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俗与复魅:寻根文学的坚守与深化

2015-02-13 11:05韩新卫
岳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寻根世俗作家

韩新卫

(汨罗市旅游局,湖南汨罗 414400)

脱俗与复魅:寻根文学的坚守与深化

韩新卫

(汨罗市旅游局,湖南汨罗 414400)

寻根文学以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创造了1980年代的繁荣;在物欲横流的工业化时代,寻根文学作家力图从传统文化的巫、儒、道及自然崇拜中去寻求脱俗的力量,以找到掌控物欲世界的超能力。西方的“新萨满主义”寻根文学同样试图从古老的萨满教中寻求脱俗的力量,并对神秘的东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东西方的寻根文学都以再神秘化为主要手段,以实现精神的复魅,达到超越理性和世俗的目的。坚守和深化寻根文学的创作,将引领人们超越世俗,回归古朴与灵性的空间,在对神秘的巫文化、天人合一的传统文化和自然的追摩与向往中获得心灵的宁静和慰藉。

寻根文学;超越世俗;复魅;坚守;深化

1985年,韩少功一篇纲领性论文《文学的“根”》在作家杂志发表,由此掀起一场大规模的文化寻根热潮,产生了一大批以知青为主的寻根文学作家,他们以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创造了1980年代寻根文学的繁荣。这股野寻根文学冶热潮,强化了民间思绪传统和民间文化意识,完成了中国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的一次链接。这是对“五四”运动和文化大革命进行深刻反思后的一次民族文化传统的自觉回归,是改革开放初期面对涌入国门五彩斑斓眼花缭乱的西方文化形态作出的一次睿智的理性选择,是东西方文化在相互碰撞相互磨合过程中坚守中国特色和中国气派的必然结果,也是批判地吸收西方文学手法来状写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故事的一次成功探索。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发展,拜金主义、物质主义、生产主义逐渐占据了人们的思想意识,市场经济像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让每一个人都套上了物质的魔咒,高度的市场化、物质化和商品化使人们逐渐沦为物欲的奴隶,物欲横流让国人变得浮躁和不安。当社会价值的衡量标准只剩下金钱和物质,于是,文学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人们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质财富不得不竭尽全力参与市场经济的搏击,只有闲下来时才偶尔浏览一下随之兴起的网络文学和快餐文学。许多80年代的成名作家纷纷转行从商或从政,于是从1990年代到21世纪初的前几年,文学处于极尴尬的地位,作家再没有1980年代的风光和耀眼的光环,而成了一种边缘化的职业,文坛进入了一个集体沉寂的时代。

面对改革大潮的滚滚而来,市场经济裹挟着科学技术推动社会经济不断向前发展,但同时又使社会变得越来越物质化尧商品化。在这种不可逆转的潮流面前,人们越来越感到精神的迷惘和无助,迫切需要找到一种能摆脱和超越世俗的力量,以得到心灵的宁静和抚慰。寻根文学的旗手韩少功上世纪末干脆栖身到作知青时的汨罗乡村八景洞,他可以借此屏蔽一些市场的躁动和世俗的信息,而独享楚地山林这一片宁静和淡泊。他执着地坚守寻根文学的创作方向,十多年栖居乡野,先后创作了《马桥词典》、《暗示》、《山南水北》、《叶日夜书曳》等作品。在《山南水北》的小说中,作者分明在展示一个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纯朴乡村。韩少功一直在执着地钻探楚文化这座丰富的矿藏,想从几千年的巫风楚俗中找寻到能超越当下物欲魔咒的神杖。

当韩少功在古老神秘的楚巫文化中着力寻找和探求时,另一些南方作家同样开始了艰难的觅寻和发掘。身处岭南的汨罗籍作家熊育群,近年把视角回归到养育他的神奇楚地,写出了一本自称是“人类和大地的寓言”的长篇小说《连尔居》,书中对盛行于楚地的巫傩文化尧祭祀文化尧宗教文化“殡葬文化”龙舟文化进行了全方位的展示。吴玉清作为一位当地女巫师,上通神灵,下联众生,她掌握了神秘的收吓、关煞、念咒、祈神、作法等巫术,并当众表演了降服700多斤神鱼的精彩一幕,俨然是一位神通广大的法师。显然,当熊育群目睹开放前沿的广东经济不断发展而精神感到茫然之时,他便将目光投向家乡这片巫风炽热的楚地,希望能在重祀好巫的巫风楚俗中找到超越世俗的力量。

同样是身居大都市省会长沙的平江籍作家彭见明,近年也将目光锁定在汨罗江畔的故乡,写出了《天眼》、《平江》等长篇小说。《天眼》中对流传于民间神秘诡谲的看相术进行了生动的刻画,这种可溯源到《易经》的八卦相术,无疑也是人们把握和洞悉世界的一种超能力;《平江》一书中描述了各种原生态充满乡野气息的楚地风俗袁让人深感楚地的古朴与奇崛。

我们再来看湘西溆浦的王跃文2012年隆重推出广受好评的乡土小说《漫水》,该作一改过去描写官场生态的愤激之态,而以极宁静尧舒缓和浪漫的语调构筑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世外桃源——漫水村庄,极似沈从文笔下与世隔绝的《边城》。书中塑造了余公公和慧娘娘两个主要人物,这两人身上积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都勤劳、正直、善良、豁达、热情,集仁、义、礼、智、信于一身,俨然是乡村道德的典范。王跃文无疑是想通过对漫水村庄的描述,寄寓了作者对这种纯朴、美好社会的向往,毫无疑问,这是作者面对物欲横流的世俗而毅然选择的一次对抗性、反击性的精神超越,很有可能他以后会沿着这种风格写下去,这与同是湘西的前辈作家沈从文真有异曲同工之妙,沈从文在战火纷飞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不像当时许多左翼作家那样去愤怒地揭露社会黑暗,剖析病态社会,而是独辟蹊径,醉心于描绘纯美、诗意的湘西风情,不同样也是寄托了作者对这种宁静、美好生活的向往吗?不同的是,沈从文当时是要超越战乱和疾苦,而王跃文现在是要超越功利社会的世俗浊气。

艺术总是相通的,文学和绘画都是作者心灵隐秘的披露和精神世界的创造。对物欲社会的精神超越,对神秘的楚巫文化的追摩和向往,不仅表现在湘籍作家的文学作品中,同时也表现在湘籍画家的绘画里。湘籍画家石纲近年以雄诡、幽秘、古朴的青绿山水画引人瞩目,他的山水画表现了物欲社会的抑郁、低回、静化与寻找精神家园的绮梦,表现了楚文化雄奇、幽诡的天问意识和浪漫主义精神,传达出工业化时代人类对生存环境和精神驰骋空间的关注和探寻。王跃文这样评价:“石纲的梦境里有着人类最原始最深沉的孤独荒谬的宿命。这种孤独荒谬之感是从盘古开了天地的那一刻起就和我们如影随形,刻骨入髓了的。”

当以湘籍作家为代表的南方作家纷纷把笔触伸入巫风楚韵之中去寻求精神超越的时候,北方作家也纷纷从深厚的传统文化和自然崇拜中去寻找摆脱世俗的精神力量,虽然南、北作家的路径不同,但殊途同归。

陕西作家贾平凹创作的长篇小说《高兴》、《古炉》和《秦腔》显然在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守和崇拜。《高兴》张扬的是“天行健袁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儒家精神,书中描写了刘高兴和他的农民工伙伴闯荡都市坚守城市的艰辛故事,谱写了一首农民工在困窘和强悍交织中的生命壮歌。《古炉》中的善人犹如古炉村里践行仁义的儒家宗师孔子,小说巧妙地将“和”的可贵展示在各种量级的善恶对峙之中,“和为贵”昭示了中国儒家文化的精神力量和历史发展的走向。《秦腔》塑造了夏天义这个传统农耕文明的捍卫者形象,传达出“天人合一”的儒道思想,儒家的“天不言而四时行,而万物生”,道家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思想得到了生动体现。陈忠实的《白鹿原》叙述了陕西关中平原上素有“仁义村”之称的白鹿村白鹿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刻画了白嘉轩和朱先生两个儒家文化的代表人物,深入发掘了民族文化心理结构中的精华,表达了对儒家文化的恪守和尊崇。

对传统文化的溯源和崇拜引领人们摆脱功利,超越世俗,回归内心的宁静与淡泊。同样,对大地和自然的崇拜也是北方作家所表达的一种超越世俗的途径。沉醉于东北高密乡的莫言在“生死疲劳”中塑造的蓝脸俨然是“地父”的代言和象征,他一生亲近土地,坚守土地,木讷却坚韧,饱受折磨却胸怀宽阔,如同大地精神的存在。挨近北方的杭州作家余华的《活着》塑造了一个经历无数苦难唯一遗存的福贵,这是类似蓝脸的“地父”形象,余华在书中传达出要用来抗争绝望的东西,是母亲般的无私豁达宽广的土地。生于上海在安徽长大的旅美作家严歌苓的《第九个寡妇曳》同样以理想化的精神和超越道德文明的视角,塑造了一个“地母”式的圣女形象——王葡萄,作者赋予了这个人物神奇的色彩,俨然是救苦救难的祖奶奶在此世的投胎转世,循环变化的世事与永恒不变的大地彰显出对自然崇拜的深刻主题。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工业化时代,无论是南方作家和画家对雄诡的巫风楚韵的摹写和痴迷,还是北方作家对传统文化和大地自然的景仰和崇拜。无疑都是为了对抗功利社会的世俗和浮躁。艺术家们想要借助巫、儒、道和大地的神奇力量来实现对世俗的精神超越。从这里我们可以窥见作家、艺术家们对文化寻根执着的坚守和深化,可以聆听到他们精神直抵原始和神话时代的叩问,显然他们已经突破寻根文学初期相对狭隘的文化语境藩篱,已将寻根文学推向一个更新更深的境界。

在工业化、现代化日益发展的时代,作家们仍旧钟情于足下的那片热土,痴迷于巫、儒、道和自然的伟力,这不应该说是一种巧合,而应该视为一种文学现象,这是在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人们面对物质魔咒感到精神迷茫和无力控制的现实状态下,对传统文化的一种深层发掘和索冀,希望能在厚重的传统文化土壤里找到救赎物欲社会的良方和神力。于是,许多南方作家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传承了几千年的楚巫文化,巫师是上天与人类之间的传道者,在蛮荒的古楚地享有极高的地位,他们上晓天意,下通民众,主宰着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简直法力无边。北方作家便深入传统文化和自然的精神世界中去寻求超越世俗的良方。

大凡古代有战事、祭礼或民间要办婚丧嫁娶的大事,都要先占卜或请巫师作法。屈原创作的《九歌》,其前身是古代楚国军队作战出发前的祭歌,希望巫师能搬请上界天神和天兵天将来为战事助力,屈原只是因为《九歌》辞藻过于鄙陋淫秽,才将其进行重新修订;屈原在《离骚》篇尾,由于五次求美女无果,还“命灵氛为余占之”;《卜居》一文,更是请太卜郑詹尹为之卜卦,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由于巫文化的神奇灵异,在楚地极为盛行,俨然享有与道教、佛教同等的崇高地位。

西汉文学家王逸在《楚辞章句》中说:“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炽烈的巫风培育了楚人对神灵顶礼膜拜的虔诚情感和非理性的浪漫情怀,这种具有原始色彩的巫风与中原的理性主义文化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当北方的中原地区进入了不语怪力乱神的时代时,南方的楚人还在笃信自然神祗,并对他们虔诚的祈祷。当孔子将黄帝四面与夔一足作出巧妙解释时,北方的神话和宗教已接近灰灰湮灭,而南方楚地的巫风和神话却继续延续了几千年,直到今天的湘楚大地,依然能看到巫风留下的文化印迹,像收吓、关煞、招魂、放蛊、赶尸、打猖等巫风楚俗,一直沿习至今。

巫文化的神奇与魅力,吸引作家们不约而同将目光锁定于此,他们希望从神秘莫测的巫文化里寻到解除精神迷惘和超越世俗的神力和良方。于是,《连尔居》里的吴玉清女巫师,《天眼》里的相命术,《漫水》里的余公公,这些神人幻术走上神坛成为人们膜拜的对象,因为唯有这种神奇的巫文化才能让人超越世俗并实现精神的救赎。

中国是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儒教、道教是植根于中国本土的传统文化,也是泱泱中华之所以数千年繁衍生息绵延不绝的精神支柱,从一定程度上说,儒、道也是中国的宗教。北方作家因为生活在崇尚温柔敦厚内敛中庸的北方文化氛围中,而这种氛围里怪力乱神和神话传说早在2000多年前就被儒家所鄙弃以致消亡,他们远离南方文化神奇诡异的巫风楚韵,所以在他们的寻根文学作品中,便很自然的表达出对传统文化和自然的崇拜。

作家总是站在时代的前列,敏锐地感受着时代的脉博和社会的变迁,并引领着社会前进的方向。在改革开放初期,当汹涌而来的西方文化浪潮让国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时,韩少功及时地扛起寻根文学的大旗,让作家们擦亮模糊的双眼,回归到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曰如今,当人们的物质生活已不断丰富,市场经济的竞争压力让每一个人为了占有更多的金钱和物质而疲于奔命,人们的精神已陷入疲惫和迷惘之时,我们重提坚守和深化寻根文学,旨在帮人们超越世俗,摆脱精神迷惘的困境。

事实上,古今中外,当人们无力改变现实阻止物欲横流的泛滥时,总是希望找到一种力量来扭转局势。屈原因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其遭流放之时在《离骚》中叹道:“飘风屯兮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屈原役使望舒、飞廉、鸾凤、雷师、飘风、云母等诸神,都来为其护卫助阵,以达到求女而改变现状的目的。《山海经》、《淮南子》中的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共工触不周山、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等神话传说,也无一不是古代劳动人民在面对大自然感到迷惘和困惑时对超能力的幻想和渴望。

无独有偶,从上世纪中期开始,西方开始流行“新萨满主义”的寻根文学,这是资本主义在后工业化时代作出的逆向反应。萨满文化是个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其信仰主要是万物有灵论、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萨满教是起源于原始渔猎时代的巫觋宗教,萨满(Shaman)即巫师,曾被认为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和地狱的能力。新萨满主义寻根文学希望借助古老萨满教的神奇力量,来实现对物欲世界的掌控和超越。

西方人同样对神秘主义、东方崇拜、占星术以及杂牌宗教表示出深厚兴趣,他们仇视工业社会所看到的一切,极力鼓吹返回某种罩着光环的神秘过去。他们抗拒工业化时代,渴望返回工业化以前的生活。英国人类学博士苏珊窑格林伍德写了一本《魔法与巫术百科全书》,对当代西方文化寻根思潮作了整体性的关照和回应,迎合了后工业化时代西方人寻求精神突围和慰藉的需要。在西方,中国的易经、道教、风水、武术、气功、禅文化、太极术、相命术及各种灵学激起人们广泛的兴趣和热情,分析心理学家荣格和神话学家坎贝尔的著述持久地畅销不衰,人们都试图寻找一种超能力来摆脱现实的迷惘和困惑,从而获得心灵的宁静和自由。

西方的“新萨满主义”不仅对神秘的东方文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样对古希腊的大地女神盖娅,印第安大巫师唐望,以及从已经灭绝的古代印第安文明(玛雅)获得启示的《塞莱斯廷预言》进行顶礼膜拜。再看一看欧美电影《阿凡达》、《哈利窑波特》、《超人》、《变形金刚》、《忍者神龟》,无一不是在宣扬以超能力来拯救这个高度市场化、物质化的世俗社会。为了超越世俗的羁绊和无奈,西方人都争先恐后要参与到萨满主义的实践中去。显然,这是新萨满主义实践者们借助古老萨满教超越资本主义世俗社会的生活方式,反映了实现精神自我更新的强烈需求。他们对于改变物欲横流的现实无能为力,于是只能从改变自身的活动做起,他们如饥似渴的学习成为萨满巫师的知识和技能,显然萨满活动实践成为他们实现精神新生的启蒙仪式。

无论是美国人卡斯塔尼达师从印第安大巫唐望写出的《寂静的知识》,还是美国人詹姆斯窑莱德菲尔德受古老玛雅文明启示写出的《塞莱斯廷预言》,都是为了帮助人们摆脱理性思维的束缚和现实世界的无奈,而追求一种精神的萨满状态和恢复神秘感的生存,让现代世界“复魅”或“再入魅”。毋容置疑,“复魅”是超越理性化的一种策略,也是对现实社会过度市场化、物质化的一种逆袭,它以再神秘化为主要手段,引导人们对精神性的追求。毫无疑问,中国经济的高速列车已驶入工业化中期,后工业化时代的各种精神迷惘和无奈也开始初现端倪,身居城市的作家们敏悦地感受到这种精神的困惑,于是纷纷把笔触返回到巫风楚韵、传统文化和自然崇拜之中,去寻求掌控世界的良方和神力,以得到心灵的慰藉和宁静。

《塞莱斯廷预言》渊又译为(《圣境预言书》)以800万册的发行量,而风靡全球,被视为新时代世界观的代表作,这本书同样对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的中国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同时拜金主义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富裕起来的中国人与西方人面对同样的精神迷惘与困惑,超越世俗回归古朴成为许多人的精神追求。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成了作家们深挖的文化富矿,许多人还把笔触深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族深层文化记忆中去,力求在原始初民的集体潜意识和原始图腾中能找到掌控现实世界的精神力量,颇具神秘性、奇异性的楚巫文化自然成为南方作家们首要青睐的写作题材,有着深厚根基的传统文化儒教、道教以及自然、祖先也成为北方作家的发掘尊崇对象。于是,我们便不难理解,韩少功小说中为什么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彭见明要去描写相命先生,熊育群要心系故土状写巫风楚俗,王跃文要一头扎进漫水描摹出一个桃花源式的村庄,莫言、贾平凹、陈忠实、余华和严歌苓要去深刻表现传统儒道文化和自然的神奇力量,他们是要引领人们从物欲横流的现实中解脱出来,为失去灵性渊精神性冤的现实社会重新找回灵性指引下的生存方式。

毫无疑问,东方中国的寻根文学与西方的新萨满主义寻根文学有着很多类似的地方,两者都是文学对现实生活的反映。存在决定意识,东西方的寻根文学都表现了工业化时代人们渴盼借助神异力量、传统文化和自然力量达到远离浮躁超越世俗的目的,以求得心灵的平和与宁静。但同时两者也有明显的差异。前者是社会主义中国在推进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中必然出现的精神迷惘和救赎问题,可以通过社会主义制度的不断完善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加强来解决,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弘扬已为我们找到了国家、社会和个人共同进步的良方曰后者表现了资本主义社会进入日渐没落的后工业化时期的精神困惑和迷茫,他们唯有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才能找到真正出路和实现新生。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1978年在哈佛大学的著名演讲中说:“如果世界还没有走到它的尽头的话,那它已走进了一个历史的大转折。它将使我们的精神产生一次腾跃,我们将不得不跃升至一个视野的新高度,跃升至一个新的生命层次上。”新萨满主义文学已经在恢复西方人的灵性追求方面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也悄悄开始了一场灵性追求的跋涉,准确的说,其实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已经开始了这一场文学寻根的跋涉,而今我们仍需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继续向纵深处发掘和推进,去寻找到超越现实的灵性。从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中肯定能发掘出许多超越世俗抚慰心灵的良方,但究竟能在何种程度上对物欲社会和现代性危机进行补救和疗伤,净化和提升人类的心灵?我们同样需要一双天眼,去洞悉未来社会的走向。面对不可阻挡的全球经济一体化大趋势,在世界变得越来越小的地球村里,或许能保留一些时代的见证袁在文学发展的道路上留下一段清晰的印迹。

[1].韩少功.文学的“根”[J].作家,1985(4).

[2]叶舒成.新萨满主义与西方的寻根文学[J].东方丛刊,2002(4).

[3]杨经建,董外平.东方神秘主义关照下的人生世态[J].理论与创作,2010(2).

[4]王跃文.古梦山水云[J].创作与评论.2013(12).

[5]薛永年.语新意奥楚韵今情——石纲山水画观后[J].创作与评论,2013(12).

[6]唐孕莲,余中华.“变”与“不变”:当代长篇历史小说中的“鏊子”说[J].创作与评论,2013(12).

[7]魏晏龙.论贾平凹后期长篇小说的传统文化坚守[J].创作与评论,2013(9).

(责任编校:张广宇)

Unworldly and Re-enchantment: Holding and Deepening of Root-seeking Literature

HAN Xin-wei
(Miluo Tourism Bureau,Miluo,Hunan,414400)

Root-seeking literature created the prosperity of the 1980 s with distinctive regional and cultural features.In the materialistic industrial era,the writer of root-seeking literature tried to seek the unworldly power from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Confucians,Taoism,Sorcery and nature worship."New Shamanism"in western also tried to seek the unworldly power from the old Shamanism,and was interested in mystery east culture.East and West took re-mystification as its main means to achieve the spirit of re-enchantment,beyond reason and worldly.The Creation of sticking to and deepening the root-searching literature will lead people beyond worldly and return the space of primitive simplicity and spirituality,besides,gain peace of mind and comfort from mysterious Sorcery culture,"Heaven and Man Combine into One"traditional culture,and pursuing and yearning for natural.

root-seeking literature;beyond worldly;re-enchantment;stick to;deepen

I 206.7

A

1672-738X(2015)04-0099-05

2015-03-24

韩新卫(1970—),男,湖南汨罗人,中国屈原学会会员,汨罗市作家协会理事。主要研究方向:屈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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