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变奏曲
——浅析今敏《红辣椒》中的多重镜像构建

2016-03-16 11:57
潍坊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红辣椒镜面潜意识

董 偲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欲望的变奏曲
——浅析今敏《红辣椒》中的多重镜像构建

董 偲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今敏将筒井康隆的科幻小说《盗梦侦探》改编成动画电影,利用多重镜像展现了人的潜意识欲望与现代社会文明发展的冲突。他选择梦境作为核心的镜像,同时以镜面、画报、屏幕、网络、被观看者为辅助元素,关注了人们在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潜意识欲望表达和自我认同缺失,以期完成个体的自我探寻。

今敏;《红辣椒》;多重镜像

日本作家筒井康隆的科幻小说《盗梦侦探》是诸多导演试图搬上电影屏幕的精品小说,但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宏大炫目的叙事场景难以实现影像化,因此这部小说曾被称为“不可能被拍成电影的小说”。今敏是日本动漫界不可多得的大师级人物,擅长表现幻想与现实的交织,关注个体自我发展与现代社会文明发展的冲突。他不仅将《盗梦侦探》改编成了动画电影《红辣椒(Paprika)》(或译为《帕布莉卡》《盗梦侦探》),而且获得了业界的认可,获奖无数,原著作者亦给予好评,并认为今敏的叙事结构比原著更清晰,更易于接受。

《红辣椒》在梦境和现实的穿越中超现实地展示了人的潜意识在现实中的分裂,它在表层的视觉盛宴之下隐藏了叙事和心理的多重因素,折射出个人与社会的冲突,自我探寻正是它关注的重要环节。在精神分析的阐释中,梦境的完成就是主体镜像认同的完成,也可以说是主体认定了一个镜像(即“理想的我”)之后对自身的改变。今敏在《红辣椒》中设定了一个串起整部影片的梦境,并把这个噩梦作为全剧的核心。把梦境塑造成了亮晶晶的彩色幻境,他说:“我电影里的噩梦是七彩瑰丽到让你恶心、想作呕的。你可以说这是个亮晶晶的噩梦,动画回到现实时色彩才回复深沉。” 个体的异化身份会在镜像阶段,也就是在这个亮晶晶的噩梦中建立起来,从而影响个体的整个心理发展。影片中几乎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个梦中的“我”,不只是千叶敦子(红辣椒)、时田、粉川警官、岛所长、理事长、小山内这些主要人物在探寻自我,被梦境入侵,陷入游行的学生、白领等小人物也在完成自我的探寻。梦境呈现的自我形象承载了伪装过的强大的潜意识欲望,导致自我求证存在无穷无尽的困扰,而自我探寻的最后目的还是回归现实世界。

一、镜像的意义:欲望表达和自我认同

今敏选择用多重镜像来展现人的潜意识欲望与现实发展的冲突,以梦境为主,以镜面、画报、屏幕、网络、被观看者为辅,涉及了个体在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潜意识欲望表达和自我认同缺失。在拉康看来,镜像认同的核心是“空洞的‘主体’在镜像环境中被构型的过程,是主体以‘我’的形式在镜像魅影中被召唤的过程,其结果便是‘理想的我’(ideal-I)的出现。”[1]体现在《红辣椒》中,即每个个体都企图在众多他者存在的场域获得身份的认同,这个场域的理想状态是现实世界,如果不能实现,潜意识欲望便试图在镜像世界中召唤一个理想我,整合现实中碎片化的身份体验。那么,自我作为无意识的主体,将通过在镜前的观看,不断确认自己的欲望表达,从而完成自我的认同或误认,以弥补现实中自我认同的缺失。

梦的镜像是值得注意的,正如弗洛伊德认为,梦的学说在精神分析中“标志着一个转折点。有了梦的学说,然后精神分析才由心理治疗法进展为人性深度的心理学”[2]。梦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它可以没有逻辑却自由展示人性,可以看作清醒状态下精神活动的延续,动机在于某种愿望。但愿望是受到抑制的,梦则是经过伪装、变形的。“我们自己要隐瞒这些愿望,于是它们受到了抑制,被推进无意识之中。这种受抑制的愿望和它们的衍生物,只被容许以一种很歪曲的形式表现出来。”[3]97梦境中的时间空间都可以被打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其中的镜像认同多是对自我的否定或误认,必须穿透伪装才能窥见真实。

动画电影不同于真人电影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每一个画面、每一笔纹路都有导演赋予的意义。今敏的电影比原著加重突出了红辣椒的表现,因此安排了很多梦境的场景,其中作为关键场景的游行场景也是原著中不存在的。七彩瑰丽的噩梦混入现实,被闯入的梦境从一个人的梦变成众多梦交际的漩涡,被丢弃之物的游行队伍也呓语着“夜晚是做梦的白天,光明是做梦的黑暗,但什么都不知道的太阳公公,埋葬黑暗,燃烧影子,早晚要把自己都烧光”。通常,白日和光明被人的理智占据,潜意识只有在夜晚和黑暗中才得以释放。如果处于光明之中的人们陷入心理困境,潜意识欲望一直被压抑,那么理智的人也有崩溃的可能。这也是《红辣椒》中精神医疗综合研究所存在的重要原因。研究所的新型精神治疗仪DCmini似乎将我们引入新科技发展的病理学领域,实际上,这款DCmini正是引领我们感知镜像、认识梦境的媒介,它试图追求“与患者更深层次的共感”,让梦境像电影一样被展示、被分析。

梦虽然不是一个新奇的题材,但的确是一个宏大而自由的架构,足以恣肆地展示导演潜藏的现实关照:信仰危机、御宅文化、情色文化、拜金主义、虚拟网络……面对现实生存困境的冲击,人们的潜意识欲望需要表达出口,他们在现实中无法完成的自我认同也需要出口,而这些都能在镜像中得到统一。为了使镜像世界的表达更加完备和更有说服力,梦境之外,今敏还选择了镜面、屏幕、网络等元素来完成自我的探寻与认同。这些镜像正是映照自我的他者,是自我的理想形象的塑造者。总之,在不断确认或否定潜意识欲望表达的过程中找寻自我,是无法逃离镜像的。

二、梦境:多重镜像的核心

作为确立自我的重要元素,镜像需要尽可能多而准确地容纳自我认同的多重欲望。那么,梦作为发现潜意识活动的绝佳途径,成为今敏选择的核心镜像,其中梦境之中又有梦境,层叠而下,步步紧逼,使潜意识中受压抑的欲望在层层伪装之下不断累加,超越日常生活而创造出一个幻想世界。人可以在梦中创造这么一个超现实的幻想世界,它隐藏的往往就是潜意识的欲望表达,也就是幻想的动机。

影片中红辣椒的梦境经历是使所有梦境——包括粉川警官、小山内和理事长的梦境,以及借由岛所长、冰室表达出来的梦境——得以交织的联系扣。将粉川的多重梦境作为镜像认同的典型来分析:粉川是在层层累加的梦境中不断被塑造的,他因现实中的意识压抑和认同缺失而陷入困境,梦中的自我意识从扭曲变形到逐步完善而形成理想自我,最终反馈到现实帮助完成了自我认同,认可了“从谎言中产生的真实”。

粉川警官因为受害人被杀、无法破解凶案等原因,引发了恐怖性神经症并陷入心理困境。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他的梦境就是因“最近的诱发性的事件和旧事的回忆”而“利用目前的一个场合,按照过去的格式,来设计出一幅将来的画面。”[3]97粉川因十七岁时放弃拍摄电影的梦想形成难以释怀的心结,又因为拍摄的警察故事开始真正的警察事业,但最近一件受害人被杀的案件使他内疚不已,电影拍摄场景和犯罪现场的无意重合终于让粉川受到了强烈的精神伤害,心灵不得不接受背叛电影梦想和无法破案的双重拷问。因而,人物被梦境中变形的幻象所主导,导致这一系列的自我确认从根本上是一种自我误认。

这些丰富的潜在含义最终凝缩为一个意象:凶手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人猿泰山的冒险景象、被扼住脖颈的侦探电影情节、罗马假日式的浪漫爱情这些看似无关的事物占据了粉川的潜意识思想,置换掉了真正的愿望。但这些视觉形象仍具象地展示出了粉川内心的真实意图,比如背叛的同伴影射年轻时背叛电影梦想的自己,无法直面数字十七是无法正视自己十七岁时的电影梦想。此外,梦的凝缩和移置则使镜像变得难以理解,主体不由自主地为异化的身份所困扰:粉川在某次梦境中杀死自己后说“我没有想过要自杀”,这时他的形象一度变成了小山内,而在粉川的“电影拍摄”完成的那一刻,他杀死的人的确是小山内。这句在变形中说出口的话,因梦与梦的交际而展示了两个人(粉川和小山内)自我意识中潜藏的强烈动机,它拒绝承认现实,因此借由梦境伪装变形,使镜像中的自我被误认。对于另一个“我”的存在,红辣椒是清醒的,相对的,粉川和小山内是无知的,他们还处于没有清醒地认知到“另一个我”的状态。但在梦境不断完善之后,镜像帮助构建了自我的形象,使这一系列杂乱的景象终于在“未来”得以发生:在现实被梦境侵入的动荡发生前,粉川用自己的梦救下了陷入梦境的千叶(即红辣椒),自己也解开了拍摄无法继续、案件无法破解的心结。

正常情况下,人能把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区分开来,一旦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出现混乱,导致二者无法区分,人的精神就会开始紊乱,进而使现实世界受到影响。创作者或治疗者则试图找到一条与现实协调的路,整理好虚妄的幻想。红辣椒对粉川进行的梦境治疗已经预示了梦境被闯入的可能性,时田利用DCmini和昏迷的冰室进行梦境通信,这个通信又混入粉川的梦境,使得众多梦开始交织,最终闯入现实。重度妄想者的梦侵入现实是电影的高潮,尤其是被丢弃之物的游行队伍“和着青蛙的鼓声和笛声,伴着绚丽的纸之风雪”,刺激着现实中人的潜意识离开禁锢,获得最大化的自由:唱歌的变成行走的乐器,逐利的变成金质的童子,政客们争夺王座的位置、神佛的权力,压抑的中年白领排着队从大楼跃下。梦和现实混在一起之后,潜意识中未得满足的愿望似乎得以变为实体,红辣椒和千叶也同时出现,完全实现了在觉醒状态下往来梦和现实的世界的条件,使潜意识和意识之间出现了缺口。弗洛伊德认为,这种虚构给我们的享受,实际上很大程度在于我们能从作品中享受我们自己的白日梦,而不是对自己的幻想感到厌恶或没有兴趣,从而解除我们的精神紧张。[3]99因此,在电影之外观看的观众也能处在一个高屋建瓴的位置,刺激着自己的潜意识欲望表达,并不断确认由此而带来的自我认同。

三、镜面、画报、屏幕、网络、被观看者等辅助元素

镜面、画报、屏幕、网络、被观看者等作为多重镜像中的辅助元素,或者在梦境中存在,或者在被梦境侵入的现实中存在。其中屏幕、网络的存在多出一重意义:立足于梦境与梦境或梦境与现实的空间临界点。这些辅助元素在一定程度的扭曲、变形之中累加着潜意识欲望,作为片段式的补充,通过特定媒介,集中展示特定情境下的自我认同。

(一)镜面:自我构型

镜面存在于梦境和被梦境侵入的现实,是最直接的镜像,但它映射的不仅是光学意义上的影子,还是影子构建出来的心理自我形象。也可以说,镜面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映射出与现实不同的潜意识中的自我形象。比如红辣椒在汉堡店吃汉堡时遇到不良少年搭话,她装作可爱的样子回答,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映射在背后的镜子中,厌恶、不屑的表情在四块镜面中由里向外接连变化,这是梦中镜像独有的真实之处,用镜中影子构建出了内在的自我形象。

红辣椒是千叶投射在镜面上的影子,也是千叶梦中的理想形象,她会在游乐场的镜子里出现,也会在研究所走廊的玻璃墙上出现。这里的镜面似乎是现实的镜面,实际上因为梦中女孩红辣椒的“侵入”,已经不是纯粹的现实。千叶和红辣椒互相清醒地知道“另一个我”的存在,并且呈现出热情似火、温柔体贴和冷若冰霜、理智刻薄的对峙效果。由此可见,镜面中的镜像认同明显不是单纯的复制,它既是个体想象出来的理想结果,又反过来作用于个体,是个体的强大构型力量。

千叶作为现实中的主人格,在梦境治疗之外,实际上是阻止红辣椒这个人格出现的,包括在梦境混进现实的大混乱中,千叶说红辣椒是自己的分身,不该擅自行动,红辣椒却反问“你就没想过自己是我的分身”。唯有在企图挽救时田、对抗理事长时,千叶在梦中融合了被困在电梯中的现实时田和困在大楼间隙中的机器人时田,在正视了对时田的复杂情感之后,终于正视了表现为红辣椒的另一个自我,逐渐向对方转化,合而为一。

除了实现自我的构型,镜面还是连接空间的媒介。在冰室的梦境中,红辣椒在游行队伍之外的街上发现了隐蔽的破碎镜面,打碎后进入另一层空间,其中隐藏的正是被各种各样的梦的集合体侵食,意识已成空壳的冰室,他“接触的梦一个个被吞噬,并且增殖,产生出巨大的妄想”。而这妄想的主人正是隐藏在树根中,渴望站立的理事长,有着巨大雕像的小山内则是理事长的代言人。这一发现打破了空间界限,建立起了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的联系,镜像的强大力量直接辐射到了千叶的梦、粉川的梦和现实中的岛所长,实际上还是在影响自我的构型。

(二)绘画/海报:自我象征

绘画和海报作为一重镜像,只有在梦境中才能最大程度地纳入自我形象,从而实现它的象征意义。红辣椒为了躲避理事长的树根攻击,附身于画作上的狮身人斯芬克斯之上,对小山内说“俄狄浦斯似乎更适合你”时,实际上揭露了小山内的俄狄浦斯情结。男孩内心潜藏着取代父亲陪伴母亲的欲望,但在未强大之时他会对强大的父亲产生认同,屈服于父权进行学习,他既是一种欲望主体,同时又有着自我毁灭而解除痛苦的倾向。小山内正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妄想而依附于强大的理事长,但最终因为对千叶的复杂感情阻止了理事长对千叶的伤害并死在粉川枪下。

其他诸如:岛所长出现在梦境的云层上、电影海报的猴子上,作为引导者和红辣椒、粉川对话的场景正是岛所长导向者、庇护者身份的体现;冰室梦中矗立起来的小山内雕像,缠绕的树根中理事长庞大的脸是他们渴望的可供支配的权力和自由的放大;红辣椒在梦境中可以随意利用画报上奔跑的马、滑行的船,可以自在地变为孙悟空、小精灵、斯芬克斯、美人鱼,这是人类面对危机企图适应环境的强烈愿望,在无约束的梦境中得以纳入自我形象。

(三)网络:自我隐喻

网络这一重镜像是作为梦境的同类事物出现的,粉川利用网络进入酒吧Radio Club接受红辣椒的精神治疗,而红辣椒和粉川见面时说:“从表现被压抑的意识的意义上来说,你不觉得网络和梦境很像吗?”恰如今敏接受访谈时所说:“我想表达,梦与因特网的作用都是一种将人类被压抑的潜意识翻译的场所。在互联网上,人们使用化名,寻找或是讲出那些平时他们不可能在办公室里面说出的内容,其实这正是人们在网上故意将自己的潜意识释放的结果。这与梦很像。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进入相互的梦中,是不是与我们在互联网之中,进入各自的世界中的结果会是一样呢?”[4]电影中的网络镜像同时出现在红辣椒所在的梦中和粉川进入梦境之前的现实中,那么酒吧Radio Club的网址就成为了连接现实和梦境的媒介,成为进入别人的梦或者别人世界的媒介。

在今敏的导演处女作《未麻的部屋》中,就是在主人公(偶像歌手女孩)未察觉之时,从互联网中诞生了一个“对于周围的人们来说,反倒比自己更为真实的存在”。如同卓别林本人参加卓别林模仿大赛反而落败一样,“我”成了被观看的他人眼中的“我”,现实中的自我认同就很难不处于缺失状态。

就导演的意图而言,“网络”这一镜像侧重隐喻现实问题,因为现实中的网络有着近乎梦境的潜意识释放条件。网络不完全适用现实世界的规则,这种特殊性让上网的人们拥有了超越现实的自由度,那么网络作为大众潜意识欲望的释放之地,就足以将网络中众人的“理想自我”反馈到现实自我之上,从而影响自我的构建。

(四)屏幕/银幕:自我展示

屏幕是梦境镜像的展示台,也是梦境与梦境或梦境与现实得以交织的空间临界点。屏幕的投射与观看电影类似,是梦境呈现的辅助元素。精神治疗仪DCmini可以把做梦者的梦境投射到屏幕,粉川的马戏团梦,岛所长、冰室的妄想症患者的梦,时田、千叶进入的冰室梦境都可以投射出来进行分析。屏幕也是粉川撕裂自己的梦境空间进入千叶梦境的媒介,是千叶、红辣椒和岛所长从研究所进入游行现场的凭借。它打破了空间甚至时间的限制,企图把梦境中的理想自我投射出来。

(五)被观看者:自我反馈

今敏的电影倾向于借用幻想反映现实,核心放在心灵而涉及多种社会问题,包括自杀、电脑宅、拜金逐利、政客争斗等问题。排成队游行的被丢弃之物通过梦境重新闯入现实,被现实世界中存在着各种各样问题的人们观看,映射着人们残存而隐秘的欲望,增加了观看者被同化、被控制的可能性。与网络中的大众潜意识欲望相似,但更直观,化身为游行物的观看者就是最好的证明。“在无人性的现实世界,唯一残存的人性的隐居之所,那就是梦。那个游行队伍,是被现实追逼的难民,用偷走的科学把它们集中在一起。”的确,现实文明社会的发展对人的心灵的压迫不容小觑,在已成常规的生存状态中,不得不尝试唤醒对现代性文明忧患的反思。

“人类就是有多面性的”,小山内在化身俄狄浦斯时这么说。多面性几乎可以解释所有镜像中呈现出来的或被否认或被认可的自我。人类的多面性在现实中多被理智掩盖,而在镜像中随心所欲地得以实现。正如重度妄想症者创造出近乎随心所欲的梦境世界,并侵入其他人的脑子,而他本人必须像“自杀性恐怖袭击”那样一直做这个“噩梦”。在这种世界设定下,身处其中的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是在塑造怎样的理想自我,即使他在现实中存在自我意识的压抑和自我认同的缺失。

今敏对多重镜像的运用无疑是成功的,梦境与镜面、画报、屏幕、网络、被观看者等多重元素的结合,构成了多层次、多角度确立自我的镜像表达,进而关涉到个体在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心灵困惑——潜意识欲望表达和自我认同缺失,充满了人文关怀的意味。

总结

能够实现“不可能被拍成电影的小说”的影像化,与今敏“以电影思维为本体的创作模式”[5]密不可分,他将电影中已发展成熟的拍摄策略运用到动画制作中,用动画的笔触弥补电影表达意图的不足。在改编《红辣椒》的时候,他已经颠覆了自己的创作方法,“让影像反客为主,直接用影像来刺激观众的想象。”[4]他的动画电影不仅是对传统动画制作的革新,也是对传统电影制作的革新。同时,今敏作为日本动画史上的代表性人物,难免被大家拿来与宫崎骏、大友克洋、押井守比较。以宫崎骏为例,今敏和宫崎骏的动画制作都充满人文关怀,但与宫崎骏更多的将重心放在人与自然的主题上不同,今敏将重心聚焦在现代社会极度发展下人的内心的复杂交织,包括自我意识的压抑和自我认知的缺失。虚幻与现实交织之下的超现实主义手法和黑色幽默等策略则更偏重于成年人的审美需求。

[1] 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24.

[2]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新编[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32.

[3] 弗洛伊德.创作家与白日梦[C]//林骧华,译.现代西方批评理论.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

[4] 《红辣椒》人类垃圾大游行直探心灵迷宫[N].联合早报,2007-07-27.

[5] 郝熠程.今敏动画电影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5:1.

(责任编辑:刘学伟)

The Variations of Desire——Multiple Mirror Images in Satoshi Kon'sPaprika

DONG Si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Arts,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Shandong 273165)

Satoshi Kon redesignated a science fictionDreamDetectivewritten by Yasutaka Tsutsui into an animated filmPaprika,and he used multiple images to show the conflict between human subconscious desir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social civilization.Satoshi Kon chose the dream as the core of the mirror image, at the same time, choosing glass mirror,pictorial,screen,network,men viewed by others as the auxiliary elements focusing on ineluctable subconscious desire and self identity loss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society in order to complete the individual self-exploration.

Satoshi Kon;Paprika; Multiple Mirror Images

10.3969/j.issn.1009-2080.2016.06.015

2016-10-26

董偲(1993-),女,山东菏泽人,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J905

A

1009-2080(2016)06-006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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