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峭《化书》及其农学思想探微

2017-04-11 03:21谭清华
社科纵横 2017年3期
关键词:仁化伦理观道教

谭清华

(中共柳州市委党校 广西 柳州 545616)

谭峭《化书》及其农学思想探微

谭清华

(中共柳州市委党校 广西 柳州 545616)

谭峭是五代时期最重要的道士和道教学者之一,著有道教哲学著作《化书》,全书由道化、术化、德化、仁化、食化、俭化六卷组成,在道教思想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其中道化、术化为本体论之自然观,德化、仁化、食化、俭化为政治观、伦理观。它在阐述“一切皆化”的道教“化生”哲学思想的同时,还专题阐述了道教重农思想,这种重农思想主要体现在其《食化》篇中,除了重提农业乃天下“兴亡之机”的基础地位外,还阐发了“我耕我食,我蚕我衣”的自耕自织以自养的思想和“食为五常之本,食以俭为本”的饮食伦理观。

化书 农学思想 探微

一、谭峭《化书》的主要内容

《化书》的作者谭峭为五代道士,从少酷爱黄老之学,中年遍游终南山、太白、太行之后,最终隐于青城山,专事道教研究,专攻著述,《化书》就是其著述中的道教哲学著作。该书曾著录于《宋史·艺文志·杂家类》,且称为宋齐丘所著,实乃误也。因谭峭曾作此书时求序于南唐大臣宋齐丘,宋齐丘乃窃为己作而序之,因而《化书》曾一时名为《齐丘子》。陈景元作《化书跋》时提及陈抟所言“吾师友谭景升,始于终南著《化书》”。《续道藏》有谭子《化书》六卷,《道藏辑要》中有明道士王一清《化书注》,不分卷[1](P481)。

《化书》全书分为六卷:道化、术化、德化、仁化、食化、俭化,共11篇,合计110章。其中道化、术化为本体论之自然观,意在明了出生死、入神化之道。德化、仁化、食化、俭化为政治观、伦理观。谭峭继承老子“有生于无”最后“有”又归于“无”的思想,认为“道”是万物变化的根本。他认为,“道”具有本体和变化的两种属性,就本体说,它是“虚”,就变化说,它称“化”。基本发挥了黄老列庄学说,认为世界根源于“虚”,由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最终复归于虚,“虚”既是万物本源又是万物的归宿,虚与物是循环转化的关系,识之就能进入“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的境界。“大抵本齐物以言道化,本虚无以言术化,本无为以言德化,本道德以言仁化,本税多民饥以言食化,三宝之一为俭,本之以言俭化”[2](P1)。强调万物皆化,时时在变。阐述了“虚化万物”“一切皆化”的道教“化生”哲学思想,具体分析了道化、术化、仁化、德化、食化等情况,以及各种动植物之间、有情和无情之间的相互转化关系,从中明了超脱生死、修身治世之道。该书以“化”为名,概纵万物变化之道,突出“世事无常”“人心无常”“物性无常”之理。它说:“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2](P2)。总论万物化生之因,后来说:“蛇化为龟,雀化为蛤,老枫化为羽人,朽麦化为蝴蝶,自无情而之有情也。山蚯化为百合,自有情而之无情也”[2](P13),以及“虚化神,神化气,气化血,血化形,形化婴,婴化童,童化少,少化壮,壮化老,老化死,死复化为虚,虚复化为神,神复化为气,气复化为物,化化不间,由环之无穷。夫万物非欲生,不得不生,万物非欲死,不得不死。达此理者,虚而乳之,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2](P57)。总论整个世间万物的化生概况,突出我国早已存在的寰道论,认为万物之化皆出之于道以虚无为体,给我们构建一个万物化生的基本模式。

二、《化书》中的农学思想

《化书》在阐述“一切皆化”的道教“化生”哲学思想的同时,还专题阐述了道教重农思想,这种重农思想主要体现在其《食化》篇中,除了重提农业乃天下“兴亡之机”的基础地位外,还阐发了“我耕我食,我蚕我衣”的自耕自织以自养的思想和“食为五常之本,食以俭为本”的饮食伦理观。

其一,他看到了衣食对于人的生命存在的必要性,认为农业生产乃民生之本。这种重农思想来自《太平经》,是继承《太平经》中“三急”思想的结果。《太平经》视“饮食、衣饰、男女”为天下人之三急,《太平经》卷三十六云:“天下大急有二,小急有一”,其中,人以食为天,“不饮不食便死,是一大急也”;男女配对结合繁育后代是社会发展的必要条件,“男女不相得,便绝无后世”,“故此饮食与男女相须,二者大急”;衣着对人类生存也是不可缺少的。《太平经》还认为饮食、男女、衣着乃天下太平之本,也称“三本”或“三实”,告诫道:“不守此三本,无故妄行,悉得死焉。”谭峭继承了《太平经》中的重农思想,认为“民事之急,无甚于食”。因为“一日不食则惫,二日不食则病,三日不食则死”。三日不食则死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它表明了《化书》对粮食与民生关系的极大重视。他提出食为民之本、民之急,乃至食为五常之本的观点,可见其重农之甚。

其二,他还看到了农业粮食生产对于治理国家的意义,提出粮食生产是天下“兴亡之机”。文章以“疮者人之痛,火者人之急,而民喻饥谓之疮,比饿谓之火,盖情有所切也。夫鲍鱼与腐尸无异,鱼逐鱼夷与足垢无殊,而人常食之。饱犹若是,饥则可致”[2](P57)设喻,以疮和火喻饥饿之苦,借鲍鱼与腐尸、鱼逐鱼夷与足垢说明人因饥饿被迫铤而走险的状况,由此说明粮食与天下兴亡之关系,十分形象,富有感染力。他还明确提出“苟其饥也无所不食,苟其迫也无所不为。斯所以为兴亡之机”[2](P57)。由此谭峭提出解决粮食问题的措施。首先,他提出“均食”主张,即在全国范围内依农业劳动量平均食物,认为食不均会导致社会动荡,所以他说:“能均其食者,天下可以治”。他又说:“食均则仁义生,仁义生则礼乐序,礼乐序则民不怨,民不怨则神不怒,太平之业也”[2](P53),看到了“均食”对于培养老百姓和统治阶级的“仁义”之心,构建社会伦理道德体系,构建整个社会的“礼乐序”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次,为了解决粮食困难,为了应对各种自然灾害,人们稳定生活和国家的长治久安,光靠“均食”还不行,因此,他提出了“食以俭为本”的观点。他继承老子“吾有三宝,一日俭,二日慈,三日不敢为天下先”的思想,在文中提出“俭者,均食之道也”[2](P61)。谭峭在此认为“俭”不仅为食之本,也认为“俭”为均食之道。我们由此可以看出谭峭那种忧国忧民、重视农业等物质生产部门、厉行节约的思想,他在文中多次提到“守一之道莫过乎俭”。指出“俭”乃救世之道,一人知俭则一家富,王者知俭则天下富。所以要求统治者“于己无所兴,于民无所取,我耕我食,我蚕我衣,妻子不寒,俾仆不饥”。对统治阶级提出了严厉的“尚俭”措施。谭峭在《化书》卷六《俭化》还中指出:“俭于德可以养虚,俭于视可以养神,俭于言可以养气,俭于私可以获富……是知俭为万化之柄。”[2](P66)强调了中国传统农业文明的简朴之道。

其三,《化书》提出了重农意识,看到了农业生产的基础地位,重视农业生产的劳动力保障,提出了人人自耕以自养的思想,主张“我耕我食,我蚕我衣”[2](P64)。不管什么人,均要吃自己种地所得的粮食,自己喂蚕,自己纺丝,自己做成衣服自己穿,由此使有劳动能力的人均能达到“自食其力”的地步。这样既能开发荒野之地,又能生产足够的粮食,使整个国家的人们过上安稳生活。同时,他认识到农民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地种田、养蚕,到头来却过着“缲葛苎之衣”“食橡栎之实”悲惨生活的原因在于统治者强加在农民头上的赋税太重,真正属于劳动者自己的粮食太少所致,因而坚决反对苛捐杂税。他指出了十种不农而获、减少百姓粮食的人,他说:“王者夺其一,卿士夺其一,兵吏夺其一,战伐夺其一,工艺夺其一,商贾夺其一,道释之族夺其一”[2](P51)。所以他主张统治阶级也应该躬耕垄亩,降低赋税,应该减少非农人口,以便对百姓采取轻徭薄赋的休养生息政策,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农民务农之心,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我耕我食,我蚕我衣”。

最后,他还十分注意饮食伦理观念的培养与履行,提出“食为五常之本,五常为食之末”的饮食伦理观。《化书》认为衣食既是生命存在的必要基础,也是社会伦理教化的先决条件。他看到了衣食对于社会人伦教化的重要性。文章依据《管子》中早已存在的“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未之闻也”的观点指出“是知君无食必不仁,臣无食必不义,士无食必不礼,民无食必不智,万类无食必不信。是以食为五常之本,五常为食之末。苟王者能均其衣,能让其食,则乾藜相悦,仁之至也;父子相爱,义之至也;饥饱相让,礼之至也……”[2](P59)。文中还认为“教之善也在于食,教之不善也在于食”[2](P59)。即人心能否向善,其关键在于“食”。《化书》将“五常”和食有机结合起来,认为两者是有机的互动关系。首先,将儒家伦理仁、义、礼、智、信“五常”确立的条件归之于“食”,只有社会先提供充足的“食”,“五常”才能得到很好的实施和发挥。其次,假如人心有“五常”,真能为善,才能真正做到“我耕我食,我蚕我衣”。这种观点也显示出道教尚农的思想特征。

[1]伍继愈主编.道藏提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2]丁袖彦,李似珍点校.化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6.

B958

A

1007-9106(2017)03-0080-03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道教农学思想史纲要”(项目号:10XZJ0007)的部分研究成果。

潭清华(1969—),男,中共柳州市委党校副教授,哲学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哲学史、道教科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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