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电影的作者表达与创作独舞

2017-11-16 00:00
电影文学 2017年16期
关键词:族群少数民族民族

刘 迪

(郑州师范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0)

少数民族电影应该具有独特的表达方式,很庆幸,越来越多拥有少数民族身份的本土电影导演开始致力于此,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在他们的作品中能够体味到对本民族文化的宣扬与传承,而隐含其中的、反映民族文化的思想内涵及精神指向更是令人耳目一新。由众位导演所执导形成的集体无意识“作者表达”为这些影片冠上了诸如原生态电影、母语电影等称谓。涵盖及融合了由他们所执导影片的共性,从而折射出这类殊途同归般的“作者表达”,也充分显示出他们创作之路上的独舞。

一、少数民族电影的“作者表述”

有关“作者表述”的讨论更多地体现在对导演探索性精神的肯定、在探索过程中所强调的影片意义的建构以及所要进行表述的观念形成。在我国少数民族电影导演的“作者表述”中,它的基本特征主要体现在表述的自觉性和表述的主体性上,确切而言,自觉性所强调的主要是它的世俗理性,而表述的主体性主要在于个性层面的表达。总之,这两个方面都属于精神思想方面的特质。那么,如果将这两个方面具体运用到影片当中,就主要集中在影片的形式风格和主题表达的世俗理性,即思考关于民族、关于人民的命运走向。总之,纵观少数民族导演们的整体作品艺术风格及由此而形成的作品内涵凸显的独特范式,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题材方面更多地集中在对民族现实生活的描述,以此揭示出少数民族同胞们生活的背景及个体价值观形成。二是在主题方面展现少数民族对自我身份认知以及他们对文化家园的守护意识。三是在表达形式层面以纪实叙事结构为主。

(一)民族情感的现实情怀

在少数民族影片中最凸显的特色莫过于对本土文化表现的原汁原味,这几乎是每一位导演所青睐的,也几乎是每一部少数民族电影所着重刻画的。在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镜头下,淳朴自然的地域风貌赋予了这些影片新鲜的血液,它甚至让外族人看来是带有“奇观性”的,而这种奇观性恰好是民族电影的魅力所在。这些影片通过对日常生活的记述,来传达一种发自肺腑的本土情感,这种情感是对民族真实生活的解读,是自然情感的流露,并且在解读的过程中也给予了该片充分的人文关怀。这种人文关怀是一种民族情感作用的结果,是从普通感情出发对现实进行思考的结果,它最终所体现出来的不仅仅是表层上的日常生活关系性,还涉及更高的层面,诸如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现实等,各种各样的复杂关系,在揭示这些复杂关系的过程中,少数民族电影也逐渐走向了成熟,走向了理性,走向了“本我”。

卓·格赫担任内蒙古电影制片厂导演一职,在他的影片中总会呈现出犹如内蒙古草原的深沉与辽阔的情怀,无论是影片风格还是影片基调,冷静、低沉、万物和谐的“原生态”境界渗透其中,其影片中所关注的“人”,并未戴上“名人”的面具,他们作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个体,在影片中证明着他们的价值所在,通过他们直接让人们感受到、经历到内蒙古大草原的广度和深度,这是属于这个民族的特有文化,是时代变迁作用的结果。而在卓·格赫的影片中恰好通过对个体的描述,反映出这一点。无论是影片中表现主人公从回到城里到留在草原,还是《蓝色骑士》中父亲坚持要将女儿嫁给本草原的小伙,却又满心期许儿子能够进城。影片中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个体行为却深刻地影射出草原人民的个体价值观,也反映出他们在时代发展背景下内心深处所受到的冲击,以及对本民族文化与外来文化的情感矛盾和冲突。这是能够引起本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元素,是人与现实产生共鸣的复杂关系的外化。卓·格赫在影片中建构出这种认同感,并将这种认同感上升到超脱主体生活的现代社会语境,以表达大势不可逆转的无奈与眷恋。

而另一位藏族电影导演万玛才旦同样是在用他的影像来表达着这种情怀,在他的影片中个体表达依旧是质朴的,性格也是内敛沉静的。在其中一部影片中,主人公塔洛为了能够融入现代社会洪流中,不得已剪掉了自己的小辫子,只为照身份证件照,小辫子不仅仅是他自身的性格标志,更代表了他藏族牧民的身份,可为了能够进入城里,他还是毅然地将辫子剪掉了。于是,他感到了迷茫与困惑。他在自我身份认知上陷入现代文明与民族文化的冲突境遇中。这种不得已的转变让他感到了文化适从感上的不适与空白,他在繁杂的文明过渡中不断地调试着自己,这也暗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第三位导演是欧丑丑,作为苗族与侗族历史上第一位年轻的女导演,她无疑是值得尊敬的。她的影像表达与卓·格赫、万玛有所不同,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性,她的视角更为敏锐、独特,带有年轻女性特有的浪漫气息,她也很自然地将这种气息融入她的作品中。于是,在她的影像中个体人物刻画是简单明了、浪漫温馨的,没有太多的复杂关系。就如同影片《阿娜依》中这位名叫阿娜依的女孩,单纯善良,对爱情执着而勇敢。而此后她的作品也一贯保有这样一种风格,纯真地面对现实生活,在现实生活中感受浪漫情怀,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对人性细致入微的刻画与描写。总之,她的影像作品是富有情感的,也是富有女性性别的特殊情怀的。

(二)认同与抒写的主题范式

从某种意义上讲,在现代少数民族本土导演的影像中,主题性已经非常明确,处处彰显出本土文化思想价值内涵,并且在对族群文化认同和具体指向方面同样如此,这种对民族家园的守护性意识也逐渐成为少数民族电影导演所强调的,也是“作者表述”的主要主题范式。在这里族群认同意识是少数民族电影导演在创作过程中所极力推崇的,这种族群意识也是少数民族的一种情感归宿感及依附,更是支撑影像内容的关键,也是导演们在众多影像作品中发出独特声音的标志,这种族群文化表达的独特性,构成了“作者表述”的基础,更成为少数民族电影摆脱一般影片的最有效方式。这种族群文化意识会冲破一般影片的单纯娱乐性表达,它会让影片更具有深层的人性思考,同时也会让影像表达更具有情感的穿透力与历史的厚重感。

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历史记忆,这就是少数民族文化中的族群意识,它作为一种集体性文化、集体性记忆,已经成功地注入了少数民族人民的记忆中,从而形成了一种民族认同。这种认同仿佛笼罩了一切,就如同影片《云上太阳》中对“锦鸡”的描述,锦鸡在这里被赋予了神秘感,它被演绎成了带有民族精神层面的神灵和对祖先的一种敬仰与集体记忆。影片中多次表现关于锦鸡的影像场景,从服装到表演,处处彰显出族群文化传承与认同。而众多蒙古族导演对此都进行了强调,并将这种代表少数民族文化的符号性语言分别运用到了各自的影像中,以此来表达对民族文化的守候与诠释。这种带有敬仰式的影像表达方式也是蒙古族人族群认同的精神纽带。

近20年来,随着现代文明洪流的引入,少数民族地区同样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一些好的坏的东西都在这里得到了扬弃。作为少数民族电影导演,他们同样在这种现象中获取了灵感,并用少数民族特有的表达符号进行独特的表达,陈述着关于现代文明的利弊杂陈与时代变迁的通体感悟。这种感悟是伴随着少数民族文化淡漠的过程的,导演们会随着这种文化缺失的现象与少数民族语言逐渐消亡的过程获得一种情绪,并成功地将这种情绪与情感倾注到影片之中。从而达到与观众之间所形成的一种共鸣与对话空间。这是一种有意识的“集体创作”,是少数民族导演们共同流露出的对现代文明的抵触挣扎以及试图用影像表达来构建传统意识形态下的具有乌托邦风格特征的电影景象。

然而,这些少数民族导演尽管有着共同的民族情怀与表达范式,却依旧各有各的不同。就如作为年轻女性导演的欧丑丑一般,与蒙古族导演们所不同的是,她的影片基调趋于“暖”色调模式,而不是冷色调。这种暖色调不仅预示了作为女性的一种浪漫情怀,更表达出她对家乡与民族浓浓的爱。这种爱在她的影像中更多地体现为一种民族责任感。她不仅将家乡的风景秀丽融入她的影像作品里,更将民族中独特的风土人情渗入其中,从而作为歌颂家乡的一种传播声音,一种宣扬本民族文化的最有效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可以说,看到了她的影像作品,就看到了她对家乡浓浓的、溢于言表的爱。

(三)诗化的纪实风格

处在21 世纪的少数民族导演,他们在电影结构设置方面并未借助任何过于花哨的东西,而是形成了符合实际存在的诗化的纪实风格。这种风格表达更多地体现在意境空间的特写诠释,并不是凭空用虚无的意象去进行影像的传递,于是,他们的画面大多是“平淡”的,是偏于理性的、带有冷静的思考声音与客观的纪实手法表达。而他们所关注的生活也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表达的更是超越画面本身的真实性。正如导演哈斯朝鲁、丑丑等,用自然的景象、自然的性情表达自然的民族情怀。这样他们的镜头语言变化也是少的,更多的是运用固定镜头或是长镜头,这样的镜头表达方式会有时间的流逝感与无形的叙事张力感,也更能够暗合电影“作者表述”的情感需求。

二、导演的创作独舞

关于少数民族电影表达并不是某一个导演的特立独行,很显然,集体无意识下的叙事空间已经形成,这也是进行“作者表述”的最直接表达,他们百花盛开,各展异彩,形成了自我传播符号。万玛才旦、松太加、卓·格赫、丑丑等,这些少数民族导演分别不遗余力地拍摄了众多反映少数民族日常生活形态的作品,其中不乏一些经典之作。他们运用各自的方式关注着各自的民族文化,致力于从民族的日常生活中发掘出情节,注重人物内心情感冲突的同时,更注重家乡文化的记录与传承。

这些少数民族本土电影导演更愿意追求一种民族文化的真实性表达、生活化表达,并为此而形成了个人“作者表述”序列。他们致力于这种“作者表述”的创作形态,尽管这种“作者表述”或许并不是取得票房收入的有效方式,却不可否认地在民族文化传承上、在民族主题的表达方式上独具一格。作为少数民族电影题材中新的血液融入,它预示着更多的生命力存在。

2015 年,哈尼族导演咪楠、蒙古族导演阿馨娜尔、德格娜三位女性,分别融入了少数民族本土电影导演“作者表述”行列。她们分别用各自的表达方式诠释出对家乡的爱、对民族的情。她们的影像语言质朴而挚真。作为新一代导演,她们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然而,透过她们的作品我们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这是少数民族电影中新的希望与新的血液。这也充分显现了少数民族本土电影导演“作者表述”创作队伍的逐渐壮大。他们自由而谨慎地各自表达着对本民族文化的感悟,并用自己的镜头语言向外界诠释着他们所认同的民族情怀与民族责任,自由地表述着自己民族和自我内心情感的“作者表述”本质 。

三、结 语

随着我国少数民族电影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从事少数民族电影创作的本土导演陆续登上电影的舞台,他们创设着一部又一部反映本民族日常生活与日常情感的经典影像。在这些影像表达中,个体情感诉求与族群文化认同被加以强调与重视,而这种带有质朴性的镜像语言表述方式构成了“作者表达”的气质和特征。与此同时,少数民族电影更多的是一种自省力量的发挥,这些少数民族导演也的确在这种“作者表达”中形成了一种民族性的责任感,并将这种反思后的民族文化表达进行最有效的传播,从而形成开启本民族电影主体文化自觉的最典型范式。当然,这种深邃的表达方式和各显其能的“独舞范式”也是少数民族导演们进行“少数民族电影”创设的最浓郁的文化关怀体现,也是传播少数民族文化的首要环节和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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