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捕三巨头

110周年警察风云人物

王鹰广州大学法学院教授

上海租界的黄金荣、陆连奎、陆大公，算是华捕三巨头，是“黑道”“邪道”“白道”的代表。只是这三人有不同的路数，当然也有不同的结局

外国租界在中国存在了一百多年，尤以上海为典型。租界在治外法权体制下，雇用了不少华人做警察。上海租界的黄金荣、陆连奎、陆大公，算是华捕三巨头，是“黑道”“邪道”“白道”的代表。只是这三人有不同的路数，当然也有不同的结局。

出道早的是黄金荣，父亲是苏州城里衙门的捕快，后移居上海。借助父亲在巡捕房的老关系，黄金荣在24岁时，从上海衙门的捕快职位上，投考成为法租界巡捕房的警察。由于聪明能干，不久当上了刑事处的侦探，警卡13号。依靠手下众多的眼线，破获了很多大案。其间，他与法国籍上司发生严重争执愤而辞职回到苏州，但是探长很快追赶而来，聘其做了督察员。由于法国侦探面对大量的案件无法侦破，同意让黄金荣回来工作，还同意其在法租界开了一家戏院，实际上这是付给他的报酬。此后，黄金荣便在法租界的巡捕房连续当了20年的侦探。

黄金荣的做派，体现了租界警察兼黑帮大佬的威风。每天早上10点以后，他开始办案，门徒站在旁边，收取祈求者为“帮忙”和“摆平”支付的酬劳。同时，黄金荣要决定是否将重罪犯移交给警方。需要重新找回失窃财物的，他就叫手下去办。罪犯们也可以直接请求黄金荣向巡捕房要求特殊的对待，比如撤销控告。有时候黄金荣会出面帮助安排巡捕房去突击搜查竞争对手的赌场。

身为法租界的警察骨干，黄金荣很能够与警务处总巡费沃利和公董局的董事魏迪尔保持紧密联系，他们对黄金荣出任巡捕房侦缉队督察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因为黄金荣的黑帮网络确实太过庞大，有人向法国外交部指称他是敲诈团伙成员。黄金荣不得不在1925年从侦缉队正常退休，不过仍继续担任巡捕房的高级顾问。退休后他依然经营着法租界里多家戏院、娱乐中心，一直是毒品、赌博、卖淫业中的大亨。

上海解放时黄金荣已近年迈，也已表示归顺，政府给以宽大处理，并未镇压，只是象征性惩罚扫了几天大街。

与黄金荣比，陆连奎算是徒弟辈的华捕，但是其在上海滩的影响力，超过了师父。老上海人相互间开玩笑说“侬不要奎，侬又勿是陆连奎”，意思是“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不是陆连奎”。

陆连奎年轻时投奔青帮大亨黄金荣,被介绍到英租界巡捕房。起初只是一名穿“一道杠”制服的华捕。陆连奎凭着机灵、善于钻营的江湖手段，很受洋人主管赏识，于是步步高升，成为公共租界督察长。

命运的终结点是陆连奎归顺日本，做了汉奸。成为了日本特务组织的“宝贝”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向日本海军陆战队报告情况。1938年8月18日，陆连奎在自己开的中央旅社门口的车里，被3个杀手枪杀。主流媒体的猜测性报道是，陆连奎被国民党军统“锄奸”了。

陆连奎的被杀在上海的欧美社会产生了极大的震动，这些上海的欧美人曾经把陆连奎视为最优秀的警察。这个富豪警察兼汉奸的葬礼极为豪华。一英里长的送葬队伍，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完。灵车后面跟了16个握着手枪的中外便衣警察。队列中有100多辆汽车，车队后面有乐队、道士、僧尼。专门有一辆车载着探长的警帽。

华捕晚辈陆大公，1930年从上海格致中学毕业，适逢公共租界巡捕房招考华籍副督察长，俗称“副捕头”，他凭借自己不俗的学力得以录用，先后在中央捕房、老闸捕房、普陀捕房任华籍捕头。1941年升任督察员，俗称“正捕头”。1942年8月汪伪政权接手上海警务，陆先后任上海特别市警察局防空科副科长、榆林分局局长等。1943年，他又晋升一级，当上了总督察员。

抗战胜利后，他又为国民党政权留用。上海解放前几天，他突然被升为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及代局长。国民党也许是想让他出面应对共产党对上海的接管。历经上海警界不停巨变的陆大公，立即顺从了解放时代的来临，并协助做好了维持基本局面的工作。此公解放后无疑会经历一段审查甄别的历史，但也算修成正果，成为警界著名的不倒翁，直到1992年平稳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