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夫的诗

2017-11-24 20:37DAOFU
中国诗歌 2017年9期

DAO FU

导夫的诗

DAO FU

然 后

当你全部的温柔和美丽

如自由散漫的花朵

向我难以抑制的性状绽开

我的欲望如雪原奔走的狼群

越过正午饥饿僵硬的空气

扑倒你春天忽然转软的肉体

我们在暗夜寂静空无的唇边

调适着十三种梦幻般的肌肉动作

它们像十三朵夏日避热的玫瑰

垂向彼此身体不引诱圣洁的波浪的边缘

此刻 我像一枚世纪铸就的

沉重之钉 从月光开始窥探的高度

沉落于你复杂幽深的黑暗中间

溅醒周遭轻轻呻吟的血液 然后

它们深深蹿入我永恒的灵魂

向着溢满渴望的清晨流淌

是 否

在一天的最初方向 你一如

阅世不深的漫游者 手中

抓住初潮忽来的太阳

立于银川的中心 当

麻雀与鸽子前后敲击心头的凉意

是否有更温暖的阳光在你脸上一一展开

正午如你而南 令人窒息的热浪

精心窜入城市狭窄的洒水车刺潮的丛林地带

你以燃透万物的姿态 从

北京路的东端 向西夏广场恣意飞翔

此刻 是否有

更沉郁的节奏在你骚动的胸前纵情地触摸

当夕阳如党项人遗落的牛角小号

悲美地下沉 消失的音调和色彩

悬挂在凤凰碑凉意渐临的上空

此刻 月亮没有变化 黯淡的光线

勒紧夜间放浪形骸的青年 是否有

更多丢失的男女灵魂 急欲返回

星辰羞涩淡出 街灯拾级而上

数着融入烟雨的些许的宁静

一只喝空的酒瓶不检点地迎风低语

城市的夜晚骚动着 与白昼

交换着老旧小区露骨的遗容

蝙蝠是否盘桓 搜寻着古寺诵经的余响

野狗是否觅食 撕咬着街边碎骨的灵魂

在公园

僵硬的粗粝的灰色而毫无性感的

水泥直道 忽然不见了

一棵棵整齐的槐树 欲望依然

扭入一条土石凝结的卵石鼓胀的曲径

秋天 没有依例充满夏天浓郁如龟头的华冠

不再荫庇金叶榆丝棉木和华北五角枫逼紧的睡眠

两棵二球悬铃木高大圆润如洪钟

停摆在曲径入口黄绿相驳的叶簇的乳房上面

无暇计数一张阳衰面孔 一只空怀母猴

以及一只某日失贞的秋燕的慵懒呢喃

纯情的鸽子郑重掀起异性颈部严肃的羽毛

华丽的孔雀为好奇的人群抖颤着暧昧的私部

猫头鹰眼如垂死 长臂猿情急骚动

几只从春而来的游蜂瞻仰着年轻甜蜜的簪头菊的秋容

三棵高大的垂柳舞蹈在曲径的尽头

麻雀被置身于它们构成的一块宠物做爱的

林间三角草地 被如此尴尬如此古怪地

堵在它们周遭垂丝触及精斑的沉默之间

十二只喜鹊越过嶙峋而露骨的假山 在

离我四点七五米的地方八字分开 栖于残垣

这是我所要最后一次无须悲情地凭吊的

一座墓园 你们何须戛然给我荒废的安慰

如果曲径不存在白天的开始与夜晚的结束

如果将来等待我的不是一个从春到冬的将来

我宁肯被此刻的时间之漏无尽地分流 一如

死亡的叶片凭空坠击我一米七四的向上的肩头

年老的围墙背过油松散乱而寂寞的黄昏

裸身的月牙追随着银杏卓尔不群的美梦

我的影子被灰白的路灯从两股间捞起

遮隐着旧墙上孩子们今天新刻的划痕

现 在

我们坐在彼此的对面

吃饭 喝茶 品酒 聊天

偶尔 看窗外的星光在彼此的瞳孔闪动

其实 远处一片苍茫 全然不知

今晚 你我只是

刻意倾斜在

时间温暖的椅背上

恒常静穆 不想起身

巷口 好像有一棵冬天的树

精干 冷严 且充盈内秀

肯定还有一棵树 立于路口

硬朗 孤傲 充满欲望地贴近你的身旁

你需要回到下午日落的方向

其实 那是并不遥远的远方

这段路也是银川的一个开始

星光让我能认真看清你的形状

我忽然发现 去年 我第一次

留在你额头的深深一吻

现在

已开成我内心疯长的花朵

它指示我明确的春天复苏的田地

让我带一只滑翔心域并且透明的燕子回家

城市女人

你鲜活出炉

如工笔仕女

毫不逊色

驻足雨后新城

我的目光如千年沉滞之水

淤存于老钝而皴裂的皮框之下

无力运载你

抵达心头的罗马

车群 人群

从顺势张开的两片潮如阴唇的

城市街道中间

粗野而疾速地穿过

百分之十一的车 随从同性

百分之八十的人 显以群分

约有百分之九

性征模糊 不能确定

显然 当昨晚

云层放野 雷轰电闪 浓云诡集

城市风狂雨急行人尽数发抖

不禁神圣而战栗

如摩西登临西奈之山

与上帝立约之前

我和你们

没有指认同一条回家的轨道

可今晨 我们依旧

会在每日必经的这条闭如子宫的

狭窄路口

松弛地索然无味地相逢

我知道 城市以车为本

其次是女人

还有一些男人 立在百分之九以外

精心地打理着他们宠物疲惫的耻毛

此刻 秋叶抚摸着性感微存的夕阳

随风而坠 如年老色衰的纸币

饶有兴味地

逗引着失足低眉的少年

月落

无声 星星黯然地端详着他们

坠入雨滴的被黑暗裹紧的泪滴

灯火阑珊 一股残流的雨水

窜过一颗昨晚疾倒的杨树根部的

青涩裂肋 从街边一块神色茫然的女人跨坐的

石板下 不知所措地流过

忽来的晚风

揭开她松弛的裙底

粗硬的石板在她因小失大的独身下

别无选择地望灯而笑

春天之夜

就像现在这样

我枕着你简单的素体

如同枕着春天之夜里

缺陷不大的纯粹的月光

你的睡眠如小小海豚的

自在王国 恬静 慵懒 美丽

在我辽阔无疆的双眼中

花蕊般细腻地毫无防备地展开

我感受到了出离母体后的又一次 被

赤裸交付于时空中的如此赤裸的生命

我轻轻捧起

你硕大圆润的双乳

如同捧着儿时充满想象的连环画

即便天色已晚 依旧不忍释手

它的另一侧 如未被月亮照耀过的

三月温暖的令人出离忧伤的阳光

捕获的表面 单纯而迷人

一如我不曾褪减激情的生命花园里

两颗神秘的果实

远离俗世深刻的浸染

快乐近在乳房 此刻

我只能这样

心灵颤动在

一个眺望朦胧生命的秋千上

在你荡达高峰的怀中

无懈可击地辨认它的温暖与气息

只能

像这样

尽可能

将你

抱紧

不让一丝多余的光线

轻声透过你的身体 透过男女的边界

透过我们彼此共同见证的十三年之后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