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监生与葛朗台形象之比较

2017-05-08 13:59赵乐屏
北方文学·中旬 2017年4期
关键词:葛朗台比较

赵乐屏

摘要:严监生和葛朗台均为有名的吝啬鬼形象,他们将“吝啬”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是他们二人又在行为、感情和个性上表现出极大的差异。严监生虽然吝啬,却不失慷慨的一面,对于家人也表现得真情实感,葛朗台却是十足的薄情寡义,将金钱视为唯一的追求。同时,严监生的懦弱和葛朗台的精明也表现出鲜明的对比,使得这两个人物的形象得以更好的区分。

关键词:严监生;葛朗台;比较

中外文学史上有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吝啬鬼形象,其中如吴敬梓《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和巴尔扎克《欧仁妮·葛朗台》中的葛朗台都是这一形象的典型代表,他们累积财富,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严格管控金钱的使用,身为一家之主又决定着家庭一切事务,同为吝啬鬼,二者却又展现出不同的形象特征。

在吝啬这件事情上,严监生与葛朗台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严监生家中已有十多万银子,却自称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在日常的生活中对于“节流”一事管控得十分严格,平常连一斤猪肉也不舍得买,即使是唯一的儿子想要吃,也只是买个四五钱的分量来哄他而已,就连自己病重,也不舍得花银子买人参吃。严监生的吝啬在临时之际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作者吴敬梓用夸张的方式表现了严监生对钱财的重视。文中写道严监生的病情日渐加重,弥留之际却看着桌上点着两茎灯草的灯盏迟迟不得断气,期间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身边的侄儿、奶妈等人始终不能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赵氏挑掉一茎灯草才点头咽气。分家时严监生与兄长严贡生一样的田地,但是兄弟二人的生活一奢一俭,严监生的财富便是在这样抠门的生活中逐渐累积而成的。同样的,葛朗台在日常生活中也极为抠门,家中的壁炉何时生火,他在日期上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哪怕天气寒冷也不能作出改变;对于日常食用的糖的数量斤斤计较,口中所说的野味汤用乌鸦炖成;在夜晚全家只点一支蜡烛用以照明,女佣娜侬居住的房间甚至还需要通过小窗洞向邻家获得亮光。葛朗台经常强调自己没有钱,却将金币、田契等财产存放在一个隐蔽的密室中,当夜深人静时,他便沉醉在这些财富之中。葛朗台的守财奴性格让他在死后为欧仁妮留下了一千七百万法郎的遗产。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严监生与葛朗台在生活上极为吝啬,却在金钱的使用上表现出了较大的差异。严监生为了结兄长严贡生的官司,花费了十几两银子;为办妻子王氏的银子,花费了足足四五千两银子。对待两位舅爷,严监生也十分慷慨,妻子王氏病重,要扶正赵氏时,严监生先是给了王德、王仁每人一百两,后来又拿出五十两交给他们,王德、王仁要前往省城参加乡试,严监生也依照赵氏之意,拿出几封银子给他们作为盘缠。但是相比之下,葛朗台却将吝啬贯彻得十分彻底,已经在他家干了三十五年的女佣娜侬从葛朗台处获得的唯一的礼物是他的旧表,葛朗台太太为他带来了三十多万法郎的陪嫁和遗产,但她的零用钱却每次不超过六法郎。从医生处了解到妻子的病情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询问是否要吃药、是否要花掉很多金钱,不仅对自家人如此,对借住自己家的侄子沙尔也是如此,当沙尔要前往印度时,葛朗台觉得箱子太贵,便自己动手用旧木板做箱子用来给沙尔装衣物。葛朗台对金钱的痴迷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在自己不久于人世时,依旧不改其本性,表现出对金钱的狂热痴迷,为此,他紧盯装满财宝的密室,时刻担心会有人将自己的财宝偷走。可以说,葛朗台是一个彻头彻尾守财奴,这与严监生苦了自己,便宜了他人的行为方式差别较大。

对待家人,严监生和葛朗台也展现出较大的差异,严监生虽然吝啬但不失真情,但葛朗台却表现得十足冷漠,令读者印象深刻。因为严贡生惹上官司,又为躲避去了省城,官府找上了严监生,兄弟二人虽然早已各自成家立业,但此时严监生却愿意花钱解决兄长的官司,这其中固然有其性格胆小懦弱的缘故,但也能看出他对家族名誉的重视。妻子王氏离世后,严监生发现酒坛子里王氏留下的银子后不禁感伤、大哭一场,并由此开始落下病根。见自己病情沉重,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两位舅爷,希望他们能够帮着照顾孩子长大,教他读书,不要要重复自己的一生,此处表现的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殷切希望。可以说,不管是对待孩子、对待妻子,严监生都表现出了深厚的感情,在他的心中对家庭还是较为重视,在对两位舅爷和官差的应对上,也颇为有礼有节,总体来说,他的为人不失真情的一面。但是,葛朗台却在为人处世上要显得冷酷的多,例如对于自己的弟弟因破产而自杀一事,葛朗台没有丝毫悲伤,当他的妻子提出为弟弟戴孝时,葛朗台首先关注的是孝服的花费。面对前来投奔自己的亲侄子沙尔,葛朗台也没有同情和关爱,他更多关心的是沙尔住在家里后的花销情况,为此,他制止妻子与女儿对沙尔的“热情款待”,称呼沙尔为“花花公子”,认为沙尔与自家没有丝毫关系,并希望他能够早日离开。在葛朗台的心中,挽救弟弟的声誉和家族的声誉都需要建立在不花费他财产的基础上,这是他处理问题的准则,即便对方是他的亲人也不能打破。更为残酷的是,即便是对待妻子和女儿,葛朗台也是冷血无情的,当得知女儿将金币全部赠给沙尔后,葛朗台大发雷霆,作为惩罚,他嘱咐娜侬每天只给欧仁妮面包和水,葛朗台的怒火任凭妻子如何哀求也不能平息,甚至看见妻子病情加重以及受到全城人的议论也不能回心转意。但讽刺的是当他意识到当妻子去世后,女儿将会作为妻子遗产的继承人与自己分割财产时,他立刻改变态度与欧仁妮和解,又为妻子请来医生看病希望延长她的生命,但这都只出于保护自己财产的目的,事实上,在葛朗台的心里,对妻子并不关心,在妻子去世的第二天,他就找到了欧仁妮,在公证人克吕绍的见证下,激动的看着女儿签下了放弃对已故母亲遗传继承权的文件,此次此刻,欧仁妮也从他发怒时口中的“毒蛇”变成了他心中亲爱的女儿。葛朗台为人处事精于算计,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为了巩固自己的财产,他可以舍弃亲情、利用亲情,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在他的眼里都是用了追求更多财产的工具,在金钱面前,葛朗台对待家人没有任何温情,他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于对金钱的追求上。

通过对严监生与葛朗台的比较发现,二者在性格上也呈现出较大的差异。简单来说,严监生较为懦弱,而葛朗台则显得精明许多。以严贡生的官司来看,此事与严监生毫无关系,但是当官差上门找到他时,他也不敢怠慢,还找来两位舅爷商量此事的解决办法,从文中描写的严贡生泼皮、无赖行径以及奢侈的生活方式可知,严监生对于兄长一家有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自己花钱换得清静。另外,对于两位舅爷,严监生的态度十分有礼且慷慨,但是当严监生要宴请他们时,二人还会有装腔作势的行为,对此,严监生也是放低姿态,从未见其有任何怨言。严监生作为一名乡绅,虽然富有,但是其性格却是胆小懦弱、无主见,遇到稍大的问题,他缺乏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而王德、王仁两兄弟便是他商议的对象,但可惜这兄弟两人也只是借著圣贤之言谋取钱财的虚伪之人而已,他们从未真正真心实意的为严监生考虑过,所做的一切的出发点也都只是为了从严监生处取得更多的利益。严监生在面对这一切时表现出的懦弱,源自于封建社会和科举制度的压迫,他将对功名的渴望和跳出卑微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因此才会嘱咐王德、王仁教外甥读书、进学。相比之下,葛朗台则充分展现出其精明的一面,以他的发家史来看,葛朗台充分抓住了每一次可利用的机会,例如用低价买到了当地几块最好的葡萄园、分成制租田等,又利用政治职务为自己谋取利益,妻子所继承的大量遗产也为其增加了财富,正是如此,葛朗台得以累积了雄厚的财力。葛朗台在生意上眼光独到,他的投机行为从未失手,无论是做酒的生意、酒桶的生意,还是买公债都取得了成功,这源自于他对一丁点生意都仔细琢磨的谨慎态度。除此之外,葛朗台表面寡言少语,故意假装成结巴,控制自己的说话方式,其实是为了防止他人掌握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将妻子作为自己生意上的挡箭牌,实际上他在家里具有绝对的权威,对于任何事情的处理都坚持自己的决定,绝不动摇。葛朗台的精明给当地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会从他的行为中判断收获葡萄的时机和酒的产量,即便他已去世,他所制定的严格管理制度仍然为佃户们所遵守。葛朗台充分体现了在资本主义萌芽时期,西方资本家对于金钱的贪婪与追求。

综上所述,严监生和葛朗台同为吝啬鬼,在生活中极为苛刻的管控着金钱的使用,但二者却存在着极大的不同。严监生的吝啬更多得展现在自己一家身上,特别是自己身上,对于妻子、孩子他却不失温情与关爱。但是葛朗台的吝啬则是彻头彻尾,无论是病重的妻子还是温顺的女儿都不能让其有丝毫丝毫的改变,对于金钱的痴迷已经使其失去了人性,而变得极为冷血、自私,从而他的行为也严重伤害了妻女,这也是二人在本质上的差别。

参考文献:

[1]吴敬梓.儒林外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11.

[2][法]巴尔扎克.欧仁妮·葛朗台[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5.

[3]郑晓红.《儒林外史》中的兄弟形象及其在作品构成中的意义[D].安徽大学,2004,9.

[4]彭江浩.中西文化视野下的吝啬鬼——严监生与欧洲吝啬鬼形象之比较[J].平原大学学报,2007,2.

[5]赵利娟.从严监生到葛朗台——中西文化中吝啬鬼形象之比较[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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