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贾科梅蒂

2016-12-05 14:02姚艳玲
雕塑 2016年4期
关键词:头像展厅雕塑

姚艳玲

每每想起贾科梅蒂的名字,他那具有超强辨识度的瘦长雕塑便浮现在眼前,虽然在欧洲游学时曾亲眼目睹大师的作品,但这次余德耀美术馆的贾科梅蒂回顾展仍让人充满期待、兴奋与激动。

所幸我们看的是午夜场,展厅显得空旷而宁静,浓浓的夜色包裹着美术馆,包裹着这些或大或小、表面嶙岣,瘦弱细长的雕塑,仿佛专为它们变得低沉而灰暗。站在这些雕塑面前,虽然在展厅里明灯照射,每细节都清晰可见,可我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深入每个细胞的压抑,恐怖、隐秘和刺痛。我想看得更清楚,更明白,我的眼睛试图靠它更近,然而它却莫名地后退,后退,离我更远,这大概就是贾科梅蒂想要表达的。正如作家让·热内所评价的:“这些雕像仿佛属于个逝去的年代,时间与黑夜聪明地加工着它们,将它们腐蚀,带来流失的永恒既温柔又坚硬的气息。”

展厅隅赫然写着贾科梅蒂的一句话:“我穷尽生,都在尝试塑造个真正像样的头像。”虽然模特仅限于家人和少数的几个朋友,但数量之多尺寸之微妙令人惊讶!这些被拉长的头像有着贾科梅蒂贯的风格,表面凹凸起伏,形体精简又精简,甚至瘦削到成刀锋状。即便如此,我们仍能从肖像中模糊不清的五官辨认出模特是谁,贾科梅蒂所塑造的是他内心里那个真实的对象,并非我们眼睛所见的对象。他的头像积聚了全部的生命,精炼的基础上收缩,凝聚成我们所见到的样子。好像每个之间都一样,仔细看,却又大不同。他的创作就是在不断的接近真实中寻找、追问,靠近,我想他定非常享受这个过程,而且执着,不然为什么他与超现实主义团体决裂之后直至离世都直呆在这个23m2的工作室里,只有1942到1945年因战争的缘故,短暂回到瑞士目内瓦避难。虽然这23m2条件简陋,破旧不堪,还时常漏雨,但在贾科梅蒂进行创作时,大师的气场显露无遗,就像让·热内感觉到的“整个画室都颤动着,活了起来”。他这样描述,“一切都弄脏了,废弃了,一切都不稳固并即将倒塌。一切都趋于融解,一切都在流动。然而,所有这些都像被纳入了种绝对的现实之中。”贾科梅蒂让他的工作室充满了对艺术的思考与激情! 我创作并非是为了做出漂亮的油画或者雕塑。艺术仅是种眼前所见的方式,不论我看见什么,它们总能使我感到惊奇,难以捉摸,我不能确认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这太复杂了。所以我必须以最简单的形式复制它们,以便真正揭示我的所见。”这就是对其雕塑反复推敲的触感,油画中来回游走的线条最好的诠释。因为贾科梅蒂想揭示内心所见,一生追求“再现某人并非再现所知,而是再现所见”。

不知为什么,这位存在主义大师的雕塑中那些高耸直立的女人总让我印象深刻。前前后后,穿插排列,同样的高耸入云,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姿态和保有的曲线,像片森林。二战期间为躲避战乱,贾科梅蒂又回到了家乡,毕竟战争给世界带来的伤痛只有经历的人才懂。贾科梅蒂没有放弃他所钟爱的艺术,只是他的再现所见已不再单纯。他不止次地将排雕塑放在平台上,形成片风景,这是他对布雷加利亚山谷的回忆——女人的身影是树,她们的脑袋是石头。多么有意思的思考!这些仿佛树样的身影,瘦弱嶙岣,鬼魅般地闪烁着凹凸不平的肌理效果,甚至能让人听到风吹过后树叶的沙沙声。就像北方田野问高大挺拔直立的树,一排一排,孤独却坚韧地生长着。有风吹过时,树叶瑟瑟地抖动,树干却帅气地直挺着,丝毫不受影响。怎么会将女人做成棵树,如此瘦削的树,石头还在树之上?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实在太吸引我了。最好的解释莫过于推崇贾科梅蒂及其作品的朋友之一让·保罗·萨特的:“贾科梅蒂的每件作品都是为自身创造的一个小小的局部真空,然而那些雕塑作品的细长的缺憾,正如我们的名字和我们的影子样,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还不足以构成个完整的世界。这也就是所谓的“虚无”,是世界万物之间的普遍距离。”“贾科梅蒂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绝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因为人的切器官都有着自己的功能。他懂得,空间就像个毁灭生命的肿瘤,它会吞没切。”“对贾科梅蒂而言,雕塑就是从空间中修剪多余的东西,使它高度精炼,并从它的整个外形中提取精要。”这个距离与修剪之间的不断磨擦使提取变得困难,促使贾科梅蒂不断探索、研究,思考,日趋完美的作品就是最好的体现。

这些瘦长、脆弱的雕塑作品,孤独地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承载着那时代的所有悲伤、迷茫、痛苦与彷徨,还是让·热内说的好:“美只源于伤痛。每个人都带着特殊的、各自不同的伤痛,或隐或显,所有人都将它守在心中,当他想离开这个世界感受短暂而深刻的孤独时,就退隐在这伤痛中……在我看来,贾科梅蒂的艺术是想揭示所有存在者甚至所有物体的隐秘的伤痛,最终让这伤痛照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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