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体会
——反思崇古思维认真学习经典※

2016-02-14 17:56申琪刘大新河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教务部郑州4500002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耳鼻喉科北京00078
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 2016年14期
关键词:医学史

申琪刘大新(河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教务部,郑州450000;2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耳鼻喉科,北京00078)

跟师体会
——反思崇古思维认真学习经典※

申琪1刘大新2△
(1河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教务部,郑州450000;2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耳鼻喉科,北京100078)

在跟随北京中医药大学刘大新教授学习期间,对如何研读经典方面受到启发,深刻体会学习经典是中医继承发展的基础,既要学习经典,又要客观地研究医学史,以公正的视角来细读和运用经典,研究中医,避免过度的崇古思想,并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过度崇古思想形成的原因。同时,从五老上书中的建议中,分析学习好经典、学习好中医需要具备的素质和及学习方法。

崇古思维;中医方法论;经典;跟师体会;刘大新

刘大新教授,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在跟随刘大新教授学习期间,体会到刘大新教授知识的全面、思维的活跃、宽阔的胸襟,使我对中医有了更深的认识和思考。

中医经典是珍贵的记载,是需要我们认真研读,甚至背诵的。在学习经典的过程中,除了认真学习以外,同时要避免一些过度崇拜的倾向。

《素问·上古天真论》中有段记载我们耳熟能详:“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上古之人着实令人好生羡慕,相比今天社会的生活节奏和压力,我们更羡慕那种恬淡虚无的境界,由此可见中医养生理念与“知道”“和术”至关重要。纵观上古之人真是度百岁而去么?他们的生存状况比现今好么?考古发现古人健康状况非常糟糕,平均年龄三十几岁[1]。所以古谚云:“人生七十古来稀。”且远古社会之所以有生殖崇拜,重要原因之一是因为人口数量少。由此可见,上古之人度百岁而去绝不是普遍现象。

古人著书为了强调自己观点,借上古(伏羲)、黄帝、神农等表达,力求更有说服力。于是不少今人坚信上古之人真的都是度百岁而去。如果缺乏最基本的分析与思考,盲目崇古就会得出如下结论:医生还是古代的水平高,今人比不上清代,清代比不上宋代、唐代、汉代,华佗比不上扁鹊。不少古人著书立说也假托权威,伪托扁鹊、华佗等书籍屡见不鲜。其实古人早就告诫我们学习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盲目崇古可能造成我们会迷信权威,片面夸大或陶醉于某些“成就”。

1浅谈中国医学史的编写偏倚

研读中国医学史,感觉其中有不乏偏倚和认知局限。在有不同知识基础的学者之间,必然存在着医学史观差异,应该有不同观点,由此引起商榷、争鸣,这是学术常态。如果只有一种声音,就有可能存在盲目及片面,没有了思想碰撞,研究结论就可能有失公允,这样的历史记载不会使得读史的人更明智,反而会可能阻碍思维主动性。

读中国医学史,会发现有一些固定句式:“某某发现和发明比西方早多少年,早在多少年我们就已经如何先进”。如明代《外科正宗》(成书于1617年)中载有鼻息肉摘除方法,我们认为现代采用的鼻息肉圈套摘除的手术方法实际上是在此基础上发展完善的[2]。实际西方医学史对于鼻和鼻息肉的记载是如何呢?

在古巴比伦和埃及,公元前1000年就有人用特制的刮匙刮除鼻息肉,公元前5世纪,希波克拉底将鼻息肉分成5种类型,介绍了热蒸气疗法、烧灼法,介绍过摘除鼻息肉的海绵技术和圈环技术。公元4世纪,有人记载了涂搽法,用腐蚀剂如柏树果制成的乳糜、生石灰溶液、没药等。公元6世纪有人用芥末。公元7世纪,有了叶状息肉刀、息肉根除器用于手术,Fallopius(1523—1562)发明了圈套器,一直沿用到20世纪70年代,直到内镜手术问世,圈套器逐渐废弃[3]。一些中医学术报道将无痰不做眩,解读为和膜迷路积水不谋而合。现代医学已经认识到生物医学模式的局限性,出现了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一些评论却认为这是西方医学回归了中医,这种民族情感和门户之见恰恰妨碍了现代中医客观地审视自己和西方。

抛开民族主义情结,把医学放在人类健康大环境观察,无论中国还是西方,都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圈套器哪个发明在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中国和西方医学史都有深入了解,不带偏见地客观评价。

2崇古思维原因探析

古代著作的写作方式有自己的特点。中国哲学思想的表达方式是不确定性,逻辑性不强。打开《论语》也好,《老子》也好,《黄帝内经》也好,看到的是每张寥寥数语,而且上下文没有密切联系,甚至没有联系。习惯于推理和论证的人,要了解中国这些到底在说什么,感到茫然。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中论述[4],古代著作“他们的语录或写给学生、朋友的信。这些信写于他一生的各个时期”,“中国哲学家惯于用名言隽语、比喻例证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思想”。“名言隽语、比喻例证就不够明晰。它们明晰不足而暗示有余”,所以就给了后人以无限的解读和遐想,又由于中国古代是一个农业社会,农业“所要对付的,例如田地和庄稼,一切都是他们直接领悟的”,“他们的哲学家也一样,以对于事物的直接领悟作为他们哲学的出发点”,所以“他所说的也就文约义丰”[5]。《内经》也是如此。那些文约义丰的语言给后世的解读提供了充分的空间。比如《礼记》中有“三世说”,被康有为解释为“孔子生当据乱之说,今者大地既通,欧美大变……孔子已预知之”,康有为认为孔子已经预见到今日的欧美的大的变化。类似的推论在中医学界也屡见不鲜。

古代我国是农业社会,“由于经济的原因,一家几代人都要生活在一起,这样就发展起来了中国的家族制度”,于是,“祖先崇拜就发展起来了”[6],农业生产时需要靠祖辈的经验进行的,更让人们认识到经验的重要性。明代的程朱学派不仅相信有永恒的理,而且相信古代圣贤的言论就是这些永恒的理。所以权威主义和保守主义成分是程朱学派的主要精神,这些精神随着成为国家官方学说以后,更是对人们的思想影响深远,虽然后世的心学有所变化,但终归影响力较小,对人们的思维的影响远远不及程朱学派。

3中医经典研究和学习

有一点必须承认的是,中医学已经失去了医疗卫生主导地位,中国大陆良好的中医政策才使中、西医比例为1∶10,我们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中医已经是补充医疗的角色。为此,中医人需要客观认识自己,扬己之长,集中精力挖掘中医优势病种,而不是固步自封,只有这样才能不断进步。

毫无疑问,中医经典学习非常重要,关键问题是怎么学、怎么研究。

中医经典是先贤们实践经验和智慧的总结,可能达到了当时空前高度,值得我们深入学习。但这些中医论述不应该是终极理论,需要我们完善补充。不然它就成了僵死的理论[7]。历史误区在于,中医经典被历代名家注而又注,疏而又疏,或者经典之间相互注疏,即便许多医学家在临床实践中,提出了新见解,解决了实际问题,最后仍然还要引用经典理论来解释[8],不然就会被指为离经叛道、标新立异。

诚然,医学要继承,也要向前发展。纵观古今,每一项重大理论创新,每一门新学科诞生,大都与怀疑精神分不开[9]。

譬如:有一些胡字开头的中药基本都是产自西域的,如果当时看到这些外来的事物,说这不是中国的,我们中医不用,那现在就没有这么多可用药物。汉唐时兼容并包,因为当时中医是自信的,是强大的,所以是包容的,也是吸纳外来事物的,结果它是发展的,中医眼科学的很多理论不就是从印度医学来的么?现今的中医能有更宽广的胸怀,吸纳包括西医的外来事物,发展壮大自己。任何事物都是不断的否定完善过程中成长。敢于否定自己,敢于吸纳新鲜事物,减少排他性对于中医发展非常重要。

否定中医、认为中医不科学,是因为不了解中医,但认为完全正确、不可更改,也不会推动中医发展。片面强调尊经与宗道会导致保守;盲目离经与叛道会导致虚无;只有取中庸之道,才是中医原本之道。

如果经典无法替代,无法超越,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中医史,恐怕不是中医发展史,而是一部中医衰败史了[10]。尊经崇古意识支配了医学研究思想,是中医延续下来的主要原因,同时可能也是中医发展缓慢的原因。本文并非否认经典,而正是要“勤求古训”“师古而不泥古”,探讨如何用以客观分析、深入思考的方法来细读和运用经典。

4认真学习经典的方法

1962年,北京中医学院56级的学生即将毕业的时候,于道济、陈慎吾、秦伯未、李重人、任应秋上书卫生部,对中医教育提出意见与建议,这就是五老上书。几十年过去了,五老的建议放在现在仍旧很中肯,在自我的专业修养方面可以给予我们很多启示。

五老提出,对中医理论、概念既要明确,又需要熟读熟记;既要掌握方剂、药物,还需要能阅读中医古代文献;要能够遣方用药、辨证施治正确处理疾病;中医理论和临症要深要透,这是基本功。

五老提出,首先“学中医要有相当的中文水平,这就对钻研医学文献打下了基础”。其次,要熟读经典。第三,要勤于实践。这里主要阐述一下如何突破文字关,五老认为“中国文学与中国医学向来有密切的联系,历代的医学家大都是具有很好的文学修养,因而他们的著作能流传于后代,而文学家也必然阅览过医学书籍。如《黄帝内经》是当作“子”书读的。远的例子不举,近年医家如曹家达、陈无昝、恽铁樵和陆士谔等,他们对中国文学均有著作。学习中医,不突破文字关,必不可能深造。”

刘大新教授也特别强调,要有古汉语的基础,理解经典医籍中的真实含义,不可用现代汉语的意义去臆测。比如《伤寒论》中的“熬”的意义。

《伤寒论》方剂中有十多处出现过“熬”字,现代汉语中的“熬”字,是把食物或蔬菜盛在锅里,加水加热慢慢地煮。《伤寒论》中的“熬”与现代汉语中“熬”是否一样呢?

《伤寒论》中用熬的方法的药物有牡蛎、水蛭、葶苈子、杏仁、巴豆、白粉等,且杏仁、巴豆为熬黑,白粉为熬香。

西汉杨雄《方言》解释熬为:“凡以火而干五谷之类,自山而东,齐楚以往谓之熬,关西陇冀以往或谓之焙,秦晋之间谓之炒”。可见在汉代,这个“熬”是“长时间文火焙、烘谷物,使其干燥”的意思,与“焙”“炒”含义相近,不是加水煮的意思。张仲景是河南南部的人,该地区在春秋初期属于楚国的北部,所以《伤寒论》的“熬”的意思就不难理解了。“熬”引申出“加水煮”的意思最早大约出现于魏晋时期,唐宋逐渐增多。

刘大新教授认为要理解中医术语还要了解当时的相关百科知识,要把这些词语放在当时的环境下去理解。

医学书籍承载着哲学、天文、地理、水利、军事、数术等内涵,如果不了解当时的百科知识,就理解不了真实含义。古代有六种术数,即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五行属其中之一。五行最早的可靠的记载见于《书经》中的《洪范》,《洪范》中的五行仍然是实际的物,如水火等,而不是抽象的力,并认为人类世界和自然世界是相关的。后来五行的观念发生变化,将把五行学说阐释四季、四方、昼夜变化配合起来,并规定天子应当按月做哪些事才符合名义。朝代的顺序也要顺应五行的顺序,形成一套历史哲学。从五行的起源可以看出五行是古代的宇宙观,是人类认识事物的童年阶段的思维。

所以把五行诠释成物质分类概念或者认为是机械唯物均没有认识到其真实的含义。要客观理解其主要意义,不可误解、曲解、重塑经旨。

综上所述,经典是中医的精华,要继承,要有丰富的知识才能真正理解到其真实意义。同时避免过度的崇古思想。

[1]张大庆.医学史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4.

[2]熊大经,刘篷.中医耳鼻咽喉科学[M].3版.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2:4.

[3]王荣光.耳鼻咽喉科学史话[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12:169-170.

[4]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1.

[5]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6.

[6]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1.

[7]何晓明.医学史视野下的中医[J].中国医学创新,2010,7(01):178-180.

[8]万力生,张宗明.浅析中医发展缓慢的原因[J].医学与社会,2000,13(4):36-38.

[9]刘新,李朝平.在中医学研究中提倡怀疑精神[J].医学与哲学,1986,7 (8):7.

[10]王振瑞,李经纬.两种错误的中国医学史观——评“中医超科学论”和“中医伪科学论”[J].北京中医,2007,26(6):323-329.

Learning from Professor--Reflection of Antiquarianism and Serious Study of the Classics

SHEN Qi1,LIU Daxin2
(1.The Academic Department,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e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Zhengzhou450003,China 2.ENT Department,Dongfang Affiliated Hospital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78,China)

When learning from Professor Liu Daxin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TCM),I am overwhelmingly enlightened from the aspect of ways to study TCM classics.Undoubtedly,it is deeply rooted in mind that reading classics provides a solid foundation for us to inherit and develop TCM.Generally speaking,we should not only learn classics,but also research into medical history objectively.Therefore,avoiding excessive antiquarianism,we are supposed to scrutinize and utilize classics.Moreover,we analyzed the reason why the antiquarianism comes into being,and this article inferred the qualities as well as means of studying classics and TCM from Wulao Shangshu.We analyzed the learning of the classic,learning good Chinese medicine needs to have the quality and learning methods.

antiquarianism;methodology of Chinese medicine;classics;experience with teacher;Liu Daxin

doi:10.3969/j.issn.1672-2779.2016.14.0591672-2779(2016)-14-0130-03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河南中医学院课题(No:2013JX10)
△指导老师

(本文编辑:张文娟本文校对:高天雨2016-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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