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的书写

2018-02-12 09:43母笑语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5期
关键词:鸣凤老太爷人民文学出版社

母笑语

摘  要:《家》是巴金极具影响力的作品,其永恒的艺术魅力在于对“死亡”的书写。本文就鸣凤、高老太爷和瑞珏三人的“死亡”事件作深入分析,挖掘《家》借助对“死亡”的书写,真正要叩问几个问题:爱情中的折射的人性自我、封建社会的权力意识对生命的扼杀以及夹缝中生存的人该何去何从。

关键词:《家》;死亡书写;三人之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5-0-01

对于一个人来讲,“生”和“死”是最重要的两件大事。“生”时是怎么样,应该由那个人自己来书写、来定夺,旁人的评论改变不了什么。但对于当事人已无法再追忆或期待的“死”,“旁人”却成了尤其重要的角色,无论是拍手称快,还是惋惜遗憾,都成了旁人的事。死者的思想和躯体已消逝在时间洪流中,但死者的故事还可由旁人继续追忆,继续书写。

一、谁葬送了她:鸣凤之死

“我是青年,我不是畸人,我不是愚人,我要给自己把幸福争过来”[1]。鸣凤做不到,婉儿也做不到。高老太和冯东山饭后的谈笑,却是送鸣凤上了去黄泉的路,但她若不想让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一个荒诞淫横的老头子糟蹋,她也就只能用“死”为这“饭时闲谈”作出反应,这爱情很可怜,没有谁救得了。

觉慧救不了她,因他明白人生的意义并不是那么简单,也不仅限于男女之爱,那个少女的一双眼睛跟广大的世界比起来,实在太渺小了。他不能够单单为着那双眼睛就放弃一切。觉慧、鸣凤主仆身份的差异,带来的是两人世界观与眼界的迥异。觉慧心中是整个新时代、是天下亟待被解放的男男女女,而鸣凤眼里只有一个觉慧,和有着觉慧的世家大院儿。

以拙鄙的眼光看待鸣凤、觉慧这段死了的情感,死因之一大概是觉慧爱的不是鸣凤那双少女的眼神,而是那双少女眼神里的自己罢?但问题是,觉慧既是可以帮兄弟逃婚搅了整个高家的人,为何救不了鸣凤?为何觉慧不问问鸣凤是否愿意与其共同见证新时代,而是口口声声为了新时代要抛下鸣凤?尊卑有序的阶级观怕是入了骨——我爱我的丫环是常事;而我為了我所谓的“新时代”,可以对自己爱的人还活在旧时代的血腥里这件事“浑然不知”。可笑可悲。另,鸣凤自己救不了自己,因她更多的是将觉慧看作身份尊贵的主人,而不是平等的爱人。是时代选择了身份,选择了鸣凤。故,慧凤二人爱情的性质,他俩默认的性质——爱之镜像中的自己和深入骨髓的“奴性”——是取了这可怜的女性生命的一柄暗匕罢。

二、死而不死:高老太爷之死

他死了,但他的时代没有亡。

他死不了,这个家庭在他死后还靠着他,陈姨太还靠着他,这家庭的一切还靠着他。他给家人带来的影响之深,致儿子辈即使面对中落的家道,羞愧得难以启齿,却也无奈。所以他身后的豪赌,房外的娼妓理所应当,整个富甲家庭的责任担子越来越沉。儿子辈从未尝过创业的艰辛,必会选择逃避,但逃避的只是情感,坚持守好的是地位身份,以使他们在享乐同时还可以“德”服人,而这却是受了新思想的孙辈理解不了的。长辈高老太爷利用家产确保了自己的威信,以血缘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家业稳定之后,一心扑在钱和女人上,而青年人高举“平等”大旗,想要冲破此种无意义的禁锢、束缚,矛盾与隔阂便随之产生。

高老太爷闲谈的只言片语便可以送了鸣凤的命。是时代赋予了他们草菅奴婢性命的权力,这早已“习以为常”的权力,使得高老太爷对鸣凤的死甚至有一种“熟视无睹”感,对下人的死从内心觉得“没什么”,就如今天我们并不会为一头猪的死亡而惋惜悲哀,鸣凤、婉儿或是其他佣人也不过是太爷这方猪笼里养着的服侍自己的猪牛罢了。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觉得杀人是件寻常事。

“造成自杀的因素深藏在社会关系中,是社会意识对人心灵的摧残,所以自杀实际上也是一种杀人的特殊方式,是人的社会存在对自然存在的否定。”[2]正是以高老太爷为代表的社会形成了扼杀青春与鲜活生命的力量,逼得鸣凤们不得不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反抗。一个鸣凤死了,一个婉儿随手就被赠与七十岁老头玩耍,从此过着表面富贵实则龌龊的生活。不过少一个算一个,旧时代总会亡,新时代迟早来临,光明里的刽子手少一个算一个。

三、好人的收场:瑞珏之死

整个《家》里最让人恨不起来的恐怕就是瑞珏了,一心一意爱丈夫,含辛茹苦抚养海儿,操持家庭事务,是旧时代最为温柔贤惠的女人,甚至对丈夫无法放下的旧爱梅表姐也毫无妒怨,实在是绝顶称职的妻子了。这样一个好人,却因“血光之灾”的妄言,难产而死,死在自己一生守护和奉献的“家”之外。

人吃人,人杀人,《家》中没有暴力美学,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嘲弄,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猪猡,要么同觉慧一样进行不计后果的反抗,要么干脆不反抗。而没有未来,没有命运,百依百顺的烂好人,都去作了在死前跟最亲爱的人都见不了面的瑞珏,死了,死得干净利落,光死还不够,还要抱有遗憾地死掉。

“他们悔恨、悲泣,为了这一天的浪费,为了这一天的损失,为了这一天的痛苦生活。自然,人们中间也有少数得意的人,可是他们已经满意地睡熟了,剩下的那些不幸的人,失望的人在不温暖的被窝里悲泣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在白天或黑夜,世界都有两个不同面目,为着两种不同的人而存在。”[3]人人都会死,但人人生前活着的方式或故事将赋予死亡以不同的意义,历史洪流不仅卷进伟大的思想或拙劣的灵魂,更多是默默赐予人间鲜活的平凡之子。

注释:

[1]巴金:《家》,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280页。

[2]蔡颖华:《巴金<家>中‘鸣凤之死的叙事学分析》,韶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9年第30卷,第11期,第31页。

[3]巴金:《家》,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23页。

参考文献:

[1]巴金.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2]陈民.西方文学死亡叙事研究[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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