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乌克兰顿巴斯战争

2016-03-31 16:38汉威
兵器知识 2016年4期
关键词:乌军克里米亚武装

汉威

乌克兰东部的战事自2014年3月俄军入侵克里米亚开始,2015年初在国际调停下逐渐降温,进入一个对峙阶段。乌克兰东部的分裂武装为期半年多的作战目的基本达到,他们已经控制了乌克兰东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两个州的绝大部分领土,只有赫尔松州连接克里米亚的地区还坚守在乌克兰军手中。如果这个州也沦陷,则亲俄分裂武装将完全控制乌克兰东部和东南部的四个州,对乌克兰的全境侧翼构成极大威胁,兵锋直指敖德萨。这条沿海走廊一旦打通,从俄罗斯边境到俄方控制扶植的摩尔多瓦分裂武装将连成一体,而乌克兰则将完全丧失通往黑海的出海口,其国土也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俄罗斯的军力崛起

在俄罗斯一方,由于1990年代政体的重构和面向市场经济的改革,可以用于军备的预算比苏联时期的“先军政治”严重缩水。俄军的实力一度锐减,在两次车臣战中遭遇重创。自那以后莫斯科开始追加军事改革的投入,并在2008年格鲁吉亚和俄罗斯之间的南奥塞梯战争中初见成效(见本刊之前专文)。南奥塞梯战争结束后,俄军启动了一轮彻底的改革,其力度可谓自1917年苏联红军成立以来前所未有。

首先是将俄军之前的军区合并为四个战略司令部,包括西方司令部、中央司令部、南方司令部和东方司令部,对俄境内的各个军兵种进行统辖和指挥,并在战时作为联合作战指挥中心。

其次,俄军旧有的师/团编制被打破,重组为独立灵活的旅级编制,一些部队被裁撤。第三,建立了新的网络与特种部队司令部。第四,强化空降军和特种部队的编制、装备、训练和条令,使之更适应俄军的21世纪战略。

在上述变革的基础上,俄军应对乌克兰危机完全随心所欲。俄军地面部队的机动能力和快速部署基本实现了目标。兵员的训练和技能水平,尤其是特种部队、空降部队和海军陆战队等拳头部队的表现相当专业。整个入侵乌克兰克里米亚军事行动期间,俄军的任务规划、执行、协同能力,特种部队和心理战的使用表现都可圈可点,入侵克里米亚完全出乎基辅和西欧的预料。

俄军在乌克兰的行动以快速入侵克里米亚开始。2014年3月,通过隐秘、快速和欺骗的惯用战术,俄军投送了一支传统的地面部队到克里米亚,包括空降兵、海军陆战队和摩托化步兵旅。俄军几乎兵不血刃地夺取了驻有22 000名乌克兰部队,拥有250万人口的半岛,占乌克兰兵力12%的驻军面对突然出现的“小绿人”目瞪口呆。

俄军向其近邻的兵力投送能力再次被重视,但冷战时期这突袭战术的成功,还依赖于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已有的军事存在,俄乌之前的军事协议使它可以顺利使用塞瓦斯托波尔的军事基地等设施用于兵力投送,而当地在文化历史方面的传统则更给予俄军一个绝佳的机会。

2014年夏秋乌克兰东部的战事,对于莫斯科而言也并非全新的战略。早在1999年俄军总参谋部就已经在拟定类似干涉和介入乌克兰的作战方案,在2005年前后,俄军已经有完整的作战计划和预案,一旦乌克兰出现不利于他们的局面便可开展军事行动。

2013年俄军的Zapad 2013演习(“西方演习”)可以看作是入侵乌克兰及波罗的海国家的一次实兵操练。这次演习俄军共投入7.6万兵力,其中六成部队是参加过车臣战争,富有城市作战经验的俄内务部队。

在2014年乌克兰东部冲突中,还出现过不少来自北高加索的俄裔“民兵”,这些来自于哥萨克、南奥塞梯、阿布哈兹和车臣地区的雇佣兵大量参与对乌克兰的作战。2014年修订过的俄联邦军事条令指出,“应善于利用非正规武装和私人民兵部队,实施不对称作战”。这些做法显然参考了2011年利比亚内战中北约军方援助利比亚反对派武装的做法,这说明俄军的学习模仿能力相当敏锐。

按照俄军2010年的战术条令,现代战争是“军事力量与非军事力量和资源的集成,为了达到政治目标,在军事行动展开之前就应开展信息攻势,在各国营造有利于我方的舆论氛围。”因此,俄官方投入巨资开展对内和对外的宣传和造势。其中,《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 RT新闻)每年的预算超过3亿美元,各类亲俄的所谓非政府组织NGO的财政支持也超过1亿美元。

炮战和电子战

俄罗斯支持的分裂主义武装并未投入作战飞机,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首先,从政治方面俄方需要将战争控制在西欧邻国集体介入的门槛之下,动用俄国飞行员驾驶的作战飞机直接参战,势必将极大刺激波兰和波罗的海周边国家的反应。

其次,乌克兰军队虽然士气不高,但其防空系统却是一个现实存在的威胁。在几年前的格鲁吉亚战争中,格鲁吉亚军队使用乌克兰技术升级的老式“萨姆”-8、“萨姆”-11导弹连续击落5~8架俄罗斯苏-25攻击机,并损失了一架图-22战略轰炸机。直至目前,俄罗斯空军的对防空系统压制能力相比俄格战争时期仍然没有本质的提高,因此对于乌克兰军队的防空系统只能避而远之。

因此,乌克兰东部分裂武装采用了“田忌赛马”的策略,大量投入远程火炮来作为火力支援的主力。这些火炮系统型号众多,数量庞大,除了比较常见的老式BM-21 122毫米多管火箭炮、D-30榴弹炮以外,还有俄军现役的新型9K58“龙卷风”-S 300毫米远程火箭炮、2S7“灰熊”自行榴弹炮、2B26 122毫米多管火箭炮(采用改进的“卡玛兹”底盘的新式火箭炮),以及可发射燃料空气弹的TOS-1重型火箭发射车/火焰喷射系统。经战后统计,乌克兰军队的伤亡大多数由炮击造成。

2014年年底,在顿巴斯地区还出现过俄军的“猎豹”和“山猫”-1反炮兵雷达车。可能是担心被乌克兰军队俘获,这些新锐的装备只在俄乌边境附近叛军控制地区活动。乌克兰军方提供过一段视频,乌军使用1门82毫米“矢车菊”迫击炮发射了几发炮弹后,刚刚来得及将火炮挂上牵引车准备撤出阵地,其不远处就开始有炮弹爆炸,可见分裂武装在反炮兵雷达支持下的反击能力非常迅速而且准确。

亲俄武装的策略非常原始,也很粗暴。他们主要采用重火力炮击,摧毁乌克兰军队的工事和斗志。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海量的弹药储备和后勤保障,因此俄方一方面尽力确保通往顿涅茨克地区的铁路线,另外一方面由于弹药供给仍然屡次出现“断顿”,不得不采用“停战”或和谈的方式争取时间,让深入乌克兰境内的近2万部队恢复元气。此外,俄军方还需要对其非法夺取的克里米亚地区的海空和防空部队进行增援。

此外,除大量的火炮外,分裂主义武装和“志愿人员”还投入电子战手段和一些大功率微波系统来干扰乌克兰军队的通信和侦察。这些干扰系统甚至能够将欧洲安全合作组织监督停火的无人机系统致盲。据信,此类干扰系统可能采用大功率定向天线照射的办法,导致停火监督小组配备的奥地利Schiebel公司研制的Camcopter无人直升机部分电子部件因为过载而烧毁,无人机失去控制漫无目标地盘旋坠毁。

为了避免被发现和摧毁,亲俄“志愿人员”将这些电子干扰系统、通信系统和指控系统通常安排在医院、居民区或者小学校等地。

而乌克兰军方则不仅缺乏基本的侦察无人机,也没有列装攻击型的无人机。类似“大疆”多旋翼无人机等的装备,在近几年的在也门内战和伊拉克政府军针对IS的战斗中早已大量投入使用。乌克兰军队虽然得到了一些德国援助的无人机,但使用效果并不理想。尤其是中高度飞行的无人机,由于亲俄武装得到了“托尔”-M2、“铠甲”-S1和“萨姆”-11(击落马航MH17航班的型号)等各类新式防空武器支援,中高度无人机很难在战场上生存。2014年6月14日午夜,乌克兰空军一架伊尔-76MD运输机在卢甘斯克机场降落时被分裂乌装的肩扛式防空导弹击落,造成49名军人阵亡,乌方在机场附近找到了两具“针”式导弹的发射筒。

乌克兰的研讨

乌克兰国防体系在疏于经营20年之后暴露了恶果。乌克兰2014年的军队总员额为18.2万人,其中一线作战人员只有1万人左右。克里米亚危机爆发时,乌克兰国防部长表示乌军只能派出6 000名战斗兵。经过一年的艰苦作战,在西欧伙伴国家通过施加经济和外交压力的协助下,乌克兰仅仅能以被迫割地的方式换取和平,乌克兰军队也只具备维持当前战线的能力。

根据乌克兰方面的战报,截至2015年,双方共投入近10万人的兵力(乌克兰军队6.4万人,亲俄武装各类雇佣军和正规军4万人左右),在为期近一年的战斗中,双方阵亡最终超过5 000人,其中乌克兰军方阵亡1 306人。经济损失造成该国GDP下滑近5%。

乌克兰军工企业能够生产门类齐全,性能实用的武器,但这些装备完全用于出口换汇。乌克兰军队九成以上的装备仍旧是当初苏联分家时保留的苏式武器,不仅性能过时,而且维修保养状态很差,处于无法开动的境地。在个人装备方面,乌军步兵甚至没有配发个人防护用的防弹背心,准军事部队和志愿者采购了大量民用装备,如夜视仪和光学器材等用于作战。

乌克兰军队缺少统一有效的控制和指挥系统,前沿和指挥部之间经常存在断层,作战中战术军官不善于利用预备队和机动能力。乌军的情报能力也堪忧,北约方面的情报显示在乌克兰东部战场上活动的俄籍军事顾问和雇佣兵数量在一两千人左右。但乌克兰军事情报部门则认为在顿涅茨克附近有400辆俄国坦克和超过10 000名俄籍“志愿军”。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乌方军情部门有多么不靠谱,因为这几乎是一整个到两个俄军坦克师的规模,如此庞大的兵力调动不可能在美国卫星眼皮底下完成(俄军第四近卫坦克师的编制是300辆坦克和12 000名官兵)。如果乌军高层无法做到知己知彼,无法准确掌握俄军的部队构成、数量和位置信息,在这种情报支持下做出的军援请求显然也是非常不靠谱的。

乌克兰军队也不具备完善的后勤和训练体系,前沿指挥人员不具备对旅级甚至营级部队的调度指挥能力,正规军和后备部队/民防部队之间缺乏有效的协同。乌军有专业技能的士官严重缺乏,炮兵和坦克兵的训练水平与俄军相比差距甚远。

古云“亡羊补牢,其时未晚。”在经历了2014~2015年的反击战之后,乌军开始在废墟上重建其国防体系,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莫斯科在数量和质量上明显占优势的超级大军。乌军将逐步放弃传统的大兵团作战思维和编制,将重心转移到如何利用城市进行攻防作战上来,如果西方国家能够提供相对先进的远程高精度压制火炮和多管火箭等,局面才有可能逐步好转。

在缺乏战略指导的情况下,简单的援助武器往往不仅达不到目标反而会适得其反。例如西方国家对利比亚的政策只限于对民兵的军援和对卡扎菲部队的空袭,却从未考虑后续援建一个成熟的新利比亚政府、军队和制度,结果在卡扎菲倒台后留下很多混乱局面。

在伊拉克,美国援助武器给伊政府军,却不去干预其训练和指挥,伊军在IS武装打击下毫无斗志迅速溃败,结果丢失大量技术装备,最终IS武装开着美制的“悍马”车招摇,而美援的M1A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和MRAP装甲车则被伊政府军移交给亲伊朗的什叶派民兵。

乌克兰军队所需要的绝非简单的武器援助,西方即便大量援助武器投入这一战场,也仅仅是给分裂主义分子增加一些不起决定性的伤亡,并不能迫使其放弃入侵的意图。

乌克兰军队的问题是结构性的和基础性的,它需要建立一支真正的国防力量,一套可持续的兵员征集、选拔、教育和培训网络,一个完善的现代化联合指挥体系,以及国际合作战略等等的重新审视,只有这样才能迫使敌国放弃进一步扩张的野心与立场,以期实现持久而可靠的和平与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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