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深处桂花香

文/朱丽雯（长沙市雅礼中学1402班）

流年深处桂花香

文/朱丽雯（长沙市雅礼中学1402班）

安静的走廊像是一条漫长的时光隧道，只有尽头有扇窗，透过熹微的灰白色光。刺眼的灯光被雪白墙壁反射，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和沉默的等待密密将我裹成茧。

我透过那透明的小窗看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中的外婆。平日里一丝不乱的短发软软地垂在她耳旁，脸颊显现出病态的苍白。

那个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人真的是外婆么？大人们都说，外婆的记忆在衰退。

也许外婆不记得几分钟前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只是因为她懒得去记住。其实外婆的记忆很好的，外婆记得我喜欢吃的小零食，小时候做过的糗事。还有很多真正重要的事。

病房的窗外是棵大槐树，外婆总是痴痴凝望那棵槐树在阳光下碧翠的叶，有时嘴里还喃喃惦记着老屋院中那棵桂花树。九月中旬桂花开得最旺盛，外婆总爱念叨着：“若是往年，此时该做桂花糕和桂花酒酿小丸子了。”

我总爱晒着午后斜斜射进窗中的暖阳，和外婆一唱一和地讲这些泛黄的往事。

比如，我五岁那年在桂花树下追着外婆的芦花母鸡跑，吓得那只鸡一个星期不敢回窝。而餐桌上一个星期不见鸡蛋踪影。

又比如， 看了《柯南》后的我在家中东翻西找，嘴里还神神叨叨着：“真相只有一个。”不曾想，在床下乌漆抹黑的角落里找到了外婆遗失多年、早已蒙尘落灰的金戒指。

还有午后在桂花树下例行的扑克牌游戏，轮流出牌，谁出了和已出的牌相同的，便可将中间的都收入囊中。一张牌是一块钱，比赛结束后总计输的人支付给赢的人。我琢磨很久才小心翼翼拿出一张，外婆却总是轻轻松松赢走我手中所有硬币。虽然它们本来就是外婆给我的。可我还是趁外婆去喂那只名为“花花”的母鸡时把手偷偷伸进了外婆的零钱盒。

硬币在铁盒中撞击发出好听的声响，而我转过身当场被擒。

我依旧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偷你钱。外婆，真的，我只是…想帮你数数。”

那些夏日悠长夜光微凉，在桂花树下斑驳的光影和蝉鸣声阵阵中从指缝溜走。桂树刻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十里水沉烟冷，桂花混着秋雨的湿润在空气中氤氲开一室花香。闲暇时将飘落的桂花收集起来，按照林清玄在《新鲜桂花茶》中的方法，制作花茶，壶中的花经了水的润泽便有细腻温润的香荡漾开来，童年模糊的记忆中，外婆曾将晒干洗净的桂花放入香囊中，置于枕边。于是梦中也有了快要满溢出来的清甜幽香。

外婆不幸于七年前病逝。可小院中的桂花树仍在每年九月如约盛开。坐在桂花下回忆渐行渐远的童年，只觉得每一寸时光都变得柔软，慰帖直抵内心。外婆端着桂花糕那笑意盈盈的身影似又在桂花树下浮现。

而思念，如同这桂树一般，在风中生长，亭亭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