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使役化中英语动词的句法选择研究

2016-03-16 05:05
关键词:压制物化句法

南 潮

(湖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非使役化中英语动词的句法选择研究

南潮

(湖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石435002)

除语义限制条件外,使役动词通过非使役化派生出作格动词的过程,同样受到句法条件制约:动词论旨结构与题元结构呈现不一致状态,其施事角色被压制。及物化观点坚持一元论,把非宾动词看成原生动词,但在两类动词转换、形态语素特征以及最简原则等方面存在不足。不及物化观点坚持二元论,把使役动词看成原生动词,但在施事角色压制的层面上存在分歧:词汇简化观认为,词汇规则在题元结构之前就压制了施事角色,内部题元就会直接投射或移动到主语位置,但是违背论旨角色分派的一致性原则、经济原则和界面条件等原则;句法简化观则认为,动词的题元数目依靠句法手段减少。基于最简主义下的接口条件、零假设、特征赋值等原则考虑,我们采纳句法简化观,认为非使役化句法操作发生在算式库中,形态层面之前,受特征赋值驱动所致,派生动词会展现出不同音系、句法和语义属性。

非使役化;使役动词;作格动词;句法选择

一、引言

本文研究首先基于如下设想:英语作格动词(或反向使役动词)是由原生及物的使役动词派生而来的非宾不及物动词,涉及到一个非使役化(decausativization)过程。该语言运算过程中,语义上动词受到如下语义因素制约:一是动词包含[+cause]这一语义特征,二是动词是表示状态变化的动态动词,三是动词的外因或是通过句法(作为降级的题元,一般充当介词from的补语)或语用(作为暗指题元)等手段识别。除此之外,有语料显示,非使役化中的动词还会受到部分句法因素限制,部分使役动词可能会没有与之对应的作格动词。受此语言事实启发,本文旨在遵循上述语义三条件限制的前提下,对英语中的作格化从句法限制条件层面展开理论探讨。

二、及物化观点与不及物化观点

作格结构,通常被认为包含典型及物动词用作不及物的情形,表示被动义的一种特殊句式,动词的施事角色以隐形或显性形式存在;句子层面,动词往往只携带语法主语,并不携带语法宾语。如:

(1)a. We rolled the ball down the hill.

b. The ball rolled down the hill.

(1b)中,作格动词roll的语法主语被分派受事角色,与对应的及物动词的宾语分派了相同论旨角色;施事角色则或隐形存在,或可以实现为介词from的补语,充当降级题元。按照生成语法语言研究一贯遵循的充分解释性原则,为了满足投射规则,就必须对这种动词题元结构上的变化做出合理解释。从使役动词到作格动词的转换中,动词的词汇信息就至少包括及物动词分派施事和受事的特性。但是,相应的作格动词似乎只分派一个受事角色,因为降级题元通常被认为是任选的,句子层面只充当附加语。既然作格动词是由原生使役动词派生而来的不及物动词,那么该变异过程就会涉及原生动词题元结构的变异问题。

为解释上述动词论旨结构与题元结构间的差异和满足投射原则,目前阶段主要存在两种代表性看法:第一种是及物化观点,认为不及物动词、作格动词是原生的,对应的及物动词或使役动词是经过及物化后派生而来,及物化就是个添加“使役者(causer)”的过程。第二种是不及物化观点,认为使役动词是原生的,对应的作格动词是通过不及物化过程派生而来。不及物化就是一个在某接口层面压制或束缚施事角色的操作过程。这种观点下,有关施事角色被压制的接口层面还存在两种不同看法:有认为施事在题元结构之前被压制的看法,称之为词汇简化观;也有认为施事在题元结构之后被压制的看法,称之为句法简化观。

及物化观点认为,从使役动词到作格动词的转换中,作格动词在词库中是原生的,而使役动词是借助及物化,通过添加“使役者”派生而来(Lakoff,1970;Dowty,1979;Williams,1981;Hale & Keyser,1987,2002;Pesetksy,1995;Arad,1998等)。这些学者认为,作格动词本质上就是一元谓词,使役动词则是通过及物化过程派生而来,该过程其中就包括使役化。基于以下因素考虑,我们认为,这种看法存在诸多问题:

其一,只有部分使役动词能够变异成为作格动词。作格动词只能是构成使役动词的一个子集,属于使役动词中的特例,其中有些使役动词(如clear)可能会没有对应的作格动词。2 如:

(2) a. The men cleared the table.

*The table cleared.

b. The wind cleared up the sky.

*The sky cleared up.

同时,相对而言,由使役动词转换成为作格动词还会受到更加严格的限制。如:

(3) a. He broke his promise/the contract / the world record.

b.*His promise/the contract/the world record broke.

(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85-86)

如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85-85)和Han(2007:146)指出的那样,使役动词的宾语明显要比作格动词的主语范围宽泛得多。如果果真像及物化观点认为的那样,作格动词是原生的,使役动词是派生的,那么我们就会用几个特例来做出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有以偏概全的嫌疑。同时不难看出,不是所有的使役动词都有对应的作格动词,如(2)所示。不妨把这种语言现象归因于使役动词的语义选择(即语义特征的不相容性)所致。

其二,许多学者(如Chierchia,1989,2004;Haspelmath,1993;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Reinhart,2000,2002等)研究发现,有些语言中,如俄语,作格动词而不是使役动词带有特殊的形态标记。这无疑也会给及物化观点带来一个棘手难题。如:

(4) a. Антон конча-л Работ-у вечером.

[安东晚上完成了工作。]

b. Работ-а конча-ла-съ вечером.

[工作晚上完成了。]

(4b)中,作格动词кончаласъ (完成) 以-ся形态语素为标记,标明原生动词派生为非宾动词。如果作格动词是原生的,使役动词是派生的,那么我们就会面临一个技术难题:形态语素添加到一个更长单词,却生成一个更短的语言单位。这种结果无疑是与客观事实相悖。

第三,这种及物化观点与生成语法一贯坚持的最简主义的语言研究精神背道而驰。根据最新简约主义理论(Chomsky,2004,2008),语言推导按照语段进行,语言运算只从词库中一次性地选择出成分,构成词汇阵列;一旦词汇阵列确定下来,运算过程中的形态特征只能被继承,赋值和清除,而不能添加。因此,仅仅就以上三点来看,这种及物化观点应该站不住脚。

与之相反,持不及物化观点的学者(如Manzini,1983;Simpson,1983;Zubizarreta,1985;Burizo,1986;Roeper,1987;Chierchia,1989,2004;Jackendoff,1990; 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Reinhart,1996,2002;Bowers,2002;Kallulli,2006,2007;Han,2007等人)认为,使役动词是原生的,作格动词则是通过非使役化派生而来。与此同时,一方面,上述学者形成共识,认为非使役化通过删除原生二元使役动词的施事角色,生成作格动词;另一方面,他们却在施事角色存在或被删除的层面上存在分歧。

不及物化观点下的分歧与施事角色的压制层面或题元数量减少方式有关。词汇简化观认为,题元数量的减少应该出现在词库之中,即题元结构之前,某种词汇规则压制或束缚施事角色(见Manzini,1983;Keyser & Roeper,1984;Roeper,1987;Chierchia,1989,2004;Fagan,1992;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Reinhart,2000, 2002等人)。句法简化观则认为,施事角色是在句法层被压制(见Simpson,1983;Maratz,1984,2005;Baker et al.,1989;Kratzer,1994;Jackendoff,1990;Bresnan & Zaenen,1990;Bowers,2002;Kallulli,2006,2007等人)。既然动词施事角色隐性或显性存在,这两种观点首先都肯定施事角色的存在,因而都有其合理性。它们的分歧就在于施事角色压制的层面,最终涉及到施事角色是否在句法及以后的语言运算中仍然存在。

三、词汇简化观与句法简化观

管约论内,基于投射原则考虑,词库特性,尤其是词项的次范畴化特征,决定了句法结构:句法层包括四个表达层面,即D-和S-层面、逻辑层面LF和音系层面PF。但是,Zubizarreta(1987)把与这四个表达层相关的设想延伸到词库,提出词库中也存在两个表达层的构想:词汇语义层表示词项的选择属性以及谓词和题元之间的结构关系;词汇句法层则介于词汇语义层和句法之间,即为题元结构,负责把词汇信息投射到句法表达上。词汇句法层明确要求,题元的变量应该投射到包含匹配句法特性的语类上。为确保词汇语义层的表达式能够投射到词汇句法层之上,譬如内部题元必须投射到谓词管辖的位置,还必须要明确连结规则。

基于上述构想,词汇简化观认为,作格动词的题元数目通过词汇手段减少:借助非使役化,从词汇语义表达到题元结构的投射过程中,外部“使役者”角色被压制。因此,这种观点认为,题元结构之前,非使役化实际上是个词汇操作过程,原生使役动词的“使役者”角色被压制,题元数目因此减少;其结果是,作格动词的题元结构就不包括“使役者”角色,更不用说其外部题元的存在。为满足投射原则,内部或受事题元要么在D-结构上直接投射到主语位置(Hale & Keyser,1986;Belletti,1988);要么首先直接投射到D-结构中的逻辑宾语位置,然后该位置提升到S-结构中的主语位置,留下语迹(Grimshaw,1990;Fagan,1992;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等)。词汇简化观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是,作格动词不能与by-短语、目的从句或施事趋向的从句连用,因此压制外部诱因(即施事)应该在从词汇语义表达层投射到题元结构过程中发生(Manzini,1983;Roeper,1987;Chierchia,1989,2004;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Reinhart,1996等)。如(5)所示:

(5) a. The boat was sunk to collect the insurance.

b.*The boat sank to collect the insurance.

(Roeper,1987: 268)

c. The ship was sunk deliberately.

d.*The ship sank deliberately.

(Kallulli, 2007:776)

词汇简化观的第二个优势是,如果正如Hale & Keyser(1987)和Bellitti(1988)等人设想的那样,受事题元直接投射到D-结构的主语位置,而无需进行任何句法移动,这种操作无疑是非常经济,完美地满足经济原则。但是,这种设想不得不面临以下棘手问题:首先,很多学者(Simpson,1983;Bresnan & Zaenen,1990;Jackendoff,1990;Goldberg,1995等人)对此设想提出过质疑,认为受事应该直接投射到D-结构中的逻辑宾语位置。譬如,Simpson(1983)研究发现,英语结果性短语往往用来阐述直接宾语。Levin & Rappaport Hovav(1995)还提出过直接宾语限制条件(Direct Object Restriction),期望对D-结构上的结果性结构中受事题元的分布做出限制。出于同样目的,Goldberg(1995)提出受事条件(Patient condition),规定结果性结构只描述受事题元。

根据论旨角色分派一致性原则(Baker,1988),在D-结构,作格动词和对应使役动词的受事应该出现在相同结构位置。3 也就是说,D-结构中,作格动词和其对应使役动词的共同受事题元应该原生于动词之后位置。另外,词汇简化观本身会带来一个致命的缺陷,违背了经济原则:这种观点使用两个不同的词汇表达层面,还设想一整套连结规则来操控这两个层面,因而根本就不经济(Han,2007:169)。因此,仅从理论上讲,这种观点并不受欢迎。最后,最简主义框架内,根据界面条件的规定,D-和S-结构从语言表达层面中被清除,只保留LF和PF两个层面,理论上这种观点当然站不住脚。

句法简化观则认为,作格动词的题元数目依靠句法手段减少(Bowers,2002;Chomsky,2004;Kallulli,2006,2007)。Burzio(1986)认为,非宾动词和非作格动词与不同潜在句法结构关联:非作格动词的唯一题元是潜在主语,非宾动词的唯一题元是潜在直接宾语,尽管它还可以成为句子层面的主语。如上所述,为了解释使役动词的外部角色如何被减少这一问题,词汇简化观假设出额外的两个词汇表达层面,认为外部角色(使役者)在题元结构之前已被压制或束缚。结果是,到D-层面,非作格和非宾动词的句法结构应该分别表示如下:

(6)a.非作格动词:

D-结构:[S NP [VP V ]]

S-结构:[S NP [VP V ]]

如:John smiled.

b. 非宾动词:

D-结构:[S [VP V NP]]

S-结构:[S NPi [VP V ti ]]

如:The boat sank.

如(6b)所示,D-结构中,非宾动词的主语位置本来属于原生空位;S-结构中,受事题元就会提升并占据该位置。但是,主要出于经济原则考虑,Chomsky(1995:219)开始把这两个表达层面从语言运算系统中放弃了,只保留PF和LF。简约论内,所有句法运算都是形态特征驱动所致;狭义句法中,赋值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清除这些特征。4 放弃了D-和S-结构,算式库和词库直接连接,LF则至少受到接口条件的限制。既然形态层面作为音系层面的部分,起着清除无解特征和建构符合音系要求单词的作用,那么句法运算都必须发生在形态操作之前或之中。零假设(Chomsky,1995:237)规定,词项选择进入算式库时,被添加任意的格-和φ-特征,这些特征或是通过词项(即N或V的语类特征),或是通过构成算式库的操作确定下来,因此可能影响动词题元结构的形态操作应该不会发生在词库之中。基于此种考虑,不妨认为,引起动词题元数目减少的操作应该发生在算式库中,在形态层面之前;然后,这些形态特征在形态层面不得不被赋值和清除,同时它们的音系特征还会保留下来,输送到音系部分,提供合格的音系形式,最终使推导在PF层面趋同。LF层面,使役动词和对应作格动词应该有相同的题元结构,借助句法运算,特别是移动操作,句法移位(包括受事宾语提升)就会发生,满足外部行为系统在PF层面的纯输出条件要求。Williams(1997)就认为,尽管词汇简化观设想题元结构之前外部“使役者”角色被压制或束缚,但是这种施事角色单凭直觉可以感受到其存在。5 更何况,施事题元可以作为降级题元,实现为介词from的补语。如果正如词汇简化观设想的那样,作格动词的施事角色在词库中已经被压制或束缚,那么该题元就不会在LF或PF层面出现,这无疑与语言事实不符。事实上,从逻辑角度来看,使役动词和其作格动词在LF上有相同的论旨结构,只是在PF层面施事角色的实现形式不尽相同:满足行为系统的要求,施事角色或以隐形或以显性形式存在。

四、压制施事角色的句法过程

因此,无论词汇简化观还是句法简化观都认同,经过非使役化后,施事角色被压制或束缚,只是两种观点无法在该角色压制的层面达到共识。出于上述原因考虑,我们赞同句法简化观,认为动词题元数目显性减少发生在句法层面。首先,基于Reinhart(2002)和Kallulli(2006,2007)等人相关研究成果,有理由相信,句法运算实际上是个压制特征的过程,因为论旨角色是语义特征组合的结果,句法表达式由特征组合和驱动而生成。通过句法运算,保留特征在形态层面构成不同单词,在PF层面生成不同的音系表达。其次,从生成语法最新研究成果(Chomsky,2004,2008;Bowers,2002;Hornstein et al.,2005:122等)来看,语义和句法上v是个功能语类,句法操作中v必须选择V,及物的v*是v的子集,负责分派动词的外部论旨角色和给结构格赋值,V则负责给动词直接受事题元分派论旨角色。再次,简约主义内,特征赋值是驱动句法操作的原动力,句法操作过程中包含的形态特征在形态层面不得不被赋值和清除,尽管它们的音系特征还会保留下来,输送到音系部分,提供合格的音系形式,最终使推导在PF层面趋同。LF层面,使役动词和对应作格动词有相同的题元结构,借助句法运算,特别是移动操作,语移动操作(包括受事宾语提升)就会发生,满足外部行为系统在PF层面的纯输出条件要求。事实上,从逻辑角度来看,使役动词和其作格动词在LF上有相同论旨结构,只是在PF层面施事角色的实现形式不尽相同:满足行为系统的要求,施事角色或以隐形或以显性形式存在。因此,基于这些构想,非使役化不过是个压制使役动词的次范畴特征的句法运算过程:简约论内,v包含有不同的选择性句法和语义等特征,V和v合并就会生成不同的V-v组合,派生动词就会展现出不同音系、句法和语义属性。

五、结语

最新最简主义内,基于非使役化中动词的语义特征限制因素考虑,非使役化不过是个包含特征操作的句法过程,满足外部行为系统要求所致:满足投射原则、论旨角色分派一致性原则、界面条件和经济原则等原则的规定、句法操作过程受特征赋值驱动,原生使役动词的施事角色被压制,受事题元则通过移动方式,成为中动结构的语法主语。考虑到这些最简主义精神下的原则,我们认为,考虑到英语作格结构的推导过程中动词扮演的普遍角色,应该放弃及物化观点和不及物化观点下的词汇简化观,而应该采纳不及物化观点下的句法简化观,把使役动词的论旨结构和题元结构之间的不一致现象,看成句法操作满足外部行为系统的要求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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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国红)

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被动义视角下英汉受事主语句的生成语法研究(14YJA740024)”;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英汉语被动义句生成的对比研究(14y054)”和湖北师范学院优秀创新团队项目“语言及物性的接口层变异研究(T201515)”阶段性成果

2016—05—08

南潮(1972—),男,汉族,湖北师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句法学、二语习得、英汉对比。

H314

A

1009- 4733(2016)05- 0112- 05

10.3969/j.issn.1009-4733.2016.05.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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