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略论

许晓刚（安徽省监狱管理局政委）

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略论

许晓刚（安徽省监狱管理局政委）

一、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的理念

正确认识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需要从宏观和微观两个视角来观察。从宏观看，监狱的一切工作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为教育改造罪犯服务，或是其本身就是教育改造罪犯工作的一部分。从微观看，就是要让每一名罪犯在监狱服刑期间，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教育改造氛围。确立监狱罪犯教育改造立体化理念，必须时刻关注和研究犯情的即时性变化，以及现实中制约教育改造效果的突出问题，突破传统思维的藩篱，以科学、担当、实效的态度，全方位、全时段地优化教育改造模式，创新教育改造方式，引领教育改造实践。

一是人本理念。监狱教育改造工作是做人的工作，需要围绕人来展开，需要告之以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需要直达人心、攻心治本，必须以对象的可接受愿接受为前提。监狱民警只有平时接触罪犯、关心罪犯、了解罪犯、研究罪犯，知道他们的性格特点、知识结构、兴趣特长、家庭背景和案由案情，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情绪异常和点滴进步，才能以因人施教为原则，采取灵活机动的方式方法，对其进行针对性强的教育，促其从思想的源头、心灵的深处完成根本性的良性转化。

二是法治理念。新形势下，监狱治理、监狱的教育改造工作要牢固树立法治理念，依法执法、依法管束、依法施教、依法育人。宏观看，与监狱治理有关的、对育人树人、改恶从善有涉及的法律法规，都是监狱教育改造工作的依凭和准绳，禁止性规定不得违反，提倡性规定可以援引。在《刑法》《刑事诉讼法》《监狱法》框架下，专门针对监狱教育改造工作而制定的部门规章，如司法部颁行的《监狱教育改造工作规定》《教育改造罪犯纲要》等，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三是文化理念。文化矫正是监狱教育改造的基本内涵，对罪犯的思想改造和行为矫正是以文化说教为先导的。要做好监狱教育改造工作，就要将监狱精神、监狱形象以及监狱整体环境的营造，与文化熏陶、文化育人的目标相连接。如监狱精神的内涵表述、监狱形象的塑造寓义、监狱的整体布局等，都应体现改造元素，充分考虑对罪犯潜移默化的教育影响。而监区文化建设活动要以利于改造罪犯，以罪犯的广泛参与、广受教育、灵魂触动为目标。

四是科技理念。科学技术在监狱的应用领域十分广阔、潜力巨大。如何在监狱现代科技含量的日益增加中，全面提升对监狱教育改造工作的覆盖面、科学性和效能性，使之成为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的重要支撑，是当下监狱工作的新课题。如监狱的网络信息工程，就要以监狱指挥中心建设为龙头，以监狱安全防范功能的完善为基础，以罪犯教育改造效用的提升为追求，动态建设罪犯信息管理教育综合平台，实现教育改造罪犯的信息精准化、内容丰富化、形式多样化、操作便利化。

五是开放理念。监狱是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监狱的教育改造同样也是社会教育的一部分。社会各方各届都有教育改造罪犯的责任和义务。监狱工作社会化或监狱教育改造工作社会化，对社会而言，实际上是融入和参与，而不是帮助和施予。监狱的教育改造工作其实就是完成对罪犯的重新社会化使命。所以，应当将监狱教育改造工作放到社会教育大环境中来认识和实施。社会的教育力量和教育资源应当与监狱共同参与到教育改造罪犯实践中来。

六是互动理念。监狱民警作为国家刑罚的执行人，始终是教育改造活动的实施者，具有主动性。而罪犯是因为犯罪行为使其受到刑罚惩处，成为教育改造的接受者，具有被动性。是监狱这个特定地域和法定场所，将监狱民警与罪犯联系到一起，使教育改造活动有了不可避除的互动性。不说罪犯群体亚文化对监狱改造风气的反向作用，光是罪犯之间的相互影响，以及罪犯个体自我改造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程度，就是提高教育改造质量至关重要的因素。任何教育改造活动，如果排斥罪犯相互之间的影响因素，没有罪犯在认可基础之上的自觉自愿，效果都是令人生疑的。这就要求监狱民警在恪守执法者身份的前提下，在监狱这个相对封闭的共生环境里，要注重与罪犯的交往与沟通，了解罪犯的群体共性和个体差异性，因人施教，对症下药，并以言传身教并举的方式激发罪犯自我教育的潜能。

二、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的维度

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架构的稳定性和有效性，是若干个维度的有机组成。这些维度蕴含和显现于对罪犯教育改造的整个过程之中。

（一）手段维度的融合性

从大教育改造观的视角来认识，无论是狱政管理还是劳动改造，无论是开展刑事行政奖惩活动，还是进行心理疏导、团体训练、个案矫治，都可归结为教育。管理是制度的规约、生活的管束、习惯的养成、行为的矫正，教之以规而导之以行。刑罚执行是对正义的伸张、对恶行的惩戒，对罪犯心理的介入是更深层次教育，它以心理学的原理对罪犯的感觉、知觉、意识、情绪、人格等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实现对其心灵的唤醒、启迪和感召。在监狱教育改造实践中，手段的运用不可能截然分开，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灵活交汇使用，科学施加影响，综合发挥作用。从教育改造的技术层面来认识，要将现代信息网络技术手段（如对罪犯信息库数据的分析应用、对个别教育和讲堂教学的留痕管理、网络教育方式和教育资源的充分利用）、现代矫正科学技术手段（如循证矫正方法、心理量表测试、改造效果评估）等，与传统的中国特色教育改造手段相融合。

（二）体验维度的针对性

作为个体或群体的罪犯，对监狱教育改造直接感受到的无外乎内容、形式和方法三个方面。由于人的性格、禀赋、特长、喜好，以及对特定刺激物的敏感度各不一样，每个人对教育内容、形式和方法的主观态度、可接受程度不一样，其受到的影响程度也不一样。这就要求监狱民警遵从教育改造规律，遵从人的心理演进规律，以系统性保证完整性，以契合性保证接受性，以针对性保证有效性，根据教育对象的具体情况，将教育内容、形式和方法有机组合，因人因类进行内容的取舍、形式的选择和方法的运用，完成面向全体、针对个体的整体监狱教育改造方案的设计和实施。一是教育内容要丰富。包括认罪悔罪教育、形势前途教育、政治思想教育、道德法治教育、基础文化教育、心理健康教育、职业技能教育、回归常识教育和生活技能训练等。这些内容大多要求统一实施，有些需要强制，甚至直接灌输，而更多的应该让罪犯自由选择，所谓菜单式教育。二是教育形式要多样。实践中已经形成并固化了不少教育形式，如课堂教学、个别谈话、集体宣讲、集中讲评、文化活动开展、社会帮教、社会适应模拟、各类知识竞赛、劳动技能竞赛、手工艺术品制作、心理短剧表演、旁听狱内法庭、亲属会见（包括网络会见）、亲情电话等。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演进和监狱押犯构成的变化，需要不断创新，以适应犯群特征。比如网络视频如何运用、电化教学如何开展、LED电子屏内容如何更新、监区文化活动如何推陈出新、监狱教育改造网栏目如何设置等，都大有文章可做。三是教育方法灵活。从当前教育改造现实来概括，这些方法主要包括：理念灌输、思想开导、文化熏陶、环境影响、心理疏引、行为矫正、制度激励、人格感染、亲情感化、静默感悟、社会适应等。其实，灵活有效的教育方法，从来都是来自于实践的创造和科学的创新。

（三）时间维度的阶段性

监狱教育改造分为入监教育、服刑期教育和出监教育三个大的阶段，同时根据罪犯的受教育情况、刑名刑期、现实改造表现和人身危险性程度，还可细分成若干小的阶段。各个阶段的教育内容、形式和方法，都应有适应不同服刑阶段罪犯所呈现出的普遍特点和需求的设计和应用，建立起相应的教育改造激励机制，确保每个罪犯始终都能在希望中改造。入监教育主要开展针对监狱生活的适应性教育，重在立规矩行制度；服刑前期教育主要开展针对个体罪犯的犯因认知和罪行危害性教育，使他们以真诚忏悔的心态安心改造；服刑中期教育主要开展个别化思想情感教育和类别化文化教育、集体性劳动技能教育；服刑后期教育主要开展社会实用职业技能和生活技能教育；出监教育旨在帮助罪犯顺利回归社会，主要开展国家形势政策、社会发展状况和社会环境模拟教育。

（四）犯群维度的类别性

现时我国监狱分类和罪犯分类改造工作完善程度不高，各省份做法不尽统一。从监狱分类看，除女犯、未成年犯单独关押外，大多数监狱都是根据警戒程度和所关押罪犯刑期的长短，称之为重度戒备监狱、中度戒备监狱和轻度戒备监狱，同时还有少量的新收犯监狱、出监监狱、病犯监狱、老弱残犯等专门监狱。这样的现状造成多数监狱的罪犯构成复杂、个体差异很大，只能通过以监区为单位对罪犯进行二次分类，不同程度降低了教育改造的整体效果。教育改造的规律和特点要求我们必须对既有的罪犯群体进行科学的分类。笔者认为，罪犯在监狱的分类，首要标准应是人身危险性和管理等级，第二标准应是有利于教育改造，其他因素皆要退之以后。因为安全是监狱工作的首要前提，教育改造是监狱工作的中心任务。这个原则定下来，在罪犯人身危险性和管理等级划分的基础之上，再根据罪犯的犯罪类型、文化程度、智力水平、年龄段分组编班，对特定犯群进行类别化教育和项目化改造，从而提高监狱整体教育改造实效。同时，要把个别化教育和对顽危犯、重点犯的集体攻坚，提高到与之同等重要的高度。

（五）资源维度的广泛性

由于监狱的封闭属性、现实罪犯改造法律法规和政策的粗线条，以及实践操作层面的诸多困难，监狱教育改造实际可资利用的资源还相当有限。而这与监狱管理教育者的思想解放不够、工作视野不宽、创新勇气缺乏有关系。原因在于其思维的触角还没有足够延伸，监狱开放程度还远远不够，没有将罪犯教育改造的责任放到大的社会背景去考量。思想上理不直，实践中气就不会壮。其实，责任是双方的，需求也是双方的。安徽省首创的监狱改造工作与司法行政工作“双向联系”制度这几年的深入推进，就很好回答了这一问题。其他如：与综合大学、职业技术学院、高中、义务教育学校联合办学，与图书馆、新华书店联办分部，与文艺团体联办文化活动，与医院精神科或心理诊所合作对特定罪犯开展心理矫治，与企业共办刑释就业招聘会等，都是很好的资源利用方式。此外，社会零散的有志于或有意于罪犯教育改造的志愿组织和志愿人士还有很多，只要有心去发动、去组织，这也是一份不可低估的教育改造力量。除监狱和社会这两大主要资源而外，第三个可资利用的资源当属情感的力量、亲情的感召。监狱的教育改造，每名罪犯改造效果如何，也是监狱、社会与其家庭共同的责任。监狱民警应当充分利用一定的联系工具和方式（如电话、网络、亲属会见），做到经常与罪犯的亲属或其信服信赖的人进行沟通，共商改造良策，利用亲情的感召攻克“堡垒”、融化“坚冰”。第四个资源是罪犯的自我教育。这个资源的利用首先需要民警的引导，其次需要罪犯的自觉。一是犯群的资源。可以在罪犯中成立若干个学习兴趣小组、文体活动小组，让他们在可控范围内相互学习、相互帮助、相互启发、相互促进。二是个犯的资源。民警要针对每一名个犯的性格特点，通过多种方式方法，激起罪犯的学习、改造自觉性，使他们内生积极向上的力量进行自觉改造。

（六）空间维度的文化渗透性

这里的空间，指的是对罪犯实施教育改造的整体环境和氛围。这个环境和氛围只能是文化——具有明确导向意味的、有益于罪犯改造的监狱改造文化。同时，也不能忽略同属于监狱文化范畴的监狱警察文化和群众文化对罪犯教育改造工作的影响。罪犯在监狱的活动空间相对狭小，监狱对罪犯的教育改造，相当程度上就是文化改造，因而必须以细节设计、点滴渗透、整体推进的方式，有意识地营造正能量监狱改造文化中，潜移默化地对罪犯施加正面的思想、心理和行为影响，使罪犯在对文化的感知、接纳、认同和学习中自我改造。

综上，监狱教育改造立体化是一个宏观的、总括的观念形态的印象架构，意指监狱教育改造在监狱整体工作中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重要地位。要求监狱管理者在监狱各项工作开展中都要对此加以充分的体现，在进行监狱改革与发展的顶层设计和制度安排上都要对此给予切实的谋划和考量。

（责任编辑 赵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