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德里达对马克思遗产当代解读的特点

2014-08-07 03:07郑朝阳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德里达

郑朝阳

摘 要:《马克思的幽灵》是德里达对马克思遗产当代解读的重要文本体现。德里达对马克思遗产的当代解读具有如下三个特点:一是马克思遗产作为“幽灵学”的对象,作为已经过去的遗产,是一种文本性的资源,它是一种“不在场的幽灵的在场”;二是德里达注重揭示马克思主义文本中所存在的异质性因素,以此来论证马克思幽灵的复数形式,反对对马克思的幽灵做一元化的解读,主张多元化地解读;三是德里达还反对先验、大一统的马克思主义,反对元叙事和宏大叙事,主张无底板的差异化主体间关系。

关键词: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马克思遗产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4)06-0190-02

不可否认,德里达(Jacques Derrida,1930—2004)是20世纪思想界最重要、最著名的法国哲学家之一[1]。苏东剧变以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不可避免地受到很大冲击。但是,德里达却以一个非马克思主义者的身份,凭着一种极大的理论勇气和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向世人提出了“不能没有马克思”的忠告,要我们对马克思的遗产进行继承和发展,并在其论著《马克思的幽灵》中对马克思的遗产做出了个性化的解构式阐发,对当今马克思主义研究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德里达认为,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不但没有死亡,没有终结,而且充满着活力。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又具有丰富的当代性,它有着不同的生存形态,因为有“马克思的幽灵们”。在德里达看来,“我们都不能不是它的继承人。”并且,德里达明确指出:“将马克思主义激进化的做法可以被称作是一种解构。”这种对马克思主义和解构的双重肯定,才有了德里达所谓的“解构的马克思主义”[2]。这就是德里达对马克思主义当代性的解构式解读。这种解读具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马克思遗产的文本性资源

在《马克思的幽灵》中,马克思遗产作为“幽灵学”的对象,作为已经过去的遗产,是一种文本性的资源,它是一种“不在场的幽灵的在场”。“幽灵”永远具有被展现、交付给一种等待、重新出场的可能性。《马克思的幽灵》对关于幽灵“在场”与“不在场”相互关系的辩证论述:“幽灵出场,幽灵退场,幽灵再出场”,正是德里达所特有的一种对马克思遗产 “幽灵”的新“召唤”(重新解读)、“还魂”(救赎行动)的方式。因此,德里达意象中的马克思遗产“幽灵”是这样一个铭写:它既不是在场,也不是不在场,而是一种开放式的“延异”的状态,一种多样性的“播撒”。并且,“幽灵”也使得我们能立刻想起《共产党宣言》中开头的一段话:“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3]这样德里达解构的幽灵就与马克思的幽灵直接联系在一起了。在1848年以后的革命实践中,共产主义就一直是一个幽灵并始终到处游荡。而且,马克思的幽灵已经在当今世界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发出了自己的指令,对现在的社会现实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它始终对即将来临的社会政治民主制度的变革给予深远的启示。

因此,德里达才理直气壮地宣布:“不去阅读且反复阅读和讨论马克思——可以说也包括其他一些人——而且是超越学者式的‘阅读和‘讨论,将永远都是一个错误,而且越来越成为一个错误,一个理论的、哲学的和政治的责任方面的错误。”

二、马克思遗产的异质性

德里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中还注重揭示马克思遗产文本中所存在的异质性因素,以此来论证马克思幽灵的复数形式,反对对马克思的幽灵作一元化的解读,主张多元化的解读。德里达认为马克思主义并不是一个内在的统一整体,而是具有内在的异质性。异质性是指缺乏内在统一的特性,由它所决定的文本就不是一个严密的完整的思想体系。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德里达还特别引用法国哲学家布朗肖特对马克思主义内核的三重分析说:“我们一直都在用某种方式阅读《马克思的三种声音》。我们不要忘记了这三种声音。布朗肖特提醒我们说,这三种声音……是要我们自己进到分离之物本身‘结合为一的地方,不要损害裂隙、分散或差异,不要抹除他者的异质性。”这里所说的三种声音是指布朗肖特所说的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话语、政治话语和科学话语。德里达从中认为,马克思主义本身是一种分离之物的“结合为一”。因此,在德里达看来,以前苏联东欧式的教条化理解是把马克思遗产的“幽灵”单一化和绝对化,这纯粹是对马克思遗产的误读。“这将是我们的假设或更确切地说是我们的偏见:有诸多个马克思的精神,也必须有诸多个马克思的精神。”“马克思主义的精神不止一种,而且它们都是异质的。”因此,“马克思的幽灵”是一种多元化、多重化的思想存在,而每一个思想存在都是由特定的历史传统所规定的,因此,某一种特定的社会主义形式的崩溃并不一定就意味着马克思主义的终结。德里达宣称,我们都是马克思的现世“幽灵”,作为马克思遗产的继承人,或作为马克思遗产谱系学中的一个分支而存在。因此,多元化、多重化的幽灵无所不在、无处不在。

其异质性要求我们在对马克思遗产的解读中,必须要实施解构策略,对马克思主义的文本进行拆解、分离、诠释,甚至与实践的结合,尽可能多地通过多种声音言说来探索其中的异质性因素,揭示出其中所具有的不可忽视、不可简约的各种可能性,从而来更好地激活马克思主义并凸显其当代性的价值。

三、马克思遗产的差异化主体间关系

德里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中极力反对先验的、大一统的马克思主义,反对元叙事和宏大叙事,主张一种无底板的差异化的主体间关系。这种无底板的差异化的主体从而在一种毫无基础的地平线上平等地展开相互的对话。也就是说,主体间关系无底板性、无规约性,也就没有了真理性,因而它们的对话就可以在一种差异性的、多元化的语境中进行。由此,在德里达看来,差异性、多元化的叙事取代了元叙事和宏大叙事,无所不在而又并不真实存在的“幽灵”化读解取代了一种先天的、基础的、本质的存在,“幽灵”化读解则在历史中“延异”地存在、“播撒”,每一个“幽灵”化读解都可能独立存在,而并非与幽灵的“基础”或“本质”相关。它们都是平等而又开放的。并且,在德里达所主张的“延异”和“播撒”下,马克思的幽灵们都是漂泊不定的,也是无处不在的。幽灵们使历史与现实空间的界限模糊了,不断出现的幽灵僭越时空,在已经逝去的及当代之间穿梭来回,而历史又成为一种差异和断裂,存在空间又成为一种历史期待。德里达的马克思“幽灵学”由此而走向相对主义与虚无主义。

因此,德里达的解构思想虽然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的某种精神,但“这种解构理论从来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也从来不是非马克思主义”,它本身只是一种解构“精神”在当代马克思主义精神上的叠加和复制而已,其本身是不可明确的。这正如詹姆逊所指出的:“形形色色的马克思主义——众所周知存在着多种互不兼容的马克思主义——不过是:马克思主义科学在历史和具体的历史条件中的种种局部的意识形态,它们既包含着各自的优越性,也包含着各自的局限性。”[4]

综上所述,德里达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历史文本的解构式解读,揭示了马克思的幽灵的价值和意义,它永恒地在场,作为父亲的永恒注视着后世的子孙,发出绝对的指令,但幽灵是复数的,是充分延异的马克思的幽灵,这就决定了马克思遗产的丰富性、异质性和无限性。我们由此注意到,在德里达的著作中蕴含着一些真知灼见以及鞭辟入里的分析。在德里达看来,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是这样一种激动人心的场景:马克思主义己经成为人类文化遗产的一部分,马克思主义己经对人类产生不可估计的重大影响。英国著名学者伊格尔顿曾指出:“马克思主义像达尔文思想或弗洛伊德思想一样,己经与现代文明交融在一起,像牛顿对于启蒙运动的重要意义一样,已成了我们‘历史无意识中的一大部分。”[5]德里达也由此认为,马克思主义具有重大的当代性和当代意义,这是他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也是其论著《马克思的幽灵》的主导思想。

世界是不断发展的,理论也必然随着现实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因此,马克思主义本身不会永恒不变和绝对的,它其中的许多原理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但其核心观点却是不会动摇的。如果没有了基本观点的支撑,是否还会有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存在,我们是感到很疑惑的。国内学者杨耕就曾指出:“到底以文字游戏解读马克思主义的努力,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我们持谨慎的乐观甚至怀疑的态度。”[6]由此可见,德里达的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没有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它虽然在政治上也是很激进的,但这种激进也只能是一种“文本的政治”,无法真正触及到革命行动的本质。它只能是一种“非政治意义的运动”,并且依据这种解构的批判却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方向和措施,从而显得空洞乏力。它也认为“正义”是欧洲世界未来民主的希望,但却也没有具体分析和解决欧洲所出现的各种问题,因此,“正义”只停留在空想的层面[7]。或者说,它最多只是一种不可能的“乌托邦”。它根本就不是马克思主义,德里达也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参考文献:

[1][英]克里斯蒂娜·豪威尔斯.德里达[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2][法]雅克·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美]詹明信.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5][英]伊格尔顿.历史中的政治、哲学、爱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6]杨耕.为马克思辩护[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7][英]戴维·麦克莱伦.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1). 2014年6月第33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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