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戴红帽子”到“多元主体共治”: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行动逻辑

2016-11-04 01:01邱观建付佳迪
社会科学研究 2016年1期
关键词:政治关联企业家

邱观建++付佳迪

〔摘要〕本文以H省J市的五家非公企业为例,以“企业”为中心的视角考察了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行动逻辑。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和非公党建的组织依赖之间是一种多元共生的关系:当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弱时,容易造就出分离型的企业家;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强时,容易造就出分离合意型的企业家;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强时,容易造就出合意型的企业家;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弱时,容易造就出合意分离型的企业家;四种类型的企业家的行动逻辑分别是“戴红帽子”“股份合作”或 “戴洋帽子”“组织惯性”和“多元主体共治”。企业家类型随着非公党建制度环境的优化而逐步优化,呈现出由“分离”到“合意”的角色演变态势,其在非公党建中的行动逻辑遵循由非制度化的“戴红帽子”到制度化的“多元主体共治”状态。

〔关键词〕非公党建;企业家;政治关联;组织依赖

〔中图分类号〕D26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769(2016)01-0080-09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非公有制经济组织党建工作体制机制创新研究”(10BDJ029);湖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湖北非公有制企业党的建设创新研究”(2014103)

〔作者简介〕邱观建,武汉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付佳迪,武汉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0。

一、问题的提出

非公有制企业党的建设(以下简称“非公党建”)是新时期执政党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和群众基础的新尝试,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新举措。非公党建统合了占国内生产总值60%以上、从业人员和提供新增就业岗位占全国总量的80%和90%以上的非公企业〔1〕,吸纳了作为新社会阶层重要组成部分的私营企业主阶层进入政治系统参政议政。

对现有非公党建的研究,大部分学者以“国家”为中心的视角考察了非公党建的制度变迁〔2〕、现实困境〔3〕、体制机制建构〔4〕等方面;忽视了以“企业”为中心的视角考察非公党建与企业绩效、企业文化、公司治理等方面的契合度。学界对非公党建制度变迁的历史分期存在分歧,有三段式划分〔5〕、四段式划分〔6〕,其鲜明的特色是以历次党代会作为划分的标尺,而忽视了非公经济发展的历史节点,造成非公党建史与非公经济史结构性脱节。学界对非公党建现实困境的研究,主要包括非公党建的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党组织功能定位、选优配强党组织书记、完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如何发挥党组织的作用、如何加强党员的教育管理、建立健全保障机制等方面。学界对非公党建体制的研究,主要考察了不同的党建模式,包括江苏模式、广州模式、深圳模式、湖北模式等,体现了国家制度变迁过程中国家和地方关系的内在逻辑:国家让渡出更多的自由活动空间和部分自由流动资源给地方,以经济为导向的绩效体系建构了地方政策改革的动力机制,地方政府依据区域特色制定非公党建政策,使非公党建具有区域化、差异性等特征。以“企业”为中心的视角多考察的是企业的“政治关联”〔7〕、“政治绩效”〔8〕、“政治资源”〔9〕和“企业家的政治参与”〔10〕等。这些研究大多认为:不同企业具有不同政治资源,它们会采取不同政治策略,因而对企业政治绩效有着不同影响。它们的一个共同特点是把党组织作为企业的外部变量,而非企业的内部变量。实际上,党组织嵌入非公企业只是非公党建的一个开端,而非结束,其下一步是组织的异质化行动。在此过程中,富含了国家制度变迁与非公企业之间利益的博弈,制度变迁使非公党建的制度环境由紧缩走向宽松,非公企业改善内部的技术环境以迎合党组织嵌入;企业党组织成为非公企业与政治系统沟通的桥梁和纽带,企业的利益诉求有了畅通的表达渠道,同时,企业的组织实践能丰富执政党建设理论。

与以“国家”为中心的视角不同,本文以“企业”为中心的视角考察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行动逻辑。非公党建中的一个重大难题是取得企业家的信任与支持,因为非公企业在所有制性质、产权关系、经营方式、领导体制和运行机制等方面的特质,导致非公企业的党组织不能拥有国有企业党组织那样明确的功能定位,党组织不能像国有企业那样干涉企业发展,影响企业绩效,造成人员臃肿。党组织嵌入到非公企业的过程中,企业家的角色定位会出现偏差,有的消极应对,有的积极迎合,有的基于组织惯性的考量继续允许党组织长期存在。不管哪种类型的企业家角色,都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非公党建是国家政策的产物,是“运动式”、“文件式”治理〔11〕的副产品。企业家面对党组织嵌入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赢得政治资源,推动企业发展;要么拒绝,与政治资源划清界限,使企业发展陷入困境。显然,前者对企业更有利,更适合威权型政府“应建必建”〔12〕的治理逻辑。所以,不论企业家的主观动机如何,均需接受党组织嵌入。但党组织嵌入企业后,党组织能否成为企业系统的一部分,能否发挥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还须企业家说了算。所以,在党组织发挥作用的层面,企业家的作用便突显出来。习近平在会见全国非公有制企业党的建设工作会议代表时的讲话便提出,非公企业量大面广、类型多样、各具特色〔13〕;相应地,企业家阶层也呈现出异质化特征,企业家依据个人偏好和企业特色构建了异质化的非公党建模式。所以,国家要对不同类型的非公企业进行分类指导,做到“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国家要对不同类型的企业家进行分类统合,把其吸纳进政治系统之中。

除党组织嵌入之外,获得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政治关联也是企业家参与政治系统的一个重要渠道。一方面,企业家正式的政治关联主要通过党的政治吸纳体制(例如,参加各级政协、人大、工商联、党的代表大会)进行;另一方面,企业家非正式的政治关联则通过与政治精英建立私人关系〔14〕,或者采取集体行动来为企业谋取利益。与政治关联不同,非公党建是国家制度变迁的产物,是中国共产党自我调试〔15〕的产物,非公党建的意识形态作用突显,党组织嵌入与正常的政治吸纳相比,范围更大更广。因为非公党建策略是以消除空白点、扩大覆盖面为特征的“应建必建”,各类达标的非公企业均要设立党的组织,而政治吸纳只针对少数对地区经济贡献大的企业家。所以,非公企业获取资源优势随政治关联、经济实力等因素的降低而递减,非公党建在企业中的运行被打了折扣。

二、多元化主体: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角色

基于H省J市的田野调查,本文发现,不同类型的企业家在非公党建过程中的不同行动逻辑建构了差异化的非公党建“模式”。其一,非公党建面临的制度环境经历了“改造、禁止——不要急于取缔、看一看再说——允许存在”〔16〕的发展路径,制度环境的多变、曲折发展,造成了非公党建差异化的格局,随着制度环境的改善,非公党建也随之改善。其二,非公党建因地区开放程度、经济发展水平、地方政府政策的灵敏度等方面存在差异。国家对不同地区采取了“分类控制”〔17〕的治理策略,导致国家让渡给地方政府的政策空间存在差异,导致了差异化的非公党建政策和非公党建模式。例如,各地形成了以外向型经济为特征的广东模式,以乡镇企业为特征的苏南模式,以个体经济为特征的温州模式等不同的地方实践。其三,不同企业的非公党建也存在差异,这种差异与非公企业的类型、经济规模、企业家的政治关联等因素息息相关。其四,多项研究表明,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在非公党建的发展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种企业家的政治关联缘于企业家与政治系统建立的正式的或非正式的政治关联,形成“关系性合意”〔18〕,而党组织嵌入是这一建构过程中的关键性一环。

基于经验案例的剖析,本文将企业家在非公党建的行动逻辑的形成归结为两个层次,即“政治关联”和“组织依赖”。第一,“政治关联”是指企业家通过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政治参与取得政治资源的过程。一方面,正式的政治参与指企业家被“吸纳”进政协、人大、工商联等政治系统,企业家通过寻找政治代言人、媒体宣传、与政治精英保持经常联系、支持公益事业、慈善捐赠〔19〕等方式,为企业发展谋求政治支持;另一方面,非正式的政治参与指企业家以自身为中心,建构以“特殊主义”〔20〕为特点的社会网络〔21〕,通过社会网络汲取企业发展所需要的各类资源。这种社会网络因关系强弱不同发挥着不同的功效,例如,企业家与地方政治精英建立私人关系,寻求政治庇护。〔22〕多项研究表明,企业家社会网络的核心点是与政治精英建立私人关系〔23〕,亲属、朋友等关系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在中国传统文化影响下,这两种政治参与的过程被企业家广泛运用,二者并非是割裂的,而是相互补充与融合的。第二,“组织依赖”则是指企业家在面对党组织嵌入时的接受程度,这种接受程度与党组织是否在职工群众中发挥政治核心作用、是否在企业发展中发挥政治引领作用息息相关。非公党建的目的不只是在于扩大党的执政基础和群众基础,提高党的执政能力,也要兼顾企业的经营发展,要紧紧围绕企业发展抓党建、抓好党建促发展,若实现了这种目标,党组织就会被“广为接受”〔24〕,形成具有企业特色的制度规范,为非公党建的发展扫清障碍;同时,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企业由于各方面因素的制约,“组织依赖”存在差异性,这种差异性体现在企业家与政治系统的依赖程度上,随着依赖程度的递增,企业家与政治系统由“单向依赖”变为“双向依赖”关系,两者容易形成“共存庇护主义”。〔25〕例如,在改制企业中,受组织惯性的影响,非公党建的接受程度比其他类型的企业要高很多。

学界根据不同的划分标准对企业家类型进行了划分,例如陈安根据企业家与政治权力的依赖程度,把企业家划分为寄生型和白手起家型〔26〕;蔡欣怡根据私营企业家对抗政府的能力和意愿将其划分为四种类型:进取型、抱怨型、忠诚型和逃避型〔27〕;陈家喜根据经济实力,再结合社会来源、文化程度以及地域等要素,将企业家分为草根企业家、国企改制企业家以及红色资本家、下海的知识型企业家、高科技企业家以及海归企业家。〔28〕与上述三位研究者不同,本文根据“政治关联”和“组织依赖”两个标准划分了四种企业家类型,即分离型、分离合意型、合意型、合意分离型。

本文依据经验材料发现,四种类型的企业家对应着四种不同的行动逻辑,即“戴红帽子”、“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组织惯性”、“多元主体共治”。一是“戴红帽子”,在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弱时,为消弭合法性机制的约束,企业家多选择分离的方式予以回应,这种分离的手段,即戴一顶“红帽子”,通过“挂户经营”〔29〕,将企业伪装成集体企业,形成分离型的非公企业家。二是“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在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强时,制度环境对企业家不利,但对非公党建有利,企业家多选择“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的行动逻辑以消弭合法性机制带来的约束,通过重组、联合,非公企业壮大自身实力以应对制度环境的变迁和新的经济机遇的出现。在这个过程中,非公党建尚处在分离阶段,但为谋取各类资源,企业家渴望党组织嵌入,便与地方官员建立关系、招募退休的地方官员担任企业顾问或党组织书记等。三是“组织惯性”,在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强时,企业家多积极主动迎合党组织嵌入。这种迎合方式是建立在组织惯性的基础之上的,这种组织惯性具有“路径依赖”〔30〕的特征,即原国有企业的身份使企业家更倾向于沿用国有企业的管理方式去管理非公企业,非公党建以一种“应然”状态得以嵌入非公企业之中,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国有企业改制。原国有企业的高管建立私营企业后,承袭了原有的政治资源,使其与政治系统的政治关联并未因改制而弱化,这类企业家在非公党建中多为合意型企业家。四是“多元主体共治”,多元主体共治的行动逻辑得益于公平宽松的制度环境与现代企业制度建立过程中带来的科学化、制度化、民主化的技术环境和管理理念,塑造了以“特殊关系取向的谋利精神”〔31〕为特征的企业家精神。企业家应对宽松的制度环境时,对政治关联的需求逐步减少、对组织依赖的需求趋于稳定,企业家呈现出一种合意分离型的角色倾向,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在短期内不会丧失,企业家在非公党建中趋于理性,多元化主体的党建策略开始出现,达致一种多元主体共治的状态。

基于以上四种企业家的行动逻辑,本文认为,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和组织依赖之间是一种多元共生的关系。当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弱时,容易造就出分离型的企业家,他们通过“戴红帽子”,成立党支部的行动逻辑来影响非公党建的进程;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强时,容易造就出分离合意型的企业家,他们通过“股份合作”或 “戴洋帽子”的行动逻辑来影响非公党建的进程;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强时,容易造就出合意型的企业家,他们通过组织惯性的行动逻辑来影响非公党建的进程;当企业家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弱时,容易造就出合意分离型的企业家,他们通过多元主体共治的行动逻辑来影响非公党建的进程。这四种行动逻辑是以制度环境的优化作为控制变量予以区分的;同样,这种制度环境的优化是以时间轴为参照系的,随着时间的推进,这四种类型的优化程度依次递增。所以,本文认为,企业家类型随着非公党建制度环境的优化而逐步优化,呈现出由“分离”到“合意”的角色演变逻辑,其在非公党建中行动逻辑遵循由非制度化的“戴红帽子”到制度化的“多元主体共治”状态。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企业家在非公党建中都会经历四种行动逻辑的转变。受企业成立时间、企业规模、企业家先赋性的政治关联、企业家的政治身份、企业家社会网络规模等因素影响,这四种行动逻辑会被交叉使用,例如刚成立的企业,企业家类型多为分离型的,需要戴一顶红帽子来汲取政治资源;企业规模越大,企业家越倾向于运用多元主体共治的策略发展特有的党建模式;企业家先赋性的政治关联,即企业家的直系亲属担任政府职务,更容易造就合意型的企业家,需要党组织的充分“嵌入”;企业家的政治身份和较高的教育水平〔32〕使其更容易被纳入政治系统中,非公党建的组织依附性更强;企业家的社会网络规模越大,其汲取资源的渠道越多元化;面对不稳定的制度环境时,容易造就出分离合意型的企业家,其非公党建的行动逻辑为多元主体共治,企业家积极接受党组织进入企业,提升企业汲取资源的能力。

合意分离型的企业家是本文推崇的一种企业家类型,这种多元主体共治的状态顺应了逐步优化的制度环境和日益成熟的企业内部的技术环境。不可否认,在伦理本位的传统文化影响下,以非正式制度为特征的社会网络会继续被沿用,企业家合意型角色不会消失,但随之而来是非公党建的功效性问题,它的实施是否会影响企业的经济绩效,是否会真正实现多元主体共治等问题还存在诸多争议。

三、异质化行动: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行动逻辑

(一)草根型企业家:戴“红帽子”

制度环境对非公党建的发展影响巨大,例如,1988年以前,雇工8人以上是不合法的;直到1988年,非公企业才破除了雇工8人以上的限制,获得了制度合法性。合法性机制的存在制约了非公企业的发展,为解决制度困境,非公企业需要借助合理的方式去谋求更大的制度空间,“戴红帽子”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方式。

Y企业是一家从事农业机械配件加工的企业,成立于1980年代初,企业家李先生从家庭小作坊做起,经过30多年的发展,成为一家注册资本1800万元、固定资产5000万元、占地20多万平方米、员工800多人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在企业创立之初,李先生就利用私人关系与当地的一家国有企业(Z企业)建立了联系,Y企业承接Z企业的外包业务,并以Z企业的名义进行生产经营;Y企业挂靠在Z企业下面,借Z企业这顶国有企业的“红帽子”争取政策优惠。Z企业为Y企业代开发票、代为建账、代征税收等,Y企业借用Z企业的介绍信、借用空白合同、借用银行账户等;Y企业独立开展经营活动,自负盈亏,并向Z企业支付营业额的10%作为挂靠费用;Y企业的党员挂靠在Z企业党委名下管理。因为这种挂靠关系是一种名义上的,党员身份并不能在追求经济理性的Y企业发挥实质的功效,所以Y企业的很多党员故意隐瞒了党员身份,这种情况一种持续到1988年。1988年,Y企业与Z企业的矛盾开始公开化:一是Y企业与该国企存在产权不明晰的问题,影响Y企业的长远发展;二是Y企业与Z企业之间存在利益上的分歧,影响了Y企业的经济绩效;三是国家政策于1988年放开了对雇员的限制,非公企业获得了合法性。为此,Y企业开始了“脱帽子”的行动,即注册成立独立的有限公司。但值得注意的是,Y企业的党支部并未在这段时间成立,直到2004年才成立党支部,党支部书记为来自当地农机局下派的党建指导员林某,林某把机关的党建经验带到Y企业。但随着林某回到原单位,Y企业党建又陷入了停滞,此后Y企业的党支部书记更替过于频繁,笔者两次进驻Y企业实地调研,前后间隔仅3个月,在此期间党支部书记已经连续换了两个人。这与Y企业老板李先生有关。首先,李先生不是党员且年龄较大,不热衷于党建;其次,在企业内部,李先生“一肩挑”,各类事务均由李先生处理,包括党支部的事务在内;第三,李先生经常干涉党支部的事务。上级党组织每年给Y企业两个党员指标,该指标均被李先生的亲属或朋友占据,其他员工基本没有机会进入党组织。在企业党建的具体运作方面,李先生并不上心。但随着企业业务的发展,当地政府主动帮助Y企业申报项目,扩展业务。例如,区长秘书亲自帮Y企业做企业管理章程,并派党建指导员帮助建立党支部,李先生对此都一一配合。

通过Y企业的例子,可以看到,Y企业这种“草根型”〔33〕的企业家倾向于“戴红帽子”来规避制度环境的不确定带来的风险,成为分离型的草根企业家。随着制度环境稳定后,这类分离型的企业家为了追求经济绩效还须对党组织产生组织依赖,尽管这种组织依赖存在许多消极的成分。

(二)合资型企业家或“外资”型企业家:“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

上世纪90年代,非公企业对党的组织依赖程度逐步加强,因为企业家党员身份的缺乏亟需建立党组织作为汲取企业发展所需各类资源的一个重要途径。组织依赖性的加强需要迎合政策环境的变迁,这一时期非公经济的一个重要制度变迁是非公企业走向股份合作或者引入外资,戴上一顶“洋帽子”。

L企业成立于1993年12月,是几家小型石膏企业经过资产整合成立的民营股份制企业。由于国企改制和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个体、小规模的家庭工厂受困于技术、设备、资金等方面的原因,难以获得政府的政策支持。为了解决这类问题,H省J市的四家石膏企业通过合并、重组,建立了股份合作制企业——L企业。四家小企业以资产入股、技术入股、人力资源入股等方式,建立了现代企业。在党建方面,原四家企业均未建立党组织,为与政府建立联系,提高企业的竞争力,L企业于1994年初成立党总支,下设两个党支部,共计22名党员;L企业总经理担任党总支书记,并设有专职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办公室主任。由于L企业的董事长张先生是中共党员、J市人大代表,且在国企担任过高级管理人员,对党建比较支持。张先生还担任了该市石膏行业联合会会长,与地方政府官员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获得了政治精英的庇护,避免了许多外界环境的干扰,促进了企业的发展。

而J市的P企业则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即戴一顶“洋帽子”。这种“洋帽子”路子缘于改革开放对于外资需求的增长。P企业成立于1985年,起初是一个挂靠在当地村委会名下的集体企业,1993年3月,P企业老板杨先生借用其弟弟美籍华人的身份,变更注册为中外合资企业——P企业,借用这个身份,P企业得以进入当地政府支持的工业园区。P企业占地面积30余亩,投资总额530万美元,注册资本313万美元,经营范围包括:开发、生产、销售阀门零部件及其他阀门产品和提供相关的技术开发和服务。P企业作为“外资企业”,其党建逻辑有别于其他类型的企业,企业党支部在很长一段时间未被杨先生承认,以致原有的党组织由于缺乏经费支持,被迫停止运转;而工会则是杨先生唯一认同的组织,工会经过全体职工选举产生,工会负责监督企业,通过工会的职工代表大会讨论形成企业的各项制度。至2004年6月,杨先生迫于“应建必建”的压力,设立企业党支部,为工会下设机构,工会主席兼任支部书记。值得一提的是,杨先生至今未有党员身份,但拥有J市政协委员身份。

通过L企业和P企业的例子,可以看到在上世纪90年代企业家应对制度环境不确定时,偏向于建立“股份合作”制企业和“外资”企业,这两类企业均具有规模以上经济特质,拥有众多的雇员,与政府的政治关联较强,企业家为企业的发展,选择与政府“关系性合意”,同时,受一些结构性“约束”,他们也保留了80年代企业家的那种“分离”的特质,所以这一时期的企业家角色属于“分离合意型”。

(三)改制型企业家:组织惯性

组织惯性概念缘于“代际锁定”〔34〕的启发,“代际锁定”指企业家所从事的行业与父辈所从事的行业具有一定趋同性。“组织惯性”则是指组织的行动逻辑与前组织的行动逻辑有一定的“趋同性”,这种“趋同性”有利于破解非公党建的各种现实困境。

S企业是在2004年由中国石化集团J市石化总厂工贸总公司改制而成的有限责任公司。经过 10 多年的奋斗,该企业已发展成为拥有12个分(子)公司、注册资金1880万元、员工 1200 余人的综合性企业,S企业现有党员180人。该企业一个明显的特色就是党建做得较好。第一,企业有专职的党组织书记、副书记、工会主席;第二,每年汇编企业党组织、工会、团委等组织的活动经验和教训,并印发成册,加强员工的教育、培养;第三,企业比较注重党组织的经费保障,主要从企业管理费中抽出千分之五作为活动经费,这笔经费每年大约有40多万元;第四,重视开展党组织活动,每年组织开展优秀党支部优秀党员评选、党员公开承诺等活动;党组织还围绕构建和谐企业,举办民主恳谈日、先进基层党组织建设活动等。通过与党组织书记的访谈,我们发现S企业在从国有转化为私有的半年中,党组织工作基本陷于停滞状态。企业改制后,企业老板吴先生聘用了原国有企业的党组织成员继续接管S企业的党组织工作,经过一年多合理运作,企业党委走上了正常化的发展轨道。在取得一定成绩的同时,吴先生对党建工作也存在一定的困惑:第一,退休党员党组织关系转接问题。企业尚未改制之前,退休党员组织关系一般放在石化社区管理中心,但企业改制后,石化社区管理中心不再接收该部分人的党组织关系。同时,还存在着辞职党员组织关系转接问题,许多党员辞职后不愿意转出党组织关系,关系一直挂靠本单位,造成企业党组织管理上的不便。第二,在员工思想倾向方面,是否应该转变企业管理层的认知,把入党作为提干的依据;在发展党员时,是否延长考察期等,例如,考核入党积极分子两年以上。第三,在内外部机制建设方面,企业很多外部机制不够健全,J市委只抓社区、街道、国企的党建工作,缺少对非公企业的关怀。最后,需要指明的是,企业家吴先生是H省人大代表,中共党员,S企业改制前为企业副总经理。

通过S企业的例子,可以发现,改制后的企业在非公党建中存在巨大优势,企业家在原国有企业中高管的身份使其与政治系统的政治精英存在广泛的政治联系;在组织惯性的作用下,非公党建对组织依赖性较强,容易造就出“合意型”的企业家。

(四)现代型企业家:多元主体共治

党的十八大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以来,“治理”一词便被充分运用在非公企业上,遵循国家统合策略下的公司治理的一般逻辑。公司治理源于现代西方治理的概念,即以追求效率为目标,倡导多元主体的共治,并把治理视为一个过程,而非结果。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是我国公司治理最大的特点,并且是制约内部人控制的重要的平衡力量。〔35〕

W企业成立于1986年,从一个只有5名员工的小作坊,发展成为目前拥有6400名员工,下设16家子公司的企业集团。W企业总资产37.9亿元,品牌价值61.8亿元,企业及产品荣获“中国机械工业百强”、“中国驰名商标”等400项荣誉。W企业2000年建立党支部,2006年成立党委,下设两个党总支、19个党支部、490名党员。W企业老板胡先生为中共党员,党员身份是其在企业成立之前拥有的。改革开放后,胡先生走乡串户做小生意,为企业积累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后在社会融资的基础上创立了W企业。为推进企业转型升级,实现兼并重组,2011年以来,胡先生力推与某外资企业合并成立合资企业,在印度等国家建立营销机构,实现由本土经营向国际化发展迈进,胡先生于2011年当选全国政协委员,W企业党组织荣获全国“双强百佳”党组织称号。随后,胡先生从国有企业聘用了已退休的高管担任企业的职业经理人,例如企业总经理任先生原为当地某大型国企离退休的副总经理,在W企业就职后,兼任W企业党委的副书记,企业走向快速发展轨道。胡先生随后退居二线,担任企业董事长,企业党政事务由任先生为首的一批职业经理人担任。为推动W企业党建发展,任先生采取了党企“双向进入、交叉任职”的体制,即企业经理兼任党委书记,副书记兼任行政管理中心经理、工会主席,纪委书记兼任法律中心经理,监事会主席任党委委员、一名副总经理任党委委员兼人力资源总监,各党总支书记和党支部书记均由高级管理人员担任,形成了以党组织班子与企业行政班子交叉任职、双向进入,党建工作与企业发展融合共进为主要内容的多元主体共治。

通过W企业的例子,可以发现,W企业党建兼顾了以上三种模式的非公党建的行动逻辑。企业家的党员身份先于非公企业的建立,企业家的党员身份具有“先赋性”,这种先赋性带来了企业发展所需的许多资源;1986年-2000年间,企业家政治关联较强,但组织依赖性较弱,呈现出一种“分离”状态;2000年-2011年,企业家政治关联依然较强,组织依附较强,呈现出一种“合意”状态;2011年以后,企业家政治关联减弱,企业家对党组织的需求稳定,呈现出一种“合意分离”状态,在这种状态下,非公党建与企业家出现分离,但企业家的政治关联依然存在,但功效随时间而递减,多元主体开始发挥功效,现代型的公司治理体系开始形成。

四、讨论:企业家异质化行动与国家分类化统合

企业家异质化的行动逻辑是企业家的主动选择,还是企业家的被动回应?本文基于H省J市的案例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一方面,企业家在政策不利于非公党建时期呈现出不同的类型,即政治关联弱、组织依附弱的企业家选择与政府“分离”, 其行动逻辑是“戴红帽子”;政治关联弱、组织依附强的企业家选择与政府“分离合意”,其行动逻辑是“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另一方面,企业家在政策有利于非公党建时期也呈现出不同的类型,即政治关联强、组织依赖强时选择与政府“合意”,其行动逻辑是“组织惯性”;政治关联弱,组织依赖强时选择与政府“合意分离”,其行动逻辑是“多元主体共治”。而政府在组织依赖弱(非公党建未有合法性机制)的时期,选择与企业家“分离”,这种分离是一种名义上的“分离”,企业家利用非正式的社会网络依然可以接近政府,获取资源;政府在组织依赖强(非公党建有合法性机制)的时期,选择与企业家“合意”,这种合意是一种实质上的“合意”,企业家利用正式的和非正式的社会网络可以接近政府,获取资源。所以,从本文的案例中很难区分企业家异质化的行动逻辑是主动还是被动。

与陈安、蔡欣怡和陈家喜的研究不同,本文将“政治关联”和“组织依赖”作为考量企业家异质化行动逻辑的两个主要指标,把企业家划分为草根型、合资型、外资型、改制型和现代型。本文发现,“草根型”企业家偏向于选择“戴红帽子”;合资型企业家或外资型企业家偏向于选择“股份合作”或“戴洋帽子”;改制型企业家偏向于选择“组织惯性”;现代型企业家偏向于选择“多元主体共治”。通过案例分析,本文发现:一是这四种类型的企业家对应着四个不同的历史时期,第一个历史时期是1988年以前,非公党建处于不合法的状态;第二个历史时期是1988年至90年代中期国有企业改制前,非公党建处于由不合法到合法的过渡时期;第三个历史时期是90年代中期到“三个代表”理论提出前,非公党建合法性得到确立;第四个历史时期是“三个代表”提出以后,非公党建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二是非公党建中企业家的这四种行动逻辑也是随着四个历史时期逐步演变的,这种演变遵循的是增量的演变逻辑,即“多元主体共治”的企业家行动逻辑是一种“最优”的状态。这种状态是否符合今后的党建发展趋势?本文认为非公党建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还应存在另外一种状态,即企业家政治关联弱、企业组织依附弱的状态。这种状态更符合公司治理体系,企业家成为一个纯粹的以逐利为目标的经纪人,企业党组织的作用逐渐弱化,乃至由“嵌入”走向“退出”。但本文认为,这种状态不符合中国企业家精神和中国的体制。〔36〕

政府在应对非公党建时偏向于分类化统合,这种分类化统合建立在党组织嵌入的程度、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和企业规模等因素的基础之上。由“非法”到“合法”的过程是地方实践与中央政策博弈的过程,同时也是党组织嵌入由“分离”到“合意”的过程。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则由非制度化的社会网络建构转向制度化政治吸纳、政治参与和非制度化社会网络等多层次、多维度建构。企业规模是考量非公党建的一个重要尺度,中央政策明确要求企业员工规模达50人以上的非公企业必须建立党的组织,而50人以下的非公企业则不受政策的限制。所以综合以上三个要素,分化出了不同类型的企业家。国家对不同类型企业家采用不同的统合策略:一方面,对规模以下的小型企业,这类企业家缺乏在企业建立党组织的条件,难以取得人大、政协、党代表等政治身份;另一方面,对规模以上企业,因其具备建立党组织的条件,符合党组织嵌入的要求,党组织嵌入大多可以实现,在同等条件下,企业汲取资源的能力多依赖于企业家的政治关联。例如,Y企业利用高新技术企业的身份,获得了党建指导员、政府雇员等的支持;L企业借助企业联合,实现了规模效应,成为当地石膏行业的龙头企业,企业家的政治身份为企业获取了更多的资源;P企业可以利用外资企业的身份获取各种资源,对企业是否建立党组织与政府讨价还价,一时难以达成共识;S企业则利用改制企业的身份,企业家在政治系统中拥有更多的政治资源,党建按照“组织惯性”逻辑开展地有声有色;W企业获取资源的能力更为强劲,企业家富有创新精神,聘用政治关联更强的职业经理人抓党建、促发展,实现了由家族企业向现代企业转变。通过对比五个企业家的政治身份可以发现,Y企业家、L企业家和P企业家是市一级的人大或政协代表,S企业家是省一级人大代表,W企业家是全国人大代表,W企业同时是全国“双强百佳”企业。由此,可以发现,企业家的政治关联、企业规模、组织嵌入程度是国家分类统合的重要标尺,三项指标的指数越高,国家统合越有力,越有利于提高企业汲取资源的能力。这与李国庆〔37〕和戴建中〔38〕的研究结论趋同,他们认为,企业家能否当选人大代表主要由个人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声望来决定,企业家资本越多,社会声望越大,成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机会越大,级别也越高。

本文讨论了非公党建中不同类型企业家的行动逻辑,分析的主体框架为企业家的政治关联和企业的组织依赖,分析的脉络沿用了制度环境历史演变的一般逻辑。本文的缺陷在于仅对H省J市的五家非公企业进行了案例分析,缺乏不同地域的非公企业党建模式的比较;对企业的政治绩效、企业家的家族化特征、企业家的政治身份和政治关联等问题未进一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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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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