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唠家常

“‘家常即从冗长的日复一日的生计中提炼出的精华，在它的日常面貌下，有着特殊的精神。”这就是王安忆所谓的“家常”。这种精神，就是不管周遭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抑或自己的处境如何艰难，都照常平平静静、稳稳当当过自己日子的心态。

小说《流逝》记录的首先是这种精神和心态，不管贫穷或者富有，端丽和像她一样的家庭主妇们都用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家庭，努力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选材本身便已为文章写进读者心里做了很好的铺垫。其实，上海的排场是和寻常日子挤堆在一起，一应华丽都染着生计的颜色。而《流逝》的好，就好在这里，因为它写的是生活。

其次，就是细节的描摹和人物内心的刻画。从节选部分就可见一斑。比如端丽给家人做菜烧肉，从买肉开始，既有对她在菜市场无所适从的描写，也有她内心里的挣扎；再到烧肉的过程中，写端丽内心时一会儿写她想到过去的好日子顾影自怜，一会儿看见自己女儿对曾经的“乡下野菜”垂涎三尺的情形感到酸楚歉疚；继而到吃肉时，又写孩子们各自的神情和给老人分多少时端丽内心的犹豫。这些都是真实的生活，我们身边也经常上演。如果我们也写一顿妈妈的家常菜，仔细观察她从列菜单开始到最后洗碗的过程动作，是不是也会很动人呢？

究竟平常生活为何动人，如何动人，这里想用张爱玲在《中国人的宗教》中写过的一段话做结：“中国文学里弥漫着‘大的悲哀——对岁月无情、人生短暂、苦多欢少、聚散无常的感叹。但中国人却不因此放浪形骸或绝望，而是知道约束而不放松，知道如何去珍惜生命、热爱生活，这是中华民族审美特性里一个很本质的特征。”而我们的写作，最脱离不开的，便是这份珍惜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