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影重重：一场意外交通事故引发国共猜疑

孙建勇

1945年10月8日下午5点左右，山城重庆的天气湿漉漉的。有个叫吴应堂的国民党士兵正在红岩嘴附近的一段斜坡旁小解，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坡上快速冲来，生生地将吴应堂撞翻在地，使其重伤昏迷。当时，肇事轿车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快速前冲——结果，这个错误的逃逸举动竟然引发了一系列出人意料的连锁反应。

其实，当时在现场的并非吴应堂一人，还有一队执行任务的国民党士兵，共计30多人。他们奉命从其驻地到重庆领取军服，步行至红岩嘴时停下休息。就在这当口，吴应堂去解手，结果不幸遭遇车祸。士兵们见吴应堂被撞倒地，立即高喊停车，可是轿车仍然高速前进。这时吴应堂的班长田开福气愤地端起步枪，朝着轿车扣动了扳机，其中一颗子弹呼啸着钻进了轿车的后备箱。事后，人们在图纸上还原了这颗子弹的飞行轨迹：它穿过轿车后备箱，再突破座椅靠垫，从一名乘客的背腋处侵入，并贯穿其右肺。这名伤者被司机紧急送医后，虽经全力施救，终因失血过多死亡。

假如这名死者是个普通重庆市民，这个案件的影响力肯定就没有那么巨大。偏偏这名死者身份之特殊出人意料——他不仅是国民党元老廖仲恺与何香凝的女婿，还是十八集团军（即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秘书（周恩来在重庆工作的得力助手），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而且长相酷似周恩来。他名叫李少石，广东番禺县人，时年39岁。更为关键的是，当时的政治背景极为特殊：国共两党在重庆的谈判即将达成协议，共产党领袖毛泽东正准备离开重庆返回延安。

这起案件很快点燃舆论猜测：是不是国民党特务针对共产党人搞的恐怖暗杀，以破坏和平谈判？周恩来等人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蓄意针对周恩来的政治暗杀，李少石之所以被害，大概是因为其长相酷似周恩来而被特务误杀。如果真是特务所为，那么毛泽东在重庆的安危就令人担忧了。一时间，山城重庆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只有把肇事司機找到，事情才会清楚明白，可是这个肇事司机偏偏失踪了——他将伤者李少石紧急送往医院后，驱车将《新华日报》两名工作人员接到医院去照料伤者，然后将那辆黑色轿车锁入车库，便不知所踪。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后来的情形是：国民党方面为了洗脱嫌疑，给公众和共产党一个交代，加紧案情侦破，第二天便有了结果。原来，肇事司机叫熊国华。当日，李少石送参加谈判的民主人士柳亚子回住处后，返回途中，司机熊国华因另有任务，心急如火，一路深踩油门。车在蜿蜒山道上飞驰，行至红岩嘴附近斜坡，猛见前面有一士兵，急踩刹车，但刹车不灵敏，结果造成了事故。共产党查清情况后，为了谈判大局，次日便在《新华日报》上发表文章，公布真相，并对撞伤士兵表示慰问，且主动承担了其医疗费用。

多年后，熊国华回忆此事，补充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据他所说，当时他是中共地下党员，对外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事发后地下党组织安排他离开，并不是他主动玩“失踪”。而当时报纸上也称他是“临时雇来的司机”。但这仅是他的一面之词，半个世纪过去，也难找到有力证据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