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用《围城》还人情

聂勇军

1941年，钱钟书留学归国后受困于上海沦陷区，由于学术文稿一直没人买，加之要养育女儿，钱钟书只得改写小说。但钱钟书写小说也像写学术文稿一样，十分严谨，每天仅写500字。这样的写作速度自然不能马上换来银圆，钱家不但房子越住越小，保姆也雇不起了，妻子杨绛到处兼职上课，亲自操持家务，一家的生活陷于困顿之中，甚至到了“举家食粥”的地步。

此时，爱国艺术家黄佐临与友人共同创办了苦干剧团，他曾与钱钟书有过交往，了解到钱钟书的困境后，有心帮他一下。但黄佐临知道钱钟书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若贸然施助，钱钟书不领情不说，反会认为人格受辱，于是黄佐临决定将杨绛的四幕喜剧《称心如意》和五幕喜剧《弄假成真》两个剧本买下来。按照常规，一般是首期支付30%，演出结束后才支付余下部分。但签了合同后，黄佐临马上就以最高的标准全额支付了稿酬。

黄佐临的义举救了钱钟书一家。1947年，钱钟书长篇小说《围城》终于问世，颇受欢迎，不到两年就出了三版。靠着先前黄佐临的帮助及这部小说，钱钟书一家终于摆脱了困境。

《围城》于20世纪80年代重印，在青年中迅速激起了强烈反响。之后有许多家影视公司找上门来，欲与钱钟书协商改编事宜，但钱钟书均不为所动，婉言谢绝。1991年，黄佐临的女儿一擅长拍女性题材的导演黄蜀芹找到钱钟书，表达了想将这部长篇小说拍成电视连续剧的意愿，钱钟书二话没说，欣然同意，合同还没签，就让她赶紧落实演员人选。

黄蜀芹问钱钟书何以对自己如此厚爱，钱钟书说：“当年你父亲在我陷于困顿时，及时伸出援手，帮助我们，我们全家都心怀感激，可我们知道黄老先生不求回报，也不愿意提及往事，因此不便打扰，现在终于等到你要拍电视剧，我当然应该给你啦，要知恩图报嘛。”黄蜀芹听后非常感动。

在拍摄电视剧期间，黄蜀芹由于在一次意外中腿骨骨折，只能坐着轮椅指挥拍摄。钱钟书和杨绛闻悉此事后立刻去信慰问，钱钟书在信中说：“尊体过于操劳，未得恢复，愚夫妇均极挂念，我尤觉得是拙著牵累尊体，内疚更深。唯有祝吉人天相，早日病除，无任大愿。”他把黄蜀芹带病工作之事看成是自己的过失和责任，高尚纯净的人格可见一斑。

而黄蜀芹也没有辜负钱钟书的期盼，她与陈道明、葛优等演员核对着原著，平均每十天才拍一集，如此敬业的工作态度与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确保了电视剧《围城》的高水准。《围城》播出时引起空前轰动，举国掀起“钱钟书热”，使得钱钟书夫妇在沉寂了近四十年后重新为世人所熟知，而电视剧中的“城里人想出去，城外人想进来”至今仍是流行热语。

编辑/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