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

曹子尼

鼾声

曹子尼

父亲的鼾声曾经让我难以入眠。

我和父亲的房间分居我家的两侧，中间隔着一堵墙。由于不是承重墙，墙是空的。于是每天夜里，父亲一倒在床上，鼾声便随之而来，穿过这堵墙传进我的耳朵。那时觉得，那声音仿佛农村野地里的拖拉机，嘈杂且响度大，令墙这边的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声音由小渐渐变大，代表着父亲在那一头已经陷入了熟睡，也代表着我面临失眠的窘境再一次来临。所以每到第二天早上，我就指责父亲打鼾的声音过大，父亲认真地听，听完满脸赔笑的看向我，还向我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打呼噜了！”发完誓后也就好了一天，之后依然如故。

渐渐，随着我的年龄的增长，渐渐习惯了这种声音。父亲也渐渐步入中年，鼾声不再那么响，反映在做事上，也常感到力不从心，有时还在一旁唉声叹气，只是我还没有察觉，还偶尔因为鼾声这件事数落他一顿。直到有一次，父亲出差，一夜未归。夜色下，我例行公事洗漱完，躺在床上，父亲的鼾声没有“如约”而至，我反而觉得一阵空虚与落寞，甚至感到一丝恐惧。在周围一片漆黑中，我脑海中映衬出平常父亲的一些细小的动作，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他那永远直不起来的脊梁，撑着我头顶的天空；为了不吵我睡觉，深夜读书，几次眼睛都睁不开仍然在坚持，还不时轻手轻脚走到我房间“检查”我睡着了没有……往日反感的声音消失，往日蹑手蹑脚走到我房间给我盖被子的身影不在，我却再次陷入失眠。那一刻，父亲满脸赔笑的神情下的无奈与一片苦心，我才真正理解和感悟。

近来，父亲的鼾声越来越小，不会再打扰到这边的我。即使声音传来，也很轻，很柔，在耳边只停留一瞬，随即消失。父亲大概奇怪，他那多事的儿子为何不再抱怨了？只有我心里明白，父亲的鼾声是对我的陪伴和安慰，更是一种守护。我愿聆听这动人的声音，就像幼时渴望跟紧父亲健硕的步伐，直到永远。

［北京市铁路第二中学二（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