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主义视域下的美国灾难片

2016-10-27 10:34王静
电影文学 2016年17期
关键词:人与自然

[摘要]对于美国灾难片而言,除了少数聚焦于“人祸”的灾难片如《93航班》外,大部分灾难片的意识形态都与生态主义有着与生俱来的共通性。无论是在灾难来临的前后,人际关系的复杂、人性的多面等都能够被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正是仰赖戏剧冲突的好莱坞电影所需要的。文章从电影对人类蹂躏自然行为的揭露、对人类中心主义观点的否定、对自然惩罚人类方式的预言三方面,以生态主义视角观照美国灾难片。

[关键词]美国灾难片;生态主义;人与自然

自《泰坦尼克号》(Titanic,1997)成为在商业利润和全球影响力上迄今无法超越的经典之后,灾难片就成为美国好莱坞最受电影人垂青的类型片之一。除却一大批新派灾难片吸引着观众的眼球外,对早年经典灾难片的翻拍也蔚然成风。在灾难片中,陷于绝境与拯救世界的并不仅仅是剧中人物,观众本人很容易将自己置身于片中灾难之中,体味生命的脆弱,而日新月异的电影新技术也使得给予观众更为真切的灾难体验成为可能。因此,灾难片成为既拥有尖端技术,又在政治上居于优势地位的好莱坞征服全球电影市场的有力武器。

对于美国灾难片而言,除了少数聚焦于“人祸”的灾难片如《93航班》(United 93,2006)外,大部分灾难片的意识形态都与生态主义有着与生俱来的共通性。在生态主义理论中,人类是自然界中的一部分,当人类没有能够处理好与自然宇宙之间的关系时,其处境就有可能极为危险,灾难也就应运而生。同时,无论是在灾难来临的前后,人际关系的复杂、人性的多面等都能够被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正是仰赖戏剧冲突的好莱坞电影所需要的。在目前的美国灾难片中,不难看出其生态意识越来越鲜明,对人类困境的审视也越来越深入。因此,将美国灾难片置于生态主义的视域下进行观照,是极有必要的。

一、对人类蹂躏自然行为的揭露

在生态主义价值观中,人类的行为是应该从整体利益的角度进行考量的,即将人与人、人与大自然视为一个整体,而不能单纯为了人类发展工业和科技的需求对大自然一味索取、干扰甚至是妄图统治。而经历过不亚于“9·11”的“洛杉矶光化学污染事件”和“多诺拉烟雾事件”的美国人对此则有着更为铭心刻骨的记忆。因此,美国灾难片往往会将人与自然置于冲突的双方,揭露人类践踏大自然的行径。

如在米克·杰克逊的《活火熔城》(Volcano,1997)中,洛杉矶人大肆修建地铁以获得更为便捷的城市交通,在明知加州有火山分布的情况下依然满怀自信地表示“打倒火山”,然而大自然不久就让人们意识到这样的人定胜天观念是错误的。地质学家艾美等人很快在勘测中发现人们将地铁修在了地震活跃带之上,人类的开挖行为引发了地壳活动,而伴随地震一起到来的则是火山的喷发,瞬间整个洛杉矶被笼罩在火山灰和炽热的岩浆之中,不少人都被来势汹汹的岩浆夺去了生命,消防队员在街道上徒劳地灭火。此时危机处理中心想出了利用空中降水来冷却、改变岩浆走向的计策,孰料这一次对自然力的改造还是失败了,岩浆开始往充斥着伤员的医院涌去,并且仅仅给艾美等人留下了30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人类的自负,洛杉矶定然不会面临如此深重的危机。

又如,在罗兰·艾默里奇的《哥斯拉》(Godzilla,1998)中,破坏力惊人的怪兽哥斯拉的出现正是因为人类常年进行核试验,强烈的核辐射导致了巴哈马一带气候发生了变异,最终改变了岛上蜥蜴的基因。蜥蜴成为人类进行核试验的牺牲品,存活下来的它们并没有报复人类的动机,而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产卵,并为孩子们储存成长必需的食物,它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动物的本能:繁殖、捕食。然而哥斯拉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城市里是势必给人们带来恐慌的,因此人类选择了捕杀哥斯拉,这一行为实际上还是人类粗暴对待大自然态度的延续,因此在电影的结尾,当人类庆幸于哥斯拉终于被消灭后,公园底下却仍然留着一颗还没被孵化的蛋,这颗蛋最后会不会孕育出新的人类公敌,电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毫无疑问的是,人类如果依然破坏生态环境,那么他们还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二、对人类中心主义观点的否定

人类中心主义的诞生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普罗泰戈拉的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便是这一价值观的体现。千百年来,这一认为宇宙万物都是为人类的存在而存在,只有人才拥有“内在价值”,而除人类外的事物仅仅拥有“工具价值”的价值观始终支配、影响着人类的文明进程。这在人类的童稚时期,为发挥人的本质力量去认识、改造其他事物起着重要作用,然而随着人类力量的不断增长,人类如果再坚持自己的中心地位,对自然采取随意主宰的态度,一切行为都从人类自身的利益出发,那么无疑是不合时宜的。一部分美国灾难片便意识到了不少生态灾难“最主要的根源就是支配了人类意识和行为长达数千年之久的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最明显地表现在人类征服和统治自然的叫嚣和行径中”,旨在抑制这种已经走向膨胀的观念。

首先是揭示了人类的渺小。这在引入外星文明或其余宇宙力量的电影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如在艾默里奇的《独立日》(Independence Day,1996)中,外星人选择在美国的独立日对人类开战。在影片中,人类的力量在外星人面前不堪一击,美国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所拥有的排名世界第一的空军力量面对外星人攻势却犹如以卵击石。而最终战胜外星人的飞行员史蒂文固然是人类的英雄,然而他所凭借的武器却是一艘在五十多年之前坠毁在地球的外星飞艇。在史蒂文驾驶飞艇之前,科学家们已经在秘密军事基地之中研究这艘飞艇很久了。换言之,人类文明已经不足以支撑人类面对外星文明的威胁了。尽管电影在最后以地球人众志成城,美国军民上下团结一心战胜了外星人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电影只是在彰显人类的生命力量和美国在地球上的领导地位,电影一方面表现了人类并非宇宙的主宰,另一方面,则是借助外星人这种蛮横、暴力的殖民行为的失败,影射着人类曾经的不可一世。与之类似的还有咪咪·莱德(Mimi Lede)的《天地大冲撞》(Deep Impact,1998)等。 电影中一颗毕德曼彗星便逼迫人类采用了“诺亚方舟”计划,人类不再能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立足于地球之上。

其次是将自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以来的科学怪物文化发扬光大,对人类滥用科技进行了控诉,并通过科技对人类的反噬指出了人类力量的有限。如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Alien,1979),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Jurassic Park,1993)、《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2001)等。《侏罗纪公园》之中人类用科技复制了恐龙来建设公园营利,然而仅仅一次电网事故就让恐龙肆无忌惮地在园区里横冲直撞,造成人类人身安全与财产的损失,最终哈蒙德等人建立侏罗纪公园的梦想也成为镜花水月。

三、对自然惩罚人类方式的预言

美国灾难片寄托着人类对于未来有可能降临的生态灾难的忧心忡忡感,在表现人类历史上的重大生态灾难时,美国灾难片无疑是对具体事件的重新注解或阐释,而在表现尚未发生的生态灾难时,电影则是对大自然有可能对人类进行的处罚的预演。相较于前者而言,后者更容易给予观众居安思危之情,更能提高观众对保护、关注生态环境的觉悟。

这其中较具代表性的则有凯文·科斯特纳的《未来水世界》(Waterworld,1995)。电影的时间背景设置于2500年,根据影片的设想,未来的地球将变为一片汪洋,其原因正是在于人类活动带来的温室效应,南极与北极冰川相继融化,于是海平面上升。人类尽管并没有因为大洪水的来临而灭绝,但是整个社会结构早已动摇,人类只能栖身于人造的水上浮岛之上,一旦海盗来袭,岛上之人便需要或乘救生船离开,或留在岛上任人宰割。在这个水世界中,泥土和淡水便都以稀为贵。电影中的海行者用来换淡水和番茄苗的货币便是他从海中挖出来的泥土,而人类的尿则被反复倒入净水机器中被人们利用,在用尿来漱口之后,又用之来浇灌植物。尽管《未来水世界》在票房上遭遇了惨败,但是它对于人类进化、地球发展方向的思索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就人类进化而言,长着鳃和蹼的海行者意味着人有可能重返生命的发源地——海洋;而就地球发展方向而言,在电影中被人们发现的新大陆上有一块石碑,上面铭刻的文字纪念的是1953年希拉里与诺盖第一次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之事,换言之,电影认为人类现在建立的所有文明在未来都有可能沉入水底,而唯一能露出水面的仅有现在的世界第一高峰而已。

这一类影片都以警告的态度直接标示出了人类未来可能品尝到的苦果。与《天地大冲撞》等电影不同,这一类电影中的灾难绝不仅仅来自于不可抗拒的外部自然力,人类往往对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片中诸多场景实际上都能让观众对现实社会产生联想,表面上电影是在以非凡的想象力为观众描绘未来的图景,但寄托于其中的是电影对现实的深重忧虑。一旦电影具备了一定的影响力,那么它将直接影响美国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生态政策。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同样由艾默里奇执导的,有着明显对小布什政府不留情面批评的电影《后天》(The Day After Tomorrow,2004)。电影同样批评了人类目前过于浪费的生活生产方式,认为这些必然会导致温室效应,而其最终引发的灾难绝不仅仅是洪水,冰山融化的灾难是全方位的,如极度严寒、飓风,人类将在短时间内重归冰河世纪。而电影中的美国政府表现出了在灾难前不重视气候学家的预警,在灾难发生后救灾不力的偏执、傲慢和无能。更重要的是,与《未来水世界》不同,电影的时间背景就在当代,人类蔑视生态保护的严峻后果迫在眉睫。影片上映之后便引起了社会震动,以至于当时小布什政府一度希望NASA等科研部门拒绝就此片发表评论。然而在社会各界的批评之下,美国政府最终还是发布了包括督促各大公司减少排放温室气体的一系列决策。《后天》之所以能产生如此立竿见影的社会效应,与它的真实感是息息相关的。如电影中的流浪汉感叹纽约堵车时能堵十条街,每一辆交通工具在给人们提供便利的同时又都在排放出大量破坏大气层的有害气体,而当龙卷风和洪水袭来时,这些象征了人们生活条件或社会地位的汽车或是被掀至半空,或是成为困死人们的铁棺材,令人触目惊心。

当前灾难片已经成为美国电影创作中技术成熟的标杆以及票房上的生长点,其获得电影创作者与接受者如此重视的原因是与人类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开始重新审定,生态主义的浪潮席卷全球分不开的。人类已经意识到,人类并非孤立于自然生态圈外的物质存在,人类与自然之间应该实现多重的和解共生。在美国灾难片中,人类破坏家园的行为受到批判,而人类中心主义的意识也被否定,人类若一意孤行,未来自然惩戒人类的方式也得到了警示。电影本身是工业文明的产物,而当工业文明对人的异化使人心怀恐惧时,电影便会唤醒人们重建逐渐失落于当代工业文明之中的生态理念。这一与大众生活最为亲近的艺术形式正有效地启发广大观众的生态主义思考并促使其投身于保护生态的现实活动中。而很显然,这并不仅仅是“梦工厂”的责任,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生态主义理念的深入人心,将会有更多的电影人发挥灾难片不可替代的唤醒作用,为人类敲响警钟。

[参考文献]

[1]王诺.欧美生态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赵白生.生态主义:人文主义的终结?[J].文艺研究,2002(05).

[3]王晓华.生态主义与人文主义的和解之路[J].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05).

[4]杨桦.论灾难片及其文化意义[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5(04).

[作者简介]王静(1982— ),女,河南濮阳人,硕士,河南经贸职业学院外语旅游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与跨文化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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