色列保持或发展关系形成了明显制约,甚至可能对政府施压采取反对或更加敌视的对以政策。在各国政治尚处过渡转型阶段、政局尚未实现稳定的时期,这种制约也特别突出。②高祖贵,《中东大变局对以色列的影响》,载《现代国际关系》2012年第3期,第98页。甚至有这样的说法,中东越是民主,新当选的政府就越是反对以色列,以色列也就越孤立。③耶斯尔:《中东大变局中的地缘政治博弈》,载《现代国际关系》2012年第12期,第49页。2012年9月,巴勒斯坦在联合国以压倒多数成为观察员国,凸显出以色列在国际上的孤立地位。

中东剧变后以色列周边安全形势的变化和更趋孤立的态势也让以色列难以承受巴勒斯坦民众怒火引发第三次巴勒斯坦人起义的风险,美国也对以色列增大了压力,以色列不得不重新考虑推进巴以和平进程。2013年7月28日,以色列内阁通过了分数批释放104名巴勒斯坦囚犯的决定,为恢复中断三年的巴以和谈铺平了道路,7月30日,巴以双方谈判代表在华盛顿举行了三年来首次直接对话,决定重开和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表示,和谈将进行9个月的时间,以色列将对谈判结果进行全民公决。几个月来,双方和谈代表在远离媒体的情况下进行了多轮秘密会谈,但都未取得任何进展。以色列总理强调,只有巴勒斯坦满足承认以色列国家的犹太属性和放弃巴勒斯坦难民回归权的条件,双方才能签署和平协议,这显然与巴勒斯坦的立场相去甚远。以色列在和谈期间又数次批准或宣布在东耶路撒冷和约旦河西岸修建定居点的计划,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的暴力冲突仍时有发生,关于阿拉法特是被以色列毒死的争论再次引起关注,这些都为和谈蒙上了阴影,和谈已数次面临几近崩溃的边缘。

另一方面,以色列对统治加沙的哈马斯及其他激进力量则采取强硬打压措施,由于以色列南部靠近加沙的地区不断遭受火箭弹的袭击,以色列数次采取军事行动,对加沙进行轰炸,特别是2012年11月14~21日,以色列对加沙发动了代号为“防务之柱”的军事打击,以报复哈马斯等激进组织对以色列南部的火箭弹袭击,以色列的军事行动造成100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以色列则有2名军人和4名平民死亡,在埃及的斡旋下,巴以双方达成了停火协议。“防务之柱”行动期间,以色列的安全形势一度吃紧,除南部和中部一些城市遭到更多火箭弹袭击外,特拉维夫也遭到火箭弹的攻击,自1991年海湾战争以来首次响起空袭警报,2012年11月21日,特拉维夫的一辆公共汽车发生炸弹爆炸,28人受伤,2013年12月22日,特拉维夫的一辆公交车上发现炸弹,乘客及时撤离而未造成人员伤亡。据以色列方面的统计,2012年全年,以色列共遭到来自加沙地带的1632枚火箭弹攻击,其中,“防务之柱”行动期间有845枚火箭弹射入以色列境内。目前加沙地带对以色列的火箭攻击已大幅减少,以色列的铁穹防御系统也发挥了拦截作用,但尚无法阻止零星的火箭弹袭击,2013年全年有39枚火箭弹打到以色列,以色列对这些零星的攻击也采取了报复性的空袭行动。①“Rocket fire from Gaza and Palestine after ceasefire violations after Operation Cast Lead”,http://mfa.gov.il/MFA/ForeignPolicy/Terrorism/Pages/Palestinian_ceasefire_violations_since_end_Operation_Cast_Lead.aspx.以色列曾一度放松对加沙的封锁,并允许建筑材料运入加沙,2013年10月,在以色列发现一条从加沙内部通往以色列境内的大型地下通道后,再次加强对加沙的安全管制,10月31日和11月1日,以色列又对加沙进行了新一轮军事打击,对加沙进行坦克炮击和飞机轰炸,造成多名巴武装人员死亡。

三、以土关系从交恶重回正常化轨道

以色列在中东唯一的盟友土耳其因袭船事件而与以色列翻脸,两国关系出现急剧倒退,中东剧变后“土耳其模式”受到部分阿拉伯国家的青睐,土耳其力图在中东发挥更大的影响力,对以色列态度更趋强硬,两国关系继续下滑。2012年4月,土耳其阻止以色列参加北约峰会,在以色列空袭加沙的“防务之柱”行动期间,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指责以色列进行“种族清洗”。在美国的极力推动下,以色列与土耳其关系出现一些松动,停止了继续下滑的趋势,2012年12月,土耳其改变立场,同意以色列参加2013年北约的非军事行动,2013年3月22日,在奥巴马结束访以前,促成内塔尼亚胡与埃尔多安通电话,内塔尼亚胡对袭船事件表示道歉,两位领导人同意两国关系恢复到正常状态,互派大使及土耳其取消对前以军将领的法律诉讼。

以色列在以土关系上放低姿态做出让步除了美国为维护其盟友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平衡之外,更重要的是中东变局使以安全环境更为严峻,与土耳其继续交恶,无疑使以色列的处境雪上加霜。叙利亚局势的恶化使以色列“如坐针毡”,急需找到能够影响叙利亚局势的“着力点”。土耳其一直公开支持叙利亚反对派,与土耳其和解将有利于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展开更多合作。以色列与土耳其军事和经济上传统的共同利益也不允许双边关系进一步恶化,2013年2月,以色列向土耳其空军提供了先进的电子战设备,以色列新开发的天然气田也为两国能源合作提供了广阔的前景。以色列与土耳其加紧针对伊朗核危机和叙利亚危机的协调。以色列媒体2013年4月披露,为军事打击伊朗核设施,以军方试图在土耳其部署先进战机,并就此与土方进行频繁协商。①Chana Ya’ar,“Israel,Turkey Quietly Discuss Possible Strike on Iran?”,http://www.israelnationalnews.com/News/News.aspx/167327#.Usn0ciaIo5s还有媒体称,以色列2013年7月对叙利亚俄制反舰导弹基地的空袭利用了土耳其的军事基地,土耳其则予以否认。以土关系从恶化重回正常化轨道是令在中东变局中倍感失落的以色列感到些许欣慰的消息,但要重新恢复到过去的盟友关系尚有很长的路要走。

四、威胁对伊动武,反对伊核协议

以色列目前最担心的安全关注依然是伊朗核问题,伊朗核计划不断推进乃至日趋迫近“核门槛”的严峻现实,对以色列多年来奉行的“绝对安全”理念构成直接挑战。自2011年底以来,伊核问题再次升温,美国为首的西方加大了对伊朗的制裁。由于伊核谈判一直处于僵局,伊朗核计划继续推进,以色列预计伊朗拥核的时间点愈发接近,伊核问题安全威胁日益增大,对伊核问题做出决断的时间也更趋紧迫。2012年以来,以色列总理、国防部长等高级官员多次发出对伊朗动武的威胁,国际媒体一度猜测以色列会在2012年春季、秋季以及2012年11月美国总统大选前作为攻击伊朗的时间窗口。

在以色列国内,关于是否攻打伊朗变成了一场公开的争论(“an Iranian bomb” or “the bombing of Iran”,即关于接受一个有核弹的伊朗还是轰炸伊朗的争论)。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将伊核问题视为事关以色列生死存亡的安全威胁,并将其作为以色列最紧要的安全议题,他甚至将此情形与1938年希特勒上台前的情况相提并论,认为已经到了全世界能够阻止一场大屠杀的最后时刻。在2012年以色列大屠杀纪念日的集会演说中,内塔尼亚胡几乎通篇以伊核问题为主题,强调其作为总理的使命就是阻止犹太民族再次遭受大屠杀,时任国防部长的巴拉克也声称,伊朗已把刀架在以色列的脖子上,阻止伊朗拥核的时间已所剩无几。①Yehuda Ben Meir,” The Israeli Public Debate on Preventing a Nuclear Iran”,in Anat Kurz and Shlomo Brom,Strategic Survey for Israel 2012-2013,Tel Aviv; the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2013.但以色列国内以前摩萨德首脑达甘为代表的一些情报及军方人士则反对对伊动武,认为经济制裁和石油禁运的效果显现需要一定时间,军事打击应是其他所有方式被证明无效后的最后选择,军事打击的实际效果也存有疑问,并可能在中东引起灾难性的后果,对以色列的安全构成更大威胁,以色列如一意孤行寻求动武也将影响美以特殊关系。

2012年7~9月,有关以色列将在美国大选前对伊朗发动袭击的传闻甚嚣尘上,还有传闻说内塔尼亚胡试图利用美国犹太人干预美国大选,在大选中投公开宣称支持对伊动武的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的票。美国官员多次访问以色列,试图劝说以色列暂时不要动武。2012年8、9月间,内塔尼亚胡多次表示,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应为伊朗问题设定“红线”,伊朗若越过红线,就将成为打击目标,美国婉拒了这一要求,强调仍有“时间和空间”和平解决伊朗核问题。2012年9月27日,内塔尼亚胡在纽约联合国大会发言中拿出一张炸弹卡通图表进行演示,称伊朗发展核武的浓缩铀进程已完成70%,最迟到2013年夏天伊朗就将向制造核弹的最终阶段前进,必须为此划定红线。内塔尼亚胡的讲话被认为暗示以色列不会很快采取军事行动。

在此期间,以色列与伊朗之间不断爆发口水战。以色列指责伊朗与以色列驻外使馆和保加利亚以色列游客遭袭有关。而以色列2012年10月对苏丹兵工厂的袭击和对叙利亚境内目标的多次攻击都被认为是向伊朗发出的警告,伊朗核科学家的遇害和伊朗核设施感染的电脑病毒也被认为与以色列有关,伊朗还指责以色列在黎巴嫩暗杀了伊朗革命卫队的高官,并多次宣布破获以色列间谍网。

2013年3月,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以色列,公开表态放行以色列自行决定攻打伊朗的时间。由于伊核谈判仍无突破,2013年4月,以色列再次发出即将在几周内对伊朗动武的威胁。2013年6月,鲁哈尼当选为伊朗总统,以色列要求国际社会继续对伊朗施加压力,声称以色列并未夸大伊朗核发展进程,正是以色列对伊朗的高压态势延缓了其核进程。

伊朗总统大选后,尽管以色列不相信鲁哈尼有能力改变伊朗的核计划,但内塔尼亚胡还是抱有一定期待,为此,他改变了立场,称以色列不会给伊朗核问题划任何“红线”。

鲁哈尼在联大发言并与奥巴马通电话以及伊核谈判的恢复使人们看到了外交解决伊核问题的曙光,但以色列仍持谨慎和怀疑立场,内塔尼亚胡将鲁哈尼称为“披着羊皮的狼”,就在美伊首脑电话交谈后两天,以色列就宣布逮捕一名伊朗间谍,并搜出其拍摄的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照片。以色列对新一轮伊核问题谈判的前景极为不安,警告西方不应不惜代价与伊朗签署核协议。2013年11月24日,伊核问题达成初步协议,引发以色列强烈反弹,内塔尼亚胡公开指责这是一个“坏协议”,批评协议是“历史性错误”,以色列将不受协议约束。以色列认为,伊朗即便只拥有民用核能力也是对以色列的现实威胁,伊核问题的解决还将增大对以色列解决巴以问题的压力。

伊朗与美国关系出现的和缓迹象和伊核初步协议的达成将使以色列军事解决伊核问题的选择变得更为困难,这将使以色列陷于更为孤立于国际社会的境地。

五、结语

中东剧变使以色列的周边安全环境遭到了巨大冲击,以色列在中东地区处境更为孤立,难以在地区事务中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以色列担心,除短期内的安全忧患之外,中东格局的演变有可能朝着更不利于以色列的方向发展。尽管阿拉伯世界在中东变局中整体力量更趋衰落,内部分化更趋明显,长期以来,分崩离析的阿拉伯世界是以色列安全的一大依赖,但在以色列亦有人认为,阿拉伯之春恰恰是一场二十一世纪版的“泛阿拉伯运动”,半岛电视台和社交媒体正在塑造一个阿拉伯世界的“公共空间”,阿拉伯世界民众的反以情绪将会被放大,以色列将不得不对此有所忌惮,从而对以色列今后的行动自由形成制约。而阿拉伯世界的民主进程和现代转型也将让以色列难以继续自诩为“中东唯一的民主国家”,以色列的强硬政策更难在美国和西方得到支持,甚至如同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一样遭到国际社会的孤立、制裁和抵制。①Haim Bresheeth,“The Arab Spring: A View from Israel”,Middle East Journal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 vol.5,2012,pp.50-55.

2013年1月22日,以色列举行了议会大选,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右翼“利库德集团——以色列我们的家园”联盟获得31席,异军突起的中间派政党未来党一举赢得19个议席,成为第二大党。经过几轮艰难谈判,3月18日,内塔尼亚胡领导的新一届以色列政府组成,成员还包括未来党、极右派的犹太人家园和由前进党前领导人利夫尼领导的运动党。尽管这次大选是在以色列遭受中东变局冲击后进行的首次大选,但安全问题却不再像以往那样成为以色列选民的首要关注,与阿拉伯世界的民众一样,民生和发展问题成为以色列民众的最大诉求,出现了要求改变将国家资源过多投入安全事务而忽视改善民生这种现状的呼声,以色列政府将不得不更多地把施政中心投向内政,如何在应对中东变局带来的安全挑战和满足民众的现实需求之间寻找平衡是对以色列政府新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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