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达默尔“游戏”理论与文学鉴赏

2016-11-21 16:44侯李游美
剑南文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视域意义文学

□侯李游美



伽达默尔“游戏”理论与文学鉴赏

□侯李游美

作为当代诠释学代表人物,伽达默尔的“游戏”理论是其本体论诠释的关键一环。本文旨在分析伽达默尔“游戏”理论与文学鉴赏之关系,通过其本体论诠释学视域下的读者中心论与“游戏”理论相融合,从自为论、对话论、生成论出发,研究其“游戏”理论对文学鉴赏的启发。

伽达默尔接着海德格尔的本体论诠释学,真正实现了本体论诠释学的转向。在伽达默尔这里,关于理解的问题包含在文学作品的所有经验中——且只能从文学作品的存在方式入手,理解问题才能最终得以阐明。他认为,“理解归属于与文学作品本身的接触”,这句话强调诠释者能动性与主动性。其本体论的诠释更因其所提出的“游戏”理论而显得饱满、诱人。

伽达默尔的“游戏”说不同于以上两类说法,他的“游戏”指的是文学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游戏的根本特性在于:理解活动“展现”、“发生”、“欣赏”、“生成”在一种偶缘性境遇中。这包含两层含义:其一,理解或诠释的发生,源于某种偶然性因素。其二,文本意义理解或诠释后,意义本身并未就此终结,它将在未来不同“遭遇”里不断丰富。伽氏说,“意义是由其得以被意指的境遇(Gelegenheit)从内容上继续规定的,所以它比没有这种境遇要包含更多的东西。”可见,在不同境遇或遭遇里生成不同内容,才使得理解或诠释产生多样化的审美效果,每一次关于文本的诠释,都能使文本展现新面目。关于理解的诠释活动,在“游戏说”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当我们把游戏说的相关理论放置在文学里,会发现二者的共同、共通之处,文学关于文雅的文化、文学传统之持续性问题,可以在伽氏游戏说的“三论”里找到一种新的注脚。

一、游戏自为论之于文学鉴赏

伽氏的“游戏”含有“一种被动式而含有主动性的意义”,这实际涉及游戏的实质性内涵。诠释者一方面须与文学品本身相接触而带有被动意,另一方面其理解无须他者给予而带有自明性。第一,在游戏里,轻松性和严肃性这对看似矛盾的对立存在被和平相融。“游戏”自身既带有一种独特的、甚至是神圣的严肃”,又在现实中体现为:“某个任务的成功表现了轻快和放松”,第二,伽氏认为,“‘游戏’的真正主体不是游戏者,而是‘游戏’本身”,当猫玩线球,人玩纸牌时,不是他们(它们)玩什么,而是什么(线球、纸牌)吸引猫或人卷入游戏之中,是“游戏”自身的自我表现得以让猫或人呈现,也让“游戏”本身借以实现。因此,“游戏”的自我表现具备诠释学核心意。“游戏”指游戏参与者帮助实现了“游戏”作为“游戏”的存在,游戏参与者完成游戏的过程里,“游戏”自身主体性并未改变,我们认为游戏参与者被吸引进“游戏”世界,协助游戏自身存在完成游戏行为过程。这里,游戏自为论强调的是“游戏”在看似被动的过程里如何实现主体性。

人能进行选择,因而人是自由的,这种选择与自由的最佳实现之地寄寓在审美活动里,通过文学鉴赏完成的审美活动,恰恰是对主体性自我选择、实现自由的最佳境域。文学目的在于模仿现实、反映现实,或表现现实,追求背后的自由之境。文学鉴赏的实现,正是满足学生进行自由选择的需要,它能使学生更真切地体验到自己是游戏活动的主体,自己才是现实世界-自由世界的本质,通过文学鉴赏的一切外在手段,均是表现自由的方法。在文学鉴赏里,学生是绝对不可缺失的一环,如游戏之于游戏本身的实现不可或缺一样,二者的共通性建立于学生作为看似被动接受者实则饱含主体性意味的身份,这种主体性身份的确认,取决于学理性层面上的自由。它并非指政治学、社会学、人类学方面的自由,而指根据自我意识的自明性,进行自我选择的自由,它特别指向人的精神或内在世界,而非其它方面的自由。

二、游戏对话论之于文学鉴赏

伽氏除了将“游戏”视为文学作品的一种存在方式,还让其处于某种时空关系之中,并发现其身上具有一种对话的关系,以此来研究语言与世界的本体论关系。“游戏”里的对话行为,使文学品展现“自行呈现的、自行更新的结构”。此种对话论,并未寄希望于通过理解过程的外在形式把握(文学)文本的特征,而是为整个本体论诠释而服务。更进一步讲,在这种相互对话中,理解者进入到作品或作者一面,在对话中传达“尚未言说的意义”,让每一次对话过程都包含关于意义的无限性,使文学文化意义的理解和诠释,永无止境地探究下去。

伽氏游戏对话论对文学鉴赏的启发,可通过审美教化使二者得以融通,在文学鉴赏中,我们须突出文学鉴赏中审美教化的实现。作为“被教化者”的学生,它带着关于文学体验的“前见”和文学品产生视域融合,这种融合方式的具体手段正是通过“对话”来完成。在对话中,对话者双方处于平等关系,且内含着诠释学的问答逻辑——即一反传统只教只听的文学鉴赏方式,特别突出问题意义于对话中的强化作用。这种对话方式建立于经验文学、体验文学基础之上,它鲜明地体现在一系列“进行游戏”、“实现审美时间”等极具诠释学意味的理解方式中。同理,在文学鉴赏里,鉴赏中运用不同形式的文学品,并不是作为“教育”而仅沦为可资欣赏的对象,相反,它是一种关于意义一次次完成的、不可或缺的构成物,它等待着“被教化者”不断理解与诠释,将其意义不断补全、实现。这种文学鉴赏具有同时性、交往性、共在性的诠释学特征,“被教化者”受教育的过程,正是通过文学真切的体验不断返回自身,让审美地“教化”过程不断实现,其中理解基础上的对话论,正是审美教化得以最终实现的前提。

三、游戏生成论之于文学鉴赏

生成论承接对话论而来,它指在一次次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对话里,文学品实现并生成了无限鲜活的意义。伽氏根据诠释学视域,赋予作品以游戏的性质,并将其视为一种创造物。作为文学家的心血成果,其完成后的生成性反而能超越现实情境的真实性,将未来可能性投入进诠释视域中。同时,文学文本虽作为一意义整体,当它处于游戏式的你来我往、循环往复的问答过程中,其关于意义的呈现表现为流动不居、变化生成性的,它在每个“接触”(“遭遇”)的瞬间,不断生成出新意义。伽氏认为,“创造物就是‘游戏’在每次展现过程中才达到它的完全存在”,所谓“展现”,即文学品或作者,与理解者的“接触”。可见,伽氏突出文学品与诠释者的当下性接触、关于意义的当下性生成,于诠释学而言,则完成了“作者中心论”向“读者中心论”的转变。伽氏反对追寻作者原意的传统诠释学主张,突出文学品跟诠释者相接触后生成新的意义,然而他并未否认诠释的客观性,也没强调诠释者的绝对话语权,究其根本,在于他没有舍弃文学品本身的原初性,以及在诠释活动中仍然保留有文学家的主观意图。只不过他特别突出如何于一种动态性的理解过程中,生成出新的意义。质言之,他关心的并不是如何理解的问题,而是理解本身如何才能成为可能。更进一步讲,文学文本的过去创造性不排斥当下诠释性,甚至文学文本的“过去”就等同于“现在”。他指出文学文本中断性里的连续性,这也正是对话与生成变得可能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伽氏游戏论视域下,一方面诠释表现成不断生成性的理解,意即让意义不断在场,同时突显理解者与文本相互沟通交融的一面,使文本存在自身与诠释行为无缝融合。另一方面,坚持对话与生成的主张,并未让其走向意义的绝对差异性,也就保证了避免理解的随意曲解,甚至走向绝对相对性的一面,而堕入意义的虚无之中。

伽氏生成论对文学鉴赏的启发,可借用其思路,实施生成性文学鉴赏。这种文学鉴赏不同于传统文学鉴赏,后者为学生制定标准及目标,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其激情,而前者则给予学生更自由的实现空间,让学生能够自由心情体验与表达,更为重要的是将学生视为一个极富丰富情感的立体性存在,尊重文学家赋予文学作品中的丰富情感,从而让学生和文学之间具备深层次沟通的可能。特别关注学生就文学教育接受里的一切生成性问题,引导学生发问,启发其进行联想,并解决文学方面的问题。

四、游戏论总体视域下再认识文学鉴赏

伽氏关于游戏论相关诠释带给文学鉴赏的启示可看出,文学鉴赏应该用各种教育策略引导学生从内心升起文学探索的欲望,在一种民主化、建构性教育情境里,激起学生主动参与文学活动的投入性,给予其充足的时间和空间体验文学,同时,接受学生多元化、独立性的学习方式,始终对文学保有热情,充分享受文学魅力,让学生在教育活动中处于实质意义上的主体地位。

众所周知,传统文学鉴赏在教育目标上具有预成性倾向,在教育评判上具有标准化倾向,在教育活动开展中,教师具有话语主导权倾向,在教育结果呈现上具有结论化倾向。然而,文学鉴赏本身是一个审美与再创造的实现过程,通过教化作用所实现的教育目标不仅体现为一种能力,更关涉到心智的开启与敞亮。根据怀特海的观点,教育“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既是宏观的,又是微观的;但所有这些方面又都是统一的,是一个过程的不同方面”,在这个统一的却又创造性一体两面性存在中,它包含无限丰富性的可能和实现,整体过程与文学享受密切相联。再者,从鉴赏与生活之关系出发,由于此种文学鉴赏本身所带的开放性和未确定性,使得关于目标与结果的衡量无法预测,这能从正面激发学生的探究兴趣,使其自由探索成为可能,同时,由于特别强调主体(学生)与客体(教师或文学作品)的高度融合状态——体验过程,使得一切教育活动之实施都诉诸于现时的、真切的、独特的情感,它让文学鉴赏因注重体验而更加回归到学生真实生活状态,最终实现教育与生活的结合,让教育真正回归到生活。最后,现代性曾提出统一性、封闭性与本质性等思想,到后现代主义那里,多元化、差异性、边缘化、去中心性等成为了后现代课程观的主要内容,而游戏论总体视域下的文学鉴赏更符合后现代课程观,它特别突出生成性、动态性的教育目标,丰富性的课程内容等,教育目标于其中并非外在预设、一成不变的,课程内容犹如一个矩阵球,形式上没有明确的开头和结尾,最突出的是不断增长的、充满多样性联系的多极中心,学生转变被动接受者的身份,有权从自身情况与兴趣出发,对学习内容进行独立性的反思与评价。

文学鉴赏培养的是一种智慧,伽氏关于诠释的游戏论带给文学鉴赏的最大启发,应该是让教师引导学生,在文学的国度里不断融合、交流,一次次让学生独立面对文学文本,通过对话,不断生成新的文学人生,此过程应该是充满魅力的,它能让教师与学生充满热情地全身心投入其中,在文学王国里,自由实现自身。

本文系成都大学2013年校级重点教学改革项目“综合性地方本科院校的公选教育课程平台研究”的阶段性成果(cdjp2013016)

(成都大学美术与影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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