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这次长跑(组诗)

2014-08-15 00:43羌人六
剑南文学 2014年7期
关键词:长跑恐惧电话

■羌人六

写不老之书

六月,久违的成都平原依然

是造访者心中的开胃菜

光芒渐歇的诗歌之城,

悠闲与忙碌互补。

车水马龙,像螺丝钉

紧跟着耳膜

趁热打铁,试图碾碎

说话和思考的激情。

出租车,用它的胳膊把我撇向

那些不断被车速卷向身后的美、

溅出火花的臀和裸露,

但也让沉默和浮想体会到

另一种清凉,且

无需耗费体能。

拥堵不堪的街道上

每张脸,都像打过草稿一样

闪烁着轻微又不能抑止的火焰。

烈日,想把一切都含在嘴里

恰如一座荒芜的球场,观众和草皮

都已离席——

射出的光线,令出门的人肉跳心惊

提示我必须保持

距离和宗旨,必须

清空眼睛里的野兽和毒汁,一如既往

将坚持与文字当做力量的源泉——

“写不老之书”,生命的这次长跑

多么偶然和必然,它占有和失去的一切

将在流逝中得到圆满

像被轰进球门的那颗扬眉吐气丸

与运动员们釜底抽薪般的对峙

一脉相承。亦各有巧妙之处

并非青梅竹马,或情同手足。

清漪江的黄昏

黄昏,把清漪江的静

扶上河床,河风吹动的树冠如同

脸上笑出了花的少女。山很像

女人们凶险的乳房,来势

汹汹,高耸,也越来越暗,越来越

孤单。羽毛一样柔软的黄昏

是小镇的消声器

清漪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反抗终于前功尽弃

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挣断了自己的肋骨,

河面上狰狞的血水如泣如诉。

风慢了下来,被风吹歪了脖子的树

慢了下来,一切都慢了下来

母亲的脚步亦是如此

这个挨着黄昏归来的女人,是我的母亲这个在背篓里装满玉米

累得一声不吭的女人

是我的母亲

如果不曾介入,就很难理解母亲的慢

在贫穷的腋窝下一再失眠的母亲

三年之内失去了丈夫和父亲的母亲

走得实在太慢,而命运之火使我

突然遁入悲观——

她其实不想跟夜晚离得太近

她其实还想替远走他乡的我们多累一会儿

转眼之间

现在,我和母亲

不得不在电话里安一个家

然而,每一次通话,我都感觉自己像是窝囊的逆子

下午,母亲匆匆打来电话

一边说村里又走了一个老人,一边感叹死人怎么跟排队一样

母亲还说她帮一天生意才给她

四十块工钱的姑父为几块钱的小事故意大发雷霆

我安慰她不要把自己往痛苦里

扔,不要把容易裂缝的伤害放大

便再也无话。挂了电话

想起只能通过电话跟儿子

说话的母亲,天就凉了下来,跟一堆

作鸟兽散的烟屁股

躺在烟灰缸里

在转眼之间,在这依然

充满阳光与愤怒的归途

恐惧

山里的夜晚,想变成鸟的孩子

被刚刚醒来的灯火

一把捞回河边那排小屋

灶孔张着血盆大口

有意无意飘出的火苗中间

奔跑着史前恐龙与蝙蝠的身影

孩子们双腿紧闭

以免被恐惧吓跑。孩子们用一只耳朵听着

家长里短,用另一只耳朵听着山上

猫头鹰发出的惨叫。也想象

庄稼地里三五成群的矮墓

如何突然地由黑转绿,健步如飞的鬼火

如何在山头奔跑

而青面獠牙的水鬼又是如何

在水底缓缓移动,寻找夜宵

老人们围在火边寒暄,专注于

一种多余的恐惧,幻想那绵延不息的热量

把脸上的皱纹和头发里的雪花

慢慢烤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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