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与重的艰难抉择 灵与肉的苦苦挣扎——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几组人物关系

2014-07-14 04:38上海市复兴高级中学上海虹口200434
名作欣赏 2014年12期
关键词:特蕾托马斯爱情

⊙彭 钊[上海市复兴高级中学, 上海 虹口 200434]

作 者:彭 钊,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上海市复兴高级中学,上海市虹口区骨干教师,上海市“第三期普教系统名师培养工程”学员。

尽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当米兰·昆德拉把自己思考的结晶——《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呈献在上帝面前时,我想上帝也会噤声侧目。美国《新闻周刊》对其称赞说:“昆德拉把哲理小说提高到了梦幻与情感浓烈的一个新水平。《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是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昆德拉借此坚定地奠定了他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在世作家的地位。”评价中肯,这确是一部与日月同辉的作品。

小说的情节较为简单:布拉格医院的主刀医生托马斯“碰巧”认识了乡村酒店女招待特蕾莎,不久两人结为伴侣。由于无法斩断和性伙伴之间的性友谊,加之当时苏联对捷克的入侵,于是托马斯医生携妻特雷莎举家迁往瑞士。数月之后,在特蕾莎的坚持下,他们相继重返布拉格。在当局的迫害下,不愿妥协的托马斯无法行医,夫妻被迫迁往乡下,最后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

小说中的四位男女(托马斯、特蕾莎、萨宾娜、弗兰茨,主人公为托马斯),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生命中的“重”或“轻”。他们从过去走来,带着生命里的伤痕,对曾经和正在经历的生活感到厌倦,只想逃离,憧憬拥有各自心目中的“真实的生活”。

一、托马斯与特蕾莎——强者和弱者的换位

托马斯医生一次偶然出诊,邂逅了乡村酒馆女招待特蕾莎,出于情场老手的习惯,还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托马斯给了特蕾莎他的电话。而特蕾莎,这个在乡村长大的女孩,从一开始就爱上了托马斯。她带着对他的爱情,孤注一掷地来到布拉格,投奔托马斯,投奔新生活。爱情如电光火石般迸发出来。特蕾莎的童年没有得到过多少母爱,她身处底层,自尊敏感,读书是让她与这个粗俗、灰暗的生活区分开来的唯一的东西。她的内心深处,憧憬着一种有教养、温情的生活。冥冥中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她渴望中的男人来拯救她。这个男人不期而至,他就是托马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医生来到乡村小酒馆,他桌前翻开的书,仿佛向特蕾莎暗示着:改写自己人生命运的人就是他。一个读着书、没有尘世的粗俗、学识优雅的男士,那正是她梦想中的一切,那是她渴望的生活,她梦寐以求的改变。她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着话,心里激动着,颤抖着。

托马斯“对这个几乎不相识的姑娘,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爱,对他而言,她就像一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河水漂来”。对特蕾莎,托马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爱,对一个孤独无助的女孩的怜爱。一个纯洁天真的女孩,出现在乡村小酒馆,她拿着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羞涩地绯红着脸颊。看到她,谁都会爱上她。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爱情是这样的偶然。

特蕾莎的爱是双重的。托马斯,就像她灰暗生活里突然出现的一缕阳光,一个机会,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她对他并不了解,但是凭着对未来的渴望,她抛开恐惧,决心为自己的幸福一搏。她是勇敢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寒冷的冬天来到布拉格,寻找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为了保留一点小小的自尊,她把行李放在了车站,好为自己的鲁莽冲动留一个退路。托马斯,也在期待着她,但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他对爱情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也不想担负什么责任。

特蕾莎望着他,像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无家可归等他收留的孩子,手里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见到的《安娜·卡列尼娜》——那是她觉得能通往他的生活的唯一通行证。托马斯被击溃了,他们的爱情就这样因怜爱而生。特蕾莎依赖他,他的爱,是特蕾莎生命的一切,以至于她睡觉时都要紧紧抓着他,生怕失去这份爱情。托马斯感受到了这份被需要的爱,对特蕾莎,他产生了像父亲、兄长般的爱,保护她的柔情。

但托马斯并没有因此就停止和别的女人的性爱游戏。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追逐不同的女人,享受各种性爱是他的爱好。和观看一场足球比赛一样,上床不意味着爱,它们是彼此分开的。他不觉得和别的女人上床是对爱情的背叛。或者说,他拒绝承认。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前妻的冷漠、父母的责难,使他对婚姻和女人充满了恐惧。20世纪70年代的捷克,社会处于压制的氛围下,托马斯对一切所谓道德和责任的东西,都感到恐惧。他追逐的是自由,自由而真实的生活,和不同女人的交往成了他自由的一部分。

而对于特蕾莎来说,托马斯是她的一切。她为托马斯付出了全部,希望托马斯也对她付出全部,托马斯的忠诚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却又最不可能的事。他们的关系始终是不平等的,托马斯收留了特蕾莎,同她结了婚,在爱的成分中有种怜惜、同情。特蕾莎是感激托马斯的,但是因为爱,托马斯的放荡使特蕾莎痛苦。特蕾莎处于弱者的地位,她没有勇气指责他,只能折磨自己。在爱和尊严面前,特蕾莎只能放弃尊严,忍受托马斯的不忠。她没有退路,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托马斯改变了她的生活,拯救了她,又使她陷入痛苦的深渊,她无法解脱。

后来捷克发生政变,人们开始逃离这个国家,托马斯和特蕾莎来到了瑞士,过着平静的生活。但不久托马斯就故态重萌,又开始了放荡享乐的生活。绝望的特蕾莎,回到了被苏军占领的祖国,放弃了对托马斯的幻想。可此时的托马斯肉体可以停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而灵魂却只能安居在特蕾莎心里——就精神而言,他已患上了特蕾莎依赖症。没有托马斯,特蕾莎现在可以独立生活;而失去了特蕾莎,托马斯却会整宿整宿地失眠,成天怅然若失。于是托马斯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地回到了特蕾莎身边,回到了祖国捷克。托马斯是爱特蕾莎的,但是他改变不了生活,也改变不了自己。回到国内,因为政治迫害,托马斯被革去公职,不能再当医生,甚至做个清洁工也不得,失去了一切工作和社会地位,他变得一无所有,成为一个让人同情的弱者——虽然不久前在瑞士他还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待遇优厚的白领医生。被剥夺了所有权利,托马斯曾经引以为傲的医生的职责和使命都远去了;失去了立身的社会地位和工作,生命变得无足轻重。特蕾莎之于托马斯,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命运”;现在他的命运如此沦落,却都是因为这个“命运的偶然”。如果没有那个“偶然”的出诊,如果没有“偶然”遇见特蕾莎,又“偶然”给了她电话,就没有后来爱上她,为她抛弃一切,变成一无所有的人。特蕾莎的爱是托马斯一生无法承受的重。

特蕾莎终于如愿以偿,真正拥有了托马斯。“她想到了童年的小屋里那只被她紧贴在脸上的野兔。”托马斯不再是她记忆中的强者,他们真正平等了。可看着眼前的托马斯,特蕾莎却满怀伤感和歉疚:“托马斯,我是造成你一生不幸的人,你是因为我才来这儿的,是我让你落到了这么低的地步。”“对你来说,你的工作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所以我什么也没失去,而你却失去了一切。”“你的使命是做手术呀!”“使命?特蕾莎,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没有使命。任何人都没有使命。当你发现自己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使命的时候,便是一种极大的解脱。”托马斯淡然地说道。生命,何为轻,何为重?在无情的时光消逝中,托马斯的生命变成了一缕轻烟,一羽鸿毛,缥缈虚无,无所寄托。

二、萨宾娜与弗兰茨——背叛与忠诚的扬镳

萨宾娜和弗兰茨是背叛与忠诚的化身,他们彼此吸引,却又相互背离。虽然弗兰茨热切、忠诚地迷恋着萨宾娜。但是,他们有着太多的差异,萨宾娜很清醒地认识到了他们的差别像白天与夜晚,黑暗和光明一样,不可融合。一个是现实的逃避者,一个是天真的梦想家。起点相同,方向相逆,最终,他们只能向各自的世界走去。

弗兰茨被萨宾娜身上自由不羁的魅力所吸引。对整日幽闭在图书馆、大学校园和课堂,过着宁静、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的弗兰茨来说,生活是简单平淡的,他只须沿着这样的生活轨道继续走下去,即使不会有惊喜,成就和声望也会足够。但是,他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窒息,他希望走出自己的生活,如同走出家门到大街上去。弗兰茨认为限于书本之间的生活是不真实的,他渴望真实的生活。他喜欢参加游行,渴望革命。人生就要轰轰烈烈,要冒险,要有胆量,要直面死亡的威胁。

在弗兰茨眼里,萨宾娜是个值得尊重的女性;她身后饱受战乱的祖国,更唤醒了弗兰茨对革命的理想——她和她的祖国需要他来拯救。萨宾娜的自由个性和苦难经历都是他所渴望的。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童年和记忆,萨宾娜带着对年少时人性被压制、被要求统一的恐惧而来。她的家庭很早就支离破碎,她继承的唯一家族财产,是祖父那顶黑色的礼帽。祖国被占领,家族不复存在。萨宾娜变成了一个没有家庭、没有国家的漂泊的人。而这一切,对弗兰茨而言有种奇特的魅力。童年的弗兰茨,看到因为被父亲抛弃,痛苦地穿着不成双的鞋子的母亲,心灵被深深地刺痛。对女性,对弱者,他怀着深深的同情。所有女性,弱小的民族和国家,都仿佛能让他看到当年受苦的母亲的样子。

弗兰茨是忠诚的,但吸引萨宾娜的不是忠诚,而是背叛。萨宾娜就仿佛是另一个托马斯,她的一生都在背叛,背叛她严厉的父亲,背叛家庭,背叛令她感觉压抑恐惧的环境。她和托马斯一样,内心向往自由,逃避一切束缚,寻找着真实的自我。不同的是:托马斯找到了特蕾莎,被动地接受了束缚;而萨宾娜则选择了继续背叛,自由前行。背叛,就是摆脱原位,投向未知,对萨宾娜来说,没有什么比投身未知更美妙的了。

她也爱弗兰茨,但她很清楚地看出了她和弗兰茨之间,有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她的思想是弗兰茨所不能够理解的,没有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经受过苦难的人的内心。弗兰茨沉浸在对爱情和生活的天真的幻想中。在弗兰茨表达了他的爱情,表示要和萨宾娜一起生活之后,萨宾娜再次选择了背叛,飘然离去。他们固然是相爱的,但是萨宾娜寻找的是一种自由,一种逃离。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沟通的鸿沟,那就是成长背景的差异、对人生和世界的观点的差异。对成熟叛逆的萨宾娜来说,那鸿沟太深,只能选择离开。弗兰茨在对萨宾娜的思念和对革命的幻想破灭中死去,只有那时,他才能真正意识到他所拥有的生活才是真实的。现实大于梦想,远甚于梦想。

萨宾娜在继续漂泊多年之后,才意识到弗兰茨的爱其实才是她幸福的归宿。每当看到暮色苍茫中幸福人家的闪亮的窗户时,她不止一次地感到双眼被泪水打湿。在萨宾娜背叛的人生中,所向往的,其实不过是“两扇闪亮的窗户后,生活着一个幸福的人家”。

然而,一切都已为时太晚。她最后的爱也被自己丢弃,在生的世界里,值得回忆、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人和物都渐渐消逝了。她已经变得无可比拟的轻了。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的轻。当亲人、丈夫、爱情和祖国一样都没有的时候,没什么可再背叛,又有什么值得留恋呢?她的生命只剩下一片虚空。

三、特蕾莎、萨宾娜和托马斯——心灵与肉体的挣扎

特蕾莎、萨宾娜之于托马斯,就像白玫瑰与红玫瑰。一个是纯洁、沉重、令人窒息的爱情;一个是轻盈、放纵自由的叛逆。她们代表着托马斯生活的两极,相隔遥远,不可调和,但同样美妙。

特蕾莎对托马斯很依赖,她的爱很沉重,是令人窒息的。托马斯也爱她,他们之间的爱情无疑是美好的,但也很累人。托马斯总感到自己有罪,要隐瞒,要假装,还得讲和,让她振作,给她安慰,翻来覆去地证明他爱她,还要忍受特蕾莎的嫉妒、怨艾。表面上,特蕾莎是弱者,但她的软弱是咄咄逼人的,她“耗费自己一生的精力,滥用女人的软弱来对付托马斯。总是使他就范,直到他不再强大,变成她怀里的一只野兔”,“仿佛她在他脚踝上套上了铁球”。他被特蕾莎的爱捆住了,直到生命结束。对托马斯来说,特蕾莎的爱是他一生难以承受的重。

萨宾娜和托马斯,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渴望自由,逃避束缚,在一起调情、欢娱,他们在思想上是同等成熟的,相互理解的。托马斯逃避爱情的借口是“性友谊”。这样使他既可以与女人交往,又不必担心负责。在他的女友中,只有萨宾娜最理解他。她常说:“我很喜欢你,因为你是媚俗的对立面。在媚俗的王国里,你会是个恶魔。”萨宾娜的反叛决定了她能够理解托马斯的逃避,在标榜婚姻忠诚的道德规范下,寻求自由的解脱。

她更像托马斯的红颜知己。当他们逃离捷克,来到瑞士之后,托马斯来到萨宾娜的房间,“她打开门,站在他面前,修长的漂亮大腿,裸露着,除了短裤和胸罩,头上戴着一顶圆礼帽。她久久地凝视着托马斯,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托马斯也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言语”。他们曾经是一起享乐的情人,重新相聚的他们,更像是久别的亲人,一种共同患难后的相聚。黑色的圆礼帽,是他们调情的道具,又是过去生活的一个暗语,是他们对不复存在的共同时光的感伤回望。他们之间的密语是他人所不能了解的,正如萨宾娜对弗兰茨做着相同的事,但弗兰茨却不能够领悟一样。在弗兰茨眼里,萨宾娜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她很美,但难以驾驭。萨宾娜看穿了弗兰茨的天真和软弱,她更喜欢托马斯的强硬,他们之间的情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她认为一切男人都不适合自己,与托马斯,他们是情人,更是朋友。

托马斯和特蕾莎在车祸中死去,萨宾娜与过去的唯一联系也断了。在永恒的轮回中,人们永远在寻找生命中自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托马斯抛家弃子,寻觅属于自己的自由。在感受到甜美的生命之轻时,却摆脱不了比“痛苦的同情更为沉重的同情”的“同情”式爱情的困扰,最终,这位萨宾娜眼中“毫不媚俗的、媚俗王国里的魔鬼”,布拉格医院的手术刀高手沦落为一个老态平庸的农场司机。特蕾莎孤注一掷地投奔一面之缘的托马斯,爱情只是一个由头,摆脱庸俗无聊的生母养父的缚扰,寻找向往已久的优雅生活才是她离家出走的真实意图。托马斯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的人生命运也因此而得到改写。她不甘心只得到托马斯的“灵”,她要拥有完整的托马斯。她用柔弱做武器,如愿占有了托马斯,可最后发现:自己一手“毁”了托马斯,托马斯仅剩躯壳而已。弗兰茨与“欠了一个深深地鞠躬的女人”结婚生活了二十年,当碰到他称之为“你是女人”的画家萨宾娜时,他选择要脱离自己的婚姻,去唤醒追逐自己生命里的新生活。可习惯于背叛的萨宾娜选择了逃离,留给弗兰茨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难忘旧情的弗兰茨为了感受像萨宾娜的祖国一样的处境,和一帮知识分子去柬埔寨向占领者请愿,以“和平的名义来救死扶伤”,结果命丧异国。四人中萨宾娜是最后的唯一的生者,她以背叛为手段,穷其一生来追求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生活”。真实是什么?对萨宾娜而言,真实就是未知。追逐到最后,蓦然回首,萨宾娜发现:未知即虚空。理想和现实的背离反差,心灵和肉体的矛盾挣扎,交织成一幅令人嗟叹的人生穷图。

四个人,四种人生,三亡一空的沉甸甸的结局,隐身在“八分之七”冰山下的作者在向我们传递他对生命生活的思考:人生是选择轻松自由云中漫步,还是选择身负重担贴地而行?择轻抑或择重,思想深邃的米兰·昆德拉已在作品中多次暗示“: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如此”为何?书中的一段话语或许能给我们指点迷津“: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现实的存在。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那么我们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

选择什么?其实作者已经给出了结论。择重固然会带给我们痛苦,但它能让我们生活充实,人生真切有价值;择轻或许会令我们轻松自由,但同时也会使生命变得虚幻而毫无意义。所以,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人生当承重而行。我想,这或许就是米兰·昆德拉借托马斯他们的“真实的生活”所昭示的生命要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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