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旧时光

■何 波

一

不要细数

那些站在高屋顶上

素面朝天的瓦灰

以及 摇摇欲坠的露珠

脆弱而敏感的蝙蝠

如一刀痉挛的闪电

将躲在暗处的旧时光

彻底粉粹

识途的老马终于被唤醒

璀璨嘹亮的铜铃 气势滂沱的马帮

在蛇形的山路上 抽象地行走

季节打着寒颤 梦魇如影随形

那些可以安魂的清唱

已成为绝响

鸟儿呆滞 天空飞翔

病态的尘垢 遮住纷飞的

不再明亮的眼光

二

拉上窗帘 与世隔绝的意识

渐渐地浮出水面

裸露风中的皮肤 和那些被怀念的旧时光

多么和谐地 浓缩成一个整体

煤油灯下 形销骨锁的母亲

还在缝补浆洗 吱嘎的木门

仿佛落齿的祖母 容纳着岁月的深度

旧时光的感觉是纯棉质地

子夜的天空 布满手工扎染的花纹

仿佛楚地的巫术 生生不息

星星们秘而不宣的情话

闭着眼 就能拧出水来

一股久违而熟悉的味道

如决堤花香 扑面而来

三

一座气息奄奄的石磨

在院坝里独白

乳白色的液体

流向无人问津的渡口

一场温柔而伤感的相遇

最终滑入你酣睡的肉体

躲在角落的水缸 窃窃私语

雕花的酮体

长满绿色的老年斑

却不知道当初

那位精致的匠人

和竹筒里流出的山泉

从大山的那一根血管渗出

四

总觉得 那些打白天的转过身来

苍白消瘦的星星们 多么盲目和孤单地

挂在树巅 卑鄙而猥亵的影子

就像自寻死路的飞蛾

没有归宿感 仿佛如我

负了流水 又被流水所负

恹恹欲睡的时光 是朵奇葩

蹲在思想的废墟上痛饮

一摞一摞缠绵的疼痛

挤在一起 看不清

也无从清点 甚至在我出身之前

就优雅地等在那里

注定成为过期的时光

五

搁笔之时 请让我和诗歌

拉开距离 隔着一帘子旧时光

大声地呼喊你的乳名

山风丰满如同纸片

逆袭的道路 体形多么轻盈

轻描淡写地露着小尾巴

保持忧郁的笑容

时光如瀑 以温情脉脉的锋芒

犀利地切割着脱水的蔬菜

以及皱巴巴的老故事

现在与过去

白天与黑夜

在时光之壤

那些分裂的人格

缓缓地沉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