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疯狂偷盗医院只为济贫

杨 雪 张 蓓

药剂师疯狂偷盗医院只为济贫

杨 雪 张 蓓

“被盗的医护人员你都认识吗？”法官问。

“都发生过间接或直接的关系，我就是专门针对他们。”王某肯定地说。

2017年3月22日上午，北京市西城区法院程杰法官公开开庭审理这样一起盗窃案，被告人王某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潜入北京、河北、天津、辽宁、内蒙古多地共40多家医院，盗窃56起，盗窃金额高达13万余元，受害人均为医院工作人员，而他本人也是医院的一名药剂师。疯狂小偷缘何专偷医生，“报复”行为的背后又有何动机，让我们打开尚未尘封的案卷，一起看看这里面的故事。

暴露·机缘巧合

2016年3月16日11时许，北京市西城区宣武医院博士一年级的马晓慧离开宿舍，大概20分钟后回到宿舍，11时40分收到工商银行取款3600元的提示短信。她急忙打开电脑桌抽屉，发现钱包被盗，钱包内有身份证、银行卡4张及现金500元，遂报案。

西城公安分局通过调取监控录像，基本锁定犯罪嫌疑人，并结合之前数起专门偷盗医生的刑事案件，决定对此类案件进行串并侦查。

地点变换至河北省唐山市路北区工人医院，4月29日，儿科张医生发现自己放在儿科更衣室大衣兜里的就餐卡丢失，就餐卡丢失后随即在医院超市全部消费完毕。张医生及时报警并报告医院保卫部门，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偷盗就餐卡的人大概30多岁，戴眼镜，短发，着黑色外套。因此当下午王某再次返回医院偷窃医疗物品时，被保卫部门直接抓了现行。王某被移送至路北区公安分局，处于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

行政处罚做出后，北京西城警方在办案系统中发现此案，于是，在王某行政处罚结束的当天即赶赴唐山将王某带回北京审讯。偷盗40多家医院的王某至此归案。

疯狂·无所不偷

案发前，37岁的王某是河北北方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的药剂师。他之所以能够混迹于各大医院作案，据检方介绍，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医院的员工，对一般医院里的科室设置、房间安排情况比较了解，并且经常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多次带亲戚、朋友到北京、天津等各大医院看病，对这些医院的情况更加熟悉。

在长达9页的起诉书中，北京西城检方详细列举了王某两年56条作案记录。北京16个区县，除了延庆、密云、怀柔、房山区外，王某的盗窃轨迹遍布北京12个区县的31家医院，另外还有天津4家医院、河北3家医院、内蒙古和辽宁各2家医院。作案地点大多是在医院办公区或宿舍等地，在同一家医院重复作案的情况很少。

案发后，民警在其家中起获身份证、银行卡、医保卡、医院门禁卡、商场会员卡等卡片500余张及大量医疗用品，包括一次性手套、白大褂、注射液、听诊器、医学资料等，数量之多，种类之杂，令人瞠目结舌。只要是医院的东西，他可以说是无所不偷。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王某每次作案盗窃得手的现金并不多，主要是通过拿着银行卡直接去ATM机刷卡取现所得。

由于多数人习惯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一起放在钱包里，所以一旦身份证号码某几位与银行卡密码相同，王某便可以顺利取出现金。在众多被害人之中，有5人就是因此被王某取走了现金共计人民币近10万元。最多的一次，王某就盗刷了68 000余元。

2015年6月27日早上8时，北京军区总医院的曾医生上班后，将自己的双肩背包放在单位南楼7层的医生值班室就去做手术了。当日10时26分，曾医生手机接到工商银行支出短信提醒，回到屋里发现背包内的钱包被盗。

后经核实，曾医生的银行卡于当日10时26分在北京东直门医院附近的ATM机被人取款7笔，金额分别为6笔3000元和1笔2000元，后该卡又在北京西直门工行支行柜台和北京南礼士路工行柜台分别被取款8000元和40 000元人民币，上述损失共计68 000元人民币。

令人震惊的是，王某在柜台的取款是因为在ATM机当日取款已超限，而此时，事主曾先生已向工商银行申请挂失涉案银行卡，王某竟拿着银行卡和根据身份证猜测出的密码进行了解挂失行为，银行柜台的视频详细记录了王某的大胆行为。

除了盗刷银行卡，医保卡王某也不放过。由于河北省等部分省市的医保卡存有现金，可以直接去医保指定药店消费，而这些医保卡的初始密码又比较简单，并且一般来说人们不愿意去麻烦更改密码，因此很多医保卡都是初始密码的状态。王某曾拿着偷来的医保卡，到药店购买数千元的药品。

同时，据北京西城检方介绍，其实王某作案数量远超报案数量，还有很多被害人因为损失不是很大，或者嫌麻烦而放弃了报案。这也是王某在两年能屡屡得手却一直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自述·劫富济贫

在庭审中，对于盗窃的具体情节，王某坦言，次数太多已经记不清了，但他确认，这些被害人都是他有针对性选择的。一个医务人员为什么要疯狂盗窃自己的同行呢？

在回答为何选择专偷医院时，王某在讯问笔录中是这样描述自己的心理的：“2012年我爷爷在张家口某医院住院，断断续续地住院一直到去世。在住院期间，我经常在医院陪床，虽然我也在医院工作，但那些医生、护士对我们挺苛刻、冷漠，而且平时医生用药加大剂量，通过多开药拿提成。我经常见医生收红包，慢慢对医生产生了仇恨心理，就想报复他们；加上我爷爷看病花了很多钱，也是出于谋财，才产生了偷医院医生、护士的心理。”

慢慢地，王某每次带朋友去医院时，在看完病后，他都会找借口让朋友先走，而自己则借机悄悄返回医院，进入护士站休息室、医生工作办公室、更衣间等存放个人物品的地方，拿走医生护士存放于房间内的钱包或者衣兜内的银行卡、医保卡等物。

据王某供述，他偷盗医生，一般偷现金，还有一些银行卡、购物卡之类的，因为这些东西方便装进兜里监控看不到。但是，出于纯粹报复的心理，王某对一些价值不大的医疗器材和医学资料也不放过，“不会使用这些东西，就是出于报复心理顺手牵羊。”

“被盗的医护人员你都认识吗？”庭审中法官问。“都发生过间接或直接的关系，都是我想进行报复的。”王某说。有零星几次并非发生在医院内的盗窃事实，王某解释说，那些被害人也都是医务工作者，都是他偶遇或尾随，找机会下手的。

王某拿着盗窃来的钱做了什么？和庭前的供述不同的是，王某当庭表示，他在网上参加了一些扶危济困的活动，他是这个组织的骨干成员，他一直有匿名捐赠行为，也会亲自去到福利院、救助站、养老院等外地进行爱心帮扶，这些都会花费很多费用，但证据现在搜集起来可能有些困难。“我家里有我去这些地方的车票，但可能证明起来有困难。”王某说。

深思·自掘坟墓

“那些白衣天使，你们高高在上……”在最后陈述时，王某屡次想谴责医务人员，法官两次打断王某，让他就事论事。王某只好说：“我欲哭无泪，悔之晚矣，我对不起父母和深信我的人，我要向父母家人和社会表示诚挚歉意。我愿意以一技之长，救治更多的人，今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而对于被害人的损失，王某表示，他会在刑满释放后用劳动所得补偿他们。“但是现在没钱，也没存折，没有能力赔偿。”

北京西城检方认为，王某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盗窃他人财物，数额巨大，侵犯了公民财产权利，应当以盗窃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建议对王某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至6年6个月，并处罚金。

西城检方表示，会在庭后核实王某进行公益捐赠的真实性，但无论是否真实王某以非法手段秘密窃取他人的财物的行为性质不会发生改变。同时检察官提示广大公众，我们的现代社会是法治社会，不再是以劫富济贫来彰显侠义的年代，一切要以法律为底线。

诚如王某自己的供述，他是一个有正义感但是偏执的人，他没有把正义感通过合法的途径释放出来。他的悲剧完全是由他自己造成的，和别人的行为毫无关系。如果他发现医院存在腐败现象，他可以如实举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不满别人的行为，自己就去偷盗，这种病态心理，让自己走上了违法犯罪道路。王某报复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用报复心理去满足自己的私欲，既是愚蠢，更是触及了法律的底线，因此，王某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作者单位：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中央民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